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小春不會不知道怎麽躲避血腥瑪麗,一定是出了什麽預料外的事。他們本來打算模拟她在學校的行動路線,但後來發現可能的範圍太大了,并不是個好主意。
雖然因爲學校裏每個人都很小心,目前沒再出什麽大事,但是随時會出現的危險有如一朵化不開的陰雲,籠罩在脆弱的人心上。誰知道哪裏哪時又出什麽事?徹底驅趕走它才是最佳的方法!
可是要怎麽做呢?
時間一拖,小夏就開始胡思亂想,她認爲也許阮瞻這種中國籍法師或許并不适宜驅西方的魔,于是她在網上聯系到遠在意大利的萬裏,讓他打聽一下血腥瑪麗的情況,看看能不能請個主教大人什麽的來發揮一下國際人道主義,或者打聽一下大蒜呀銀匕首什麽的管不管用。
“你可以順道去一趟梵帝崗,那不是宗教勝地嗎?”小夏建議。其實她對西方的宗教根本不懂,也是道聽途說來的,但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就要盡百分之百的努力不是嗎?
萬裏答應了她。
他尊重任何的宗教信仰,即使他不相信,但至少可以幫忙調查一下西方宗教人士的觀點,最好拿點聖物什麽的,希望可以幫到小夏的忙。
“正好,我的一個意大利朋友的叔叔就是神父。”他告訴她,“你運氣好,想吃冰的時候,老天爺就給你下雹子,内有阮瞻那個家夥幫你,外有我這種交遊廣闊的朋友收集情報,你要不成爲魔鬼克星都對不起自己。”
“希望不是被魔鬼克就好。”
“你們主任夠狠,又讓你來辦這種案子。”
萬裏的回話在電腦屏幕上閃爍,小夏卻隻能苦笑。她有什麽辦法,好像冥冥中有一隻命運的手總把她和這類事件聯系在一起。“誰讓我能力強呢!”她把自己的不安和無奈通過鍵盤敲到遙遠的意大利去,“主任甚至還提醒我這隻是咨詢,如果要是進入法律程序的話,不要忘了收兩份律師費。一份咨詢,一份訴訟。”
“果然人老奸、馬老滑、兔子老了不好拿。對了,你和阮瞻相處得怎樣?”
“還好。可是盡管我努力不讓人注意,還是有一大票女人每天想用目光殺死我。其實我提醒過她們了,阮瞻隻是欠了我的債,我才住到他那裏的,我并沒有和他有什麽特殊關系。”
“你這樣說誰會相信,隻能讓人家更懷疑,阿瞻那種從容不迫的德行怎麽象是欠債的。”
“我說的實情呀!上次李景明的事,我救了他的命。所以他欠我。”
“小姐,你講講理!”電腦那頭的萬裏啼笑皆非,“阿瞻是爲了幫你才陷入險境,你去幫忙不是應該的嗎?這就算救了人家的命啊!”
“他是男人,神經病才和女人講道理,而且事實就是如果我沒拿給他血木劍,他就在河底交待了。作爲一名律師,尋找有利于自己的證據并且拼命利用是天性。再說,這次我沒逼他。”小夏雖然和萬裏這樣說,但她心裏有點内疚,因爲她終于還是爲了驅趕走那個邪祟決定接受阮瞻的幫助。
“這讓你很矛盾?”
“我就說天底下你最了解我。”
萬裏半天沒回話。正當小夏以爲網絡出現問題時,屏幕上又顯示出一行字:“其實我很希望你能逼迫阿瞻。”
“你什麽意思?”小夏很納悶,“尋我開心還是壞話好說?”
“你沒覺得嗎?阿瞻好像生活在他自己劃定的牢籠裏,我想讓你拉他出來。”
這回輪到小夏半天回不上話。沒錯,阮瞻的生活狀态是有問題。萬裏不說出來,她會覺得他隻是怪怪的,現在她也認爲那個男人自我封印的不隻是他的能力而已。可是又是什麽造就了他溫柔中帶着強悍,親切中藏着冷漠的個性?
