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天後,我們成功混入了一支南下的妖軍隊伍,向雲發。
豬哥亮自願相随,他還是個易容妙手。經過一番喬裝打扮,我們幾人都改變了模樣,頭發被樹汁染綠,臉上塗滿油彩,全身戴盔穿甲。海姬套上了一對毛茸茸的貓耳朵,甘檸真盤起發髻,斜插了一根尖銳的犄角,完全瞧不出原來的樣子。就連豬哥亮自己,也畫黑臉,裹起頭巾,包住了一對肥大的招風耳。絞殺則變成螞蟻大小,爬進了我的耳朵裏。
天空灰沉沉的一片,烏雲密布,悶雷聲隐隐滾動。
“媽的,這個鬼天氣,又要下雨了。”走在前面的虎妖仰起脖子,看了看天色,罵罵咧咧地戴上頭盔。[
道路泥濘濕滑,被踩得深一塊、淺一塊,像被胡亂塗抹的大花臉,到處是亂七八糟、布滿腳印的黃泥坑。連日暴雨,昨晚又下了整整一夜,剛消停不到半天,雷雨又要來了。
前方十裏有一座楊梅山,翻過山頭,可以看到魔刹天的第三大江黃沙江,江水南岸就是雲岡的範圍。
邊上的豺妖摸了摸濕漉漉的尾巴,咕哝道:“俺們東北現在可是太陽當頭的好天氣哩。”胳膊捅了捅我,“小子,你是哪個旮旯的?”
“西北狂犬山。”我龇牙咧嘴地回答。這支妖兵來自東北山林,是魔刹天剛組建的虎狼軍,多爲新兵。一路上,陸續有不少零散的妖軍加入其中,妖多雜亂,常有内讧私鬥發生,很适合我們混入。
“原來大哥是狂犬山的好漢。”豺妖面色發白,趕緊和我拉開距離。西北狂犬山的狗妖兇名在外,凡是被狗妖咬過的。都會發瘋而死,很少有妖怪願意招惹他們。豬哥亮事先爲我們編排了這個身份,就是要令妖怪心生忌憚,不敢輕易接近我們,自然就不會暴露什麽破綻。
空中猛然響起一記炸雷,豆大的雨點“啪嗒啪嗒”打落下來,迅速連成一條條雪白的鞭子,在四周濺起亮晃晃地水花。雨水彙流成河,積滿坑坑窪窪,路不好走。浸水的冰冷盔甲貼着皮膚更不舒服,散發出酸臭味,妖怪們罵聲一片。
“楊梅山是圍剿羅生天人類的最外沿戰線。不出意外,我們将在那裏遭受嚴格審查。”豬哥亮靠近我,目光謹慎地掃過周圍。
“希望你的計劃可行。”我低聲道,眼角餘光瞥過,甘檸真混夾在臭烘烘的妖兵裏。滿臉雨水,幾偻污濁的頭發蓬亂搭在額前,衣擺、鞋面沾滿厚厚的泥濘。
“你丫的走快點,磨蹭個屁啊!”一個妖将騎着四不象獸飛奔而過,順勢揚起皮鞭,抽了甘檸真一下。後者默默語。加快了步伐。
我的一顆心仿佛被驟然揪緊,雙眼被雨點打得酸痛。爲什麽。小真真要吃這樣的苦?羅生天地死活和她又有什麽關系?在碧落賦,她集萬千寵愛于一身,是清傲出塵的的仙子。跟着我,風裏來雨裏去,處處擔驚受怕,還不得不喬裝成一個卑微的妖怪,任由打罵。
刹那間,我熱血上湧,恨不得拉住她掉頭而去。老子不玩了。不争了,什麽都不要了!老子***認命了!
一隻手死死拽住了我,豬哥亮平靜迎上我怒火燃燒的眼睛:“您會習慣的。”
“松手!”
