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興臉不紅心不跳的點頭:“沒錯,在我與蒲家聯手發展的時候,我是做出種種手段限制了蒲家,這是我虧欠你們的。事後,我在竭力補償過程中,也對蒲家生有提防之心,但請你不要怪我,因爲到目前爲止,蒲家也從彼此的關系中獲得了巨大的收益,這種收益完全超過了你們獨立奮鬥所能獲得的,我認爲這也是一種補償。
蒲家可以擁有‘新巨港城’,這是我的承諾!蒲家還可以在賈夫納設立自己的交易貨棧,開治城也會爲蒲家留下一片發展的地方,但我想,你也該知道,南洋地區形勢複雜,你們的信仰的宗教使你們很容易在當地占據腳跟,而我所希望的是:這些海外貿易領永遠是大宋的貿易領,它應該向異域外邦呈現大宋的文化,而不是蒲家的文化,所以你們的存在現在就成了我的心頭病,我不得不限制你們。
我允許你們擁有那些海外産業,但請你們記住自己是宋人,我大宋包容各種宗教,但你們要時刻提醒自己——這種包容來自大宋。失去了大宋作爲你們強大的靠山,你們什麽都不是。
實話說,我這次來是提醒你的。我在杭州聽說了,泉州市舶司有很多違規行爲。坦白的說,杭州市舶司也有許多違規行爲,但杭州市舶司截留的款項要麽返稅給商人們,要麽用于造福地方,而蒲家卻把泉州市舶司當作自己家的産業。這很不好。
身爲朋友,我這次隻是警告,但我的警告絕不會有第二次——你明白我的意思,是吧!”
蒲宗望笑的很勉強:“泉州市舶司是我蒲氏族人竭力發展起來的,市舶司的退稅,我蒲氏族人得大頭,自然無可非議。太師覺得不妥,下官已經知曉了,當竭力改正。”
泉州市舶司地退稅,蒲氏族人不是占了大頭,而是全部。
蒲宗望回答口氣雖然強硬,但他最後也服軟了,答應改正,趙興不爲己勝。他起身提醒:“記住,我的警告隻有一次。若是别人,我沒有警告,直接動手了——我有這個能力動手,但我給你一個機會,希望蒲家自省。”
蒲宗望躬身送着趙興出門,趙興頭也沒回的走出泉州市舶司衙門,估摸着蒲宗望看不到他的背影。他稍稍停下了腳步,對左右說:“從今往後,我與蒲家是生死大仇了。”
左右按刀對曰:“蒲家上下三千餘口,不夠殺的,太師隻要稍稍點頭。今晚蒲家就不存在了。”
趙興搖頭:“我與蒲家起于貧寒,結伴闖蕩南洋,才得以有今日,我若一言不合就對昔日夥伴揮刀相向。我成了什麽人?罷了,蒲家與我畢竟都是宋人,我們隻是主張不同,我皇宋是個包容的時代,朝廷與天下庶民都包容了他們,正因皇宋胸如大海,才有今日的輝煌,我豈能因一言相悖。壞了這個規矩,且留他們吧,隻要他們不違反大宋律法,我忍。”
左右歎息說:“福建人文荟萃,熙甯年間,天下進士半出福建,可惜自呂惠卿之後風氣壞了,像蒲宗望這樣的小人竟能得到當地擁護。實在令人失望……太尉。今後我們駐守福建地軍隊需要格外挑選,非忠誠之士不得爲福建官。”
趙興仰天笑了:“蒲宗望是聰明人。他們家族漂洋過海來到大宋,而且這厮也認識到了,方今天下唯我大宋才是樂土,今日過後,他知道我已經盯上了他,必然循規蹈矩,生恐被我拿住了把柄。這樣一來,他會比大宋本土官員還要盡心竭力,從此福建無憂矣。
諸位我有生之年無需擔心蒲家背後搞手腳,但我擔心的是後繼者,南洋衙門做到現在,已經龐大的令人畏懼,我擔心今後的繼任者利用這股勢力爲所欲爲,這才是皇宋真正的憂慮。越在此時,我們越要爲後世留下一個好規矩。”
