平高郡此時已成爲一座巨大的工地,這座城池太重要了,突厥人一退,大周馬上集中全力搶修此城,隻是城中原先的居民都被突厥人的彎刀化成了皚皚白骨,剩下的人口隻有十之一二,隻能從後面調聚大量軍隊來修建,并慢慢遷移百姓充塞。
李崇仍然是平高郡的郡守,有申國公李穆的關系在,楊堅自然不會輕易得罪,平高郡丢了,李家的祖墳都有可能要被突厥人刨掉,李穆聽到時差點氣得吐血,若是他自己的兒子,說不定一怒之下會把李崇拘回京中,隻是對于這個死去的兄長兒子,李穆多少有幾分憐惜,沒有窮追。
“閃開,閃開。六百裏加急。”一名信使插着标旗,激起滾滾煙塵,朝平高郡快速奔來。
聽到喊聲,平高郡的守城士兵連忙将臨時修建大門前面的拒馬搬開,駛過來的騎士對正在重修的平高郡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換過馬匹又重新朝前滾滾而去。
許多人停下手中的活計,疑惑的望着遠去的信使:“出什麽大事了,竟然要用上六百裏加急傳遞?”
“看什麽看,趕快幹活,國家大事,豈是你們能管的。”監工小頭目吆喝起來。
衆人想想也是,叮叮當當的聲音重新響起,隻是沒等他們幹多久,又傳來了馬蹄聲,同樣喊道:“閃開,閃開,六百裏加急。”
衆人愕然,短短半個時辰,竟然連過了兩位傳遞六百裏加急的信使,六百裏加急是大周目前最快的消息傳遞速度,京城定然是有大事發出。
第二騎在平高郡換馬過去後,衆人再也忍不住議論起來,紛紛猜測是不是大周哪兒又起烽火了,如今突厥人被擋住,剩下的就是南,梁兩國,要不就是那個王公大臣造反。
這次連李崇心中都突突直跳,監工們也忘記催促大家幹活,都伸長脖子望着遠處正在消失的煙塵出神。
楊天正在指揮五原郡的居民捕魚,五原郡以前的居民除了農耕,大部分就是放牧,沒有捕魚的習慣,有也隻是用在溪水裏的小網,楊天隻得組織人連夜織網,花了三天時間才織好了兩面大網,可以用小船直接拖着下水。
這裏的魚兒比想象中的還有多,往往一網下去就能撈起數百斤魚來,看到那些活蹦亂跳的肥魚,岸上的人都高興裂開了嘴,他們又有了一項新的食物補充,不必擔心挨餓。
遠處一騎急速而來,到了楊天身邊,還沒來的及下馬,便大聲道:“報,大将軍,京城送來六百裏加急,請大将軍趕快回府。”
楊天二話不說,将赤影招了過來,翻身上馬,頓時“潑刺,潑刺”的馬蹄聲響起,後面的十餘名親兵連忙跟上。
到了五原郡臨時的大将軍府,楊天一勒缰繩,赤影輕嘶一聲,已停了下來,楊天跳下馬背,快步朝裏面走去,邊走邊問門口的親兵:“誰送來的六百裏加急,信使現在在哪裏?”
