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身先士卒,我特意頭一個穿過空洞,然後返回,督促将士們盡快穿過天壑。
“你們倆個現在就過去,不要落在後面。”我暗中傳音給海姬和鸠丹媚,并囑咐阿凡提率領忠于我的妖怪先行一步。天壑的情形極不樂觀,部分虛空開始像薄膜一樣微微顫抖,仿佛随時會裂開。
“快!加快速度!”我站在天壑前,不住催促妖軍。随着天se漸暗,虛空的抖動越來越劇烈,發出奇異的聲響,一道道細密的裂縫滲透出來,旋即被熊熊火焰填滿。
“畢剝!”清晰的爆裂聲傳入耳中,一道狹長的裂溝沿着虛空急速延伸,如同飛速生長的藤蔓。裂溝過處,赤焰灼燒,綻出一條條向四周輻she的細縫。“轟!”一塊指甲大小的虛空碎片迸濺出來,周圍的裂紋瘋狂擴散。
我想也不想,身形激she倒退,轉瞬飛出數裏遠。“轟隆隆!”火光沖天而起,虛空炸開狂濤駭浪,一塊碎片接着一塊碎片崩塌,無數裂紋猛烈抖動,又崩碎成無形的氣浪,幾乎追着我一路奔湧。
數千個妖兵被爆炸卷入,連慘叫也來不及發出,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相距較遠的妖怪也被抛飛上天,随着氣浪上下颠簸翻滾。
峽谷内變得千瘡百孔,一片狼藉,草木岩石都被碾成粉末,兩側山峰塌陷,湖被整個夷平,裸露出光秃秃的湖床。
過了好半天,爆炸的餘波才稍稍平息。放眼望去。天壑破開了一個龐大的空洞,烈火仍然沿着空洞邊緣灼燒,将其不斷擴大。
幸存的妖兵大約有近萬人,有的蜷縮在地,斷手殘足。痛苦呻吟。有的勉強撐起身,滿臉污血流淌,神情渾渾噩噩。所幸大部分妖軍已經穿過天壑,留下的這些都是桀骜不馴,對楚度仍存幻想的死忠。借助天壑除去,倒也算是名正言順。
“天壑的變化隻會越來越劇烈。沒多少時間可以拖延了。能爬起來的人馬上穿越天壑,否則隻能在這裏等死。”我小心翼翼地飛近天壑,順手送出一縷縷碧se的生螺旋胎醴,爲妖兵們治愈傷勢,做一下表面功夫。
“我??不想死,我要要回家。”一個隻剩上半身的豬妖趴在地上。血迹斑斑的雙臂扒拉着泥土,一邊哀嚎,一邊艱難地向我爬過來。
心鏡映出豬妖無限絕望的情緒,以及内心深處一絲微不可辨的希望。
“我要回家,帶我帶我回家。”豬妖痛苦挪動着殘軀,鮮血順着炸爛的腰流出了蜿蜒的軌迹。他一點點爬到跟前,顫抖着揚起手臂。死死抓住我的靴子。
這一刻,他的情緒波動如此強烈,像是燭火燃燒到了最亮時爆出的耀眼燭花,清晰無誤地展現在心鏡上,令我忍不住沉浸其中,抽絲剝繭,洞悉玄妙。
蓦地,燭火熄滅了,再也感受不到一點情緒的變化。我低頭瞧去,豬妖氣絕斃命。手兀自抓緊我的靴子,不曾放松。
我呆了呆,立在原地良久,心中忽而感到一絲莫名的茫然。
“爸爸,他都快死了。你還利用他研究道法,你變得越來越冷酷了呢。”絞殺悄悄對我耳語道。
我沉默不語,絞殺說的沒錯,道境越是jing進,我身上“人”的味道也就越來越少,不由自主地會以神靈般的心态俯視芸芸衆生。
默然片刻,我道:“因爲看慣了世态冷暖,經曆了太多生死存亡,心态自然會硬如磐石。生命隻是一個過程,如果擁有洞悉它的智慧,又怎會被情緒所累?”
絞殺吃吃地笑起來:“可那樣地活着,又有什麽意思呢?爸爸也許會變成另一個更強大的北境,但你會快樂嗎?你再也體會不到年少時的輕狂,彷徨,膽怯,興奮,激動無論海姬她們想什麽,都會明明白白地暴露在你的心鏡上,總有一天,你會連對她們的愛都失去。說穿了,愛也隻是**的波動而已。”
我哼道:“乖女兒,你是想要我效仿煞魔cao控**之法?”
絞殺甜甜地親了一口我的耳垂,雀躍道:“爸爸真聰明!我們域外煞魔玩弄人心時,就會感到無比快樂。如果爸爸修煉此法,肯定覺得樂趣無窮,這種滿足感可不是修道能比的哦!”
“乖女兒,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我淡淡一哂,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我怎麽可能再去改弦易轍?絞殺一次次的煽風點火,隻能令我的道心更加堅定。
這時,又有不少妖怪陸續穿過天壑,剩下幾千個傷殘妖兵仍然躺倒在血泊中,苦苦掙紮。整個虛空已經爬滿烈焰,晃動得猶如波浪。我心知不能再等了,當下振動魅胎,徑直穿過天壑。
魔刹天這邊,海姬她們早已等到心急火燎。适才天壑炸裂,魔刹天也受到波及,不少妖怪因此負傷。我來不及多說,指揮大軍一路急行,逃命般地遠離這片區域。
不知爲何,魔刹天的氣候與紅塵天迥然不同,不但滴雨不落,反倒幹旱燥熱,空氣仿佛彌漫着窒息般的灼熱火煙。原本蒼翠的林木冒出一叢叢枯黃,葉片卷曲發焉,山坡上的野草稀稀落落,到處可以望見一條條幹涸的河床。
“魔刹天也變了,北境的末ri不可更改了。”阿凡提神se黯然,發出沉重的歎息聲。雖說北境破滅在即,但多數人仍舊心懷僥幸,直到此刻,才真正接受注定的宿命。
“魔主大人會帶領我們找到自在天的。”龍眼雀猶豫地道,通過心鏡窺知,這句話連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我會讓你們大多數人都活下來。”我沉聲道,隻要**之道圓滿,我便可邁出那最後一步,成爲北境般的無上存在。
“不好了,有士兵中邪了!”龍眼雞突然從後面追上來,大呼小叫。
“中邪?”我心中一凜,急忙趕過去。中邪的妖怪佝偻在地,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起皺,頭發漸漸變白。沒過多久,他就像蒼老了幾十歲,肌肉幹癟下去,薄薄地包住骨骼,活像一具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