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是我唯一的選擇,飛行的話等于找死。四肢劃~力,頭也不回地全速遊逃。海水淹沒了身軀,我向下急沉,同時化出一個傀儡水人,操控它向東面飛快遊去。
以楚度目前的糟糕傷勢,追上我也不見得是我的對手,何況他還要應付公子櫻和莊夢。隻要楚度稍作遲疑,就錯過了抓住我的機會。
不斷向深海潛去,我并不急于逃離破壞島,而是折轉身,悄悄繞到島的西北岬角,遊向幾天前我偷偷觀察好的一個海下岩洞。
岩洞四周,長滿了深褐色的海藻,遮住了洞口。撥開海藻,我潛入岩洞,熟門熟路地向洞深處徑直遊去。來破壞島的第一天,我就借着洗澡的機會,遊遍了島嶼附近,發現了這個隐蔽的藏身之所。[
楚度一定想不到,我不但沒有遠遠逃離,反而遊回來,躲到了他的眼皮子低下。
岩洞内灌滿了海水,峥嵘凹凸的洞壁上,密布一層厚厚的海苔。十幾條色彩斑斓的胖頭魚懶洋洋地來回遊動,見我闖進來,也隻是吐了幾個泡泡,并不躲避。我屏住呼吸,凝神傾聽片刻,沒有察覺任何人追來的迹象,才繼續向前遊去。
洞很深,曲曲折折地遊了十多丈,洞道開始變得狹窄,尖銳突兀的岩石割破了我的外袍。我小心翼翼地抓起撕纏在石角上的布料,手指輕搓,把它們揉得粉碎,不留下一絲痕迹。
前方,一塊棱角分明的岩礁從洞壁凸生出來,堵住了通道,隻留下一個窄小的缺口。施展軟骨妖術,我全身綿軟如蛇。輕松從缺口裏擠了進去。
到了裏面,岩洞又豁然寬敞起來,洞勢向上攀延,海水越來越少,最後隻是漫過了我的腰。再往前,便是洞的盡頭,被岩壁牢牢封死。
長長地松了口氣,我一屁股坐下來,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岩壁上,攀附着一隻隻灰紋白底蚌。蚌殼半閉,米黃色的蚌肉肥碩渾圓。我不客氣地打爛一隻蚌,取出蚌肉,生吞大嚼。
“爸爸,我也要吃。”絞殺倏地跳出我的耳孔,嬌軀慢慢漲大,觸手一下子卷起十來隻蚌。刺入硬殼,把蚌肉吸噬得一幹二淨。
腥味多汁地蚌肉入喉,我的情緒才漸漸平靜下來。乖女兒蜷縮在我的懷裏,像一隻溫順的貓。四下裏一片漆黑,隻有澎湃的波濤聲。過了很久,我才确信。我終于逃出了楚度的魔掌。
也不知楚度和公子櫻他們情形如何,不過楚度的臉色一定不好看。想到這裏。我就偷笑。從現在開始,我要在這裏委屈幾個月,等到楚度離開清虛天以後,再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
這是最穩妥的做法,也能讓楚度摸不清我的行蹤。然後,就要去找三個美女了。當然最好是月末一戰,楚度和公子櫻雙雙斃命,同歸于盡。胡思亂想了半天,一絲倦意襲來。靠着岩壁,我沉沉睡去。
接下來的日子,我天天呆在岩洞裏,苦修法術,仔細參研一路學到地各大名門秘芨,試圖将步鬥秘道術、補天秘道術等融爲一爐。
自從告别師父,我已經很久沒有刻苦修煉了,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如今在暗天日的岩洞内,仿佛又重拾過去在龍鲸裏的歲月。我常常在想。那些日子雖然很苦,但回憶起來。卻有說不出的快活。
手指淩空虛劃,我在洞壁上,刻上第十一道刻痕。今日是一月的最後一天,也是楚度與公子櫻一決生死的日子。強烈克制跑出岩洞觀戰的念頭,我盤膝而坐,閉目調息,運轉神通秘道術。
生生不息地紅華神種在體内流轉,靈犀脈生機盎然,與身外的天地水乳交融。也不知過了許久,當我運行到神通秘道術的依通時,體内轟鳴,白芒大盛,耀眼的光海将我淹沒。
