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巨震,背後氣浪狂噴,碧潮戈消失在下方的虛空中。
顔輕聲歎息:“海龍王是條漢子,甯可錯過自己的機會,也要成全你。”
我抓住顔,兩人如同丸般被震蕩的氣場抛起,借助沖力,突破缺口,一鼓作氣連掠數級階梯。“我欠他的太多了。“我澀聲道,心裏隐隐作痛。在那一刻,碧大哥可以爲我如此犧牲,我卻不能。
“還真是殘酷呢。”顔仰望梯頂,眼中閃動着沉思的光芒。“不停止地攀向高處,究竟是爲了什麽?”[
“爲了你我心中執着的道。”沒有時間感懷,我一拳擊飛撲來的怪獸,再上一層,距離上頭的枭哭已經不到十級。
“如果要付出太多的代價,興許放棄更好。”顔喃喃自語。
“小子,現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時候。”我冷然道,四周陡然迸出綠光,一顆顆種子破梯而出,瞬間長成茂密古木,把我和顔圍得嚴嚴實實。濃重的葉影覆蓋下來,綠得濃烈而妖異,像一團化不開的汁水。邊緣布滿鋸齒的枝柯微微抖動,映得我和顔渾身泛出慘綠的光。
顔不敢大意,恒河沙數盾化成綿密的沙影,護住周遭。我的螭槍激射而出,一棵棵巨樹轟然倒塌,然而前方古木重重疊疊,形成了一座沒有盡頭的密林。随着不斷深入,我愈發覺得不對勁,毅然停下了腳步。按理說,每一級天梯寬不過一丈,幾步就該走出,怎會一直在這片林子裏打轉?
莫非是幻覺?我凝神靜息。運轉鏡瞳秘道術,眼前的古樹樹皮薄得近乎透明,上面脈絡分明,生有細小的絨毛。樹紋酷似人的五官,幻化出各種喜怒哀樂地表情。看久了,恍惚都變成幢幢人影。在我們身後。斷折的古樹發出怪異的呻吟,緩緩爬起,封住了退路。
“是返魂木!”顔驚呼道,他的臉色森碧,連頭發也映出了綠芒,顯得異常詭秘。
“說清楚!”我深吸一口氣,噴出大團的三昧真火。沐浴在熊熊火焰中的返魂木不但沒有燒焦,反而越加翠綠。瘋狂搖晃起來,猶如跳舞地惡魔。
“返魂木産自色欲天,水火不傷,是一種吸取生靈精魄,借以寄生的植物。時,顔手撫咽喉,嘴裏發出枝葉的“沙沙”摩擦聲。
他的眼睛射出呆滞的碧光。四肢僵硬不動,衣衫像蒼老的樹皮起褶,肌膚越來越綠,一根根血管暴起,像樹幹上綻開的脈絡。
我眼睜睜地看着顔雙腳化作深褐色的根須。身軀漸漸凝實成樹幹,俊美地五官一點點隐去,長發散下來,變成搖晃的枝葉。
他竟然化成了一棵返魂木!
察覺到了危機,我毫不猶豫地向空中沖去,雙腳卻像生了根一樣,被死死粘在地上,動不得。
糟了!我感覺整個人像是突然換了一副軀殼。不由自主地大口吸入濁氣,反把體内的精息吐出。碧色的紋路悄悄沁入皮膚,像樹皮般虬結出粗糙的褶皺。不要片刻功夫,我也會遭受顔同樣的下場。
來不及多想,胎化長生妖術即刻運轉。既然返魂木要吸取我的精魄,那麽我便以其人之道還自其人之身。
吸取返魂木地生氣比我想象中還容易。一縷縷陰邪的氣息從四面八方進入體内,源源不斷,頃刻間充滿了每一條經脈。我突然打了一個激靈,陰邪的氣息竟然慢慢凝滞,堵塞經脈。法将它們轉換成我的精氣。
如同作繭自縛,我的内腑被返魂木地氣息占據,開始僵化,喉嚨幹澀,已經說不出話來。而返魂木的精息像沖破閘口的洪水,休止地湧入體内,雙腳開始萎縮,腳趾拉長成扭曲的根須。
眼看不妙,眉心的内丹驟然一熱,劇烈跳動,竟将返魂木的精息從我全身飛快抽去,吸入内丹。一會兒功夫,周身經脈暢通阻,雙腳恢複了原樣,碧綠色的樹紋融化成一滴滴汁液,從皮膚上滾落。
四周的林木發出痛苦地叫聲,返魂木的精息排山倒海般被吸入内丹,一棵棵返魂木發黃變枯,化成一具具僵硬的人屍,轟然倒下。碧光從顔的身上漸漸褪去,五官浮現出來,如夢初醒地睜開了眼睛。
