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赢了吧?”我氣喘籲籲地道。
海妃面表情,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海姬笑靥如花,替我擦去額角的汗水。隐邪、慕容玉樹等人争先恐後地向我道賀,花生果又蹦又跳,比他自己娶老婆還要高興。
“恭喜林長老,苦戰五場,代表影流戰勝了沙盤靜地的顔。”珠穆朗瑪不動聲色地道,聲音聽起來卻很愉快。利用我打擊沙盤靜地,對他來說再好不過。[
望着轉眼間,和我熱乎成一團的衆多名門弟子,海妃嘴角滲出一絲淡淡的冷笑:“林飛,從今以後,你就是我脈經海殿的一份子了。雖然你貴爲影流長老,但也要盡心爲脈經海殿出力。”
我揣摩着她的話意,隐隐覺得一絲不安。這個女人決不會這麽輕易認輸,一定又會想出什麽毒計來陰我。
隐邪呵呵一笑:“既然是脈經海殿的女婿,林長老爲貴派出力也是義不容辭的。不過林長老苦鬥五場,一定累了,海殿主也該心疼一下這個妹夫,讓他喘口氣,再爲脈經海殿效勞吧。”
海妃道:“隐掌門多慮了。林飛和海姬既然兩情相悅,自當早日成婚,以免惹人閑話。成親一事,不算是什麽苦差吧?”
我一愣,這女人怎麽一下子轉性了,要爲我和海姬成親?海妃又道:“海姬的出嫁是大事,理當召告北境各大門派。所以,要請林飛去紅塵天的朱家走一遭,一來通告婚事;二來,我脈經海殿有一件重要物品,要由他押送,送往朱家。”
隐邪幹笑幾聲:“脈經海殿這麽多女武神,何必要新郎官親自跑一趟紅塵天?現在紅塵天裏全是魔刹天的妖怪。路上怕不太安全吧。”
海妃正色道:“正因爲路上不安全,才不得不委托法術高強的林長老親自出馬。我脈經海殿的女武神,可沒有一個強過他的,交給别人怎能放心?再說這件東西關系重大,不容有失,原本我是要請顔押送的。”眼神複雜地掠過我和海姬:“自然,林長老如果不敢去地話,我也不好勉強。海姬,那就隻有讓你去一趟紅塵天了。”
就算用腳丫子想,我也知道海妃這個委托一定包藏禍心。然而衆目睽睽下。我也法示弱搪。要是拒絕的話,這個差使就會落到海姬頭上,我還得跟着。
朗笑一聲,我道:“既然姐姐許了我和海姬的親事,再稱呼我林長老可就見外了,該叫一聲妹夫才對。紅塵天不是什麽龍潭虎穴,我聽姐姐的吩咐就是了。”
海妃立刻接口:“好!相信以你的實力。定能不負所托。”眼看隐邪張口欲言,又道:“海姬,你就陪他一同去吧。朱家你去過幾次,也好替林飛作個引。”這麽一說,隐邪隻能啞口言。
海妃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這件押送的東西價值不菲,你務必小心。定要親手交給朱家大姐。第一次爲脈經海殿辦事,可别弄出什麽閃失讓人笑話。”袍袖一抖。向我抛出一個紫玉匣,匣口鎖着連環鴛鴦金鎖。握在手裏,沉甸甸的,也不知裏面裝了什麽東西。
“我辦事,姐姐放一百個心。”我藏好紫玉匣,摟住海姬,嘻皮笑臉地道:“姐姐還真體貼,讓我們提早雙宿雙飛。一路遊山玩水,親親熱熱。不亦樂乎。”
海妃眼角微微抽搐:“願你早去早回,我在脈經海殿靜候你的佳音。”
我笑了笑,目光一轉,瞅到琅森期盼的神色,心知肚明,走到他跟前,抽出袖子裏的黃巾,悄悄塞到他手中。琅森五指攥緊黃巾,如冰冷地鈎,眼神燃燒着野心的熱焰:“和林長老交易。真是令人愉快。”
我眨眨眼:“将來還會有機會的,大家合作發财嘛。”
