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意思?四個是風勇子,難道他分别附在四件瓷器的身上?碎屍案?
“你以爲這麽多年,我不怕嗎?”孫老闆的情緒暴發出來,“每天守着那兩件瓷器,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輪到我倒黴,天天怕得要命,慢慢熬着。可是我不是不爲他們申冤啊,我實在是不知道其中的内情,當年我爹話沒說完就咽氣了。而且你們大城市來的人不知道,在我們這裏,鎮上的頭頭是可以隻手遮天的,得罪了他們,我哪還有好果子吃!眼看着就要搬進新鎮了,我不知道怎麽辦好,然後嶽小姐來了,我以爲她是救星,沒想到也把她也卷了進去!”
“你知道什麽就告訴我什麽,不要忘記任何一個細節,我的朋友是可以幫你的。”萬裏看了看手表,知道不能在衛生間呆的時間過長,否則是會被懷疑的。他看孫老闆的模樣不像是撒謊,于是幹脆直接問他所知的情況。
“我知道的很少。”孫老闆說,“當年我才二十出頭,那時候我們鎮又很窮,而我姑姑嫁到了外省,在那邊給我找了個工作,所以我一直住在姑姑家,不知道鎮裏發生了什麽事。可是後來有一天家裏突然來電話說我爹病危,我急急忙忙往家裏趕,但到家時我爹眼看就不行了。當時我很意外,爲什麽我爹一向身體很好,卻突然生這種急病,問我娘和我妹妹,她們隻說我爹從窯場回來就生了急病,才不到三天人就成這樣了!”
連老婆和孩子也不告訴,可見這件事是多麽隐密了!萬裏這麽想着,繼續聽下去。
“我是獨子,我爹一直不閉眼就是爲了等我回來。”孫老闆說起往事,聲音裏有些哽咽,“我來到他床前,他都說不出話來了,但卻一直擺手,示意讓滿屋子的親戚都出去。等房間裏隻有我和他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他突然來了精神一樣,半擡起身和我說話。我知道那是回光返照,所以連忙跪到床頭去。他抓住我的手,先是囑咐我以後要好好過日子,然後就說起那個窯場的事。”說到這兒,孫老闆不禁打了個寒戰。
“出了什麽事?”
“那天我到家時天已經很晚了,一進院門就莫名其妙地覺得渾身發冷,走到平平整整的院子中央時還被絆了一跤,頭上摔了一個大血包。當時我沒有在意,可是後來卻發現,我的小腿上有一個黑手印,即不疼也不癢,但無論用什麽辦法,它就是下不去,過了十年還是這樣。”他邊說邊把褲子卷起來一點。
萬裏向下一望,果然見他的腿上有一個黑色的手印,觸目驚心地顯現在小腿徑骨上!
“而且,一進到我爹的房間,那種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涼意就更濃,但這感覺好像隻有我有,其它人看着都沒什麽反應。”
“屋裏有什麽嗎?”
“什麽也沒有,就隻有一個木箱,就擺在我爹的床底下,我跪在床頭時就感覺一陣陣的冷風從床下傳來。我想看看那裏面有什麽,可是我爹卻突然抓住我的手,力氣特别大,簡直不是一個快要去了的人應該有的力量。他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壓低着嗓子對我說:别碰那東西!要幫助他們才能解了你的厄運,我做了惡事,報應已經到了!幸好我不是主謀,心存了一點善念,還帶了點東西出來,不然他們也不會答應放過你。你一定要聽我的,一定要幫他們!你要聽我的,把風勇子送到他娘身邊去。其餘的兩位大仙,一定要好好奉養,不然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他們是會報複的!”
