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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冊 第四章 背水一戰

“轟!”,仿佛平地起雷,震耳欲聾的巨鳴炸破耳膜。  我在原地身軀搖晃,楚度向後退出了一小步。  妖力相較的結果,竟然是我占了少許優勢。

“痛快!”龍蝶和我齊聲狂吼。  我縱身撲上,雙翅卷起濃黑色的風雲,暴漲的妖力在全身酣暢淋漓地奔騰,舉手投足,仿佛都能毀天滅地。

不等我挾勢追擊,楚度的拳頭又出現在我面前,雙方再次硬碰。  “轟”,第三拳,第四拳※#8226;※#8226;※#8226;※#8226;※#8226;※#8226;,雖然楚度步步後退,我步步緊撲,但他的拳頭總是後發先至,猶如呼嘯的海潮永止盡,連成一片紛密的影子,與我一次次撞擊。

數氣浪在四周炸開,隆隆的爆破聲形成一個狂暴轟鳴的天地,方圓數裏,片雪不沾。

我的妖力急劇消耗,同時又在源源不斷地補充。  黑色的洪流像一條詭秘的臍帶,貫通了我和另一個天地,帶來窮盡的幽冥氣息。[

“這就是黃泉天的力量!這便是奪天地之造化!這才是真正的逆天改命!”龍蝶的呐喊仿佛藏着妖魔般的誘惑,“強大嗎?你喜歡嗎?盡情宣洩,恣意踐踏!這是屬于黑暗,屬于死亡,屬于幽冥的力量!”

“來得到它!你屬于這裏!”龍蝶的雙目猶如兩團邪惡地火球,在我神識内燃燒。  這一刻。  全身的妖力高漲到了一個我法想象的頂峰。  站在頂峰上,我神擋殺神,魔阻殺魔,天地萬物盡是刍狗!骨骼經脈化作了一條條黑暗奔湧的洪流,所向披靡,令我暢快迷醉。

楚度不斷倒退,幾乎被我逼到了懸崖邊。

仰天狂吼。  我擊出了最強的一拳!

“好。  ”楚度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之色,舉起拳頭。  白亮的光芒在拳鋒綻放。  燦爛得讓人睜不開眼。  刹那間,肌肉骨骼組成的拳頭化成了一團耀目地光!

“轟!”雙拳交擊,地動山搖,岩石崩裂。  楚度挺立的身軀巋然不動,猶如沙羅鐵樹,深深紮根在了沙羅峰。

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地眼睛,天崩地裂的強悍一擊。  竟然被楚度從容接住了。

難道從一開始,他就沒有使出全力?我忽然想起楚度在清虛天的決戰,每一次,他都任由對方一展所長,再以泰山壓頂的絕對優勢,擊敗對手。  這是真正意義的完勝,不僅在法術上,還從精神上徹底擊潰對方的信心。

“能引導黃泉天的死氣。  加以利用,楚某也不得不對你說一句佩服。  隻是你道境太差,根本控制不了這種幽冥地力量。  死氣會逐漸吞噬你的精氣,最終把你拖入黃泉。  ”楚度微微搖頭,拳頭完全光化,流轉閃爍不停。

我是啞巴吃黃連。  有苦說不出。  沉迷于龍蝶的幽冥力量當然不是好事,但面臨危急,我隻能飲鸩止渴。  盯着楚度的拳頭,我試探着問道:“大光明境的甲禦術?”羅生天名門陷滅,典藏的法術秘笈毫疑問被楚度掃蕩一空。

