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n了tn嘴唇,絞殺飛了回來。 她的模樣變得妖詭莫明,臉似女童嬌嫩紅潤,雙目燦若星辰,目光流動猶如水銀瀉地,寒亮晶瑩。 脖頸以下,覆蓋着數寸厚的黏稠血液,盤繞肌膚緩緩蠕動,時不時從血水内鑽出一個個域外煞魔的嘴臉,或嬌媚或猙獰,或呻吟或厲吼,或張牙或吐舌※#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在煞魔們的額頭,一例外印着血紅色的奇異符号。
“爸爸,我吃得好飽哦。 ”絞殺心滿意足地舞動觸手,暴戾陰骘的氣息向四處彌漫開,令人不寒而栗。
“幸虧你醒得及時,不然老爸就要挂了。 ”我下意識地偏過頭,離她遠一些。 雖然乖女兒不可能傷害我,但我心中還是湧上一絲不可抑制的忌憚。
“誰敢吃爸爸,我就吃它。 ”絞殺縮小身軀,躍落到我的肩上。 我冷不丁地打了一連串寒顫,一股奇詭的煞魔氣息穿透肩頭,滲入内腑。 這股氣息變化多端,似來自陰森的惡魔地獄,血腥殘暴,令我産生恐怖、痛楚、迷亂等負面情緒;又忽而化成暖洋洋的春流,醉得五髒六肺又酥又麻,飄飄欲仙,眼前生出數活色生香的美妙幻象,令我不由自主地手舞足蹈,口水直流。[
螺旋生死氣自動生出感應。 以迅猛的速度旋轉成一道龍卷飓風,絞滅了煞魔之氣。 我這才心定下來,覺得一絲絲後怕。 吞噬了域外煞魔地絞殺,明顯發生了進化,要不是神奇的生死雙氣,我一碰她就會被煞魔氣息侵蝕。
“果然是域外煞魔。 ”悲喜和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絞殺,若有所思。 “所謂血戮林裏的妖神種籽,可能是遠古年間。 域外煞魔進入北境時意留下來的卵,湊巧被你孵化。 ”
我恍然道:“難怪楚度爲了她不惜殺光血戮林的土著。 他一定感應到了妖籽的煞魔氣息,想要占爲己有。 ”
悲喜和尚道:“隻有經曆過森羅萬象魔煞玄劫的人,才會知道域外煞魔有多麽可怖。 你地運氣不錯,白撿了楚度的便宜。 ”
我有自知之明,如果沒有絞殺擋住了第六道玄劫,我會把内髒一一嘔吐出來。 死得很難看。 至于後面三道威力最恐怖地玄劫,就更不用說了。
“爸爸,我要看那本書。 ”絞殺忽然央求道,“就是上次爸爸讀給我聽的那本書。 ”
她仰起臉,出神似地回憶道:“悲喜換身秘笈。 我需要它!”
我心頭一震,乖女兒這幾個字說得老練流利,全然沒有了過去的懵懂。 雖然《悲喜換身秘笈》早被雙頭怪咬碎,但憑借我的記憶。 還是将秘笈慢慢記起,讀了出來。
随着我念出的一字一句,絞殺目射厲芒,渾身的血水像怒浪洶湧起伏,數煞魔咆哮亂舞,在血水中千變萬化。
“吞噬了煞魔。 它已經徹底開啓了靈智。 ”悲喜和尚道,“一旦絞殺進化成最頂尖的煞魔,整個北境将變得哀鴻遍野,屍骨累累。 ”
從悲喜地言辭中,我嗅到了一絲危機,讪讪笑道:“前輩未免有些危言聳聽了吧。 ”心中暗自轉念,揣測悲喜話中的意思。
悲喜和尚冷笑一聲:“論哪一種域外煞魔,活着的唯一目的便是吞噬。 絞殺的煞魔血脈,注定了它會滅絕北境所有的生靈!除了你,我、楚度等幾個頂尖高手。 人可以幸免。 ”
“不可能!絞殺不會濫殺!她認我爲父。一定會聽我的話!”我強行大聲辯解,腦海中卻閃現出絞殺吸幹一具具生靈血肉的畫面。
“聽你地話。 活活餓死嗎?成爲域外煞魔之後,它的胃口會越來越大,會不停地尋找獵物吞噬。 ”悲喜和尚的話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這是域外煞魔生存的方式,是絞殺的宿命!”