親兵剛要回答,遠處一陣馬蹄聲傳來,人還未到,聲音先到:“閃開,閃開,六百裏加急。”
楊天愕然,難道剛才報信的親兵未蔔先知,稍一呆,信使已來到楊天跟前急停,他跨下的戰馬腿一軟,已是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差點将信使摔倒,信使顧不得倒地的馬,将一個大大的信封交到楊天身上:“大公子,老爺的六百裏加急。”
楊天認出這名信使正是父親身邊的親衛之一,大吃一驚,正要将信封拆開,剛才被問話的親兵提醒道:“大将軍,裏面還有一封六百裏加急。”
楊天停止了拆信,急步走進裏面,大廳裏面已坐滿了人,史萬歲、達奚洪、李綱……玄龍軍在五原郡的高層幾乎都來到了,顯然是被前面的一封六百裏加急驚動。
裏面的一名信使也是楊堅的親衛,見到楊天,臉上頓時一喜,從懷中掏出信來:“大公子,老爺的六百裏加急。”
這封信比第二封信小的多,可是也極厚,楊天先将它拆開,抽出了信紙仔細觀看,臉上的神色越來越驚訝,心中激動萬分:“來了,終于要來了。”
楊天苦于自己對曆史不熟,雖然深知後來大隋會代周,但怎樣代,什麽時候代,他全然不知,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因爲他這隻蝴蝶扇起的翅膀會将曆史改變,如今天元皇帝早死,楊堅當上了大丞相,他終于可以肯定,大隋代周的曆史已經啓動。
楊天并不知道就在二十多天前,整個随國公府差點傾覆,獨孤氏在得知楊堅平安無事後,沒有将信使派出,否則恐怕會将楊天吓個半死,以爲曆史已改變。
一天之内收到兩封六百裏加急,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看到楊天拆開信後臉上激動萬分,玄龍軍将領更是拼命想知道信的内容,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等待楊天說話。
見楊天呆呆出神,李淵終于忍不住:“大将軍,到底發生何事?朝庭怎麽會連發二封六百裏加急?”
李淵一開口,其他人也都叫起來:“是啊,大将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有人更是亂猜:“會不會京城發生動亂?”
“是不是南朝打過來了?
“怎麽可能,你沒看大将軍面帶微笑,肯定是有什麽好事。”
……
楊天強忍喜色:“都不是,是咱們可以回去了。”
一聽可以回去,衆将也都高興起來,他們離京已經二個月了,又取得了一場大勝,正好回去立功受賞,現在沒有仗打,待在前方還要參與築城安撫百姓等工作,又苦又累,實在不是他們所善長,許多人早有退意,隻是突厥人還沒有完全退走,不好意思說出來而已。
楊天臉上的喜色誰也瞞不住,他此時當然不能說皇帝死了,他老爹當了大丞相而高興,皇帝死了,多少要表現出一點哀痛之情才是臣子之道,隻是他此時裝也裝不出來,況且此事保秘的越久越好,隻好避重就輕,讓衆人也都高興一下。
許多人還是暗自奇怪,讓玄龍軍回京而已,何必連發兩封六百裏加急,隻是楊天沒有明說,他們也不好追問。
楊天将拆開的信收起,并沒有拆第二封信,先向李綱問道:“李參贊,多長時間可以将玄龍軍集合完畢。”
“回大将軍,需要三天。”李綱連忙回答。
楊天一愣:“需要如此久?不行,沒有這麽多時間,馬上派出信使,玄龍軍在明天午時之前全部撤回五原郡,如果趕不及,可以直接到平高郡集合,明日未時之前必須出發。”
“是。”李綱大聲回答,心知京中肯定發生了什麽大事,隻是楊天沒有說出來而已,否則楊天不會如此着急,玄龍軍已将二千軍士補充完整,隻是這二千人已派到十餘個城鎮維持秩序,一天之内要将他們全集起來,談何容易。
“達奚洪。”
“卑職在。”
“傳我将令,要樂安公馬上抽調普樂郡三千郡兵,限四日之内趕到平高郡。”
達奚洪一呆,普樂郡原本隻有不到一千的殘兵,楊天來後,大力增強前線的兵力,如今普樂郡有郡兵五千,大部分是從别處調來的客軍,抽調三千人回京好辦,但要讓這些郡兵在四天内連行五六百裏,實在太難了。
“怎麽,達奚幢主,有什麽困難嗎?”
