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何富貴并不難同,他正如阮瞻事先的猜測,就在金石鎮裏。他雖然一直在全國各地流竄參賭,但既然已經訂了開發荒山的合同,想來他的主子會讓他在家鄉呆上一段時間,以幫助她們完成秘密的行動。也許在别人眼裏,他是賭神,但在他主子的眼裏,也不過一條狗罷了。
讓阮瞻有些意外的是,那兩個惡煞不可能不知道他會找來,可是竟然不躲,顯然她們要做的事是非常重要的,重要到可以讓她們冒險。
小心謹慎的,阮瞻先花了幾天時間在鎮上和山上逛了一大圈,然後在确定沒有被發現的情況下到鎮上打聽情況,一聽之下,整件事還真透着古怪。
在金石鎮的鎮民眼中,何富貴的暴富簡直是個奇迹,大家心裏都明白他是因何而富,但既然沒有人調查他,人們也隻有羨慕的份兒。這在鎮上造成了相當不良的影響,參賭的人驟然增多,每個人都想像何富貴一樣一夜暴富。賭博之風過剩的結果,就是鎮上的警方開始了嚴厲的禁賭活動,到現在反而一處地下賭莊也沒有了。
而何富貴窮人乍富,自然大做奢華的派頭,現在他原來的房址上正在蓋一棟三層的洋樓,也不管冬季是否适宜蓋房子。因爲房子還沒有蓋好,他一直住在鎮上最貴的旅店裏,花錢如流水一樣的亂買東西,有時候竟然派保镖鄰縣去采購。以前看不起他的人,現在沒有一個不巴結他的,許多妙齡女郎也對他頻施媚眼,渴望嫁給這個男人做續弦。這些愚蠢的女人隻看到了金錢散發的光芒,看到何富貴開發荒山可能帶來更大的财富,從沒有想過,賭博帶來的财富哪能夠長久,也忘記了這個可恥的人曾經爲了賭錢而賣掉自己的老婆。
對于荒山的開發,鎮上的人倒是一緻擁護,因爲那畢竟帶來了更多的就業機會,可以讓他們賺到更多的錢。不過在阮瞻看來,何富貴的其它行爲非常正常,他對那座鐵頭山的開發卻着實讓人摸不到頭腦。
他不懂開礦,也明白中國的礦産因爲在開發過程中的方法不科學而浪費嚴重,把許多還有很高價值的礦石當礦渣扔掉了。金石鎮以前沒有開過礦,因此沒有任何設備。何富貴在設備還有到位的情況下,已經雇傭了鎮民利用最原始的方式開礦了――爆炸,挖石頭。遠遠望去,就像一個古時候的采石場。
更怪的是,他炸平了兩個山峰的山頭後也不把石頭分類進行辨别,或者進行下一步工序,而是讓人們把石頭都扔到一道不太深,但卻極其狹窄的山縫中。他隻說那些石頭不是所需要的礦石,但是隻要擔了石頭去那裏就有錢給,所以工人們好奇了一陣後就不再問了。
這座山雖然名爲“鐵頭”山,但卻不是一個圓圓的頭狀,而兩個半圓的山包連在一起,從遠處看像一個字體柔和的‘m’,而那道裂縫就是最中間的部分。阮瞻這時候真恨自己不懂風水,不明白他爲什麽幫那兩個惡煞填上這道裂縫,可是他可以肯定的是,這山并不是聚集靈氣之地。
那她們爲什麽要選在這裏隐匿起來?難道他猜錯了,她們并不是長期藏身在這裏,而是要從這裏得到什麽?那麽,她們要得到什麽呢?
眼見天色已近午夜,阮瞻決定開始他的賭局。鎮上的地下賭莊全部被取締了,現成的賭局已經沒有了,他決定直接上門來個一對一的對賭。其實這倒省了他的事,畢竟他不想這件事鬧得太大,知道的人越少,對他越有利。而且通過時間不多的觀察,阮瞻發現何富貴因爲沒有錢賭而難受之極,就和犯了毒瘾而沒有毒品的人一樣。就算是這鎮上的地下賭莊還存在,面對着他這麽個逢賭必勝的賭神,誰又敢接待他,和他賭錢呢?!