我如遭雷擊,心裏一片混亂,不由自主地望向絞殺。 她渾身的血水冒出刺眼地光芒,血光扭曲成千奇百怪的紋圖。 目光一觸及紋圖,就像陷入了窮盡的血海中。
悲喜和尚緩緩地道:“或者現在殺了它,根除後患。 或者任由它成長,直到毀滅北境。 ”
我大驚失色:“前輩要殺她?”如果悲喜和尚動了殺機,我隻有拼死和他一搏了。
悲喜和尚微微搖頭:“就算北境洪水滔天,生靈塗炭,也和我關。 ”
我這才松了一口氣,旋即心中生出一絲明悟:“是否前輩一旦幹涉,便自動卷入了因果的命運,會對前輩所持的另一種規律産生阻礙?”[
“你不用費盡心思套取我的修煉心得。 ”悲喜和尚一哂,又道,“其實北境災難的真正根源,應該是你。 ”
這話說得我差點要跳起來,耳聽悲喜和尚道:“難道你沒有發覺嗎?楚度、絞殺、魅、天精這些亂世的東西都和你密切相關,你就像一根形的命運之線,将他們串聯在了一起。 依我看,你——才是北境覆滅的禍根!”
我嘴唇發麻,想要分辯又從說起。 沒有我,楚度也許不會生出代替魔主之意;沒有我,絞殺至今還在血戮林沉眠;沒有我,魅地傳承已經中斷;沒有我,阿修羅島對人妖永遠是一塊禁地。
難道真像莊夢蔔算地一樣,我是個災星?
悲喜和尚目光中閃過一絲譏诮:“你和楚度兩人很有意思,你們比拼的。 是誰先毀掉北境。 ”
我默然許久,道:“路遙方知馬力,水落才見石出。 前輩不是我,又怎知我不能走出另一條路?”
“我拭目以待。 ”悲喜和尚和我對視片刻,話鋒一轉,問道,“你體内想必生出了一番新地變化。 居然将手腳的沙羅鐵枝也弄斷了。 這才是你招來森羅萬象魔煞玄劫的原因吧?”
“前輩這次又拿什麽來交換我的秘密呢?”如果對方是楚度,一定毫不猶豫地抓起我。 用法力透體強行察看。 可是以悲喜和尚高傲的骨格,打死他也不會這麽做。
這是真正的名門風範。
悲喜和尚稍作猶豫時,我已經搶在他的話頭前,把螺旋生死氣地源由說得明明白白,沒有一分一毫的隐瞞。 說罷,我朝悲喜和尚微微一笑,甜頭你不吃也吃了。 總不能賴帳了吧?
“一因一果謂之命,因果難測謂之神。 寂然不動心之體,感而遂通神之用。 ”悲喜和尚輕哼一聲,終究還是不得不吐lou真言。 我立刻豎起耳朵,凝神傾聽受教。
“每個人一生中,或多或少會遇到幾件難以用因果常理解釋地事。 當你苦苦思念一個人時,也許她會突然出現在眼前。 當你步入某個場合時,你會發覺。 在夢裏有過似曾相識的經曆。 當你面臨劫難,惶惶不可終日時,佩戴的美玉會莫明其妙地碎裂※#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世人往往稱之爲巧合。 ”悲喜和尚的聲音飄忽不定,仿佛一點幽暗的燭光,在濃霧彌漫的荒野小路中閃爍,若隐若現的路盡頭。 通向一個神秘莫測地世界。
巧合,不正是一個交點嗎?我忍不住心潮澎湃,兩個完全不同的天地陡然交彙,發生了意料之外,卻又意料之中的事。
“第一次接觸到那個神秘的交點,是在一萬年前。 ”悲喜和尚緩緩地道,“當時,我已臻至妙有道境多年,始終難以邁入知微,就像隔了一層模模糊糊的薄紗。 似乎伸手可觸。 但總是差了那麽一點點。 ”
“我還清晰記得,那是一個夏天的夜晚。 天氣炎熱濕悶,黑暗光,仿佛醞釀着一場雷雨,卻遲遲懸而不下。 我打坐至半夜,忽然覺得心浮氣躁,再也不願意繼續修煉下去,索性出屋,在山中漫目的地走。 ”悲喜和尚lou出深思之色,“修煉半途而止,這對我來說是極爲罕見的事。 平時哪怕再苦悶,我都會憑借意志堅持下去。 可是那一晚,竟然猶如鬼使神差一般,令我法控制自己,總感覺要有什麽事發生。 ”
“當我走到後山時,漆黑地夜空忽然被星光照亮,我就像墜入了一個美妙的夢境,數顆璀璨的流星從頭頂上空掠過。 ”悲喜和尚的眼中仿佛閃耀着流星的光芒,“我不經意地想起了門中一段流傳已久的戲言。 當流星劃過夜空地時候,後山的石頭會唱歌,有幸聽到歌聲的人,能永遠快樂。 ”
“對當時的我而言,邁入知微便是快樂。 我突然着了魔一般在山間狂奔,尋找傳說中會唱歌的石頭。 找到它!我一定能找到它!我一定能邁入知微!”悲喜和尚的聲音越來越急促,越來越響亮,猶如漫山遍野的腳步聲,将我帶入了那個神秘的深夜。
“我全部的身心,都被這個念頭漲滿得發抖發顫。 仿佛除了這個興奮而瘋狂的念頭,我就隻剩下一具空殼!我幾乎把後山掘地三尺,翻遍每一個角落旮旯。 ”
“找到了?”我忍不住問道。
“沒有。 我找遍了山上所有地石頭,還是一所獲。 ”悲喜和尚忽然平靜下來,“我孤零零地站在山巅,雖然形影相吊,兩手空空,但這個念頭至始至終在我心中燃燒不熄——我一定會找到!”
