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落、血落,地面上塵土飛揚,附近的萬裏都感到了地面有一絲顫抖。就見一道火線在地面上蓦然出現,火苗竄起了一尺多高,向一條火蛇一樣向包大同的方向竄去!
包大同的身前正圍着張小華的少部分分身,因爲他們隻是在遠處向包大同打冥火,所以幾乎沒有損失,不過因爲他們不斷發功,而血木劍又擊碎了全部冥火,而在此刻顯得攻擊不足。當阮瞻的火手印形成的火蛇臨近時,雖然他們在張小華本體的意識下做出了躲避的動作,但無奈火勢太塊,而火蛇又在一瞬間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所以一下就把這些分身圍困在内。
看着那些分身的不知所措,而且就快被這至陽之火吞噬,阮瞻很高興地意識到,張小華的本體在自己這一方,于是高聲道,“摧陣!”
包大同壓力一輕,立即依言改變了劍勢,大聲念起金光神咒來!
讓這姓阮的看出來了!
張小華恨恨地想,感覺到随着包大同念起了金光神咒,陣内的炙氣更盛,立即拆招應變。他在攻擊阮瞻時順帶着觀察過陽位上的小夏,總覺得她不動也不說,行爲古怪。再看她身邊的防護結界,怎麽看怎麽像是那玉八卦的天然罡氣形成的。如果他的判斷沒有錯,那麽以現在的情勢來看,陽位是他們唯一的破陣關鍵!
時機一閃即逝,眼看着包大同身前自己的分身被那至陽之火燒了個幹淨,而紅玉也堅持不住了,張小華突然從衆多分身中騰身而出,迅速附在小童的肉身之上,讓他和紅玉的所有分身爲他抵擋住身後法術的追擊,快步走到小夏面前。
好強的罡氣!灼得他更緊地縮在小童的肉身之中,巨大的推力和身後的從阮瞻處襲來的勁風也就要突破分身的攔截而打到他身上了。可是此刻他也顧不得自己的皮囊了,雖然還是不敢拿起那八塊玉牌中的任何一塊,但卻在這肉身的保護下,拼盡全力擠入保護結界之中,伸出腳尖踢歪了一塊玉牌。
尖銳的燙傷感從腳尖傳過來,雖然肉身可進入此結界,不過他附體倉促,還是被傷害到。他尖叫一聲,也不知道是喊疼,還是高興八卦罡氣形成的結界告破,隻是痛得倒了下去。
在他倒下的一瞬間,身後最後一個分身被滅,陣内的炙氣達到了極緻,阮瞻的掌心雷更是追蹤而來、勁氣不減,若不是他倒下了,這一下可能讓他當場趴下。
阮瞻竟然一點也不顧惜小童的肉身嗎?也是,就算打到肉身又如何,不過是被電一下,不會造成大的傷害,阮瞻想傷的是他!可是,他也不顧及小夏嗎?這個方向,掌心雷是會打到小夏的。
這麽想着,張小華擡眼一看,因爲他是躺在地上,這才看清陽位上哪裏有人?這不凡的玉八卦所形成的先天罡氣已破,而且小夏的身影也憑空消失了!
原來,這就是小夏一直不說也不動的原因。因爲她根本不在場,他之所以憑借三百年的目力也看不出來,是因爲罡氣結界阻擋了他的視線。怪不得她以陰體守陽位,因爲隻有布在陽位上的玉八卦才能幫助阮瞻幻化出小夏的模樣。原來,阮瞻還是舍不得讓他的心肝寶貝冒險!
灼痛之氣從腳尖不斷上傳,張小華隻得再度騰身而出,徹底放棄小童的肉身,伸手向身邊吓壞了的紅玉,“來吧,陣已破,我們走!”
張紅玉差點哭出來!
入世五年了,哥哥終于又像三百年裏那樣,要拉着她的手走了,這一刻,她還以爲永遠失去了。她預感今晚他們會有所改變,因爲今晚她體會到了三百年沒有體會到的疼痛和哭泣的感覺。
兩個人手拉着手,從那已被破壞了的玉八卦上方,一腳邁出了金光大陣!
然而,這又是哪裏?