“要握緊,就要先松開。要得到,就要先準備失去。做大事地人,必須學會接受許多不喜歡的東西。”他緩緩地道。“率性而爲,那是楚度,不是魔主。”
我低吼一聲,撲通半跪在地上,狠狠一拳砸向泥坑。冰涼的雨水順着頭盔滾落。迷花了眼睛。
我恍惚聽到月魂輕幽的歎息聲。妖兵們從兩側紛紛走過,皮靴濺起的泥濘打在我臉上。麻木得沒有一點感覺。
暴雨如注,掙紮是一種痛苦,不掙紮一樣是痛苦。
“我會習慣的。”暴雨如注,我對自己說,仿佛告别歲月遠去地影子。
“我會習慣的。”我抹了一把臉,慢慢爬起來,大步向前。暴雨如注,苦澀地雨水流進嘴裏,習慣了便不會再覺得苦澀。[
豬哥亮站在前方,凝視着我,臉上流露出複雜的表情。白茫茫的雨幕中,遠處的楊梅山依稀浮出青翠的輪廓。
“您一定會成功的。”我聽到他用從未有過的肅敬語氣說道。
“我會的。”我冷冷答道。
隊伍行進的速度逐漸放慢。從四面八方,不斷湧來一隊隊妖軍,彙聚成龐大地洪流,向楊梅山進。
“還有十六天,就是月圓了。”我道,附近各條要道都駐紮了妖軍,把這一帶鐵桶般圍住。
“楚度定會在這幾天發起總攻。”豬哥亮胸有成竹地道。
“心細、多智、有耐心,夠狠夠果斷。”是我這些天對豬哥亮暗中觀察所得。混入妖軍的第一天,曾有妖将對我們生出了疑心,反複盤問。豬哥亮巧言蒙混過關,随後足足等了七天,在雨夜猝下殺手,悄悄結果了妖将的性命。
“既然起了疑心,那就不能再留,否則總會生出禍事。”豬哥亮當時的話清晰印在我的腦子裏。
楊梅山腳下,妖軍紛紛駐足待命。大批裝備精良,妖力強悍的妖将從楊梅山奔出,分成幾十個小隊,分别迎向各路妖軍。這些妖将神情冷漠,渾身透出形的肅殺之氣,顯然久經沙場。
我深深地看了豬哥亮一眼,一旦登上魔主之位,此妖我也不能留。“等到各路援軍集齊再動手,楚度的耐心也不錯嘛。”我淡淡地道。
“這是關系他聲威的一戰,不容有失。”豬哥亮眼中閃過一絲譏诮的笑意。
随着楊梅山地妖将一路沖來,各方援軍的隊首出現了短暫地騷亂,湧成一團,我們這支虎狼軍也不例外。雨聲、叫罵聲、獸吼聲夾雜成一片喧鬧。
“你,一邊待着!你站過去!”幾個妖将騎獸來回馳騁,像挑選豬崽一般。大聲吆喝着揮動皮鞭,把前面的妖軍分成兩個經緯分明地大、小陣營。小陣營裏的妖怪多是身軀魁梧,兇神惡煞的模樣。
“他們在選兵。”豬哥亮道,“戰力低弱的妖怪恐怕進不了主戰場,隻能留守此處,負責外圍防線。”
“我們一定要被挑中。”我站直身子,擡起頭,兇狠地盯着縱馬前來的花臉妖将,目光毫不退讓。
“小子,有種!滾去那邊!”花臉妖将刀鞘一指遠處的小陣營。我剛起步,後背就被刀背狠狠砸了一記。我故意一個趔趄,引來花臉妖将的狂笑。
“您比我想象的還能忍。”豬哥亮從後面快步趕上,口氣裏透出欽佩。他和、甘真、海姬都被相繼挑中,以我們的身手,隻要稍微散發出幾
,足可入選。
“因爲我早已習慣了。”我輕描淡寫地道。
挑選出來的精兵被整編成縱隊。在數名妖将地帶領下,繼續向前進發。餘下的妖怪在楊梅山外圍安營紮寨,封鎖住各條通道。山上,泥漿如流,澗溪暴漲,滿山的楊梅樹在狂風大雨中搖顫。不少山地看似堅實。但一腳踩上去,立刻化作稀軟的泥石傾瀉滑下。砸得下面的隊伍滿頭滿臉。數千個妖怪在山頂駐守,帳篷被吹得晃來晃去。
一路上,妖将們催促行軍,動不動便揮鞭叱喝。甘檸真倒還神色從容,逆來順受,海姬眼神裏充滿了屈懑、怨怒,死死咬着嘴唇,一絲鮮血從唇角滲出,被雨水迅速沖淡。
我歎了口氣。走到海姬邊上,悄悄握住她的手:“這些天你可吃苦了。”以她的大小姐脾氣,和妖怪們虛以委蛇實在難爲了她。[
“都怪你。”她一臉委屈,賭氣般拍開了擋在前面地樹枝,幾顆紫紅的楊梅砸落到我頭上。