這兩天,阮瞻看到何富貴弄了一個地稱,閑極無聊的跑到石場和工人賭石塊的斤兩、還站在大街上和小孩子賭過往行人的下一個是男是女,赢了他的人,他會給一百塊錢,但沒有人赢過他!從這可以看出,何富貴想賭都要想瘋了,隻要他登門,何富貴必然會答應。至于那兩個惡煞,他不會給她們反對的機會。
小夏說過,她們是附在何富貴的耳環上的,他猜那是她們的本命物,就是一開始就附着的東西,拿到那對耳環,會非常容易控制她們。何富貴是人,阮瞻不想打倒他搶東西,因爲他還有四個保镖,那将是很費力的,也不想用法術迷倒他們,因爲那會耗費功力,他可還要留着功力對付那對惡煞呢!所以,他和何富貴賭,就賭那對耳環。
背包裏,有他帶來的五萬塊錢,想想他和何大富翁比起來還真是寒酸,也就夠賭一把的。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提醒自己一次也不能輸,要把這位自入邪以來戰無不勝的賭神赢個幹淨,可惜小夏看不到這場景。
想起小夏,阮瞻的心裏湧上了一股柔情。他這麽做是爲了自己,更是爲了她。他要借這兩個惡煞的口找到父親的下落,問明白父親有什麽苦衷,還要問清逢三之難是怎麽回事。他舍不下她,所以他不能安靜的面對命運,非要找出度過死劫的辦法不可!
蓦地,他感覺出一絲陰氣從對面襲來,不厲害,但是怨氣很濃。此時他正走在一條小巷裏,穿過這條小巷,就是鎮上最高級的旅店裏。他停下了腳步,卻沒有擡頭,月光下斑駁的樹影裏,一條黑影在樹枝上搖搖晃晃的,如同垂死的蛾子,凄慘而又可怖。
“别作怪!”他冷冷地說,“沒有用的。”
一陣風吹起,地上的一張廢紙被吹向了半空,從那個吊在樹枝上的女人身影中穿過,那女人歪過頭,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
“我知道你是何富貴的老婆,但你這樣報不了仇的,傷害的不過是無辜的人,這樣你的怨氣隻能越來越濃,于你有害無利。”阮瞻的聲調仍然淡淡的。
可能看出了阮瞻不是凡人,也知道阮瞻是爲何富貴而來,這吊死鬼像一片枯葉一樣從樹上飄落,跑倒在阮瞻面前,也不說話,隻是一味的哭,聲音在小巷裏聽來格外凄厲和陰森。
阮瞻随便一揮後,把她的哭聲圍在結界之内,免得引人注目,吓着無辜的鎮民。
“想報仇,可是接近不了他是嗎?”他站在小巷中,并不低頭看,也沒有任何舉動,在外人看來,沒有一點異常之處。
何富貴的老婆不停的磕頭,不停的哭泣。
“你知道他是怎麽成爲賭神的嗎?這個答案于我沒有關系,隻是好奇,想知道而已。”
“他去了童子墳,貢了雞血飯。最重要的是有那兩個惡煞幫他!”
果然與他猜測的近似。阮瞻心想,同時從包裏拿出一張百元大鈔扔到地上,“附在這上面,我保證你有機會親自報仇。”
“惡煞――惡煞――”何富貴的老婆一哆嗦,不停地念叨着,顯然她曾經試圖接近何富貴,不知道吃了什麽大虧,到現在還心有餘悸的樣子。
“放心,我必不讓你被她們所傷。”阮瞻輕歎一口氣,“這兩天你一直在暗處,我是知道的,所以也不瞞你,我現在就去找你前老公的晦氣。今晚,他的賭運就到頭了,那兩個惡煞的運氣也到頭了。你若相信我的話就跟着我,如果不信,也随你。隻是你别在顯形吓人了,否則我不饒你!”