“以前出了什麽事嗎?”她問。
“我想那和他的身世有關。我告訴過你,他是在五歲時被收養的,之前的事誰也不知道,就連他是怎麽被送到我們鎮的,他爲什麽天生就有那個能力也是個謎。而他父親是在*中被迫還俗的道士,聽我父母講,雖然他老人家平時從不給人算命看家宅什麽的,但是很多人相信他很有些門道。*的時候,因爲我們鎮解放前是許多富翁的居住地,所以挨整的人特别多,每天都會有人因不堪虐待自殺,橫死的就更不用說了。據說當時一到晚上就特别嘇人,走在街上都會後背發涼。可是每到午夜的時候,他父親就不知從哪裏喝得醉熏熏回來,繞着我們小鎮那條長街從這邊走到那邊。奇怪的是,隻要他踢哒踢哒的鞋聲響過去,就會感覺平安了很多,半夜驚醒哭叫的小孩也能睡安穩。所以我們鎮上的老人都說是他父親保的一方平安。”
“他父親後來怎樣?”
“他老人家收養阿瞻時已經很老了,所以在他高中時就去世了,不過聽老家的親戚說死得有點離奇,也象個迷一樣。從這些事情來看,阿瞻的身世和生長環境和别人有很大的不同,甚至是獨一無二的,他的性格當然比較難以理解,就算是多年的朋友,我也不了解他鮮爲人知的一面,大家表面看到的都是他的僞裝。但我可以肯定他特别不喜歡他的異能,可以說極爲排斥或者逃避。”
“你的意思是天生我才必有用,上天給予的東西一定有存在的道理。你認爲他應該善加利用,至少也不要自我否定是嗎?”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講,被别人、被自己承認和肯定是一種心理需要。”
“可是我認爲他是很平靜面對這件事情,你又擔心什麽?”
“那隻是表面,他其實很痛恨他的一切,冷漠對待所有的事物,從小就是如此,這就是爲什麽他自我封印的原因。他的那個能力我認爲很了不起,可他從小到大隻用過兩次,嚴格的說是兩次半。那半次是想用但是終究沒有救得了人,所以他更痛恨。而痛恨是非常非常不健康的情緒,又是他不快樂的根源。”
“你說的他象是――你們的術語怎麽說來着――反社會型人格紊亂。可是你不知道讓他介入這些靈異事件會有危險嗎?”
“我當然知道,我和他共同面對過兩次,但救贖都是痛苦的。”
“你真的認爲打碎他的平靜有必要嗎?雖然這平靜是僞裝的,可你的态度不象個心理醫生。”小夏很意外,她從不知道萬裏對阮瞻的感情這樣深厚。
“我是從最好的朋友的角度看待這件事。我知道這象是幹涉,但我是想拉他一把。”
“你認爲我能幫你做到?”
“這麽說吧,從小到大,我沒見過他對誰這麽無可奈何。”
“聽着象諷刺我。”
“變相的表揚。你先說,如果你有他的能力會怎麽辦?”
“如果我要是有他一半的能力,不當個午夜女俠、超霸女郎什麽的都對不起自己,哪像他一樣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所以我說你一直是個有俠氣的人。”萬裏吹捧小夏,可她卻照單全收。
“是啊,所以我答應幫你,當然我會盡力讓他不太冒險,你放心。”
“你要怎麽做?”
“照你說的,逼迫他!沒聽過一句名言嗎――性格決定命運。他的個性太被動了,外表雖然溫柔可親,内心卻冷漠無情得可以,又沒什麽社會正義感,對什麽都無動于衷,必須要強迫他,才能讓他發揮能量。雖然認識他的時間不久,他對我也忽冷忽熱的難以理解,不過我倒是發現他的一個很大的特點――阮瞻就象海綿裏的水,隻要你擠,總會有的。”
電腦那一端的萬裏看到這裏差點哈哈大笑。
“不過我有條件,”小夏提出要求,“我要你講他的事給我聽,至少講一件。”
“你那邊現在九點多了吧?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在辦公室敢聽嗎?我可以講一個我們小時候的事,不那麽可怕,不過還是有點寒。”
“沒關系,大樓裏有保安。”小夏逞強,但還是沖了一大杯熱茶放在桌邊以防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