“他沒說爲什麽靈體會附在瓷器上嗎?”萬裏見孫老闆臉色慘白,怕他陷入對往事的回憶中無法自拔,插嘴道。
“他沒來得及說,但根據我後來的猜測和調查,我知道他們一定是因爲是死在窯場裏,或者是被做成了這些磚頭和瓷器才會這樣的。因爲我知道我爹和袁鎮長,就是當年的副鎮長一起在窯場裏待了兩個星期,而且瓷器裏的‘大仙’總是喊熱。”他不敢把那些冤魂稱爲鬼,隻是尊稱爲大仙,“當時我爹隻來得及和我說這些,然後人就不行了,我趴到他嘴邊才聽到他要我一定在搬進新鎮前幫他們完成心願,否則這冤情就會永遠不能昭雪。”
“爲什麽一定要在遷到新鎮之前呢?”
“我不知道,可能是和龍大師有關。因爲袁鎮長從窯場出來後不久就請了龍大師出山。雖然一般人對龍大師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不過他說出的話,在我們這兒相當于聖旨一樣,因爲他從沒說錯過一件事。”
“龍大師?看起來非要找到他不可!”萬裏低聲咕哝。
阮瞻說過,從那新鎮的情況看,好像怨靈是被什麽東西鎮着,但卻被司馬南破壞了。假設不破壞,再過一段時間怨氣就會消彌于無形。袁鎮長一定從龍大師口中知道這個情況,所以才會選擇在一個多月後舉鎮搬遷,而怨靈們當然也明白這一點,才借孫老闆的父親的嘴,說出一定要在搬入新鎮前解決這件事。
孫老闆一直遵從父親的遺願,把附了風勇子魂魄的瓷器送到了風娘那裏,并且長期暗中财力資助她老人家的生活,可是他一直呆在這個小鎮裏,十年來從沒有幫助怨靈洗雪沉冤的機會,而再過一個月整個鎮子都要搬到新鎮去了,他隻好在匆忙中選擇了小夏。
他或許以爲小夏是來搞普法宣傳工作的,人又很正派的樣子,一定能幫到他。但是他這個人膽小,或者說這麽多年被無形的心理壓力逼迫地懦弱起來,所以他不敢明着對小夏說,而是放出了殘留在瓷器裏的兩個怨靈來暗示和吓唬小夏。他并不知道,小夏也是司馬南手裏的一顆棋子。
其實他那麽膽小的人,能夠堅守他父親的遺言,沒有逃跑,已經算不錯了。
“你怎麽把風勇子送回去的?”他想問清楚每一個細節。
“辦了我爹的後事後,我就開始處理他老人家的遺物。但我一直不敢碰那個木箱,盡管每天晚上我都做噩夢,夢到很大的火,還聽到有人不停地敲東西,大喊,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孫老闆說到這兒的時候,表情比較平靜,顯然已經覺麻木了,“奇怪的是,家裏沒人聽到這些,隻有我。直到有一天我忍無可忍,半夜跑到我爹的房間去,把那個木箱拖了出來。我打開木箱,看到裏面擺着六件雪白的瓷器,伸手一摸,很燙手,還一直抖動不止,好像活了一樣。”
萬裏點了點頭,這感覺他有,晚上在風娘家吃飯時他經曆過了。一想到那個吃飯的碗有可能是用風勇子的身體制成的,萬裏差點嘔吐。
“我不知道他們中誰是風勇子,于是把六件瓷器全擺在地上,試探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子,沒想到立即有人答了我一聲,然後有四件瓷器忽然滾倒在地,一團凝聚不起來的灰蒙蒙的東西飄在半空中。我說我把你送到你娘那去,要怎麽做。他告訴我隻要帶着那四件瓷器,然後走一路叫一路他的名子就行了。我照他說的做,把瓷器放在那個木箱中,一路走一路叫着‘風勇子’,他果然一路上應着我,一直走到了他家大門口。我**進去,從裏面打開門,把木箱也搬了進去,然後對他說,會代他照顧老娘,讓他安心,說完就跑回家去了,頭也不敢回。之後不久,我聽人家說他娘瘋了,到處跟人說風勇子半夜來看她。我明知道那是風勇子沒走,就呆在他娘的身邊,心裏安心了點。而留下的這兩件瓷器,我覺得并不是完整的――,反正他們沒有地方去,也沒現過形,而我那時正想辦個旅店,所以就專門安排了一個房間供奉他們,每天早晚三柱香,從沒有間斷過,而他們也絕少出來找我。隻是有時服務員路過他們住的房間,會聽到裏面有說話的聲音,怕得要命,但這些傳言都被我壓下去了。”
“就算你想讓小夏,我是說嶽小姐幫忙,也不用拿那兩個瓷器去吓唬她,這太惡劣了。”一想到孫老闆那麽對小夏,萬裏就對他同情不起來,“那個晚上是你做的吧,先放了這兩件東西去她的房間,而你自己躲在門外,等她吓到了,你又迅速換回來。這樣又引起了她的注意,又不會牽連到你,你還真方便啊!”