長春會終于到了尾聲。慕容玉樹、牛郎都上前和我定約,邀請我去他們那裏做客。即使是屈原、呼延重等人,也和我不冷不熱地打了招呼。在海妃極爲不公平的比試安排下,我依然擊敗了顔,流露出的實力讓任何名門都不敢再輕視我。
一時,我意氣風發,左顧右盼,頗覺揚眉吐氣。人群中,甘檸真清澈如冰雪的目光和我相遇,又移開了。夜色的陰影裏,她眼睑低垂,柔和地耳稍閃動着乳白色的光。不知怎地,我心頭浮上一陣茫然若失的感覺。
鸠丹媚擠到我身邊,咬着耳朵竊語:“小色狼,這下心滿意足了吧?可别有了新人,忘了舊人啊。”
“這話怎麽聽起來酸溜溜的?”我盯着她高聳的胸脯,心猿意馬地道:“等你變成我的人,咱們再來讨論新人舊人吧。”話剛說完,海姬就狠狠擰了一下我地耳朵,惹得鸠丹媚一陣浪笑。[
“本屆長春會圓滿結束。”在珠穆朗瑪一番冗長晦澀的結束詞裏,各大門派地人互相道别,拔起帳篷,陸續離開了蝴蝶嶺。夜空中,霞光蔚然,數珍禽異獸飛騰,脈經海殿的女武神們也踏上金蛟,揚長而去。
仰頭望着金蛟如流星遠逝,海姬玉容閃過一絲黯然,和我在一起,她等于被脈經海殿孤立了。我握住她的手,安慰道:“總有一天,我會讓脈經海殿心甘情願地接受我。”
海姬莞爾一笑:“是我要嫁給你,又不是脈經海殿。”
“是我要嫁給你,又不是脈經海殿。”邊上響起了龍眼雞怪聲怪氣的聲音,他翹着紅鼻子,一個勁地搖頭:“肉麻,太肉麻,你們的情話不能說得高雅情趣一點嘛?我全身都起雞皮疙瘩了。”
我哈哈一笑,給了他一個暴栗:“你這個童子雞,懂個屁啊!”
蝴蝶嶺上的人越來越少,在依依惜
花生皮一家也告辭而去。隐邪把我叫到一邊,不妃讓你去紅塵天,着實不妥。雲大郎、水六郎那些妖怪如今都在紅塵天,隻要海妃刻意放出風聲。你此行定然危險重重。”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我豪情滿懷:“我林飛再不是從前任人魚肉的小角色了。就憑水六郎那幾個小妖怪,還不放在我眼裏。”
隐邪沉吟了一會,道:“朱家靠近黃泉天,那裏古怪得很,你也要小心。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要不要我派幾個影流長老,暗中跟着你?”
“多謝隐掌門關心,有甘檸真和鸠丹媚、海姬在,就算是四大妖王來了。也能應付。”我婉言謝絕了隐邪的提議,這家夥對我也不會按什麽好心,多了影流的人跟在身邊,如同監視,反而不便。
隐邪年老成精,見我這麽說,也不再羅嗦。當下問道:“你打算何日啓程?”
“越快越好,讓海妃來不及布置什麽手腳。”
“我也是這個意思。”隐邪拍了拍我地肩,語氣親密:“你是我看好的人,一定要多保重。等你事完回來,我再爲你接風洗塵,帶你拜會羅生天地各大名門。”
“我一定不會辜負隐掌門的一番厚愛。”我口不對心地說了一些表忠心的話。隐邪微微一笑,帶着影流門人飄然而去。
空曠的蝴蝶嶺上。隻剩下我、海姬、甘檸真、鸠丹媚、絞殺、鼠公公和龍眼雞。
“顔好像在等你。”甘真淡淡地道。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在天池的另一邊,立着一個寂寞的背影。
我走過去,站在他的背後,靜靜地呆了一會。顔孤獨地影子斜斜映在池水上,微微顫動,如同一個飄浮的孤魂。而沙盤靜地地人早已走*光了。
我在心裏輕輕歎了口氣,跨前一步,嚷嚷道:“小子。是不是不服氣,還想再打一場?”
顔凝視着池水,忽然一笑:“我正在品味失敗的喜悅。”
我一愣:“你腦子沒被我打壞吧?”
