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的話就滾回去。”
“你這個問題,我用鼻孔出氣來回答你。”萬裏一有機會絕對不忘了和阮瞻鬥嘴,“可是我們要怎麽準備呢?”
“小夏的手機在我這兒,一會我去一趟那錦村。你在這兒等小夏睡醒,然後我們一起去鎮裏一趟。”
“你想确認小夏是不是和那個苗女新娘長得一樣?”萬裏明白阮瞻的用意。
手機在山裏沒有信号,小夏完全是拿手機當鍾表和照相機用。阮瞻之所以要拿她的手機,就是因爲裏面有小夏的照片,他好讓那錦村裏人确認。那蔓和那錦兩個村子雖然不願談及阿啞的事,但對那個新娘的事到是不忌諱,這是個奇怪的現象。
“沒錯。必須要完全确定,才好制訂策略。”
“那去鎮裏幹什麽?不會是去醫院拿點消炎藥吧,你爲了解我的蠱,差點把我的腳掌跺下來。”
“我突然有個想法。”阮瞻不理萬裏開的玩笑,習慣性地皺眉,“假設阿啞真的是幕後的Cao控者,以他的個性,怎麽會放過那個苗女所愛的知青?”
“不用假設啦,是他沒錯,雖然沒有确鑿的事實證據,但肯定是他。可是你提起那個當年的知青是什麽意思?”萬裏問,“難道有什麽想法?”
“你不覺得黃博恒的來曆有點奇怪嗎?而且,以阿啞那種陰戾的手法,一定會用最殘酷的方法報複這位‘最佳男主角’!還有什麽辦法比讓自己的仇人做自己的傀儡,行屍走肉,即無生也無死更狠的報複手段!他在那個苗女新娘身上下了鬼蠱難道是出于愛嗎?他也要對小夏使用鬼蠱,也是愛嗎?”
“是啊!那是占有,是控制。他喜歡控制。”萬裏來了分析的興緻,“某種程度上,這是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人,必須把他喜歡的或者憎恨的東西都置于自己的控制下才能安心。有個電影裏的台詞說得好:沒人能給你安全感,安全感是自己給自己的,可惜好多人不明白這點。”
“你又犯職業病了!”阮瞻對萬裏說話跑題的功力和那吊兒郎當的個性充滿無力感,“你要讨論心理學是嗎?好,我陪你談。首先你這種可惡的職業習性也是強迫症的一種。”
萬裏哈哈一笑,“我明白我明白。我隻可惜沒機會去幫他,從其它的角度來看,他是個很可憐且孤獨的人,如果周圍的環境好一點就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但我知道必須宰了他,因爲他害了太多的人,如果他不死,天理又在哪裏?你看,在大是大非面前我是很清醒的,說明我的強迫症處在可自我控制的範圍,屬于心理問題,而不是心理病。隻要是正常的人,就會有心理問題,如果完全沒有才不正常。甚至于動物――”
“閉嘴!”
“好好,我閉嘴。”萬裏舉手投降,“你現在是病人,我不惹你。你那個蠱――沒事吧?”
“被我壓在這了。”阮瞻撫了一下自己平坦的腹部,“不知道什麽時候發作,所以我們要快點準備好,也要快點引阿啞出來。”
“你确定不告訴小夏真實情況嗎?我認爲她沒有你想像的那麽嬌弱,她也有權利知道事情的所有真相。”
“真相會讓她知道的,但我的事不要說,什麽也不要讓她知道,那樣她會快樂得多。”阮瞻很固執,“不多說了,我們時間緊迫,我先走。”
“又要用你的時空扭曲術嗎?”萬裏攔了一下,“小夏說得好,這麽頻繁的使用,你的身體會吃不消的,就算是打電子遊戲,内力值也會用光的。”
“别廢話了,你明知道我們沒有時間。我以後能不用就不用,可現在不行。”
“你不能修煉點别的嗎?我記得你老爹教過你好些東西。”
“我隻知道理論知識,沒試過,看來以後回家有必要好好修煉一下,就算這次回不去了,也要研究一下。”
“這話我不愛聽。”萬裏打斷阮瞻,“我們三個人來就要三個人回去,你不要想你将來會象那個段錦一樣,死了也可以保護自己所愛的人。”
“段錦?”