“我不想這麽做的!”孫老闆連忙擺手,“我剛才不是說這兩位大仙從沒有現形過,隻是有說話聲嗎?可是嶽小姐來住店的前一天晚上,有個做衛生的服務員一直說那個房間有人說話,吓得不敢過去。我怕有什麽事,所以去看看,結果是他們說要這麽做的,我雖然以爲嶽小姐可能是救星,但确實不是我要這麽對付嶽小姐的。”
原來是這樣!
并不是孫老闆一定要找小夏,而是這兩個怨靈。他們連現形都做不到,肯定是不完整的,想想風勇子就是由四件瓷器聚成的。還有,當初第一窯出的除了瓷器還有磚,而且大部分的瓷器又以質量不好的借口砸碎重化了,孫老闆的爹也隻弄出來這六件而已。
他們連魂魄都是殘缺的,哪有能力預知小夏會來,還設計讓她陷入局裏?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司馬南的壞,是他布局,并且通知一切相關角色――演出開始了!
“既然他們能說話,那有沒有和你說過,他們是受了什麽天大的冤枉了嗎?”萬裏問。
孫老闆搖搖頭,神色中有些膽怯。
萬裏暗歎了口氣,心知他始終是害怕的。他除了早晚三柱香,一定盡量少在‘大仙’面前出現,就是出現也是戰戰兢兢,怎麽會多問一點。而那兩位‘大仙’又是不完整的,大概白天不敢出來,這樣雖然相對了十年之久,卻也沒有多交流過。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萬裏放孫老闆離開了,并囑咐他不要透露任何事情。其實他不說,孫老闆也不會做出引火燒身的事,不過萬裏希望自己的心理強化,可以讓他表面上也不要表現出異常。司馬南是老狐狸,一定要小心。
另外孫老闆臨走時,萬裏要他晚上親自送夜宵過來,也沒忘了裝模作樣地罵了他幾句,當然表現得沒有那麽亢奮。
送走孫老闆後,萬裏又陷入深思。
去找那兩個藏身在瓷器中的怨靈打聽情況嗎?這顯然不是個好主意。一來他們是殘缺的,他很懷疑他們是不是能講述得清楚,二來司馬南在,他不能冒那個險,不是爲了他自身的安全,而是怕打草驚蛇。
應該去找風勇子問一下事情的始末,他是當事人,一定知道一切。剛才聽孫老闆說,他雖然比那兩位不知名的靈體完整,但也是無法聚形,真不明白他們是如何能待在陽間十年而不去,是有牽挂,是有怨氣還是因爲無法離開?
他在風娘家吃過了,因此也沒叫晚飯,就躺在床上把線索整個串了一遍,覺得真相已經呼之欲出了。但在那之前,他還要和阮瞻聯系一下。這一次他進衛生間時還特意打開了淋浴,好在地方夠大,不至于會讓他的聯絡儀式無法進行。
他的‘澡’洗了足有四十分鍾,從衛生間出來時已經和阮瞻交換過所有的情況了。
他聽到的消息有喜有憂。喜的是阮瞻的功力已經漸漸恢複,因爲那個塔具有封住一切靈能的力量,包括符咒力在内。雖然被司馬南破壞了塔本來的力量,但阮瞻在裏面呆的時間長了,還是受到了影響。當初司馬南是用看不見的符咒力封印了他的力量的,當塔中的鎮力破壞了最外層司馬南的封印力,阮瞻本身的力量就自然散發了出來。
這就是負負爲正的道理!