“不完全是,取其精華而已。  ”楚度踏前一步,拳頭微微晃動,白熾的耀芒令空間産生了一絲絲奇異的波動。

我心中湧起一絲力感,楚度集清虛天、羅生天、吉祥天、魔刹天、紅塵天衆家之長,實力地提升一直沒有停止。  我在進步。  他也一樣水漲船高。

楚度的光拳閃電般砸來。  一拳快似一拳,視野中盡是亮晃晃的光斑。

來不及多想。  我全力迎上。  “轟轟轟!”,我不斷倒退,陷入楚度狂風暴雨般的攻擊,被迫轉爲防禦。

雙方不知交擊了多少下,我的手近乎麻木,全賴黃泉天的死氣苦苦支撐。  這種硬碰硬地方式并不聰明,但我法退縮,楚度沒有給我一點喘息反擊的機會。

“砰!”楚度再次将我震退,一拳又逼了上來。

四面八方倏然氣勁動蕩,浮出一個個拳影。  所有的拳頭在刹那間光化,跟随着楚度光芒萬丈的拳頭,形成數呼嘯的流星雨,将我淹沒。

莫可沛禦的力量順着拳頭一直沖入内腑,我跟跄後退,口中鮮血狂噴了一地。  龍蝶紅亮的目光變得黯淡,發出猛獸負傷般的怒吼。

楚度也不追擊,好整以暇地望着我。[

“你每擊出一拳,都留有餘力。  這些餘力暗藏在空中,一旦你發動氣機牽引,就能引爆所有的餘力,形成千萬拳的疊加。  ”我瞪着楚度,大聲咳嗽着,血沫順着嘴角蜿蜒留下,很快被凍結成塊。

楚度淡淡一笑:“你倒是明白得快。  能接下這一拳,你也讓我頗感意外。  ”

我心知肚明,如果沒有六欲元力和息壤護體,我早被密集地光拳打得千瘡百孔。  知微高手對力量地巧妙運用,比我高明了太多。

深吸一口氣,我強行振奮自己的鬥志。  面對楚度壓迫性地攻擊,一旦我産生畏懼,結果必敗疑。

拳頭指向天空,我沖天而起。

神識氣象術流轉不休,白茫茫的天色迅速變暗,濃厚的烏雲密布,捧出了一輪太陽。

一輪烏黑色的太陽!

四周已被黑暗籠罩,幽深的黑芒繞着我的拳頭湧動,太陽仿佛被我托在了半空。

楚度臉上第一次lou出震驚的神情:“破壞六字真訣居然被你練到了這個地步!”

黑暗洪流滔滔不絕地湧入太陽,與神識氣象術水乳交融。  加入了龍蝶的力量。  我不但能引動天象,還能将天象完全改變!

這近似于傳說中呼風喚雨地仙的力量。

“轟!”我大吼一聲,挾着烏黑色的太陽沖向楚度。

“鏡法!”楚度神色凝重,身後浮出清澈的菱鏡,一根白玉般的手指從鏡中緩緩點出。  指尖急速顫動,劃出一道道玄異的線條。

烏黑的太陽聲息裂開,被鏡法切割成幾十個殘塊。  紛亂墜落。  “轟”字訣地威力頓時大減。  楚度左拳微動,目光緊緊鎖住我下撲的軌迹。  顯然是在尋覓最佳地出擊時機。

我可以斷定,一旦轟字訣勢盡,等待我的絕不是什麽好果子。

我下轟的勢頭驟然一變,體内氣息震蕩,拉短氣波,幽靈般出現在楚度背後。  “轟”字訣順勢轉成“刺!”字訣,四周的太陽殘片激濺。  碎成數根黑色利箭,刺向楚度!

這一擊變招完全出乎楚度的意料,他反應快得驚人,頭也不回,輕飄飄向前躍去。

我猶如附骨之蛆,銜尾緊追,逼得他法轉身。

楚度的大袖呼地張開,向後甩出。  赫然是袖裏乾坤甲禦術。  不斷膨脹的袖口吞噬了大部分黑箭,楚度十指輕巧出,以柔巧地蝶戀花秘道術,将追擊的剩餘黑箭眼花缭亂地卸開。

