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對萬裏的話有點半信半疑,倒不是不相信傳說類的東西,而是――通靈這種事,總是聽說很多,但從來沒有‘眼見爲實’過。
不過她也确實有點好奇,而且每當她一個人的時候,腦海裏總是閃過案子的片斷,無論如何也甩不脫,就像是她的心魔。如果萬裏的話是真的,她也希望有人可以幫她卸掉這枷鎖。
一路上她都在猜測這個叫阮瞻的男人是個什麽樣子。之前萬裏什麽也沒和她說,弄得神神秘秘的,所以她來到酒吧門口也沒敢直接進去,象個小賊一樣從門口往裏窺伺。
酒吧在一棟大廈的底商,兩層,不過大概隻有一樓用來做店面。裏面并不太大,但是簡單有格調,擺設布置有點奇怪的感覺。在這客流量最大的時候,這裏說不上人滿爲患但也是高朋滿座,而且大部分都是女客,各種年齡階段都有。吧台處幾乎坐滿,一個瘦高結實的男人背對着門在吧台裏有條不紊地忙碌着。
小夏看不見他的臉,但是可以感覺到他是這間酒吧的光源,而吧台旁沒有男伴的女人都是向日葵。除此之外,酒吧裏還有兩個年青的男招待在招呼客人。小夏可以看到他們。沒的說,帥哥。
這不是一間隐蔽的鴨店吧!小夏心裏肮髒地想着,猶豫着是否進去。
“你到底是進還是不進?”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由于最近小夏總是處于驚吓狀态,所以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駭得她急轉過身。
面前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精緻優雅,臉上仿佛明擺着三個字――女強人。
“很抱歉吓到你,可是你擋住門口了,小妹妹。”
“對不起。”小夏道歉。她知道自己的娃娃臉總是讓人誤會年紀,面前的女人大概以爲自己是個一腦袋愛情幻想的大學生在偷窺帥哥吧。
“第一次來?既然來了就一起進去吧。”女人招呼小夏,“朋友介紹的嗎?”
“是――吧。”小夏含糊地回答,跟在女人身後走進了酒吧。
此時剛巧老闆轉過身來,他看見了來客,生面孔讓他略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點頭緻意。
“hi,阿瞻。”女人熟絡地打招呼,顯然是這裏的常客。她看見吧台已經沒有位子,就随便找了個座位坐下來,小夏機械的跟着,渾身上下卻在觀察那個叫阮瞻的男人。
阮瞻感覺到一道目光的注視。
被女人盯着,他已經習慣了。可是這個新客人的目光卻充滿着好奇和一絲不信任,這倒是很特别。她進來時的狀态讓他有一點吃驚,但願他看錯了。
不過,不管任何閑事是他做人的第一準則,所以他立即清空大腦,繼續轉過身去調酒。
“這兒的老闆對女人是有通殺的魅力,不過你也不用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吧?”女人調侃小夏。
“啊?我表現得這麽明顯?”
“非常之直接。”
“那我收斂一點。”
這個什麽阮瞻的,和她想象的一點也不一樣。
在她的心目中,通靈的人都是臉色蒼白,看起來要有點哲學的智慧,而且還稍帶些微的神經質,起碼要讓人産生點敬畏。雖然臉譜化了一些,但她相信那是通靈者的特質――如果不是異常敏感,又怎麽能在不同種類之間遊走?!
可是眼前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卻是冷靜沉穩、溫文爾雅。俊朗的臉上架着一付無框眼鏡,模糊了眉目之間的深邃,半長的頭發剪得時尚随意,簡單的白襯衫沒有系領帶,顯得整個人幹淨清爽,即堅定但又沒有娘娘腔,再搭配上他溫和輕淺的微笑,要說競選‘絕種好男人’有的一拼,但要說是‘通靈者’就太‘普通’了。
一整間房子的女人都可能對酒吧老闆有點想法,可是她心裏卻充滿失望。看來精明如萬裏者也被騙了,至少是誇大其辭,讓她白跑一趟。不過還是原諒他,男人嘛,多少有點幼稚。
她站起來想走,但那女人卻攔住她,“剛來就要走?相逢一場,就再坐一會吧。你不是喜歡老闆嗎?”
“我喜歡老闆?”