此刻正是初夏,趙興說這話的時候已經走出了泉州阿拉伯會館,來到附近一條宋商的街道上,泉州這座包容性很廣的城市裏,街上來往地人群服裝之妖異不下于廣州,左右聽到趙興這話,連忙惶恐回答:“太師春秋正盛,怎麽想到繼任者。我等看來,長公子趙風當繼南洋衙門之位。”
趙興笑了:“桓溫故後,桓氏子弟雖謹小慎微,但依然被視爲國賊。小兒趙風憨厚有餘,魄力不足,我可不想成爲桓氏第二。”
桓溫就是那位留下“不流芳百世,則遺臭萬年”名言的東晉人士,他在東晉危亡之計,滅了屬國,整頓荊襄,使東晉有了足夠的稅收,在蕪湖亂伐之後苟延殘喘百年。桓溫身前念念不忘北伐,恢複漢人故土,但因爲他功勞太大,朝廷方面認爲“功高難賞”,并把這位在國家危難之際,挽救國家的、挽救民族的漢民族英雄視爲國賊,此後也立了一個傳統,這國家行将滅亡地時候,敢獨立逆天者,一定是“抗拒祖國統一大業的民族分裂分子”,現在教科書指導,也曾經把嶽飛也定爲這樣的人士。
趙興在這裏的意思是說,按宋代官場體制,像南洋事務局這樣龐大地巨獸,不該由他的家族世代把持,這也是替自己後世子孫減免災禍的做法,同時,也等于扔出了一塊畫餅,讓同時代的人搶奪。
對此,趙興左右的侍從唯有贊歎。
沒等他們想出馬屁話,一名挑擔的老翁挑着擔子走過趙興身邊,他兩頭的擔子裝滿了時令的鮮花,這些鮮花格外水靈,比路邊别人販售地都要花色鮮豔。鮮花擔子走過,一路留下股股香氣,這老翁邊走邊唱:“做園子,得數載。栽培得、那花木,就中堪愛。特将一個、保義酬勞,反做了、今日殃害。
诏書下來索金帶。這官诰、看看毀壞。放牙笏、便擔屎擔,卻依舊種菜。”
趙興訝然。他立住腳詢問左右:“此何人也?”
侍從當中,一名負責福建司情報的官員湊上來回答:“此翁乃福建知名的陶鐵僧,他培育的花草甚爲鮮活,今上大興花石綱的時候,此翁因進獻花木得到今上喜愛,故此得封保義郎,但此官銜隻是職官,既沒有俸祿。也不進行磨堪,所以此老繼續擔屎擔,種菜養花。每日在街上做歌而行,福州府都知道此老盛名。”
趙興的評價隻有一個字:“雅!”
侍從石文冠不憤地嘟囔:“我等百戰瀝血,不過得一個朝奉郎的封賞,此老不過挑幾擔子糞,就成爲保義郎,今上何其吝啬。”
趙興搖頭:“此老擔糞養花。居然能做出如此詩歌,說明此老不是凡俗之人,這也說明:創造比任何事都有征服力。創造才是王道,而有知識,才是創造地翅膀。此老能在養花匠中脫穎而出。正是因爲他是一個有知識地養花匠——知識改變命運,果不其然。”
左右臉色依舊憤憤不平,趙興再度勸解:“休要小看了養花,鄧禦夫幾株果木改變了西夏戰争格局。這就是知識的力量,七十二行,行行出狀元,此老養花種菜,能稱爲行中翹楚,必有所長——知識改變命運,當我們面對這個奇人奇事地時候,唯有探究他成功的秘密。學人所長,才是正途。”
老翁陶鐵僧的動作很快,趙興一路尾随,看着陶鐵僧沿途分發花木。保義郎陶鐵僧地花木自然價格不菲,似乎他擔中的花木采用會員制銷售,不是熟悉的人壓根别想買到他擔中的鮮花。陶鐵僧一路将店鋪預定的花木分發,不一會兒,挑子空了。陶鐵僧擔着空挑子。站在街心仰天大笑:“又得浮生半日閑。”
趙興的侍從雖然很不滿這個老翁因爲會種花得到比他們更高的官位,但此時此刻。面對老翁的灑脫,面對他地自得其樂,軍官們不禁低下了高傲的頭顱,齊聲贊歎:“真雅士也!”