“臭小子,我沒事了?”顔望望周圍,訝然道,“厲害啊,你是用什麽法子幹掉了這些返魂木?”[
我有苦說不出,内丹裏氣息滔滔翻滾,鼓脹得仿佛要炸開來。“怦——怦”,内丹茁壯有力地跳躍,比過去強盛了數倍。霎時,我的意識一片模糊,魂動魄搖,仿佛被内丹控制住,幾欲失去知覺。
“哈哈哈!”龍蝶的狂笑聲突兀響起:“返魂木的精息近乎于黃泉天的死氣,對你有害,對我卻是大補。”
我如堕冰窖,沒想到和返魂木蚌相争,反倒便宜了龍蝶。如今我心神恍惚,被内丹所控,正是龍蝶奪舍附體的絕佳機會。
所有的掙紮、犧牲、抗争,在這一刻盡付流水。我心如死灰,歇斯底裏地狂吼:“龍蝶你做夢去吧!”
螭槍矯夭飛出,這一次,目标是我自己。
鋒芒灼灼地紅光頂住了我的咽喉,獰笑着,我的喉嚨感到火燎般的刺痛,滲出了雞皮疙瘩。
“大不了玉石俱焚,大家一起完蛋!”我厲聲道,在意識徹底失控前,我會毫不猶豫地毀滅自己。這是最理智、最果斷的做法,也是唯一可以逼退龍蝶,死中求活的手段。
依稀聽到龍蝶的冷哼聲,内丹忽然平靜下來,狂暴的氣息慢慢斂去。等了片刻。也不見龍蝶回話,顯然已經離開。
“你發什麽瘋,好端端地玩自殺?”顔吓了一跳,瞪着螭槍道,“至少把遺産、法寶先留給我,再死也不遲啊。”
我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渾身被冷汗濕透。要不是用自殺威脅龍蝶,此刻怕是兇多吉少。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龍蝶既然早就計劃好了奪舍重生地一切步驟,又怎會不考慮到我以死要脅這一招?他剛才老老實實地退去,必然是還沒到吞噬我的時機。
上空,蓦地傳來敲金擊玉的清鳴,霞雲璀璨。
丈,碧綠色的藤蔓化成翩翩飛舞的青鳥,歡悅鳴叫,扇蓬門。
“楚度登頂了!”顔仰首凜然道。
雲端的盡頭,楚度負手立在蓬門前,沒有急于進入,目光睨睥俯視下方。宛如實質般破空而來,冷冷落在我地身上。
彼此的目光仿佛雷火相擊,寸步不退。我望着他,這段天人相隔的距離,卻令我的鬥志燃燒得更加激烈。
淡碧色的刀芒一閃而逝。雖然隻有一刀。但刀光千轉百折,每一次轉換方向,仿佛都劈開了一個空間,衍生出窮的變化。公子櫻清嘯一聲,收刀跨上一級,從容站在了楚度身側。
在青鳥清脆的鳴叫中,第二扇蓬門緩緩開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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痕相距兩人,僅僅一級之遙。
“我們來不及了。”顔聳聳肩。臉上一派輕松,不再有絲毫失落的表情。“看開點啦,小子。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現在認輸還太早了。最後一級天梯能逼使公子櫻出刀,定然不簡單。你家老頭子和哭未必能順利闖過。”我一咬牙,催動全身法力,向上瘋狂掠去。
精氣在内腑流轉不息,此時此刻,我不再做任何保留,整個人臻至空地境界。螭槍呼嘯飛射,神識氣象術不要命地擊出,隻攻不守。即使顔的恒河沙數盾沒有擋住天梯的攻擊,我也毫不閃躲,靠息壤硬生生地接下來。[
和枭哭的距離飛速拉近,我身上也平添了十多道傷口。
“枭哭!”逼近他下首時,我的暴喝蓄滿了攝魂音秘道術,令他身形一僵,不由自主地看向我。
雙方霎時面對面,四目凝視。我目光凝聚精神大法,将書山上刻的那個“一”字映入枭哭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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