但阮瞻不能在塔裏面多呆,因爲那樣他的力量慢慢也會被封住。偏偏他還不能出來,一方面是要想辦法恢複塔的‘鎮’力,修複被司馬南破壞的地方,另一方面,他還要給幾個怨靈造成假像。
那幾個怨靈是當初從塔裏面被釋放出去的,爲了追蹤躲進塔裏的人才重回塔内。他們敢回來,并在裏面暫時還保有一定的力量,證明他們不同于其它怨靈,而是怨力特别強的,且得到了其它圍在塔外的怨靈的幫助,實力格外強大。
阮瞻斷定他們在塔裏也不能時間太長,所以他必須表現得強大,給他們造成威懾,同時又表現出眼睛還沒有恢複視力,爲真正動手時能夠占上風作準備。阮瞻的意思是:最好現在先唬得他們不敢動手,哄他們先離開一陣,等他修複好這個塔,他再出塔去,把他們引進來。因爲他們的數量衆多,怨念又被壓抑了好久,如今被猛地釋放出來,不是一個人可以控制得住的,就算始作俑者司馬南也不行,所以還是要利用這個塔才行。
壞消息是:小夏被怨靈占去了身體,并把她的魂魄放進了一個小瓷人裏。假如他們趁和阮瞻鬥法的時候毀壞她的肉身或者摔碎那個小瓷人,小夏就再也回不來了。要命的是,有幾個怨靈自告奮勇地回到塔裏,甯願被鎮住也要充當監視的眼線,害得阮瞻不能把放着小夏魂魄的小瓷人帶走。
而且,如果打鬥在塔内進行,情況過分激烈的話,也會傷到小夏,甚至還會傷到其它幸存者,包括阿百在内!
爲什麽他們每次都要面臨如此的困境,每次都是腹背受敵,沒有一次可以順當一些?總是要逼得他們不得不想出特别的辦法才行!
是小夏把自己的護身符系在了阮瞻所在的房間的門把手上,才爲他争取了恢複靈能的時間,不然大家就都活不成了,就連他和萬裏交換信息,也是借口靜心修複受損視力,并再用小夏的護身符才把他和冒充小夏的怨靈分開。
那個塔的塔頂相當奇異,無論是靈體還是人類,都隻能從門出入。
而萬裏得來的消息對阮瞻而言也是非常有用的,雖然現在毛富瘋了,左德失蹤,其餘還活着的人都變成了小瓷人,但他還是可以憑這個消息找到形成今天這個惡劣局面的原因。
現在他們兩個是分頭行事,萬裏負責繼續調查事情的原委,而阮瞻則要想出即不傷害幸存者的性命,特别是在不傷到小夏的情況下,怎麽又能把怨靈重新關起來,,同時戰勝司馬南的辦法。
司馬南必會和阮瞻一戰的,因爲他不會放任阮瞻變得更強大,更何況還要得到阿百雅禁的一件寶貝!
這是阿百親口告訴阮瞻的。
現在,萬裏的任務是找風勇子,還有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龍大師!
當他辦好這兩件事,就要和阮瞻第三次聯絡,如果阮瞻也準備好了,他們就放出消息,說阿百雅禁把寶貝給了阮瞻。這樣,無論司馬南相不相信,以他的個性而言都不會冒險,肯定會自己找上門來。
阮瞻的結界很霸道,不過司馬南既然能從水路來搞破壞,就一定能進來!現在他之所以還不動手,大概是想讓阮瞻忍受不了怨靈施加給他的苦楚而自行破界吧。畢竟,現在還沒到讓他必須像個下水道的老鼠一樣在水中鑽進來的時候。
既然知道了自己下一步要怎麽做,萬裏幹脆美美地睡了一覺,毫不在乎會被暗算。等他醒來的時候,剛好午夜。
孫老闆親自送來的夜宵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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