陶鐵僧明明看到這群軍官,外加一個身着朱紫衣的朝廷一品大員一路尾随,但他卻毫不理會,自顧自的吟誦完,轉身揚長而去。留下趙興在身後流口水:“我若不是趙離人,甯願是陶鐵僧!”
左右不滿的嘟囔:“太師不是趙離人,我等恐死無葬身之地也。”
确實,沒有趙興地存在,蔡京正在猖獗,六賊大鎖天下,百姓苦不堪言。沒有他就沒有大宋如今的擴張與征服,他身邊那些崇尚鐵與血的軍官們,恐怕被文官階層迫害的活不下去。
其實,趙興也就是發一聲感慨而已,他有點惋惜周圍地人沒有亞曆山大侍從的情趣,但這就是大宋,一個人文的大宋,一個君子大宋,一個人人都站立的大宋。
轉念回味過來,趙興大笑,高聲吟誦着李煜的《漁父》:“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無言一隊春。
一壺酒,一竿綸,世上如侬有幾人。
一楫春風一葉舟,一綸絲縷一輕鈎。
花滿渚,酒滿瓯,萬頃波中得自由。”
左右變色,相互警惕的互望。
這首詞趙興以前吟誦過,是他在科舉及第後,棄官逃離京城的時候吟唱的,周邦式事後在筆記中記述了這段往事,衆人聽到這首詩詞地再現,加上趙興剛才談到的繼任者問題,以爲趙興動了歸隐之心,他們相互遞了個眼色,不顧街頭上人來人往,不由自主的屈膝跪倒,相對哭泣:“太師預棄我等?”
此時,茉莉園内,闾丘觀引着衆人向程阿珠投遞了拜帖,朱大可則去尋找胡姬喀絲麗與廖小小的“遺孤”趙天。接到投帖後,程阿珠訝然的看了看名帖上的人名,問身邊的陳伊伊:“陳妹妹,你聽說過周永、遊解這兩個名字嗎?”
陳伊伊拿過拜帖,細細一看:“環慶來的,定是相公在環慶收養地遺孤,相公在環慶收養地遺孤不下三千,我哪能一一記得。”
程阿珠點頭:“我說呢,怎麽突然冒出來一個拜帖,稱我爲阿母。原來是這樣……還是見見吧。”
陳伊伊笑問:“大娘,阿雲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嗎?”