“不是嗎?不然你爲什麽一進來就盯着人家看?不用害羞,來這兒的人大部分是熟客,都是在附近寫字樓工作的,而且都是因爲喜歡老闆才來的。”
“看的出來,他确實會做生意。”小夏看着和客人們打成一片的阮瞻,刻薄地說。
聽出她語氣中的輕蔑和意味深長,女人連忙說:“你是想歪了還是忌妒?介紹你來的朋友沒告訴你嗎?這裏可不是那種地方,我們來這兒也不是找那種人,雖說這裏的老闆和夥計都很帥是沒錯。”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關系。其實也不能排除有人想來這兒泡男人,不過我想大部分人來這裏隻是想聊聊天喝喝酒。在外面喊打喊殺一天了,有這麽個不錯的地方放松一下當然好了。”
“這裏是不錯,音樂也好。”
“主要是人好。”女人向看過來的老闆揮手微笑,“不過你要想追老闆可要引起衆怒,他可是這一群女客的大衆情人,不管有沒有男朋友的,都喜歡他。也難怪,他大概屬于這世界上的稀有品種了――善解人意、斯文禮貌、很紳士、對每一個人都那麽好。”
他有那麽好嗎?小夏很懷疑。她平時雖然糊裏糊塗的,可是唯獨看人很準,往往一瞬間就能作出正确的判斷,大概是直覺比較好吧。在她看來,這個阮瞻本質上絕不是他現在所表現出來的樣子,爲什麽那些女人看不出來?!而且她也不明白爲什麽這個素不相識的女人看似精明卻這麽多話,或許是緊張了一天會放松,或許是因爲陌生才自然吧。
小夏随口附和着女人的話,但眼睛又在肆無忌憚地觀察吧台裏的男人。
善解人意?也許。但他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會讓人不安;斯文禮貌?确實!不過實質上是無形中與人保持着冷淡的關系,拒絕任何人的接近;紳士風度?沒錯!不過怎麽看怎麽像是拒人于千裏之外;對每一個人都好?可能。不過這也意味着他對每一個人都一視同仁,都不會太好,沒有人對他是重要的,還有比這更冷酷無情的嗎?
這個男人表面看來溫柔體貼,實則冷漠疏離,氣質很是矜持内斂。别說他根本不會有什麽通靈能力,即便有,大概也不會輕易幫人。那麽,她才不要在這裏繼續浪費時間。不如早點回家,泡個熱水澡,說不定今天會睡個好覺。
幸好同事小王打來電話問她案子的事情,讓她可以擺脫那女人的唠叨,離開了‘夜歸人’。
而阮瞻,則注意到了她的離去。他很奇怪她看他時的直接和挑剔,也很奇怪她始終沒有和他搭讪。對于她的狀态,他沒有看錯――她頭頂上的陽火很弱,危險的是又罩了一團黑氣,但她一定有什麽福緣,那會保護着她不受侵害,使她的陽火弱而不滅。隻要她不繼續接近要傷害她的東西,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律師事務所搬了新的辦公地點。
那在一片新建的别墅區,風景優美,環境清新。但是那片别墅區還沒什麽人搬過去,空蕩蕩的,他們事務所算是第一批進駐者。
小夏因爲賴床遲到了,所以當她來到别墅的時候,同事們都收拾得差不多而跑去吃午飯了。主任告訴她,别墅夠大,她不用和那三個實習生共用一間辦公室了。隻不過分給她的辦公室小了一點,而且位置不太好,在閣樓上朝陰的一面。
小夏有點不願意去,可是以她的地位是沒有選擇的,所以隻好抱着自己的東西去樓上。奇怪的是,這棟别墅和外觀上有巨大的差别。本以爲裏面不大,但是她卻走了好久,拐了好幾個彎,爬了好半天樓梯才找到那個又小又陰暗的房間。
此時别墅裏就隻剩下小夏一個人了,靜得連踩在厚厚的純毛地毯上也能聽到腳步聲。
沙沙沙――-沙沙沙――
小夏突然對周圍的一切心生恐懼。她很想立即離開,可她必須把東西放進新辦公室裏。她忐忑不安地打開門,發現這房間實在太小了,入眼全是牆壁,連個窗戶也沒有。房間裏滿滿當當的擺了一個資料櫃、一張小書桌和一張木椅,木椅上擺放着一個四方盒子,好像是禮物。
她胡亂地放好東西,忍不住想看看那個禮物,于是打開盒子。
盒子裏是一個人頭!
李景明的頭。他滿臉是血的瞪着她,眼珠不斷地滾動。然後突然笑了起來。陰森邪惡的笑容!
小夏吓得扔掉盒子,一下跳到門邊。但門沒有了,她隻有緊倚着牆壁。
李景明的頭在地上滾來滾去,最後停在她腳邊。斷頭拼命向上看她,翻着白眼,血盆大口象是無邊的深洞。他在笑,還在不停地笑。吃吃地笑着向她慢慢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