何富貴的老婆聽他這麽說,看他冷靜沉着的模樣,不再猶豫了,一抖身附在錢币之上。
阮瞻伸手虛空一抓,那錢就飛到他手中。他伸指在鈔票的兩面劃了兩個符咒,保證上面的陰氣不會過早顯露,讓那兩個惡煞警覺,然後對着鈔票說,“本來你對小夏起過歹意,我不想幫你,甚至想懲治你,可是她同情你的遭遇,所以我才放過你,還給你機會報仇。希望你報了仇後就塵歸塵、土歸土去,不要再惹是非。”
鈔票在他手中團了一下,表示答應。阮瞻再不多話,把錢塞回到背包中,大步向何富貴住的旅店走去。他知道何富貴已經在賭博中養成了晝伏夜出的習慣,不到清晨是睡不下去了,所以并不着急。快到酒店的時候施法隐住身形和氣息,背包也貼上了隐形符,才進入旅店内部。
旅店的服務員早趴在前台上睡着了,根本沒有注意到大門無風自開,阮瞻就那麽施施然的來到了頂層何富貴的房間。仔細感覺了一下,确定房間内有微弱的兩道邪氣,雖然極力隐藏,但逃不開他日漸增強的法力的探測,知道那兩個惡煞也在其中,松了一口氣。他就是爲她們而來,假如她們恰巧不在,還在他費事再來一趟。
現身,伸手敲門,門裏一個保镖應了一聲。
“送宵夜的。”阮瞻把聲音提高了幾度說。他打聽過,每天這時候,何富貴都會要宵夜,隻是他今天提早了十幾分鍾,避開了真正送宵夜的人。
“這娃子真乖,今天不用打電話就送來了,呆會多給小費。”何富貴志得意滿的聲音說着。
門開了,一個彪形大漢擋在門口,可是阮瞻早有準備,伸手一晃,讓他有片刻的失神,阮瞻已經推門而入,一眼就看清何富貴的耳朵上那兩個紅寶石耳環。因爲他來得突然,那耳環還是普通的紅色,證明那兩個惡煞還在休息狀态。
“你是誰?”何富貴一愣,保镖們,包括剛才閃神的一個也清醒了過來。
一瞥眼,那對耳環突然變紅,紅得妖異而鮮亮,阮瞻知道那對惡煞因爲何富貴的意外之感被驚動了。可是他要的也就是這幾秒的停頓和驚愕,伸指在空中畫了個無形的符咒,早已咬破的舌尖含了一口血氣直接噴到了所指之處。
那是無形結界,看似簡單,他可是提足了靈力施出的,以那兩個惡煞的法力,他可以保證她們被關在本命物上兩小時不能出來!
果然,耳環的紅色又暗淡了,隻是他古怪的行徑讓那四個保镖如狼似虎地撲了上來。
阮瞻一閃身,躲過了比較危險的招數,卻故意讓不危險的招式落在自己的身上,乖乖被按到牆壁上。
“小子,搶我?也不看看我是什麽人!”何富貴過得太無聊了,被這意外激得來了精神,又見自己不會有事,所以沒有發怒,反而覺得有些興奮,“就這麽缺錢嗎?”
“我不缺錢,是來找你賭錢的。”阮瞻平靜地答,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背包。那背包他故意掉落在了地上,背包的口也沒有合上,灑了一些錢在外面,其中有一張百元鈔票飄得最遠,落在了房間正中。
“賭錢?這倒有意思了!還有人敢和我賭錢?!我故意輸都輸不了!”何富貴意外之後大喜。
小夏若在,會說什麽?一定叫何富貴爲東方不敗!阮瞻臉上露出笑意,心裏想的是心上人,可在何富貴看來卻是嘲笑他。
“你還别不信。一看你就是外鄉來的,這地方沒人敢和我賭。”他揮手叫保镖松開阮瞻。
“老闆,這不行。這小子有兩下子,剛才我們三招都打空了,隻是最後才制住他。”保镖反對。
“沒事沒事,你們四個圍着他不就得了。”嗜性大的人膽子都不小,何況何富貴知道那兩位“大仙”能保他,因爲賭運過好,在外面得罪了多少人也毫發無傷,因此也不在意。
阮瞻一得自由就把地上的錢撿回來,表現出很愛錢的樣子,隻是那張百元大鈔飄得太遠了,他似乎怕這幾個保镖對己不利,沒有撿起。
“看來你的錢在向我招手呢!”何富貴笑了一聲,走了兩步,撿起錢放在桌子上,感覺這張嶄新的票子似動了一下,耳朵也有一些疼,不禁撫了撫。還以爲大仙有何訓示,哪想到耳邊一點聲音也沒有,隻當是沒有危險,又想到送上門來的賭客,興奮得臉都紅了。
“爲什麽找我來賭?”
“我一個外地的朋友告訴我,你的賭運好得不得了,簡直就是賭神,我不服,想來試試。”阮瞻報了一下小夏逃離的那座城市的名子,“聽說你家鄉在這兒,特地來找你,哪想到這裏禁賭那麽厲害,這才來和你對賭的。怎麽?不敢?”
“你要把錢送給我,我有什麽不敢?”何富貴聽說能賭錢,快樂得要瘋了,全沒注意到那張百元鈔票在桌上焦急的滑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