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我一口含住對方的春蔥玉指,伸舌舔了舔白嫩指尖沾着的绛紫色果汁,貪婪吮吸,一副急色鬼的模樣。這個女人似乎在探我的底,如此看來,這家妓院也不會簡單了。
“大爺,瞧你,把人家的手都咬腫了。”女子撒嬌地抽回手掌,娥首卻依偎過來,有意意地問道,“大爺是做哪一行的?身子這般壯實。”
“我的小乖乖,老子更壯實的東西你還沒瞧見。”我滿臉淫笑,大手掀開她的銀絲藕紗裙,在白皙的小腹上肆意揉搓,忙得不亦樂乎,連腦袋也湊了下去。眼角餘光卻緊緊瞄着女子的神情,幾乎在同時,女子瞥了一眼東首的清俊男子,旋即又和我調笑胡鬧。
清俊男子颔蓄長髯,修剪得潔美黑亮,顧盼之間,頗顯優雅風姿。他接過侍女剝開的丹蔻橙,将鮮紅似火的橙肉在青玉碟上沾了點雪鹽,方才送入唇間。光是這個動作,我就斷定,此人一定系出名門,家世優貴。換作是我,哪會麻煩得吃橙還要沾鹽?加上空的道境,此人多半來自清虛天。隻要和他一交手,我就能完全确認。凝神聆聽了片刻,周圍的人都稱呼他爲美髯公,正是這家怡春樓的老闆。[
清虛天的高手在這裏開妓院,傻瓜也猜得出有貓膩了。我心不在焉地把玩懷裏女人,暗自忖道,怡春樓是清虛天在紅塵天的情報站?這和夜流冰此行有沒有關系?我是否要借機生事,挑起各方勢力的沖突,令他們暴露更多的東西?
“美髯公,小鳳仙也快梳妝打扮完了吧?”哪個末那态的妖怪啃着豬腿,嘴裏含糊不清地道。
“霸天虎,你小子急什麽?等不了的話就地解決好了。”不等美髯公答複,鄰座的李老頭沖着末那态的妖怪搶白道。
霸天虎眼中兇光一閃,似要發作,又強行按捺下來:“我倒是可以就地解決,隻是你李老頭,怕連這個能力都沒有了吧?”
座上的妖怪一陣哄笑,污言垢語齊噴。李老頭摸了摸山羊胡,好整以暇地道:“有沒有能力不是空口白話說出來的,要試了才知道嘛。”側過首,轉而與鸠丹媚寒暄起來,“小哥貴姓?是來錦煙城做買賣的嗎?”
鸠丹媚從容答道:“咱叫林虎,和大哥林龍都是采藥爲生。聽說錦煙城的女人漂亮,特地來玩玩。”
“虎弟,你怕什麽?”我粗魯地喊道,“咱哥倆雖說采藥爲生,但有時也幹沒本錢的買賣!聽說這裏亂得很,隻要拳頭硬,就能發橫财!鸠丹媚的色鬼說辭,根本瞞不了真正的老狐狸,與其讓他們探測我們的底細,不如顯示出一個活脫脫的強盜本色,反而不會引人生疑。
聽到我的話,大多數人都顯得不屑一顧。秋軒哼道:“亂?你要敢在錦煙城胡詐非爲,秋某保證你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我一把開懷裏的妖娆,獰笑道:“我呸,老子偏不信這個邪!誰要是活得不耐煩,盡管來試試老子的拳頭!”打定主意,要高調地嚣張一把。錦煙城既然有清虛天的勢力,難保就沒有吉祥天的勢力。如果能引起對方關注,和吉祥天聯絡上,雙方大可以攜手合作。
“砰!”秋軒手掌含怒一合,将水晶盞捏得粉碎。
“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粗魯污濁的蠢物,你也配來此處?”他厲聲道,目光緩緩掠過在座衆人,“各位,這個蠢物想試試拳頭,不知哪位有興趣指點一下?”