“這些年,習慣了被當作天之驕子,習慣了高高在上,與衆不同。”顔笑得很愉快,“當我被你擊敗時,才了解自己原來也是一個普通人。我和别人,沒什麽不同。”
他擡起頭,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跌到了谷底。原來可以更輕松地望着天空。這次輸給你,我服氣得很。隻是我的恒河沙數盾不服你的螭槍。一個勁地鬧脾氣罷了。”[
我坦言道:“其實,恒河沙數盾不是輸給螭槍,而是輸在了你的手裏。你被我的神識大法所惑,動搖了對它的信心。”拍了拍顔,道:“把魂器當作是你地朋友,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
“朋友?”顔呆了呆,“還真是一個新鮮的詞呢。”
我輕輕歎息一聲:“沒别的事,我們就彼此道别吧。但願來日相見,你我不會生死相拼。”
“迷空島守護者的秘密,希望你暫時不要洩漏出去。”
“我不會讓你難做的,權當是報答你救我離島之恩吧。”
顔躊躇了一會,道:“海妃從來沒有讓我去紅塵天朱家地安排。”
我心頭忽地生出一陣暖意:“你小子留下來,是特意告訴我,紅塵天一行暗藏兇險吧?我就知道,海妃不會白要我這個便宜妹夫的。”
顔笑得不懷好意:“你若是死了,我會替你照顧海武神地。”
我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敢對海姬動歪念,我一定扒光你的内褲。”
顔哈哈一笑,灑然揮袖:“我走了,小子,記得以後穿内褲。”一粒粒黃色的細沙從全身冒出,化作沙堆,消失得影蹤。
“可惜了。”月魂歎道:“倒是個胸懷磊落的人啊,可惜你們不能做朋友。一旦你殺了痕,勢必要和顔反目成仇。”
我怔怔地發了一會呆,道:“我未必殺得了痕。這個人完全摸不透,我和顔比試的時候,至始至終,他一點不露聲色,城府深得可怕。老子還從來沒見過這麽陰忍的家夥,也不知格格巫和他是什麽關系。對付痕,我一點沒把握,搞不好還會栽在他手裏。”
“别說是痕,即使是隐邪,也不像你想的那麽容易對付。”不知何時,甘檸真來到我身後。目光似是冷漠,又似是蘊含了一絲關切。
“我可不會當他的牽線木偶。”我不在意地道:“反正是互相利用,大不了我拍拍屁股離開影流,他也拿我沒辦法。”
甘檸真搖搖頭:“你既然加入了他的陣營,又得了好處,他怎會容你抽身而退?你有沒有想過,隐邪到底代表了哪一方地勢力?”
“吉祥天。”不等我回答,她道:“我想了很久,隻有高高在上的吉祥天,才有這樣地力量。讓隐邪成爲他們監視羅生天的一枚棋子。”
我吓了一跳:“隐邪是吉祥天暗插在羅生天的人?”
“吉祥天是最深不可測的一重天。隻有宗師級的人、妖,才會被邀請去那裏聽法論術。”甘真緩緩地道:“和任何一重天不同,吉祥天裏沒有門派之分,隻有兩種人:仆役和長老。而随便哪一個仆役跑出來,都能在北境開宗立派。上次在飄香河畔,和雲大郎決戰的那個灰袍大漢,應該就是吉祥天的一個仆役。”
我不由一呆。灰袍大漢的法力,僅僅比雲大郎低上一線,而對方不過是吉祥天地一個仆役,那麽長老的法力又該有多高?
“沒有人知道吉祥天有多少位長老,隻知道他們居住在吉祥天深處,一座神秘地天刑宮裏。而每一位長
有驚天動地的大法力。”甘真道:“他們自稱爲人。”
“天人?”
“所不能。代天而行。他們是北境真正的操控者,權力的最巅峰。自從八百二十萬年前,号稱北境有史以來的第一天才高手龐沖挑戰吉祥天,被打得筋骨斷折,壓在蓮花峰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挑戰吉祥天的權威。我有一位師叔曾經應邀參加吉祥天的法華會,在蓮池上和一位長老說法一夜,最後知難而退。”甘檸真接下來地話讓我更吃驚:“所以憑隐邪的法力,充其量隻是一個地位高一點的吉祥天仆役罷了。”
“小真真。你确定隐邪是吉祥天的人嗎?”
“一個出了名的和事佬,憑什麽敢破壞羅生天與魔刹天的結盟?隐邪又憑什麽相信你不會出賣他?你大可以把隐邪出賣給羅生天其它名門,換得海姬或者其它好處。以隐邪地老謀深算,會信任你一個認識不久的外人?”甘檸真接着解釋道:“那是因爲他有絕對地把握,可以控制局勢。一旦你反咬一口,他能輕松把你除掉。”
“隻有吉祥天,才能讓他如此有恃恐?”