“嗯,都是我不好。”我澀聲道。“我應該一個人來的。”
海姬内疚地看着我:“人家隻是随便說說。我知道,你都是爲了我,才會冒險來救女武神的。是我不懂事,不該沖你亂發脾氣。”
我像是被猛抽了一個耳光,臉孔火辣辣的。怔怔地看了她一會。我掉過頭去,什麽話也說不出口。
這是一個會嫁給我。成爲生命中最親密伴侶的女人,我卻要一次次欺騙她。
這是第一個全心全意對我好,我卻法用全部回報地女人。
翻過楊梅山,波濤滾滾的黃沙江橫戈在前方,繞過北面地沉香谷,呼嘯南下,奔騰穿過兩側低矮的坡地。江水混濁,水流湍急,和灰白的雨幕連成滂沱一片,對岸的煙丘籠罩在朦胧煙水裏。
“多日暴雨,水位急速上漲,兩岸不少地方都被淹沒了。”豬哥亮指了指江水裏冒出的樹冠。迅猛的浪濤卷過,幾棵漂蕩的柳樹殘骸被徹底吞沒。
我們開始分批遊淌過江,天空中妖群飛舞,江底數水妖來回巡曳,亮晃晃的水下鈎網沿岸密布。豬哥亮手臂劃動,遊到水流最洶湧的江心時,道:“我們要分頭行事了。”
“我記得,在楚度發起總攻後地第三天下手。”我仔細察看對岸地勢,綿延隆起的煙丘像一道長長的堤壩,暫時阻擋住了江水的泛濫。我要做的,就是在妖軍與羅生天交戰最慘烈的時刻,用螭槍把煙丘地勢最低處擊穿,好讓江洪從那裏宣洩而出,沖向煙丘腹地,使戰場變成一片混亂的汪洋。
“我去沉香谷了。”豬哥亮身軀順勢一沉,在漩渦中消失得影蹤。
“這一手法術很特别啊。”我盯着豬哥亮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語。
海姬遊過來:“他真是龍眼雀的家臣嗎?你怎麽這麽信任他?”
我笑了笑:“他一定是龍眼雀的家臣,但我并不信任他。”
海姬睜圓美目,疑惑不解地看着我:“萬一他把我們出賣給楚度,在這裏來個甕中捉鼈,我們逃都沒地方逃。”
“像他這樣地人,是不會喜歡楚度的。跟着我,他才能得到更大地利益。而出賣我就意味着出賣龍眼雀,龍眼雀既然敢對他委以重托,自然有令他不敢背叛的要脅手段。叱咤魔刹天的妖王。哪一個會是省油的燈?”
“奇怪,爲什麽龍眼雀甯可背叛楚度也要幫你?我怎麽也想不通呀。”海姬俏臉一闆,“老實交代,你和她有什麽見不得人地勾當?”說完噗哧一笑。
“勾當?我和娘子倒是有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我戲谑地探出手,重重捏了一把她突翹的豐臀。
“小賴。”她撒嬌地打掉我的手,香軀卻緩緩靠了過來。
進入煙丘後,妖軍的防衛分布愈見森嚴。時不時有大隊妖怪一路吆喝,縱橫馳騁而過。或是紮營的軍隊突然開拔,朝某個方向急行軍,調兵遣将十分頻繁。充滿了大戰前的緊張氣氛。
我們這一隊在江邊原地待命多時後,收到傳喚,繼續深入煙丘。這一帶都是低矮的丘陵,一連行進了幾十裏,妖軍才在地勢較高的一座丘坡上停下,安營駐紮。東、西兩個小山頭上,還各有一隊妖軍駐守。與我們恰好形成“品”字形,牢牢掐住了對面一片寬闊平原的出口。
平原周圍多山環抱,更像是一個盆地,另一端地出口通往雲岡。一眼望去,附近煙霧迷蒙,仿佛灰白色的雲浪貼着原野滔滔滾過。山嶺上将旗招展。妖兵人頭撺動,刀槍成林。不斷有全副武裝的騎兵沖入平原。獸吼聲穿透風雨,響徹雲霄。
天空中,傳訊的妖怪四處飛掠,将最前線的命令、消息傳達給每一隊的将領。
“這裏至少布下了五十萬大軍。”我站在軍帳前,倒抽一口涼氣。雲岡那邊應該還有五十萬左右的妖軍,加上外圍、機動地軍隊,妖數超過了一百五十萬。用來對付區區萬名羅生天高手,楚度頗有點小題大做的味道。
甘檸真道:“這一戰對楚度太重要了。如果不能全殲羅生天,不但顔面全失。還會讓羅生天死灰複燃,徹底影響魔刹天的士氣。”
