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譯的話也正是皇帝的心病,宇文赟又何嘗不擔心幾個皇叔會對自己的皇位構成威脅,其中尤其是六叔齊王憲爲最,齊王憲曾經是武帝最得力的助手,多次統領兵馬作戰,在大周有百勝将軍之稱,又是衆皇叔之首,威望最高。若是登高一呼,宇文赟的皇位馬上會不穩。
宇文赟頓時驚慌失措:“鄭愛卿,那該如何是好?”
“皇上,有道是先下手爲強。”說完,悄聲的在宇文赟耳邊說了幾句。
過了幾天,皇帝派大将軍宇文孝伯前往齊王府宣诏,讓宇文憲前往皇宮,告之皇帝要立齊王爲太師,宇文孝伯雖然是太子身邊之人,卻是忠直之輩,在武帝面前絲毫不掩蓋太子的缺失,和齊王憲也交好,齊王不疑有他,獨自前往皇宮。
宇文憲一到皇宮,周宣帝馬上命令預先藏好的衛士将齊王逮捕,齊王大聲辨護自己無罪,周宣帝讓大将軍于智作證齊王謀逆,宇文憲氣憤之餘,與于智當面對質,将于智加在自己身上的所有罪名一一駁倒,于智啞口無言
鄭譯在旁陰陰的道:“以殿下今日之處境,又何需多言?”
齊王回道:“死生自有天命,我何嘗貪圖活命,隻是老母尚在高堂,恐不能盡孝罷了。”
周宣帝毫不憐憫,直接在皇宮中命人用繩子将齊王活活勒死,齊王死後,周宣帝立即召集齊王府的僚屬,命令他們證實齊王有罪,當齊王的屍體放在齊王府一幹屬下面前時,諾大的齊王府眨眼之間就樹倒猴散,最後隻剩下幕僚李綱爲齊王收屍,齊王的五個幼子也被周宣帝下令處死。
殺了齊王,宣帝還不放心,又将平時與齊王親近的上大将軍王興,上開府儀同大将軍獨孤熊,開府儀同大将軍豆盧紹三人也一同被處死,因爲暫時找不到罪名,周宣帝便直接污陷四人一起密謀造反,被後人稱爲伴死。
齊王有大功于國家,今被無故處死,衆臣都是禀然,其他的五位皇叔更是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終日,宇文孝伯更是後悔的捶胸頓足,自己不該爲宣帝傳召。
齊王死後,故吏皆散,王府又被封,李綱隻得用一輛牛車将齊王的屍體載到城外,一個人獨自掩埋,連挖墳連放聲恸哭,隻是他悲痛之餘,花了半天的時間也隻是挖了一個淺坑。
突然一個少年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來幫你。”
李綱擡眼一看,一個十二三歲一身華服的少年郎站在他面前,身後還跟着兩個十五六歲的大男孩,他垂下眼簾:“你是誰家的孩子,知道眼前之人是誰嗎?”
楊天歎了一口氣,心道我不但知道眼前之人,而且還知道他爲什麽會死:“知道,這是大周的齊王,也是我大周的百勝将軍。”
李綱的神色更是悲憤,問道:“那你還敢幫忙,不怕惹禍上身?”
楊天道:“人人都知道齊王無罪,卻無人敢說話,勇雖是黃口儒子,卻又何懼之有?”其實若是齊王在世,大臣們肯定會群起反對宣帝誅殺齊王,隻是宣帝動作太快,根本沒有審訊就将齊王直接殺了,木已成舟,衆人再翻案齊王也活不過來,隻會白白得罪皇帝,才造成群臣皆不言的情況。
李綱對楊天頓時大起好感,把位置讓開,楊天招乎楊石,楊淼兩人,一起過來幫助挖坑,在四人的努力下,花了約半個時辰,終于将墓穴挖好。
四人又齊心合力,将齊王的棺木放進墓穴中,掩埋完畢,楊天也學李綱的樣子,對齊王的陵墓拜了數拜。
祭奠完齊王,李綱才向楊天問道:“不知公子貴姓,此番大恩,文紀必鉻記于心。”
楊天将姓名告之,李綱默然半響才道:“據我所知,齊王與令尊随國公大人非但無舊,反而有仇,不知公子可知?”
楊堅相貌異常,額頭隆起,酷似傳說中的龍形,有一次齊王憲在武帝面前道:“普六茹堅相貌非常,臣在他面前總會不自覺失去主意,恐他日普六茹堅有反意,兄當早除。”
武帝不以爲然,他雄才大略,一心想統一南北,自然不會以這樣的原因猜忌大臣,何況武帝連佛都滅,根本不信什麽天意,回道:“看他的相貌,作上将可以,沒有什麽特異。”
不久,王軌又向武帝密報:“太子非社稷主,普六茹堅貌有反相。”
周武帝很不高興,道:“假若真有天命,朕又豈能奈何?”此事就此不了了之。
不過,此話後來傳到楊堅耳朵,卻把楊堅吓得半死,爲人處事陡然低調,這也是爲什麽武帝剛死,楊堅就要借鄭譯和宣帝兩人之手,将齊王除掉的原因,否則宣帝的皇位穩定下來,以宣帝多疑的性子,齊王再在宣帝面前說楊堅什麽壞話,宣帝說不定就信了。
楊天對雙方的恩怨卻不清楚,那些陳年舊事,國公府就是有人知道也不敢說給楊天聽,不過,楊天馬上大義禀然的道:“我今日拜祭齊王,仍是因爲他對大周的貢獻,又與家父的恩怨何幹?”
李綱呆了半響,才道:“想我李文紀枉活二十多年,倒不如一個少年郎。”他又在齊王的墓前拜了拜,隻覺得大周滿朝文武,卻不如眼前少年胸襟。
等李綱拜祭完畢,楊天才道:“不知先生葬完齊王,可有地方容身?”
李綱搖了搖頭,昔日齊王府帳下人材濟濟,齊王一死,各奔東西,不過是換了一個主子,可是他李綱偏要對齊王收斂屍身,還撫棺痛哭,人人避他還來不及,誰會收留他。
見李綱的神态,楊天心中一喜:“不知先生可否屈身于随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