“不錯。你知道嗎,羅生天和魔刹天勾結,表面上對付的是清虛天,但真正的矛頭直指吉祥天。如果我所料沒錯。魔主侵入紅塵天後,接下來就是清虛天。然後便是吉祥天。”
“所以站在吉祥天的立場,勢必要千方百計破壞羅生天的團結,引發十大名門之間的矛盾,造成分裂内耗?”
“正是如此。這也是隐邪助你奪得海姬的目的。這次比試招親,如同火上澆油,将羅生天各派之間的矛盾徹底點燃。”
“既然我已經和魔刹天爲敵,那麽有吉祥天這座靠山也不錯。”我嘿嘿一笑,索性不再多想。就算隐邪是吉祥天地人,我也沒什麽好擔心的,隻要虛以委蛇,随機應變就行。
“檸真,你們在說什麽?”海姬、鸠丹媚等人圍了過來,我不想讓海姬爲我擔心,随口胡扯:“小真真說打算送我點寶貝,作爲我們的新婚賀禮。”
“小真真?”海姬臉上泛起古怪的表情,甘檸真神色微窘:“你别聽他胡說八道。他那一張嘴,什麽時候清靜過?時候不早了,我們是在這裏歇息一晚,還是即刻出發?”
海姬道:“小賴累了一天,還是休息一晚再走吧。”
鸠丹媚妖冶一笑:“哦喲,我們的海武神還沒過門,就知道心疼夫婿了。”引得海姬嬌嗔不已。
望着燦豔如花的三個美女,我激動地道:“我們又在一起了。”一時目眩神迷,仿佛回到了昔日的龍蝶洞府。粼粼湖光,美人容顔漣漣,晃亂了午後的陽光。而我還是那個呆呆靜立的洛陽少年,有點迷惑,有點吃驚,還有一點點色迷。
當時波明春綠,美人少年驚鴻照影。
“美女們,我叫林飛,林木森森的林,一飛沖天地飛。”我喃喃道,初見時說的話,如被湖水打濕地青苔,在這一刻生動鮮亮。
幾年的光陰,明幽閃爍,仿佛擱置在了那個清澈的湖邊。輕輕一伸手,便挽到了。
“你不再是那個要我們保護的傻小子了。”鸠丹媚瞟來一個媚眼,三個美女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是啊,我們又在一起了。”鼠公公摸着胡須,怡然自得地道。
“哇靠,你倒會自作多情。”我沖鼠公公翻了個白眼,“不用休息了,趁早趕路,省得日久生變。”雖然我渾身乏力,精神卻亢奮得很。人逢喜事精神爽,一點不假。
四天後,我們來到一座名叫豔陽峰的島嶼附近。再趕一日,便可到達紅塵天與羅生天的天壑——鷹愁澗。
旭日初升,遍灑金光。豔陽峰如同一柄閃閃發亮的長劍,高聳水面,直插雲霄。據海姬說,豔陽峰是整個羅生天海拔最高的地方,也是觀看日出的最佳景點。
“等我們回來,一起看日出。”我騎在絞殺背上,意興飛揚地道。
“聊,還不如睡個懶覺實在。”龍眼雞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道。蓦地,他面色一變,瞳孔内的金環光芒閃耀。
“嗆”,甘檸真的三千弱水劍自動鳴響。
空蕩蕩的白玉橋頭,不知何時,站着一個青衣人。廣袖飄飄,風姿灑灑,一雙清澈卻又比深邃的目光,仿佛一下子穿透了幾十丈遠的距離,直射我的内心。
根本不知道他是在何時出現的,站在橋頭,飄然的身影又仿佛會随時消失。如一點被風掠起的微塵,影來,蹤走。
“楚度。”我渾身發冷,好像一下子堕入冰窖。就連燦爛的陽光,也變得昏暗起來。日他***,老子怎麽這麽倒黴啊,居然遇到了這個天煞星!
“魔主,魔主大人。”龍眼雞結結巴巴地道,鸠丹媚臉上泛出恐懼的表情,海姬花容慘淡,甘檸真身形展動,掠在我的身前,手緊緊按住了劍柄。
“逃也逃不掉了。”鼠公公哭喪着臉,兩腿直打哆嗦。
“你就是林飛?”楚度徐徐向我走來,意态悠閑,步伐踏着玄妙的節奏,使人覺得飄忽不定,竟然把握不到他确切的位置。似乎不是在橋上走,而是飛揚于九天之外。
碧波蕩漾的河面,火紅的朝陽,閃亮的豔陽峰,在楚度走動的步伐中,仿佛一下子消失了。視野中,隻剩下這個魔神般偉岸高大的身影,不斷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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