“沒有。”達奚洪頓時一禀。
衆人都感到事情不對勁,玄龍軍回京就好了,幹嗎還要抽調邊境郡兵,一個個緊張起來。
楊天飛快的傳令,總共從各州郡當中抽調了三萬多人馬,限令他們先前趕到玄龍軍回京經過的城鎮彙合,到時一起進京。
聽到楊天連續下達命令,各人都懵了,李綱問道:“大将軍,擅自調兵回京,如果沒有聖旨,恐怕有些州郡會拒絕執行。”
李綱說的委婉,楊天雖然有前線總管之職,可以抽調各郡州人馬和物力,但絕不等于可以随便抽調兵馬入京,否則前線随便一個将領都可以帶兵入京的話,大周的江山早已經亂了。若是說楊天将達奚長儒調到平高郡尚屬于正常調動,後面那些調動如果沒有朝庭的旨意,那就等于是造反。
楊天看了看各人狐疑的臉,知道衆人心中有懷疑,笑了起來:“各位放心,我沒有造反之意,調兵的旨意已經在這裏。”說完,楊天打開第二封六百裏加急的信件封口,裏面正是一張聖旨。
楊天将聖旨展開,上面清清楚楚的寫了讓楊天帶兵入京之意,并援予楊天對沿途官員巡擦任免之權。
将聖旨到各将手中傳了一遍,各人的懷疑才釋去,楊天雖然在軍中已經建立了自己的威望,但各人還不至于盲從到楊天讓他們造反也跟随的地步。
“好了,這份旨意朝庭的公文也會下發到沿線各個州郡,若是有誰膽敢拒絕,可當場格殺。”
“是。”衆将都是禀然,現在楊天已和數月前判若兩人,誰也不敢懷疑楊天是不是真會殺人。
第二天一大早,玄龍軍分布在各個城鎮的隊伍便陸續到了,許多隊伍接到楊天的命令,都是連夜出發,到了未時,除了最遠一個城的二百人沒到外,所有将士竟然全部聚齊,對于玄龍軍的效律,楊天深感滿意,馬上命令全軍從五原郡返回京城。
數天之後,玄龍軍已趕到了平高郡,後面的二百人也追了上來,這裏已先聚了近萬州兵,達奚長儒也剛好趕到,竟然真讓這些州兵在四天趕了五百多裏。
到了平高郡時,天元皇帝的死訊已經傳來,楊堅身爲大丞相,總督内外一切軍事的消息也一并傳到,衆人看待楊天的眼光又自不同,大丞相,曹操可也是做大丞相起家。
楊天心中有點着急,按理楊堅應該秘不發喪,再借皇帝的命義将反對他的人剿殺,如此才會水到渠成,如今天元皇帝的死訊一傳開,楊堅這個大丞相頓時如坐在火山口,一不小心就會被火山噴出的大火燒成灰燼。
盡管楊天堅信楊堅會成功,因爲他雖然不知道過程,但早已知道了結果,還是忍不住有點心驚膽戰,楊堅最大的優勢是占據了長安,有大義的名分,本來還有一個優勢是可以借皇帝之名行事,如今這條優勢随着天元皇帝的發喪已經沒有了。單靠小皇帝的名義,能否将局勢穩定下來。
玄龍軍都是一人雙騎,本來到了平高郡,楊天可以和州兵一起回京,到時數萬大軍一起到達長安城,立馬可以起穩定局勢之用,如今他不能忍耐州兵緩慢的行軍,隻能自己先帶二千玄龍軍趕回去。
隻是這些州兵交由誰來統領卻是難事,楊天手下的将領都還不夠格,其他人楊天又不熟悉,萬一所托非人,這集起來的數萬州兵造反,那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本來達奚長儒是一個很好的人選,楊天卻想用他來守平高郡,誰知道突厥人得知大周皇帝身死後會不會來趁火打劫,平高郡雖然還在修建,但地勢遠比普樂郡險峻,以達奚長儒的才能,自己隻要交給他五千人,即使突厥人七萬大軍一起來攻,楊天也相信他至少能守一月以上,有一月的時間,援兵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