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得非常尖利、大聲,語調中充滿了驚恐之意,吓得那兩個幫兇立刻松手,好像被劍咬到一樣,血木劍也立即掉落在地上。
一邊的萬裏見血木劍暫時平安無事,暗舒了一口氣。看來他給洪好好的刺激太強烈了點,對于司馬南這件事情上,她的心理相當脆弱,也許他可以從這方面下手,不過剛才的情況也确實吓了他一身冷汗。假如這道界的異寶毀在自己錯誤的計策之下,他可真是萬死不能辭其咎了。
現在以他的情況,憑借蠻力是脫不了身的,也不要指望着有人來救他。但是他敏銳地感覺到洪好好似乎心神不定,那幾個打手也沒有應該有的兇狠,反而顯得很不安,顯然對這城裏的局面也感到緊張,所以決定采用攻心之計。
隻是他第一道料下得太猛了些,險些釀成大禍,不過從洪好好的反應中,他也明白了她對司馬南矛盾的心态――依賴又抗拒、想擺脫他卻又根本離不開他!
想到這兒,萬裏暴發出一陣大笑,努力把注意力從血木劍轉移到自己身上。
果然,洪好好在第一輪精神對峙中落了下風,此刻見萬裏大笑,登時惱羞成怒,走過來狠狠打了萬裏一個耳光,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形象了。
“你笑什麽!”她的臉容扭曲猙獰,臉色青白,沒有了平時半分的妩媚妖娆。
“還真是紅粉骷髅啊。”萬裏低聲咕哝了一句。
“不許自言自語!”
萬裏擡起頭來,舔了舔嘴角的血,臉上雖然印着個紅腫的掌印,神色卻性感得要命,“我不怪你。從心理學的角度上講,剛失去依靠的人是會有些無所适從的。”
“你胡說什麽!”洪好好柳眉倒豎,非常懊惱。
“司馬南不是抛棄你了嗎?”
回答他的是另一個耳光。
萬裏根本不以爲意,因爲他很确定他捕捉到了洪好好的痛處。
原來,洪好好怕的就是司馬南離開她!想來這也沒有什麽好意外的,雖然他不知道他們之間具體的關系,但洪好好是司馬南從緬甸帶出來的,說不定還是他拯救的,這麽多年來她也一直在他身邊。以司馬南那種超強的控制欲,是不可能讓身邊的人自由成長的,也就是說洪好好一定依附着司馬南。
人是慣性思維的動物,當這種依附成爲洪好好生活的一部分,當她習慣了被司馬南所支配和保護,她就會害怕改變,尤其她這種非正常的社會生物,連生命都是司馬南的附屬,怎麽能離得開他!就像一直被護在大鳥羽翼下的小鳥,突然有一天沒有了這溫暖的黑暗,它必然會被陽光刺激得驚惶失措、喪失理智、也不可能馬上就恢複飛翔的能力。
特别是考慮到洪好好是司馬南的情婦,假如她知道阿百的事,妒忌會加重她混亂的程度,他要利用的正是她思維的暫時混亂。不是他殘忍,做爲心理醫生,他從來就不願意加重别人的心理恐慌,可作爲敵我雙方,他就要打擊敵人的弱點。他不能等死,也不能加大阮瞻和小夏受到傷害的機率。
“假如你真的對他那麽重要,在這生死關頭,他爲什麽讓你獨自留在這裏?”萬裏不緊不慢的對内心充滿疑慮的洪好好再次施加心理壓力。
“他沒有抛棄我!”洪好好大聲說,仿佛也在用這種堅定的語調說服自己,“我是他的幫手,我必須幫他守着這邊。包括,殺了你!”
“是嗎?你那麽确定他不會離開你嗎?”
“我當然确定。”洪好好想也不想,但其實她的心裏不能确定。
司馬南有多狠毒無情,她比誰都清楚,他會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在沒有價值後會毫不猶豫地丢棄。沒錯,他對她很好,他在不發怒時對她幾乎是縱容的。可是一直以來,她卻感覺自己隻是他的玩偶、他的寵物、他鞍前馬後最忠實的走狗,對他沒有半分重要。
她也在他的授意下單獨行動過,但是這一次,她有相當不好的預感,他要離開她了!
她很怕!非常怕!
沒有他,她要怎麽生活?她會是什麽樣的身份?要去哪裏?和什麽人在一起?萬一遇到看出她的真實身份而要收服她的世外高人,她要怎麽躲避?她可不想重新回到冰冷黑暗的泥土裏去!沒有陽光、沒有溫暖、沒有男人的愛慕!