與此同時,楚度步伐忽變,斜向邁出。  一腿悄聲息地向後踢來。

我一咬牙,不閃不讓,六欲元力護住腹部。  哪怕硬吃楚度這一腿,也決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砰”,我結結實實地中了一腳,小腹疼得痙攣。  同一刻,我的螭槍噴射而出,在空中劃過一道絢麗的赤焰。  楚度始終法轉身,被迫向前急掠,雙掌化刀。  布下層層金色的脈經刀氣。  擋住螭槍。[

我口中默念千千結咒,晶絲在楚度前方結成大網。  “刺”字訣化作“卷”字訣。  遠處的冰雪鋪天蓋地般卷向楚度。

一匹晶瑩剔透的瀑布從楚度周遭浮出,形成柔軟地屏障。  水波蕩漾起伏,融冰消雪,同時破開晶絲。

眼看楚度就要轉身反擊,“卷”字訣頃刻變成“化”字訣,将水瀑化作形。  螭槍趁勢而入,以驚人的高速疾刺數百下,死死将楚度壓制住。

“花法!”楚度身形驟然一頓,一根枯枝從虛空探出,花開花謝,榮枯流轉,花枝在刹那間擋住了螭槍。

我心叫不妙,楚度已從容轉身,被動的局面立刻扭轉。

“裂!”、“纏!”、“封!”、“斷!”,我一口氣連換數種字訣,不要命地瘋狂進攻。  空中天象變幻,時而狂風暴雨,時而電閃雷鳴。  楚度屹立不動,各種法術千姿百态,跟随着我的神識氣象術相應變化。

一時間,我不由得心急如焚,再這麽相持下去,哪裏還有機會?

“衡!”

我破釜沉舟地施出了神識氣象術最奧妙的一式。

心靈霎時變得空靈清寂,我仿佛立于天地的核心,悠悠拍出一掌。  天象變得混沌一片,我地手掌似快似慢,至柔至微,仿佛從不同的時光中穿越而過,與花法正面交鋒。

花枝化作粉末飛散,螭槍立刻射向楚度,不讓他有時間施展月法。  我體内氣息震蕩,壓縮氣波,閃電般出現在楚度身側。

似乎早預料到我這一手,楚度忽地躍起,身軀如龍卷風一般急速旋轉。  數個拳頭從飓風内探出,淩厲披靡的勁氣瞬間将我籠罩,耳畔響起密集如雨的爆裂聲。

我心知肚明,此時論招架還是閃避,我都将陷入被動。  橫下一條心,我不管不顧地迎拳而上,在楚度詫異不解的眼神中,雙臂張開,全力抱住了他。

“砰砰砰!”短短一息間,我身中數百拳,鮮血從七竅噴出,全身被打得血肉模糊,不知斷了多少根骨頭。  但我的手臂緊緊箍住楚度兩肋不放,元力發動。  “咯嚓咯嚓”,楚度肋骨斷裂的聲音清晰耳聞。

“我說過,輸光了的賭徒,什麽都敢押。  ”我嘶聲道。  手臂不斷加力。  望着楚度震驚的神色,我喚出了絞殺。

從我進入鲲鵬山起,她就保持着螞蟻大小,一直悄悄潛伏在我地衣衫内,緊貼背肉。

這是我最後地殺手锏。

絞殺地觸手刺得我生疼,我兀自死死抱緊了楚度。

冰冷、邪異、粘滑的觸手,聲息從我後背地肩胛骨鑽入。  穿過皮膚、肌肉、血液,再從我右胸射出。  以猝不及防的速度。  刺進楚度的胸膛。

這是以命換命、玉石俱焚地絕殺。

這一刻,我和絞殺已經演練了很多次。

“噗”,絞殺的觸手如中敗革。  楚度直挺挺地倒下,化作一段僵硬地木頭。

“李代桃僵!”刹那間,我心如死灰。

“轟!”楚度的拳頭從背後襲來,将我擊飛出去。  龍蝶的痛吼撕心裂肺,洶湧的幽冥長河也被這一拳打斷成兩截。  昏迷的龍蝶在半截洪流中載浮載沉。  飛快退逝入了另一個天地。而另半段黑暗的洪流還留在我的體内,一點點消散。

