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拉住包大叔,因爲他離那女鬼太近了!
“無妨!”包大叔拍拍我的手,輕聲道。
我也這才想起,因爲女鬼把她的内丹給了那怪嬰,所以即使她沒有重大傷殘,至少也損失了法力。現在的她在包大叔眼裏,自然不構成威脅了。
她慢慢扭轉過身,艱難地向我們這邊飄了過來。長發蓋在她的臉上,讓人看不清長發下面的面孔,隻覺得有一道白慘慘的光透過如簾的發絲直射了出來,充滿了恨意、絕望和瘋狂的仇恨!這在憑借手電才看得清楚的黑暗墓室裏更顯得觸目驚心。
“還給我!”她陰沉着嗓子低叫。
“拿去!”包大叔出人意料地把手伸直,掌心中還托着那顆發着溫潤白光的珠子。
我們三個年青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包大叔要幹什麽,難道真要還給她嗎?
“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她咬牙切齒地又叫,那抖索又尖銳的聲音在墓室中回蕩不止!
“你不要了嗎?”包大叔卻還是好脾氣地說,“這可是好東西那,不要?那麽我就收起來了。”他說着慢條斯理的就要把手縮回。
那女鬼尖叫一聲,猛撲過來搶那顆珠子,卻撲了個空。然而她随即‘忽’地躍起,象一張畫一樣貼到墓室的頂上,正對着下方的棺材,居高臨下地瞪着我們,一動不動!
長發從墓Xue頂上垂下來,象烏黑的水草一樣蕩來蕩去!
在下面,我們終于可以看清她的臉了。或者說,那不能算是臉孔,隻是一個骷髅頭的正面。不過奇怪的是,她的右眼框裏有什麽在閃爍着白光,雖然微弱,不過在這黑暗幽閉的地方,這已經能讓人看得非常清楚了!
這白光給人的感覺非常寒冷,無論誰被掃到都會象被電一樣渾身不舒服,偏她還不停地對着我們‘看來看去’!
“散開!守住自己的位置!”包大叔低喝一聲,我發覺他自從進了這個墓就不自覺的壓低聲音,好像怕吵醒地下的亡靈一樣。
我們依言散開,默契地占住了這間墓室的四個角落,團團圍住敵人,不讓她有機會到外間墓室去傷害我們的同伴,更不讓她逃脫!
我站在門左邊的牆角,阿瞻站在門右邊的牆角。包氏父子則沖到了裏側,包大同緊挨着那個那個一直面對牆壁的侍女鬼。他即不害怕、也不介意,仿佛身邊什麽也沒有,大大咧咧地站着。而包大叔則靠近了趙江,爲了找個好角度甚至把趙江往旁邊推了一下,還緻歉一樣點了點頭。
而我們才站好,頭頂上就傳來三分象笑,倒有七分象哭的怪聲來――
“我的兒啊,看娘來給你報仇,把他們給你做成餅子吃可好?”黑暗中,我們把手電照向了墓頂,但她呆的地方卻是黑沉沉的,好像有什麽吸收走了部分光線,隻照出那裏有一個人形輪廓,其它一概也無,但是卻清楚地聽到她的自言自語。好像她在和自己的孩子讨論平常再簡單不過的一頓飯,而我們這四個人隻是她兒子的盤中餐。她那溫柔又陰狠的語調從四面八方傳來,讓我不寒而栗。
“别怕,娘會陪你去的!你要先吃哪一個呢?是那個不說話的冷冰冰的人,還是最大個的這個?”
最大個的?難道是我?