欣喜和狂傲之心還沒有平複,眼前的情景讓張小華和張紅玉又是一驚,這不是陣外應有的世界。陣外應該還是一片荒蕪的空曠之地,有碎石、有垃圾、有一片高低不平的路,還有一座搖搖欲墜的黑樓。可是現在,這裏什麽也沒有,除了黑暗。
黑暗,他們太熟悉了,無論是在今晚還是以前的三百年,黑暗一直伴随着他們,可是爲什麽這次的黑暗感覺那麽巨大又那麽壓迫?而且,景物沒了也就算了,那三個男人也不見了。他們像迷失在沒有月光的海上,分不清天與地。
“這裏是哪?”張小華憤怒地喊,知道自己又着了道。他真後悔,不過是輕敵罷了,結果處處受制。難道真的是一招不慎、滿盤皆輸?不,他不會輸,他有三百年的強橫實力,吸收了那麽多先天的珍物,難道還怕一個修道不足三十年的臭道士、一個神鬼不侵的異體和一個天生異能的小子嗎?
絕不!
“歡迎來到風幕陣!”阮瞻冷酷的聲音從西北角傳來。
張小華不說話,隻是伸手拉着妹妹,運起目力向四周觀看。
陣内,沒有一絲風,好像是一個真空的環境,清靜得異常、幹淨的異常也可怕得異常,而以他的鬼目來看,陣周飄過一團團黑色的東西,明明是糾結在一起的風氣,就像龍卷風一樣急速掠過,卻沒有一絲風聲。
蓦然,張小華有了一絲緊張和恐懼。他從沒有離開過這個世界,就算在身死之後,也是做爲魂魄而生存在人間與陰間的夾縫之中,三百年被囚困在黑暗的地下,輾轉于三個荷花缸裏,沒有成長也沒有死去,不知道外面的滄海桑田。可是在那個死老道的意念裏知道這個世界的背後原有個地獄的。地獄裏有一層,就是整日刮着無窮無盡的狂風,那風罡氣烈人,有着刮骨一樣的寒意,比起地獄之火分毫不差,真正刮到身上時,會如剜骨割肉一樣的疼痛,永不停息。
難道這裏就是那層地獄嗎?享受美食的時候,享受那些新鮮的稚嫩生命時,應該會預料到會有這一天吧!可是阮瞻說‘風幕陣’是什麽?是阮瞻爲他和紅玉創造的地獄嗎?他有什麽權利?!
想到這裏,張小華把心中的恐懼抛了開去,一手拉緊紅玉向黑暗深處又走了幾步。實在逼得急了,他還有最後一招和最後一記殺手锏。
“謝謝你。”阮瞻的聲音又一次傳來。
這次,他的人影也跟着出現了,映襯着漆黑的風幕,宛如從天而降一般,那樣笃定和淡然,好像面前的一對妖童已成爲了他的籠中鳥。張小華這才注意到白T恤和白色牛仔褲,簡簡單單、清清爽爽,卻在這黑暗裏顯得格外刺目,似乎是一道光源似的。
“謝我?爲了什麽?”張小華應着,和紅玉心語一番,同時右手凝着冥火。火借風勢,如果他要運用風陣,冥火也會燒起來的,到時候受害的可是他們。
“因爲我們沒有人的功力比得上你,啓動金光大陣都會耗盡靈力,若要啓動這個風幕陣更是難上加難。”包大同從阮瞻的身邊出現,“你不破小夏的結界就啓動不了金光大陣,如果不破金光大陣也啓動不了風幕陣啊。所以,你是幫了大忙的,不謝你又謝誰?”
包大同語氣輕浮,張小華動了真氣,不過卻不怒反笑,“還真是小看你了,你還真是算無遺策。”他對着阮瞻說,“對付我們兩個小鬼而已,用得着這麽一環套一環的使出連環計嗎?”
語氣笑着,心裏卻惱恨不已。隻是失了先手罷了,竟然幾次三番被利用,感覺好像自己在挖自己的墳墓,阮瞻這個人真是可恨,必殺他而後快。
“不用謙虛了,你們有三百年的法力,又是以童子之身煉就的,純陰純陽,以我一個小小的凡人,不使點陰謀詭計怎麽對付得了?”阮瞻臉上淡淡的,看不出是欽佩還是挖苦,“就連我們這位家學淵源的包大法師,也是龍虎雙修,早就不純潔了,我們這樣污濁的些許靈力,不小心一點,會連怎麽死的也不知道。”
“你厲害!”
“我隻是有自知之明而已。”
“幹什麽提到我?”