“更重要的是,在這場戰争的棋盤上,羅生天的人隻不過是棋子,真正對弈地雙方是楚度和吉祥天。這是他們交鋒的第一仗,楚度決不會容許自己失敗。”
“如果豬哥亮地計劃可行,楚度似乎注定要失敗了。”
“他一定要敗。在破壞島,楚度首次受挫于公子櫻;在怨淵,又在我身上吃了癟;回到魔刹天的老家,如果楚度再一次輸給了吉祥天。他就真的到頭了。接二連三的失利,對楚度這樣的絕世高手來說絕對是會影響道境的。不但終生止步于知微的境界,甚至還有倒退的可能。”
甘檸真唏噓道:“楚度太強了,強得連吉祥天都要除掉他。”
我惋惜地搖搖頭。可惜毒影除了我之外,不分敵我。否則放出去,包管楚度百萬妖軍一蹶不振。但要是我不能救出羅生天那些人,楚度的妖軍就算全死光,對我又有什麽好處?得益地隻會是吉祥天和清虛天。損人不利己的事,非智者所爲。
海姬插口道:“最好楚度這個魔頭死在吉祥天手裏,從此北境太平。”
“不!”我冷漠地道,“我希望楚度一直活着,但不斷地失敗。”
“爲什麽?”海姬滿臉疑惑。
我笑了笑。一旦失去楚度這個威脅,我就對吉祥天沒有了利用價值,會被立刻抛棄,莊夢也會騰出手來對付我。在我沒有登上魔主之位,号令魔刹之前,楚度決不能死。
!急訊!羅生天餘孽在雲岡東面被發現!”天空中蓦妖怪的尖叫。大隊平野巡曳的騎兵立刻出發,旋風般向雲岡呼嘯奔去。
“要開始了。”我激動地跳上樹,向雲岡方向了望。
“急訊!急訊!羅生天餘孽在雲岡東山與第三軍激戰!”
“急訊!急訊!羅生天餘孽敗走,向北面潰逃!”
“急訊!急訊!羅生天餘孽再次沖向雲岡東山!”
“急訊!急訊!羅生天餘孽突破東山,逃往雲岡賀蘭谷!”
“急訊!急訊!羅生天餘孽沖破賀蘭谷,撲向雲岡三峽!”
“急訊!急訊!羅生天餘孽在三峽遭到第四軍伏擊,全線敗退賀蘭谷!”
“急訊!急訊!羅生天餘孽撤回東山!”
戰訊一次比一次緊張,一次比一次頻繁,宛如一個接一個的霹靂。聽得我心潮起伏,情不自禁地捏碎了身前的樹枝。
“羅生天想從雲岡東線突圍。”我沉思道。這從雙方主要圍繞賀蘭谷一帶,展開反複激烈的争奪戰便可看出。
海姬奇怪地道:“怎麽聽上去楚度一直在被動防禦?他有百萬大軍,如果一鼓作氣掉向主戰場,豈不是立即确立優勢?”
我笑道:“因爲楚度胃口太大。”
甘檸真輕輕歎息:“楚度要全殲對方,而不是擊潰。如果現在就發動總攻,混戰下,會有不少羅生天的高手仗着絕妙的法術趁亂逃走。”
我接口道:“所以他并不急于主攻,而是任由羅生天的人四處突破奔逃,利用穩固地防線一點點消耗對方的實力、士氣,圍而不殲。守而不攻。如此一來,羅生天地名門掌教也不好丢下門人,自己逃跑,等于被死死拖累住。”
甘檸真道:“等到他們法力消耗殆盡,人員傷亡不斷增加,士氣跌落到最低點的時候,楚度才會發起雷霆一擊。”
“到那時。恐怕連羅生天第一高手珠穆朗瑪也逃不掉。楚度會親自出手,加上四大妖王,完成一個堪稱完美的全殲戰。從而赢得對北境最強勢力吉祥天的漂亮一仗!”我想了想,道,“吉祥天想利用蓮華會打擊楚度,楚度同樣希望通過這一戰。教訓吉祥天。一旦成功,楚度的聲威将達到前所未有的頂點。”
“楚度按兵不動。恐怕也是暗防吉祥天突然插手。”甘真沉吟道。
“所以最可憐的,是羅生天這些棋子了。”我贊賞地看了一眼甘檸真,小真真心思缜密,聰慧靈敏,如果肯死心塌地幫我,定能成爲有力臂膀。隻是——我不能把她拖入這局生死攸關、殘酷比的争霸棋盤上。
我不能,這是我最後地底線。
我隻希望她能離得遠遠的,離開這盤兇險醜陋的棋局,離開日益改變的我。
忽然間。我想起老太婆師父。當年楚度對她下咒,逼得她不得不遠逃,在暗天日的龍鲸體内芶且偷生。其中,難道别有隐情?