我還沒想明白,就感到一陣奇寒襲來,周圍的氣溫驟降,象從夏天一下子來到嚴寒。這讓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再看包大同也是一樣。阿瞻雖然沒有象我們那樣克制不住的發抖,但也聽得到他牙關相叩的聲音。
“沒了陽眼,你能幹什麽?”包大叔的聲音在昏暗中穩定地傳來,帶給我安心的力量。
“有了陽眼,你能幹什麽?”她恨恨地回了一句,然後沒有任何征兆地、突然向我撲了過來,速度快到墓室内的所有人都沒有反應。
慌亂中,我下意識地擡手一擋,手電的光芒從下方一下子照到她的模樣,這讓我看清,她的頭上竟然附着那張怪嬰的臉!那張比骷髅頭小上一号的嬰兒面皮上,慘綠而詭異。
一雙堅硬冰涼的鬼手掐在我的脖子上,讓我覺得寒意更甚,一陣陣從脖頸傳遞到全身,覺得自己的四肢都僵硬了,好像凍住一樣,同時窒息感也襲來。
但此時,我右邊黑影一閃,隻見阿瞻把血木劍象匕首一樣握着,橫向裏就刺向那女鬼。
“滾遠點!”他大喝一聲。
女鬼顯然沒料到會有人擺脫她制造的寒冷來救我,被血木劍散發的無形驅邪力一下擊中,慌忙放開我倒退,準确地跳到自己的棺材裏去,阿瞻也不廢話,又迅速退回去守住門邊。
四周又陷入了死寂。
我緊張地清了一下喉嚨,覺得在這時候發出聲響是極爲不妥的事,但又不得不說,“那個怪嬰沒死。”我說出自己之所見,“他們合二爲一了。”
“萬裏,不要慌,那是她給你的幻覺。”包大叔說。
“她怎麽回事?剛才我化爲劍身下來時,她還沒那麽兇哪!” 包大同突然出聲,“再說她沒看到血木劍嗎?怎麽冒然出手?”
“如果是人的話,受了喪子的打擊也會先發呆,然後瘋狂報複的,笨蛋。”阿瞻頂了一句。
“我現在怎麽辦?老爹!”包大同意外的沒有争執,隻是說話的聲音有些奇怪。
“以靜制動。”
“可是不行哪!老爹,咳咳――那小侍女在――掐我的脖子哪!”
此言一出,那三條照在棺材上的光柱,立即就集中在包大同所在的角落。隻見那個一直若隐若現的小侍女鬼不知何時趴到了包大同背上,雙手正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包大同一隻手使勁掰着脖子上的鬼爪,一隻手摸向自己身上的布口袋,樣子極其痛苦,又象是無處着力一樣,連舌頭都要吐出來了。
“笨蛋啊,你!快甩掉她啊!”我急得大喊!
“我就是要――問我爹啊!”這麽艱難的情況下,他還是不停地說話,“我隻能――殺――她,可沒本事――鎮她!”
我一急之下差點沖出自己守的角落,好在及時刹住了腳步,并突然意識到不要上當,又把光線調轉到墓室中間的棺材上。一邊盯着那女鬼是不是爬出來,一邊分神來看包大同。
隻見除了我的光線挪開,照着包大同的還有一道穩定的光線,是來自阿瞻的方向。在這道光線下,包大同仍在拼力想擺脫鉗制,但是沒有用法術,而是憑借自身力量。
而包大叔那一側的光線則有些抖,昏暗中,我隻看得見包大叔扭動了幾下,然後伸手一拍一甩,就見一團黑乎乎的影子被扔到牆壁上,變成一個瘦小的投影,不動了,上面當然還貼着一張符紙。
顯然是小侍女鬼襲擊包大同的時候,趙江也襲擊了包大叔。可包大叔是什麽樣的人物,哪能輕易遇襲,所以趙江現在被封在了牆壁裏。
“别亂動!”阿瞻的喊聲傳來,顯然是對着包大同,“我用血木劍飛刺她!”
“不行,别殺了她!”包大叔擺脫了趙江的糾纏後,連忙阻止阿瞻,然後又對包大同急道,“你用符火燒開她手,我來鎮她!”
模糊含混的應答聲後,包大同脖子上突然起了兩團小火,那小侍女鬼才一松開手,就被包大叔甩出的符咒,同樣封在了這面牆上,而包大同則長出了一口大氣。
遠遠望去,兩面牆上有兩個人影,雖然他們不說話,也沒有面目五官,但那模樣卻宛如在偷聽,讓人不自在極了。
可是,是什麽原因讓本來很老實很恐懼的兩個幽靈突然襲擊那父子兩個呢?難道是那女鬼趁我們全神貫注對付她時,施法讓其它幫手出來嗎?
這樣的話,她會不會也利用那些中她邪的人?那些我的同伴們,就象半夜在樹林中發生的那樣?在那裏,因爲地勢寬廣,又有樹木,還可以躲避,如果同樣的事發生在這黑暗封閉的墓室裏,會怎麽樣呢?
“萬裏,萬裏你在嗎?你說阿瞻怎麽還不回來?” 我剛想到這裏,就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我。
是娜娜!