“實在可惜了。  ”楚度地聲音好像離我非常遙遠。  我趴倒在地,掙紮着擡起頭,濃稠的血水順着我的眼皮流淌。

楚度的身影有些模糊,仿佛在晃動。  在他衣衫的胸口處,一朵鮮豔的血花緩緩滲染開來。

“不愧是阿蘿的弟子,居然差一點殺了我。  ”他抓起我的衣領,飄然走下了沙羅峰。

直到此刻。  我才明白“今日你我隻有一人可以走下此峰。  ”這句話地意思。

我是被楚度一路拖着下山的,身後留下一條蜿蜒的血漬。

魔主宮前,五大妖王面面相觑。  他們顯然聽到了一些東西,神情局促不安。

“砰!”楚度就像丢一隻破麻袋,把我扔到巍峨輝煌的宮門前。  他冷冽的目光從妖王們身上一一掃過,仿佛要看透他們隐藏的内心。

“這個人。  據說是天定地魔主。  ”楚度淡淡地道。

紛揚的雪花仿佛一下子凝固在半空,空氣沉悶得令人窒息。

妖王們的神色猶如翻騰的狂風暴雪,急劇變幻,但最終變得面表情,像是沉澱入地的積雪,冷厚又僵硬。

躺在寒冷的雪地上,我一動不動,仿佛隻剩下一具絕望的空殼。  體内的精氣被震散,經脈、内腑各處都受了重創,一時半會。  我休想恢複。  絞殺也在楚度一擊下元氣大傷。  逃進我的耳朵後立刻陷入了昏睡。

幸好丹田處一點生氣仍在流動,保持着與天地的感應。  生生不息地循環猶如甘霖。  緩慢而微弱地療愈着我瘡痍遍布地身體。  最幸運的是,六欲未損,元力仍舊可以發揮出七、八成地威力。  因此我看似病恹恹,其實還有一搏之力。

“這不可能!”夜流冰像是突然從噩夢中驚醒,歇斯底裏地大叫。  “稽之談!太可笑了!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怎麽可能是魔主?”

其他的妖王并沒有開口,四周死寂得隻剩下風雪的呼嘯聲。

夜流冰面目猙獰地指着我,眼中閃動着憤怒的兇光:“魔刹天的千古神話,會被打得像灘爛泥?這樣的人也配稱爲魔主?誰能相信?這分明是他怕死編造出來的借口!”

他直直地瞪着龍眼雀等人,厲聲喝問:“你們呢?難道也聽信這種鬼話?天地間最傑出的、最完美的,爲所有妖怪帶來希望的傳說,怎麽能讓這樣的人來玷污?”

四個妖王瞧了瞧楚度,又瞧瞧我,欲言又止。  我不由生出一絲僥幸的心理,如果阿凡提、龍眼雀和碧大哥挺身而出,公開支持我對抗楚度,未必沒有翻盤的機會。

“夜妖王不必這麽激動。  ”阿凡提眼珠轉了轉,輕咳一聲,打破了沉默:“依老夫愚見,亘古傳說都是一些虛妄的東西,不足爲信。  論是誰,隻要是魔刹天的最強者,就有資格做魔主,否則如何号令天下衆妖?”

我暗罵一句老狐狸,他的話模棱兩可,十分油滑。  表面上,他旗幟鮮明地擁戴了魔刹天第一強者楚度;暗地裏。  又爲我留了點餘地。  他非是在暗示,哪怕我是真正的魔主,但如果沒有強橫地實力保障,說什麽都是白費功夫。  這麽看來,即使我與阿凡提早有協議,但他不見兔子不撒鷹,形勢未明之前。  絕不會擺明了幫我。

“阿凡提你盡扯些廢話!什麽叫不足爲信?魔刹天的魔主永遠隻有一個!”夜流冰面向楚度,虔誠伏倒。  眼中閃耀着崇慕的異彩:“隻有魔主大人您,才是魔刹天最完美的神話。  也隻有您,才能統帥魔刹天的千軍萬馬,爲我們尋找到傳說中的自在天。  ”

他轉過頭,望着我的目光透出冷酷地殺意:“殺了他!殺了這個玷污魔主清譽的賤徒!”