我的心“突突”亂跳,以楚度的妖力,如果猝然暗算師父,她很難逃得掉。難道說 ?
“羅生天地攻勢停止了。”海姬澀聲道。這時,夜色漸濃,雨卻未停,黑暗中濺射着數白嘩嘩的水箭。
“羅生天目前還在東山一帶。”我腦海中浮現出魔刹天的地圖。思索道,“今天他們試圖從雲岡突破。明日應該還會繼續。楚度圍而不殺的話,那麽他們還能支撐一周左右。如果夠聰明,羅生天就不該急于突圍,而是盡量保存有生力量,拖到十五月圓。”
“也不知脈經海殿的姐妹們犧牲了多少。”海姬哽咽道。
“總要死人的,會習慣地。”我淡淡地道。
第二天破曉時分,戰況傳來。羅生天再次沖擊賀蘭谷,激戰持續了整整一天一夜,終于被他們打破缺口。當我們以爲雙方将在雲岡三峽大戰時,羅生天突然折返東山,向雲岡西北面急行。
接下來的幾天,羅生天采取聲東擊西地戰術,與妖軍來回周旋,避實就虛,甚至躲藏起來,按兵不動。而妖軍在雲岡的第一道防線開始向前逐寸進,以蠶食的戰略,不斷壓縮羅生天活動的地域。
煙丘的妖軍則全部按兵不動,固守防線。大量的騎兵從後方奔入平原,開始地毯式的搜索,尋覓羅生天零星的逃生者。
大雨時斷時續,濕漉漉的原野閃爍着水光,仿佛變成了一片沼澤。前線消息不斷傳來:“急訊!急訊!羅生天餘孽在雲岡南嶺遭遇第六軍!”
“急訊!急訊!羅生天餘孽敗走,逃往石林!”
“急訊!急訊!羅生天餘孽被圍困石林,激戰一夜,向南潰逃!”
我和甘檸真對視一眼,道:“今天是第七天,楚度已經慢慢加重拳頭,收縮包圍圈了。”
“急訊!急訊!羅生天餘孽在雲岡大窟遭到第二軍伏擊!”
我面色一變,雲岡大窟是雲岡最南線,再向南便是遼闊地平原。一入平原,羅生天衆人就将遭到煙丘、雲岡的雙重包夾,插翅難飛。
“他們被一點點逼向了平原。”甘檸真蹙眉道。
“離月圓還有多少天?”
“還有九天。”
“奇怪。”我心中一凜,喝道,“我們原來的計劃是什麽?”
海姬疑惑地道:“你不是和豬哥亮那個小妖商量好了嘛。你負責引水沖入煙丘,沖散妖軍防線,在這一帶制造出一個缺口。一旦黃沙江水漫過平原,附近山體滑坡,這裏必然成爲汪洋大澤。等到豬哥亮的信号後,我們就殺入主戰場,尋找脈經海殿的姐妹,帶她們從這個缺口逃出去。”
“不錯,你也說了,我們要去尋找脈經海殿的姐妹!也就是說,我們根本不清楚羅生天的人會在哪裏與楚度展開決戰。水淹計劃,隻是爲了在煙丘造出一個逃跑的缺口,令妖軍混亂。我們法判斷出最後的主戰場,它可能在三峽,可能在雲岡大窟,也可能在平原!”
甘檸真若有所思,海姬愣愣地問道:“那又怎麽樣?”
“羅生天怎麽會知道我們的計劃?”我冷笑一聲,在地上草草塗畫起來,“這幾天,他們從雲岡西北角沖入腹地,再拼命突破到雲岡大窟,後一步必然進入平原。羅生天地逃亡路線是一路沖我們來的!”
我森然道:“他們早知道煙丘才是逃出生天地地方!他們選擇煙丘作爲最後的主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