“實際上,你怕他扔下你是吧?”萬裏改用一種溫和的語氣說,“這很有可能。”
“你知道什麽!”洪好好态度依然強硬,但她的神色已經明确讓萬裏感覺得到她内心的虛弱。
“你想知道什麽?”
“你自己都死到臨頭了!”
“我相信,我比你了解的事情要多!”
“可是我不相信你,你沒有理由要幫我!”
“我不是幫你,我是想用情報換我的生命。”
這一次,洪好好的嘴唇微動了動,但沒出聲,過了一會兒才道,“你如意算盤打得倒響,可是我勸你别作夢了,他要你死,我就一定會殺你。”
“問題是他還需要你去複命嗎?”萬裏緊追着洪好好的話尾,漸漸逼她到喪失信心的邊緣。
洪好好看向萬裏的目光有點茫然,白着臉沒有回答。
此時的萬裏雖然表面上一副悲憫的模樣,但心裏卻很緊張。
他幫助很多人解決過心理問題,從某一方面講,隻要對方願意交談,他就可以讀懂人的内心。可現在,他的攻心之計關系到他們這一方的生死存亡,讓他無法置身事外,對自己一向客觀的判斷也沒什麽信心了。
“他――需要我複命嗎?”洪好好輕輕地問了一句,也不知道問自己還是問萬裏。
萬裏才想開口回答,洪好好就揮手結了一個結界,把他們與那些打手隔離開來。
“她是誰?我是說那個女人,讓阿南――忘不了的女人。”她終于問出了心中的疑問,“既然你說你知道得比我多,那麽你該知道她是誰。如果你告訴我,我可以不殺你。”
“不殺我?”
“我說到做到,前提是你說的是實話。”
見攻心之計開始生效,萬裏把微笑壓在心底。他明白洪好好的不安,她一定了解司馬南的無情,肯定會有棄婦的心态。她對阿百好奇而妒忌,想要看看對手是誰,但又不敢違抗司馬南,而他正好可以利用這一點支開她,到時候其它人就好辦了。
“好吧,我告訴你。”萬裏說,“她叫阿百,是個非常美麗善良的女人,曾經是中緬邊緣那一帶最著名的雅禁。而且――她是司馬南明媒正娶的妻子。”
這句話隻有短短幾十個字,但聽在洪好好的耳朵裏卻相當震撼,她一直以爲,那個神秘的女人隻是司馬南的情人什麽的,沒想到竟然是他的妻子,而且竟然也不是個凡人,那自己要拿什麽去和她競争?
自己是被司馬南從緬甸帶回來的,他是爲了這個離開他妻子,還是另有什麽目的?他每次講到那個叫阿百的女人時都神色奇怪,她的名子也不許别人叫,仿佛連名子都隻屬于他,顯然阿百在他心裏是多麽重要,那麽她呢?難道――
難道他真的要抛棄她的嗎?他心裏的女人,他正牌的妻子到了,她算什麽?就算他還要她,他妻子也絕不會同意。她要怎麽辦?
“我建議你去新鎮裏看看,有什麽事說明白了比較好。阿百特别善良,能容下你也說不定。”萬裏能明白洪好好心中的掙紮,“或者并不像你想的那樣,但無論如何,我認爲你不應該被蒙在鼓裏!”
“我該去嗎?”此時的洪好好已經完全沒有了主張。
“除非你想擺脫司馬南。”
“不――你不懂,我離不開他!我的生命――”洪好好截住了話,不往下說了。
“那麽我的建議是,你不争取,就什麽也沒有!”
洪好好愣住了,她對司馬南一直是被動的,除了撒嬌和利用女性的優勢,從沒想過去争取什麽。萬裏的建議讓她一時無法接受,站在那裏想了好久才決定。
“對,我要争取一下。”她一咬牙,站起身來。但撤掉結界還沒走出幾步,突然又想起萬裏,随即轉過身來嫣然一笑,“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那麽我也會說話算數。我不會殺你,不過我沒說保證他們也不殺你。”她說着就向那幾個打手一使眼色,然後揚長而去。
望着那團火紅的身影離開,萬裏自言自語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放過我!”他自嘲地苦笑,對着慢慢圍上來的打手咽了咽口水,準備第二輪舌戰。
“等等等等。”他見一個彪形大漢拿着一條粗繩惡狠狠走了過來,看樣子是想勒死他,連忙阻止。
“死蠻子,你還有臨終遺言嗎?”那個女裝小偷罵了一句。
“哈,你到會猜!可是我想問的是,這都什麽年代了,你們有沒有現代一點的殺人手法,給我來個痛快的。至于遺言,我沒什麽要說的,反正不出一天,咱們就在那邊見了,有話那邊說。”
“那邊?哪?”小偷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吓唬誰啊!”其中一個打手說。
“好,我不說話,老老實實死我的。來吧,老子要是皺一下眉頭,到那邊給你當牛做馬!”