我霍然起身,乜斜地瞧着秋軒。他也算是個角色,自己不動手,想要挑唆别人出頭。能在錦煙城混出道的,果然都有幾根彎彎腸子。
“林龍小哥拳頭硬,自然膽氣壯,秋軒兄何必大動肝火呢?美髯公還沒有發話,你豈不是喧賓奪主?真要動手,也得等美髯公首肯才是。”李老頭看似勸架,實則火上澆油,又對我笑道,“秋軒兄是錦煙城昔日的城主,難免火氣旺一些。”
“既然是以前的城主,那麽現在就不是了。”我打了個哈哈,難怪秋軒會對我發難,原來是借機發洩胸中的不滿。現在的錦煙城烏煙瘴氣,各方勢力糾纏盤踞,不再由他說了算,自然不爽。而李老頭至少透露了兩條消息。第一,秋軒是這裏的地頭蛇。第二,美髯公的勢力足以令秋軒低頭。
美髯公神色淡然:“小鳳仙的梳妝還要等上一會兒,各位若是嫌悶,
弄點熱鬧出來也妨。”
李老頭嘿嘿一笑:“林龍老弟,是驢子是馬,就拿出來遛遛吧。俗話說,美人愛英雄。你要是拳頭真夠硬,小風仙說不準就看上你了。”
“誰能摘得小鳳仙,憑的是丹藥、法寶,和拳頭可沒什麽關系。”西首,一個胖财主模樣的人轉動着手上的血瑪瑙道。此人服飾鑲金戴玉,珠光寶氣晃得人眼花。同伴是一個瘦小的漢子,渾身上下能挂珠寶的地方都挂滿了。他倆這一桌頗顯獨特,是唯一沒有叫妓女服侍的。
“咱手裏有的是好藥草,還怕小鳳仙花落他家?”我用力拍拍腰包,挑釁地瞪着秋軒。後者的随從已經忍耐不住,隻等秋軒一聲令下,就要拔刀相向。[
“小子你實在太狂,讓俺阿裏巴巴來教訓教訓你。”論在哪裏,不長眼的出頭鳥總是有的。一個白臉妖怪勒緊褲帶,當先跳了出來。身後衆妖叫嚣呼喊,把果皮肉骨向我雨點般扔來。
我一個箭步沖到場中,對阿裏巴巴拱拱手:“朋友,咱和你沒什麽過節,何必動粗?”這夥妖怪相隔霸天虎一桌甚遠,席間也交談,應該并非一路,如果霸天虎是魔刹天暗插的釘子,那麽阿裏巴巴就不會是。
阿裏巴巴仰天狂笑:“你們聽聽,龜兒子害怕啦!小子,想要活命,乖乖把身上的藥草全交出來,然後磕上三個響頭,俺就饒了你。”拔出背後雙鈎,耀武揚威地晃了晃。
我心中發笑,搞了半天,對方是想謀财。李老頭在下面自言自語:“同行是冤家,強盜也一樣啊。”分明指阿裏巴巴一夥幹的也是沒本錢的強盜買賣。我頓時心中雪亮,強盜搶劫,就要銷贓賣個好價錢,秋軒身爲錦秋軒身爲錦煙城的地頭蛇,是提供這方面渠道的最佳人選。既然雙方合作,阿裏巴巴爲秋軒出頭就順理成章了。
“去你姥姥的!”我大吼一聲,揮拳擊向阿裏巴巴。法術、妖力一概不用,單憑元力,足夠收拾這個轉态的家夥了。
阿裏巴巴稍稍側身,雙鈎上下展動,寒光直奔我的小腹、膝蓋兩處。
“砰砰”兩聲,我不退不擋,任由鈎刃掃中自己。阿裏巴巴一愣,我的拳頭已擊上對方胸膛,“
砰砰砰!”雖說一拳可力斃對手,我還是連續用了幾十拳,打得阿裏巴巴胸口碎裂,才把屍體一腳踢開。
怒喊叫罵聲中,阿裏巴巴手下的妖怪全都沖了出來。我照舊不管對方刀劍加身,隻是揮拳猛攻,橫沖直撞,給人以不懂術法的莽漢印象。一盞茶的工夫,地上躺滿了血淋淋的屍體。