“他不是林飛嗎?怎麽一下子變成了魔主?我都糊塗了。  ”龍眼雀從懷裏摸出幾顆梅子,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嘴裏含糊不清地道。  “反正我是搞不明白地,也沒那個本事去搞明白。  ”

悲喜和尚怪笑一聲,h口問道:“桀桀,連你的龍眼也搞不明白嗎?”

龍眼雀歎了口氣:“身處世俗之中,我的龍眼早已成了世俗之眼,看到的東西也隻是世俗之物。  ”

她浮出一絲苦澀的神情,目光緩緩從我臉上移開,仿佛有些悲哀。  “既然是天定的魔主。  又怎會倒下?”

我心知大勢已去。  在楚度的積威下,妖王們根本不敢違逆他地意思。  指望他們出頭,實在是我的癡心妄想。

“嘎嘎嘎嘎!”悲喜和尚慢吞吞地走到我跟前,蹲下身,好奇地打量了我許久,像是從來不認識我一般。  開口問道:“這個人代表了天意?”

楚度冷冷一哂,不置可否。

“有趣有趣!天塌下來了!桀桀桀桀!”悲喜和尚手舞足蹈,似瘋似癫。  他忽地面色一寒,拍了拍我的腦門:“天意和我有什麽關系?”

我心頭一震,在悲喜和尚手掌觸及我的瞬間,一股清幽之氣流入體内。  這股氣精純得駭人,不帶絲毫雜質,仿佛經過了數年的凝練鍛造,清醇澄厚,近似于汩汩流淌的液體。  它一入内腑。  立刻環護住了心脈要害。  令我精神一振。

這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怎麽也想不通悲喜和尚爲什麽要幫我。  能在楚度的眼皮子底下玩出這一手。  還未被察覺,悲喜和尚地法術玄妙可想而知。

這樣的絕頂高手,論到哪一重天都能呼風喚雨,爲什麽要冒充悲喜和尚,追随楚度?如果他想算計楚度,眼下的魔主之争便是最好的借口,他又爲什麽視若睹?

耳畔傳來悲喜和尚鬼哭狼嚎般的叫聲:“請魔主大人親手殺了他吧!讓我們看看什麽是天意!”

我蓦地一震,悲喜和尚笑嘻嘻的表情深處,掩藏着一絲漠然旁觀地清冷。  仿佛我和楚度隻是兩隻鬥雞,而他則是超然的看客。

隻有知微高手,才會明白真假魔主牽涉的道心之争的玄妙。  論結果如何,都能爲求道之人提供珍貴的借鑒。  這才是悲喜和尚要楚度親手殺我的真正用意,他把我們當成了道的試驗品。

我不由暗呼厲害,他到底是誰?這樣的人,以前一定擁有輝煌顯赫的身份!

楚度深深地望了一眼悲喜和尚,目光投向碧潮戈。

狂風卷起雪花,碧潮戈的衣衫翻飛如雪,猶如玉樹挺立。

“海龍王,隻剩下你了。  ”夜流冰語含怨毒,嘲弄地努努嘴,“莫非你相信他是魔主?”