“你不會忘了吧?就是我們大學暑假去旅行時遇到的那個修煉陰陽眼的女人。”
阮瞻頓了一下,立即想起了往事,但他沒有搭腔,直接伸手畫符,一腳踏了出去。
“中國道術裏那麽多五行遁術,你偉大的老爹又教了你那麽多,你不好好整理一下,非要學人家楊幕友的術,真是――怎麽說來着――入寶山,空手而回。” 萬裏對着阮瞻憑空消失的方向咕哝了一句,站起來想上樓去,沒注意到自已割傷得很重的腳,疼得他大叫一聲,把三樓的小夏直接驚醒。
在萬裏向小夏轉述這一早上發生的事後,阮瞻已經在那錦村辦完事回來了。
“怎麽樣?”萬裏問。
阮瞻點點頭。
小夏白了臉,“先說好,我死也不嫁給那個東西。如果非死不可,你要負責把我打得魂飛魄散!”
“我不會讓他得到你的,放心。”阮瞻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頭也不擡地說。
“是啊,你要是嫁人,就隻能從我們中選一個,其它的男人想插一腳,一律打死不論!”萬裏半真半假的說。
小夏白了他一眼,但心裏還是很高興。
他沒事了,多好啊!她真喜歡他那麽健康快樂地生存在這個世界上,雖然有時會讓人恨得牙癢癢,可一想到有他在,至少這個天地都是明亮的。
“那麽我們現在去鎮子上嗎?”萬裏問,“我和小夏現在都有傷,一對天殘地缺,你要辛苦了。”
“到了鎮子上就靠你了。”阮瞻走上前去扶起小夏,一隻手挽在她的纖腰上,幾乎是半抱着她,就象她第一次被萬裏送到酒吧時一樣,“我已經在鎮上最大的旅店訂好房間了,可以打長途的。跟好,不然你自己走過去。”
他說着又使用了時空扭曲術,萬裏急忙單腳跳着跟上,一瞬間就到了一個房間裏。
“你的法術還要改進,不然應該直接把我扭轉到電話旁邊的床上。”他抱怨了一聲,然後撲到床角去打電話。
他曾經做過警方特聘的心理顧問,所以認識一些人,而阮瞻打聽來了當年那位‘最佳男主角’所在的城市。這樣,他隻要請警方的朋友幫個忙,查一查這些年來,從那蔓所在的地方返城的知青有沒有報失蹤或者意外身亡的,就能基本确定黃博恒這個傀儡是不是當年那個苗女的心上人了。
現在信息發達了,而且失蹤人口都有記錄,相對比較容易,不過要查這件事還是費了一番功夫,直到近黃昏才有了确切結果,還從這裏的郵局弄來了一份傳真。
這份文件說這位李姓知青上山下鄉确實去的是那蔓,而且回城沒多久就失蹤了,家屬報了案,但到現在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還附了一張照片。
照片有點模糊,五官比黃博恒略粗曠些,但仔細看還是辯認得出兩個人的面目很相像,那些五官上的微小差别可以看做是整形後的效果,關鍵是他整個人的氣質和黃博恒非常相近。
阿啞果然沒有放過一個人,他偏執地把所有他認爲冒犯過他的人都用不同的方式懲罰了一遍。一個也沒放過!
“基本可以确定了。”萬裏放下手中的文件,“用小夏的工作性質來說,可算是偵查完畢,到了審查起訴階段,最後就等阿瞻給他判個死刑立即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黃博恒,或者說這個姓李的,相貌沒怎麽變啊。”小夏還拿着照片看,疑惑地說。
“沒錯。可見他并不是十年前被制成傀儡的,而是好多年前。因爲它不能算人,所以沒有人類正常的新陳代謝,沒有變老。”阮瞻依舊皺着眉頭,也不知心裏在想着什麽。
“我現在真有點佩服這位阿啞先生了。”萬裏由衷地說,“他要控制這麽高難度的傀儡,不僅讓傀儡本身以爲自己是個完整的人,完全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其實肚子裏隻是一包椰殼裏的眼睛,還要讓周圍的人一個也不發現,這麽多年,恐怕要渡過很多難關。”
小夏聽過這件事了,不過再次聽到還是打了個寒戰,但她關心的是阿啞現在的樣子。她聽說他應該快七十歲了,可是她卻強烈感覺他不是個老人。村長說過,天授神力的人衰老得比一般人慢,活得也比較久,那阿啞現在看起來是個多大年紀的男人呢?