“老子不想惹事,但也絕不怕事!”我舔了舔拳頭上的鮮血喊道。
滿座議論紛紛,秋軒面子下不去,一撩衣擺,就要上場。胖财主重重打了個哈欠,不耐煩的道:“打一場就夠了,難道還要一場接一場鬧下去?我
們來捧小鳳仙的場,可沒興趣看死人。”
金福兄說得是。獨坐一隅的中年英俊男子忽然發話了,他峨冠博帶,寬袍廣袖,一直斜靠在侍女懷裏,眯着眼睛打瞌睡。如今雙眼忽睜,猶如虛室電閃,使人不敢直視。
美須公微微一笑:“丹石公開了口,秋軒你就忍耐一下吧。小鳳仙也快出來了,你就别驚吓佳人了。”目光與丹石公在空中一觸,各自避開。
秋軒對丹石公也十分忌憚,怨毒地盯了我一眼,悶頭坐下,一言不發。
美須公,丹石公,這兩個“空”的高手顯然都用了假名。這也意味着,他們的真名可能會暴露身份。我暗自思量,瞧雙方的神色,似乎頗有淵源,但并不合攏。錦煙城的形勢,還真夠複雜的。
“果然是一條過江龍啊!”李老頭舉杯向我緻意,口中大聲贊道,“林龍兄弟,你身負何種神功,居然刀槍不入?”
“咱大哥曾經吃過一顆昆吾果!”鸠丹媚一派狐假虎威的神态。
四正裏一陣嘩然,美須公也微微動容,忍不住發問:“世上真有昆吾果麽?”據傳産自至陰至寒之地的昆吾石,如果常年受地火烘烤,就能結出一種叫做昆吾果的奇物。一旦服食,全身肌肉會比昆吾石還要堅韌。這本是北境荒誕不經的謠言,試問至陰至寒之地,又哪來的地火呢?空空玄明确告訴過我,昆吾果是北境大衆的臆淫産物。
我向鸠丹媚投去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誰說沒有昆吾果?嗅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但那個鬼地方太甘心恐怖了,我可不敢再去了。不然摘上幾萬個,保準大發橫财。”
四周一片轟然,衆人的眼睛都紅了。
“幾萬個?”李老頭眼珠亂轉,“林龍兄弟别拿大夥開涮,昆吾果這種傳說中的珍品,一個也多了,何況上萬?”[
“老子騙你不是人!那座昆吾山就在地溝下面,一半黑一半紅,黑的一面光秃秃得滑不溜手,紅的一面結滿了橢圓的大果子!”我擺出被冤枉的義憤表情,心道我不是人,是人、妖、魅的合體。
美須公深深吸了一口氣,神情故作平淡:“地溝下的昆吾石山?這倒是奇了,不知是哪處地溝?”
“就在紅塵天的……”
“大哥!”
我看似魯莽地脫口而出,鸠丹媚看似爲了保密而喝止,兩人配合得銜接自如,天衣縫。從我擊殺阿裏巴巴,高調出場開始,鸠丹媚就察覺出了我的意圖。借着李老頭的發問以及元力的特性,她編造出子虛烏有的昆吾果,誘引穩中有降方觊觎。幾萬個昆吾果,意味着幾萬個刀槍不如的軍隊。在戰火連天的北境,還有比這更誘人的東西嗎?即使梵摩和楚度見了,也得動心啊。如此一來,錦煙城的各方勢力會和我主動接觸,不管是硬逼還是軟誘,暗藏的身份都會自動浮出水面。最關鍵的是,夜流冰也在錦煙城,很快就會得到這個消息。他将如何行動?他和城裏的哪些人有接觸?一路順藤摸瓜,我們大有機會找出夜流冰此行的真正目的!