“***,還沒見過要死的人那麽嘴硬的!”拿繩子的大漢不耐煩地說,向萬裏快走了幾步。
但一個貌似老大的瘦子攔住了他,“慢着,聽聽他怎麽說。”
“我能說什麽?”萬裏聳聳肩,但這個動作卻帶得身上的繩子勒得他差點叫出來,“你如果是老大,就應該看得出來。我死了,你們也會被殺人滅口。”
“我們那麽多人,可不是吃素的。”另一個打手叫嚣。
萬裏冷哼了一聲,“你長眼睛了嗎?看不見外面什麽情況?整座城的人都被妖術控制了,還多你們幾個?”
“這是怎麽回事?”老大皺皺眉頭,“我們隻是拿錢做事,他們給的實在很多。”
“張氏父女是妖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事實擺在眼前,你見過誰有那麽大的能耐?我猜他們之所以要找你們,就是爲了對付我,另外要提防有人從鎮外來。可是,等這裏的事一結束,你覺得張氏父女會想讓人知道他們的秘密嗎?老兄,錢是好東西,可是有命掙沒命花,也是白饒!”
打手們面面相觑,因爲萬裏猜得很對,他們的任務就是逮萬裏和巡城,鎮外的主要通路,除了從新鎮通向這裏的地方,其餘的都安排了人,加上他們這兒的七個人,一共三十個。
剛開始時,他們爲了錢而參與進來,後來看到情形越來越不對,想撤出卻來不及了,那個富翁張群讓他們怕到骨子裏。現在他們做這個事,也是膽顫心驚。
見他們還在猶豫,萬裏幹脆加了一把猛火,把當年那樁慘絕人寰的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那是今天所有禍事的緣由,就算當地人也很少知道,他是從龍大師留下的冊子裏知道的。他的一番話讓這些打手聽得目瞪口呆,膽子小的甚至哆嗦了起來。
“這是當年張群夥同袁鎮長幹的,一位有修行的道長路過這裏,想爲怨靈申冤,這樣才能保你們洪清鎮的安甯。張群當然要阻攔,所以才會有這些争鬥。”萬裏故意把司馬南也扯進這件事中,又把阮瞻說成是出家人,“你們的家也在這裏,不幫忙也就算了,竟然幫着對方。如果他赢了,不止是你們,你們的親朋好友一個不剩,全要給怨靈當了幹糧。不過這樣也好,你們會先一步到那邊,不會受太多的苦楚。我猜張群一定會給你們一個痛快的。”
“大哥大哥,這事要考慮。”小偷先繃不住了,扯了一下瘦子的衣袖。
瘦子沒理他,隻是面對萬裏,“你是誰?”
“呃――我是記者,無意間知道這件事,那位道長請我幫點小忙。”萬裏再度撒謊,“你們如果還不信,可以去孫老闆的房間看看,在他衣櫃的暗格裏,有兩個白瓶子,那上面了附着冤魂,你們去問問看!”
那瘦子哆嗦了一下,其它的打手也向後縮,生怕給大哥點名去找冤魂。當天他們在小巷追萬裏的時候已經見識過異事了,可不敢再來一次。
“我們也是讨生活,并不知道這裏面的細節。”瘦子猶豫了一下後說,“這位大哥,你說我們要怎麽辦?”
“那還用問!”萬裏故意很大聲地說,給他們以強烈的心理暗示,“一個字――跑!喂喂――回來回來,我還沒說完話。先把我解開,不然我不給你們指點明路。放心,看到那把劍沒有,張雪拿不了,你們拿不了,誰拿劍,劍就咬誰,而我卻能拿,這證明我得到了道長的允許,也能解決這裏的事。”他利用剛才洪好好對衆人造成的恐慌感威脅道。
幾個人在老大的授意下急忙解開萬裏。
萬裏活動了一下筋骨,在衆人的焦急目光中,穩穩地拿起血木劍,“你們仍然去巡城,别讓外人進來,等鎮裏的人一醒,立刻跑路,我包你們沒事。而且,很快就會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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