我飛升到了靈寶天。
好像剛下了一場暴雨,濕漉漉的群山滴淌翠綠,白煙袅繞,空氣裏滲出草木的清香。碧藍如洗地天空中,彩虹潋滟,浮出一座座水汽蒙蒙的空中之城。
幢幢城宇在虹色地輝映下,越發豔麗多彩,飄渺不定。
“啊,回到靈寶天了!”螭在神識裏感慨萬千,連連大吼。
“哇靠,老螭你别大發離騷了,難不成還要做幾首纏綿悱恻的回鄉賦?快盡盡你的地頭蛇義務,帶老子去尋寶!尋常的寶貝就不用跟我說了,老子沒興趣。”我興緻勃勃地道,敏捷地爬上一座山,摘了幾十個黃精菌菇,丢進嘴裏。連續吃了半個月的蚌肉,可把我吃得反胃了。[
“夥伴?這就是夥伴嗎?倒像是你的尋寶向導啊!”螭義憤填膺地叫屈,想了想,道:“要是你的膽子夠大,就去空城轉轉吧。”
“膽大?難道逛逛空城還有性命之憂?”我不解地問道。
月魂解釋道:“空城裏有許多稀奇古怪的事,誰也解釋不清。有的人飛升靈寶天後進入空城,會離奇失蹤,再也回不去了。當年,魅也隻在空城裏稍作遊覽,就立刻離開了。”
我哈哈一笑:“老子不信這個邪,偏要去空城轉轉!走!”毫不猶豫地攀上峰頂,縱身跳上彩虹橋。
盈盈流爍地虹芒,忽暖忽涼,軟綿綿的,腳踩上去像陷進了雲堆。我一路飛跑,很快到了虹橋的盡頭。
眼前宛如瓊绡瑤紗,水光迷蒙,變幻着絢爛斑斓的彩光。空城一座連着一座,樓台浩浩,檐閣瑩瑩,城與城之間,漾漾雲煙吞吐,水霧彌漫。
我走進了第一座空城。
出乎我的意料,城裏竟然一片荒涼,與外面看到的華美光鮮就像是兩個世界。四周悄寂聲,泥濘的黃土街道上,空空蕩蕩,兩邊灰暗的房舍高低參差,門戶緊閉,如同一頭頭匿伏的怪獸。
“哇靠。這就是号稱靈寶天藏寶最多的空城?”我怪叫道:“開什麽玩笑,月魂,你讓老子來撿破爛啊!”
螭幸災樂禍地道:“那是你地運氣太爛。不同地時辰進
,見到地景物也會不同,這也是空城最神奇的地方。
我吃了一驚:“難道空城一直在變化?”
“不錯,空城是一個千變萬化的地方。”月魂道:“不過你也别洩氣,我們可以去下一座空城。”
“豈不是和抓阄一樣?”我嘀咕道,靈機一動:“不如我先退出去,過一會再進來,不就不同了嘛。”
螭怪笑一聲:“退?你回頭看看!”
視野中白茫茫一片。身後的城門詭異地消失了,連彩虹橋也看不見了。月魂道:“你隻能從另外一個城門出去,法倒退。”
日他***,什麽鬼地方啊。我呆了呆,剛要向前走,從遠處突然奔來一個绯紅色的身影,一路尖叫:“鬼啊。見鬼啦!救命啊!”
“砰”,紅影一頭和我撞了個溫香滿懷,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我們異口同聲地叫道:“粉刺姑娘?”、“下流的林長老?”
“下流?”望着氣喘籲籲的少女,我哭笑不得。這個臉上長滿粉刺的姑娘化成灰,我也認得出!在羅生天和顔比試時。就是她說了一句讓我至今心驚肉跳地話:“林長老好下流,故意不穿内褲跳到半空。讓大家看。”
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她也在這個時候飛升靈寶天,還和我在空城狹路相逢。不過仔細一瞧,除去滿臉粉刺,她長得挺秀氣的,特别是一雙眼睛水靈靈的,黑白分明,如同水銀裏滾動的兩丸黑珍珠。
把頭湊近她,我故意淫笑連連:“美女,一起找個樂子。快活快活吧。”
粉刺少女惡狠狠地一把開我:“乾坤潭掌門屈原是我親叔叔,林長老休得禮!再說了,本姑娘是顔公子的忠實崇拜者,法術不能移,俊美不能淫。根本看不上你這種不穿内褲的下流小白臉!”[
我氣極敗壞地嚷道:“日他***,不穿内褲地是顔,不是老子我啊!”