“就在此時,流星雨消失了。 一塊冒着火花地石頭從高空墜落,仿佛冥冥之中的感應契合,我攤開手,接住了它。 ”
“那是流星地碎片,落在掌心,它發出了奇妙幽玄的聲音,猶如大自然的神秘之歌。 ”悲喜和尚閉上眼,回味般地微笑,“也是在這一刻,我進入了交點,邁入了知微。 ”[
我怔怔地望着他,千百種複雜的滋味交纏心頭:悲喜和尚,清虛天的名宿,後山會唱歌的石頭,碧落賦※#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甘檸真凄然地說“我的父親,是晏采子。 ”
“原來如此。 ”我竭力壓抑着自己的情緒,我早該想到了,除了那個消失蹤的晏采子,天下還有誰能與楚度分庭抗禮?
躊躇再三,我還是難以決定是否要道破對方的身份。
“其實神秘的交點處不在,能否随時随地進入,才是把握這一天地規律的關鍵。 ”晏采子接道,“這條因果之外的嶄新規律,我把它稱作共時交點。 ”
我喃喃地道:“内心感應的天地,與外界的天地在同時出現交彙。 簡單地說,就是在某一個時刻,心想與事成之間的湊巧,情與景之間的完美契合,夢與現實之間的相互對應,對麽?上次你的神識,不展現出這一種奇特的規律。 ”
“交點變化窮。 ”晏采子颔首道:“屋漏逢夜雨,久旱逢甘霖。 不同的心境和相同的外物,交點也各自巧妙不同。 ”
我道:“我在大唐聽過一個故事。 有人夢見自己被一隻金綠色的甲蟲啃咬,屍骨存。 夢醒後,他爲此擔心不已,不久憂慮成疾。 家人請了一位有名的相士爲他解夢,恰好此時,紙窸窸窣窣響個不停,原來在屋外,一隻飛蟲正貼着紙飛舞。 相士撕破紙,一把抓住了這隻飛蟲。 說來古怪,飛蟲正是一隻黃綠色的金龜子,與此人夢中的甲蟲極爲相似。 ”
晏采子欣然道:“看似巧合,實則自有意味深長之處。 共時交點,與因果迥然不同。 ”
“這就是啃咬你血肉的甲蟲。 相士對此人說道,随後讓他親手捏死了金龜子。 幾天後,病人痊愈了。 ”我深深地望着晏采子,一語雙關地道,“對我來說,開花的沙羅鐵樹,便是我夢中的甲蟲。 敢問前輩,日夜困擾你的甲蟲,又是哪一隻呢?”
晏采子不動聲色:“你如今自身難保,還有閑工夫打探别人?”
我一咬牙,終于還是忍不住拖口而出:“檸真是别人嗎?你眼睜睜地看着她浴血闖山,危在旦夕,如何狠得下心腸袖手旁觀?晏采子前輩,找到了會唱歌的石頭,你真的快樂了嗎?”
空氣仿佛驟然滞重,夏日正午的炎風說不出的燥悶。 “你不也爲了魔主之位,抛下了甘檸真嗎?”晏采子緩緩地道。 “何況她是爲了救你,才自投險地,這是你制造的因果,理應由你了結。 别說是區區一個甘檸真,就算碧落賦所有的弟子都倒在鲲鵬山上,也和我沒有半點幹系。 ”
“可檸真畢竟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怎能這麽對她!”
“她連最不願意提及的身世都告訴你了麽?”晏采子的神色變得十分奇怪,仿佛五味瓶突然打翻,甜、酸、苦、辣、鹹流了他一臉。 轉瞬間,所有的表情斂去,似恍惚的過眼雲煙。
他的身影也在雲煙中淡去:“甘檸真,是昔日一個名叫晏采子的人的女兒。 今日的我,是了牽挂的悲喜和尚。 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了牽挂?”我心頭劇震,恍然大悟。 甘檸真興許是晏采子在北境留下的唯一因果,也等于是他共時交點規律的唯一破綻。 斬斷最後的因果,晏采子便能徹底圓滿自在,突破知微,直達北境從未有人涉足的上境界!
未來的某一天,他會親手除掉甘檸真嗎?我不知道,在晏采子漫長的求道歲月中,這樣的念頭是否如暴漲的野火,燒得每一個深夜發抖發顫。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