我一聽到這個,一沖動就把自己的職責忘記了,阿瞻也是一樣,我們倆幾乎同時擠到了門邊去看。
‘咔哒’,一個腳步聲響起,手電的光線下,一條人影出現在外面的墓室裏。
她慢慢向我們走,一邊走,還一邊‘萬裏’、‘阿瞻’的叫,讓我們倆一時呆住了,腦子根本無法思考,當然也不會知道要怎麽做。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腳步聲接二連三的響起,有更多的人影從外間墓室的隐蔽處冒出頭來,影影綽綽的跟在後面向我們走來!
一步一步――
一馬當先的人越走越近,直到我們看清她的臉――不是娜娜又是誰?
她笑着,可是那平時最美麗的笑臉卻說不出的詭異,隻因爲她臉上雖然在笑,可是眼睛卻毫無笑意與生氣,甚至有光線照到她眼睛時,也沒有一絲反光,更不說有反應了。
什麽樣的笑容最可怕?不是陰險,不是狠毒,不是算計,是眼神裏沒有情緒,是眉梢上沒有表情,呆滞的,宛如生硬的畫在臉上的笑容!
“快關門!”包大叔在身後喊,“别讓任何一個人進來!”
這一喊有如當頭棒喝,讓我們明白,如果放這些同伴進來,不僅我們會成爲他們攻擊的目标,而他們也會成爲那不懷好意的女鬼的目标,甚至是要挾我們的籌碼!
我們如夢方醒,連忙去推門洞兩側的木門,可這木門從我們進來時就是敞開的,也不知有沒有合上過,而且極其厚重,任我們用盡了吃Nai的力氣,也沒有移動分毫,可眼見着以娜娜爲首的同學們已經快走到門邊了!
“老爹你一個人對付那個狠角色吧,我去幫忙!”包大同的聲音響起,同時一躍而至。
他站在門中間的位置比比劃劃、又蹦又跳,象發癫一樣,嘴巴裏也不知念的是什麽,同時雙手猛力向外推,果然使那些中邪的同伴停下了腳步。
包大同‘呼’的長出了一口氣,我也暗中擦了一把冷汗,心想好僥幸。但正當他要開口自我誇耀時,一聲陰森的女人笑從背後傳來,面前明明已經定住的人又動了一下,然後受了招喚一樣開始繼續前進。
“哎喲老爹,你本職工作怎麽不做好?”包大同抱怨了一聲,又開始他的‘儀式’,可才比劃了兩下,他就意識到根本來不及了,因爲最前方的娜娜就差兩步就要走到了。
“倒黴!”他歎了一聲,然後一下子跳到門外去,一把抱住娜娜,猛力一推,連帶其它的同學都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震得後退了好幾步!
“快關門啊!我還能頂一頂!”他頭也不回的大叫。
這時候我來不及思考,雖然知道把他留在外面比較危險,但還是依言拼命推動木門,手腕和肋骨奇痛無比,手電也掉落在了地上。
‘啪啪’兩聲脆響傳來,不用看也知道是阿瞻的手電和血木劍也被暫時丢掉了。他受傷比我重,推這種沉重的木門對他而言更加費力!
我們拼命地推,而外間的墓室‘呯嘭’的怪聲不止!
終于,随着手邊發出‘轟轟’的兩聲悶響,木門開始松動,并漸漸合攏了起來!
‘呯’――
滾落到地上的手電的光線照射到了外面的地面,随着剛才那聲響,我見到包大同倒在地上,本來就有傷的臉上,又有了新的傷口。隻見他迅速的在地上爬來爬去,顯然沒有受重傷,但身邊的腳卻越來越多,被那些同學越圍越緊。而且,他一邊倉皇逃竄一邊還要左拉右扯,模樣狼狽之極,讓我和阿瞻在就要完全關閉木門的時候有了一絲顧慮。
要把他一個人放在外面嗎?他知道那些人是我們的同伴,是中邪的活人,因此決不會傷害他們,可那些人目前已經完全沒有了自我意識,而且邪力極大,會傷害他的!
“包大同快進來!”我喊了一聲。
“我也想!啊――混蛋,竟然打老子的帥臉!”他回答。
我努力想出他的身影,可是地面上的腳已經亂成一團,分不清他在哪裏了,隻能聽聲音。
“你快點!”我又喊。
“我進――***――不去。快關門!早點料理了那個鬼老大――再來幫我!”
“可是――”
“快點!老子要攔不住啦!快關門!”他拼命的催促。
我和阿瞻對望一眼,明白包大同說的是對的,我們動作快點,他的危險就會小一點,這樣耗來耗去,婆婆媽媽,什麽問題也解決不了!
‘咣當’一聲,大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