粉刺少女輕蔑地瞥了我一眼:“聽聽,你的言語多麽粗俗,舉止多麽野蠻,替顔提鞋也不配!竟然還想誣蔑顔公子。人品太差了!”眼珠轉了轉,大放異彩:“你打敗顔是不是用了什麽不光彩的手段?一定是!老實說出來。本姑娘要替顔公子讨一個公道!”
我瞠目結舌,見我啞口言的樣子,粉刺少女更來勁了:“你看,被我說中了吧!我屈玲珑的智慧,在羅生天可是數得着的!不!在北境也是可以排上号地!隻是擅智者赫赫之名,本姑娘平時爲人低調,所以不太出名而已。”
原來這個叫屈玲珑的少女,腦子裏缺根弦啊。我趕緊掉頭就走,不再多羅唆,卻被她從背後一把揪住。
“放開我,不然我喊非禮了!”我正氣凜然地道。
屈玲珑尴尬地松開手,讪讪一笑:“林長老,陪我一會好不好?”
“瓜田李下,你我孤男寡女,不便獨處,還望屈姑娘自重。”
“這裏有鬼呀!”屈玲珑臉上露出畏懼地神情,東張西望個不停。
我盯着她看了一會,确定她沒有耍花樣,才道:“鬼魂都在黃泉天幽冥河裏泡澡呢,靈寶天哪來的鬼?”
屈玲珑哆哆嗦嗦地指了指街旁的屋舍,顫聲道:“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略一沉吟,走到一座房屋前,随手拍了拍緊閉的石門,突然傻眼。
灰白色的石門上,慢慢滲出一行螞蟻大小的血字:“橫公魚獸,一百二十七萬年。”一滴滴鮮血,從字上不斷流下來。
我吓了一跳:“月魂、老螭,這是什麽玩意?”
月魂也是一頭霧水:“魅從來沒有進過這樣的空城。”
我跑到毗鄰的一座屋子,拍拍石門,門上滲出滴血的字迹:“三頭驢鼠怪,三千九百四十一萬年。”
兩排鱗次栉比地屋舍門上,隻要拍擊石門,一不滲出類似的血字:“合歡雙面獸,一億六千九百九十九萬年。”,“寓鳥,五千七百二十六萬年。”一眼望去,這些石門和墓碑倒很相似,方方長長的,還刻字。
“難道你撞上了墓靈節?”螭遲疑了一會,猛然大吼:“快跑,跑出這個城!”
沒有一點猶豫,我拔腿就跑。屈玲珑也糊裏糊塗地跟着我,緊緊拽扯着我的衣帶:“别丢下我,你有點君子風度呀!”
“哇靠,别拉褲子,現在不是幹這種事的時候啊!”
街道筆直,直通城門,眼看城門在望,街旁屋舍的石門,突然“吱吱呀呀”地響動,仿佛有人要門而出。
這時候,即使不去拍門,門上也開始滲出鮮紅的血字。石門顫動個不停,聲音越來越響,一滴滴鮮血從門上滾落,在街道上彙聚,滴溜溜地轉動。
“真是墓靈節!靈門要開了,快閉上眼,千萬别看!”螭急促的聲音透着慌亂,我一把抱起屈玲珑,不顧她殺豬般的尖叫,手掌蒙住她的眼睛,同時閉眼,瘋狂向城門掠去。
“咯吱咯吱”地怪聲不斷響起,仿佛一扇扇石門被開。我忽然覺得腿變得像鉛鐵一樣沉重,腦子暈乎乎的,一片空白。不知不覺,我地腳步慢下來,想睜開眼瞧瞧。周圍似乎有數個影子在晃動,數個聲音在腦子裏喊:“來吧,進來吧。”
“快跑!别停!還有十來丈!”螭急吼吼地道:“你他媽快跑啊,不然我也得死!”
神識内,螭化成熊熊火焰,猛烈燃燒,灼熱的感覺刺得我神智一清,立刻強行邁動雙腿,一步一步,艱難走出了城門。
身軀驟然一輕,腳下踏空,我墜入了一團團綿軟的東西裏,又被輕輕起。睜開眼,我正在兩座空城間的雲煙裏浮浮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