碧潮戈神色複雜,仿佛交織着茫然、疑惑、悲哀※#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我有些愧疚地偏過頭,不敢看他地眼睛。  至始至終,我都沒有告訴過他自己是魔主地秘密。

“我相信。  ”碧潮戈的聲音清洌如冰,如不可折斷地雪亮刀鋒。  “我相信飛弟才是天定的魔主。  因爲沙羅峰上的話,我聽得很清楚。  ”

我胸口一熱,喉頭哽咽。  這種時候,也隻有碧大哥才會爲我挺身而出。

“碧潮戈,你好大的膽子!”夜流冰色厲内荏地叫道。

“其實以大家地法力。  都聽得很清楚。  ”碧潮戈淡淡一哂,“夜流冰,你一心沉醉在自己編織的夢幻中,所以不願相信。  阿凡提,你左右逢源,所以不能相信。  龍眼雀,你的龍眼有了太多的顧慮。  所以不敢相信。  至于悲喜的心思,碧某倒是看不大透。  ”

幾大妖王不自然地避開了他的目光。  楚度不動聲色:“潮戈你的意思,是要奉林飛爲主了?”

碧潮戈毅然搖頭,斬釘截鐵般地道:“魔刹天地魔主,隻能是楚兄!”

“爲什麽?”我如同負傷的絕望野獸,忍不住嘶聲吼道,心仿佛被狠狠捅了一刀,疼痛比。  難道碧大哥也要棄我而去?

碧潮戈望着我。  澀聲道:“飛弟,一旦你今日成爲魔主,魔刹天就會立刻四分五裂,陷入自相殘殺地混戰,拿什麽抵擋吉祥天的大軍?所有的妖怪都會淪爲人類的奴隸,甚至被屠戮一空。  魔刹天,需要一個實實在在的王者,而不是虛缥缈的天意。  ”

我呆若木雞。  心中一片空白。  碧潮戈的立場,幾乎擊碎了我最後地硬殼。

“你都聽見了。  ”楚度譏诮的眼神仿佛在這麽說,哪怕他承認了我是魔主,也沒有第二個人敢承認。  哪怕是鐵铮铮的事實,也在他面前化成幻沫泡影。

“既然大家都發了話,那就趕緊處死這小子吧!”夜流冰獰笑着道。

碧潮戈忽然跨出一步。  攔在我的身前,凜冽的刀氣逼得夜流冰不斷後退。  “記得魔主大人答應過,決不傷害飛弟的性命。  ”他的目光直視楚度,“還望魔主信守承諾。  ”

楚度凝視碧潮戈許久,道:“潮戈你之所以擁立楚某,是否爲了保全林飛?”

碧潮戈默然不語,我心頭一震,恍然明了碧大哥委曲求全的用心。  他若是撕破臉支持我,隻會令我遭來楚度地猜忌和殺意。  反其道而行,倒能爲我争得一絲生機。

“楚某對你的惺惺相惜。  終究抵不過你們的兄弟私情。  ”楚度發出蒼涼的冷笑。  笑聲宛如巍巍山嶽,震得碧潮戈氣血浮動。  身軀搖晃。

“請魔主信守承諾。  ”碧潮戈面色蒼白如紙,咬牙硬挺楚度狂濤怒浪般的氣勢壓迫。

“如果楚某不答應呢?”楚度滿臉陰霾,隐隐的殺氣呼之欲出。

碧潮戈忽然微微一笑:“魔主可知冰海中地琅玕樹麽?它隻能折,不能彎。  ”

楚度沉默片刻,潮水般的氣勢倏地斂去。

“多謝魔主成全。  ”碧潮戈低聲道,一縷血絲緩緩滲出嘴角。

“楚某不會取他的性命。  ”楚度冷冷地道,瞧也不瞧碧潮戈一眼,探手抓向我的肩胛。

“咯嚓咯嚓!”我雙臂軟軟地垂下,肩頭的兩塊琵琶骨被硬生生地捏成粉末,痛得我死去活來。  體内的妖力仿佛沖破閘門的洪水,宣洩而出。

“一個廢人,當然不值得楚某下手。  ”楚度漠然道。

我吓得魂飛魄散,一身妖力轉眼間點滴不剩,全部流出體外。  被捏碎了琵琶骨,妖力立破,我辛苦得來的修爲蕩然存,從一個千萬家财的富翁變成了窮光蛋。

碧潮戈神色慘淡,嘴唇顫栗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想必清楚,他越是勸阻楚度,我遭受的苦難便越多。