這個男人她認識嗎?他從什麽地方看到她長得和當年的苗女一樣,從而盯上她呢?那麽所有的一切是不是他爲了得到她而設的局呢?可是有必要那麽麻煩嗎?他那麽高的手段,那麽強的法力,隻要趁阮瞻不在時,把她殺了,下了鬼蠱不就行了?!
難道真如萬裏所分析的,他有傾訴感,就象那種系列殺人狂一樣,想顯示他的手段,想讓人抓住他?還是他有更深層次的心理要求呢?
“還是先回去吧。”阮瞻說,神情有些不對。
“也是,這裏也沒什麽要查的了。”萬裏應了一聲,忍着腳痛去扶小夏,不讓阮瞻動手。他知道阮瞻的蠱毒發作了,雖然因爲阮瞻有法力而強自壓制下去,不至于喪失神智,但那種**的痛苦他是體會過的,何況阮瞻身體裏的是強行引過去的蠱,對身體的襲擊會更重的。
萬裏以爲小夏沒注意到,可小夏雖然馬馬虎虎的,但心思卻細膩。她發現了阮瞻的不對勁,所以在他借故去八角樓後的溪邊打水時,也悄悄跟了去。一轉過一塊大石頭,就見阮瞻彎身坐在地上,垂着頭,在黃昏之中也看得見他身上的衣服全被汗水濕透了。
她吓了一跳,連跑了幾步,差點跌倒在他身上,正好看到他蒼白汗濕的臉。
“你怎麽啦?”她冰涼的小手撫在他滿是熱汗的臉上,讓他感覺很舒服,連疼痛都似乎減輕了些。
“一定是過度使用那個什麽扭曲術了,早說過不讓你用了。”小夏忙碌着給他擦汗,眼淚汪汪的,“可是你爲什麽不和我說,爲什麽總把我當做個不相幹的人?爲什麽排斥所有人進入你的生活,就連朋友也不行嗎?”
阮瞻不說話,因爲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知道你有多冷嗎?雖然臉上笑咪咪的,可是無論多熱的火靠近你,馬上就會熄滅!”小夏心疼他什麽都隐忍着不說,“我和萬裏一樣,是你的搭檔。你要記住這一點!”
“記住,記住,一定記住!”和阮瞻同時失蹤的萬裏出現了,解了阮瞻的圍。
他手裏提着水桶,原來竟然是他去擔水了。
“快放下!”小夏吸了吸鼻子,“你的腳還沒好,提什麽水啊!”
“沒關系啊,反正咱們三個是殘疾人兵團嘛。”萬裏一臉陽光,就是有本事讓無論多麽尴尬的場面馬上正常起來,“叫你不聽小夏的話,肚子疼了吧?活該!現在疼死你了嗎?”他罵了阮瞻一句,卻是一臉關心,見阮瞻面色已經緩和,知道這一波的發作已經過去,于是放下了心,也坐在地上。這種折磨他經曆過,發作的時候象一柄刀子在肚子時亂刺,挨過去後疼痛馬上消失。
“不會遂了你的意。”阮瞻說着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你又要幹什麽?”小夏拉他的手,“我知道我們時間不多,可是就休息五分鍾吧,應該不會有影響。”
“我急着拿你的手機。”阮瞻雖然熬過了巨痛,卻有一種無力感。他不喜歡這感覺,怕堅持不到和阿啞對決的時候。那是個超強的對手,他又面臨必須要以弱勝強的場面,而且還不知道楊幕友會不會跑出來搗亂!
“手機我帶在身上了。”小夏疑惑地把手機遞給阮瞻。
她剛拿到這個能拍照的手機的時候,新鮮了好一陣,孩子氣的幾乎見什麽拍什麽。可是那都是她在家裏和工作單位亂拍的,能有什麽在價值的東西?
阮瞻不說話,悶頭擺弄手機。好一會兒,他把手機遞給萬裏,“你不是見過幕後人,但是卻因爲中蠱的關系想不起來嗎?看看這個能不能刺激你的記憶。”
萬裏和小夏一樣疑惑,不知道阮瞻又想起了什麽。
但是手機裏的一張照片卻有如一道閃電突然劈中了他。
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