包大同話音未落,張小華和張紅玉突然出手,冥火中夾雜着陰毒的屍氣,向阮瞻和包大同襲來。
阮瞻和包大同雖然說着話,但心下也提防着,見情況有異,從容應對,阮瞻使火手印,包大同使出五行禁法之火術,依舊以陽火破陰火。
‘呯’的一聲響,陰陽之火在空中撞在一起,誰也不肯相讓,推擠了一陣,身後的施術者也全力催動着這兩團火,但就在這時,冥火中夾雜着的屍氣突然遊蛇一般竄了出來,對着包大同的面門纏了過去。
先剪去阮瞻的助力,然後再和紅玉聯手收拾他!這就是張小華的想法。
他心裏深深明白,阮瞻利用他的力量擺陣,一是因爲阮瞻本身的功力不足,二也是要讓他在破陣中耗費本身的力量,這樣此消彼長,阮瞻的勝算就越來越大。他雖然以稚齡就入土,不過吃掉老道的魂魄後,把他靈魂裏的卑鄙狡詐、陰險自私也一點沒剩的繼承了,自然明白阮瞻這一番算計。
可是他爲什麽就輕乎了呢?當阮瞻不斷向他挑釁時,當他利用太陽上升時的陽氣,利用窗口那棵樹襲擊他時,他就應該警覺了啊!現在說什麽也沒用了,因爲實力已經達到阮瞻所要求的平衡,他唯有硬拼。幸好他有紅玉,雖然阮瞻也有包大同相助,但又怎麽比得過他們兄妹同心,三百年的相守和分吃一條魂魄的靈犀。
“哎呀,柿子專挑軟的捏啊?”包大同在危難時候嘴也不肯閑着,“今天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你道爺爺也不是好惹的!”
說着,他騰出一隻手來從懷裏抓出一張符咒向空中一抛,正是當天他給小夏拔去屍毒時所用的。符咒一到空中,立即定在那裏不動,包大同一手還揮着五行禁法之火術,一手在空中左牽右引,好像釣魚時溜魚一樣,拉着那團含着怨毒的屍氣在空中飛舞。
不過,這一幕看似輕松,包大同臉上也是滿不在乎的樣子,但時間一久,額頭漸漸出現了汗水,好在受傷後的張紅玉的靈力打了折扣,此時想要維持那股觸人即死的屍氣也已經很難。
阮瞻和張小華陰陽火相對,在空中是僵持之勢,眼見包大同和張紅玉那麽耗下去會兩敗俱傷,張小華似不介意張紅玉一樣,而他卻是不能不顧包大同的。想伸手去救援,但隻要他這邊氣力一弱,冥火馬上就要沖上來傷他,于是雙手不停,心中卻默念咒語,咬破舌尖向空中噴去一星血霧。
風幕陣已成,自己這番作爲隻是好像按動了開關一樣!
立刻,死寂的四周響起了風聲。
張小華也知道風陣啓動,雖然心裏有所準備,但想起阮瞻的手段,也不禁有些不安,眼見周圍的黑旋風越吹越烈,并向中心靠攏,一咬牙,眼中紅光一現,他的一顆眼珠子就那麽滾落到地上,眼白、眼黑、赤紅的瞳仁不斷的随着滾動變幻,隐隐還有點笑意,一路滾到阮瞻的腳邊,突然像有彈力的小球一樣跳起了一尺多高,在半空中‘嘭’的爆爲一團污血,全數噴在阮瞻的白衣上。
包大同大急,偏這個時候,張紅玉不要命一樣的催動屍氣,雖然這樣她事後必使魂魄大損,可她不管不顧的力拼,逼得包大同無法說話。
阮瞻沒料到張小華竟然脫困心切到如此地步,竟然自毀一隻有法力的眼珠來對付他,佩服他狠辣的同時,又可歎他的急躁。
那個他們吞食的老道大概也是不可一世的個性,所以他們這沒受過正式教導,隻憑天生純力的靈體又哪裏懂得不能過早拼狠鬥力啊!
左腿處,一股涼到讓人感覺發燙的怪異感覺傳來。阮瞻明白當斷不斷,必會成爲禍患,心裏也是一狠,拼着受冥火一擊,揮風刃向下,生生把要往自己血肉裏鑽的妖血一刀割斷,靈力彙集到腿部,把其餘的邪物也逼了出來,同時左手結了結界,護住了自己和包大同。
包大同聰明的一推,趁那結界結成的一瞬間,把屍氣遠遠的推了出去!
此時,一陣風吹過面頰,在這悶熱的七月裏,刀子一樣刮過面頰,好像臘月裏的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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