楚度地手兀自按在我地肩頭,一縷冷硬似鐵的精氣從指尖射出,穿透肩胛,化成沙羅鐵樹烏黑發亮地樹枝。

“此乃楚某本體精氣所化,比昆吾石還要堅硬百倍。  ”楚度緩緩地道,樹枝像一根鐵鏈牢牢鎖住我的雙肩,又向兩側鑽出,刺斷我的手筋、腳筋,将我五花大綁地纏繞。

我像一團綿軟的肉泥匍匐在地,發出野獸般的凄厲嚎叫,終于心如死灰。沙羅鐵樹的鐵枝,竟然将我的氣與天地的感應割斷了!論如何運轉,體内的氣始終死氣沉沉,僵硬不動。

絕望的洪水将我淹沒,最後一點翻身的機會也被掐滅了。  茫然望着蒼天,我的心空空蕩蕩,像根飄浮的雪絮。

“此人将被終生囚禁在鲲鵬後山的蝕魂壑。  ”楚度淡淡地道,“魔刹天任何人對他有興趣,都可以前去探望,楚某決不阻攔。  ” 雖然不清楚蝕魂壑是什麽地方,但從夜流冰幸災樂禍,妖王們悚然寒栗的表情,便可猜出一二。

我恍若未聞,論楚度說什麽,如何處置我,都沒有意義了。  我被打回原形,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廢人。  就算世上再有一顆逆生丸,也救不了我。

“聽憑魔主大人決斷。  ”妖王們恭順的話音被風雪吞噬,楚度提起我,飄然遠去。

深入重重山嶂,峰崖漸漸陡峻,險岩犬牙交錯,怪石高低接覆。  再向東數裏,鳥獸絕迹,寸草不生。  附近兩面山崖猶如光秃秃的鐵門,夾藏起中間狹壑。  壑底瘴煙迷蒙,陰霧氤氲,似有騰騰戾氣撲之欲出。

楚度抓着我向壑底飛落,四面八方猛地湧來滾滾腥臭。  刹那間,我的神識震蕩崩裂,混亂不堪,像是有數隻魔爪撕扯,劇烈的疼痛幾乎令我昏厥過去。

“滋”,一條布滿靛藍色黏液的舌頭鑽入神識,倏然一卷,似将神識吞噬掉了一小塊。  螭大聲怒吼,向舌頭撲去,後者閃電般地消失不見。  不等我回過神來,“唰唰唰”,一團泛着紫紅色鱗光的霧氣滲入神識,霧氣滾過之處,神識猶如被酸液腐蝕,生出實質般的洞孔。  螭驚呼後退,月魂立刻散發出皎潔的清輝,才逼退了紫霧。

沿着狹壑一路直落,途中不斷有稀奇古怪的異物侵入神識,有的如同猙獰可怖的兇獸,有的好似吞吐不定的骨爪,有的隻是一汪五彩斑斓的液體※#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這些異物前仆後繼而來,像是把我的神識當成了可口的美餐,貪婪蠶食。  然而我放眼四周,什麽也瞧不見,險惡峥嵘的壑壁布滿了幽深的裂溝。

壑底,惡水泛濫翻湧,色澤烏黑如墨。  一塊尖削的灰白色岩石凸出水面,仿佛從黑咕隆咚的獸口裏刺出的獠牙。

“砰!”楚度把我扔到岩石上,沙羅鐵枝猶如蛇一般穿過岩石,纏繞數圈,将我死死捆鎖在了上面。

“這裏便是蝕魂壑。  ”楚度悠然道,“此地出産的異物能侵蝕魂魄,吞噬神識。  除非你邁入知微,否則決幸免。  ”

我目呲欲裂,一言不發地瞪着他。  神識内翻江倒海,痛不欲生,炸成了一團滾粥。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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