“姓林的,你真見過上萬顆昆吾果?”霸天虎濃眉軒揚,把情裏尤自撒嬌的妓女開。
我心叫第一條吞餌的大魚來了,刻意吞吞吐吐地道:“這個嘛,那個嘛,咱常常管不住自家的嘴,各位就當我胡說八道,信口雌黃。哈哈,小鳳仙怎麽還不出來?”我知道越這麽說,對方就越相信是真的。
霸天虎森然道:“你耍我們?我等可不是供你消遣的。來人,替我拿下這個騙子!”身後的妖怪如狼似虎的沖出。
“且慢。”李老頭慢條斯理地道:“林龍兄弟隻是開個玩笑,沒什麽惡意,霸天虎你又犯什麽渾?美須公的地盤,由不得你作威作福。”
霸天虎厲喝道:“老匹夫,你真要和我作對?”
李老頭從腰間抽出旱煙袋,在鞋底敲了敲,點着石火,美滋滋事地吸了一口:“我和林龍兄弟一見如故,瞧不得他被人欺負。誰要對他動手,就得掂量掂量。”
第二條大魚上鈎!我對李老頭一抱拳:“多謝李老哥仗義相助。”掏出一大把萬年白線茯苓,在他桌上“嘩”地撒開,“一點小意思,還請老哥笑納。”
衆人瞠目結舌,萬年茯苓隻能算是非常普通的藥材,但白線的萬年茯苓價值連城,服用後至少能長上幾年功力。我這般渾不在意的送出去,可想而知,我身上有多少珍貴的頂級藥草。上下一對證,關于昆吾果的消息又确實了幾分。
“人傻,錢多。”衆人瞧我的眼神越來越灼熱,每一張臉仿佛都化成了雪亮的爪牙和亮晶晶的口水。
“林兄弟快快收回去,我怎麽能收這麽貴重的禮物?”李老頭客套讓了一番,才收好萬年白線茯苓,連連稱謝。
我心中一動,這等珍貴的藥材,李老頭随手放進情裏,并不多瞧幾眼,顯然不太稀罕。李老頭道:“從今往後,林兄弟就由我罩着了。”
“老匹夫,你罩得了嗎?”被激怒的霸天虎輕按桌子,茶盞碗碟如同珠跳起,在半空變化成五色斑讕的毒蚊怪蟲,“嗡嗡”地向李老頭飛去。
雕蟲小技。李老頭不慌不忙地吸了一口旱煙,一團煙霧呼地噴出,煙霧過處,毒蟲紛紛墜落,落地時化作碎裂的杯盞。
“砰!”霸天虎面色紫氣一閃,上前跨出一步,整個地面猛然顫抖起來,仿佛有什麽兇獸正要從地下鑽出。李老頭面色凝重,狂吸幹旱煙,一團團煙霧激烈湧動,繞着他聚而不散。
正當雙方劍拔弩張之際,洋洋盈盈的弦樂聲忽然響起,一個美妙悅耳的女聲袅袅傳來:“在勞諸位大爺久等,鳳仙姑娘已經準備好了。”
我不由一愣,這個女人的聲音似曾耳聞。轉念間,弦樂竹聲大作,極盡婉轉纏綿。屏鳳後冉冉走來十來個美貌婢女,彩雲拱月般簇擁着一個身披绛紅蟬翼紗的粉黛佳人。
爲首的婢女美目流轉,嬌滴滴地道:“鳳仙姑娘來了。”聲音令人骨頭發酥,越聽越熟悉。再仔細審視,爲首的婢女目光與我相觸,微微一愕,旋即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震驚之色,分明認出了我!
糟糕!我心頭一沉,猶如從天空墜入深淵。在我隐隐操縱了整盤局勢,即将大攪波瀾之際,突然面臨陰溝裏翻船的形勢!
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目光掃過在座衆人,心中湧出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