原先地簡王,現在的呂王,也就是呂宋王即将抵達杭州,所以趙雲與昌國縣主地婚事已經提上日程。按宋刑統規定的世家子弟婚事議程,雙方正處于相親階段。
宋代,世家子弟的婚姻是有相親這個議程的,宋代以後這個議程消失。至現在才重新引進。當然,宋代有相親儀式,那是“封建禮教嚴苛”,現代有相親儀式,則是文明開放。
程阿珠點頭:“既然雙方都認識了,走個形式而已,我讓他們在郭四郎茶肆舉行,反正議定的程序。我就不出面了。”
郭四郎茶肆位于趙興城堡西側約一裏的地方。
這幾年,茉莉園快速的發展,爲茉莉園提供各項服務的仆役便自發地在茉莉園西側形成了一個個自然村。而趙興早已買下茉莉園牆樓鄰近的土地,他把牆樓下三百米距離的地方,修建成低矮的花圃與草坪。并修建了三道壕溝隔絕外界,因此,福建的自然村隻能興建在距離城堡約一裏的地方。
壕溝環繞茉莉園一圈,整整三百米的距離。三道護城河引入活水流淌,河上有無數的小橋溝通,來往倒也不算不方便,但實際上,每座小橋對應地牆樓樓頂,都分布着三尊大炮。三百米的距離,恰好在炮火覆蓋之下。
此際,郭四郎茶肆中。趙雲面前擺着四杯酒,昌國公主面前有兩隻酒杯。這是宋刑統規定的禮儀,男方四杯酒,女方減半。
宋代相媳婦的地點往往在酒樓、園圃等雅緻環境,這頗有些今日自由戀愛的味道。當酒杯斟滿地時候,趙風從懷中取出一支金钗,站起身來插入昌國鬓中,這叫“插钗”。表示男方對新人中意。若不如意。男方需要送給女方二匹彩緞。美其名曰“壓驚”。
男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婚事算是初步預定了。接下來需要“下财禮”與“議親”。這兩項議程必須有長輩在場,按照宋代刑律條令判例,昌國還必須回到自己的家,也就是自己的封地。
下面地程序也是預先議定的,即将抵達的簡王将代表女方家長,主持自己妹妹的婚事,并作爲女方家長接受男方的财禮。
茉莉園裏,程阿珠接到報告,趙雲已經走完了相親議程,她輕輕一笑,起身邀請:“陳妹妹,阿雲的事已經了了,不如我們同去見見相公的義子?”
陳伊伊皺着眉頭回答:“呀,我手頭恰好還有一堆瑣事,不如去把喀絲麗喚來,她曾跟相公去過環慶,總是熟悉那裏的事。”
程阿珠不悅:“客氏最近忙着接待兩個藩國使團,我們把她叫來,萬一誤了相公地正事可不好。”
陳伊伊笑了:“大娘不必憂心,我猜已經有人去請她了。”
此際,泉州碼頭,趙興已經登上了自己的坐舟“蘋果号”,有福建地方官殷勤的替他送來百餘筐荔枝,并賣力的推薦:“我皇宋有荔枝名種三十餘種,如藍家紅、陳紫、江綠、方紅、遊家紫、小陳紫、宋公、周家紅、何家紅、法石白、綠核、園丁香、虎皮、牛心、玳瑁紅……等。而我福建便占其半。聽說太師大人喜歡吃荔枝,下官特地命鄉民搜羅福建名種,如今盡在其中,請太師鑒賞。”
趙興拿起一枚荔枝,黯然神傷:“哪裏是我喜歡吃荔枝,以前喜歡吃荔枝的是家師,我隻是替家師搜羅名種而已,如今家師已去,睹物思人,怎不令人悲從中來。”
稍停,趙興吩咐:“把這幾箱荔枝用快船送去常州、秀州、杭州,讓家師幾個孩子都嘗嘗,當年他們曾随坡仙品嘗天下名種,如今重品荔枝,也是一種紀念。”
“一自坡仙谪嶺南,天下不敢小惠州——興公此去,下一站可是惠州?”地方官谄媚的笑着問。
趙興搖頭:“下一站廣州。”
此際,茉莉園中,程阿珠已在書房裏接見了陝西來的軍官,周永、遊解用大禮參拜,郭廣生拜以官員常禮。種明武、折可保則以世交之禮拜見程氏。陳步庭與孫和隻是下屬官員,按禮儀不能上前與上官妻室大談,他們隻是遠遠的拱了拱手。
諸位軍官行禮過後,闾丘觀看到程阿珠頻頻向外張望,他笑眯眯地詢問:“阿母,阿雲地相親儀式該結束了吧?其實阿母無需擔心,阿雲雖然頑劣,但我們已經在茶樓周圍埋伏下了很多兄弟。料阿雲不敢撬家,萬一有事,弟兄們可以照應。”
闾丘觀隻是新來的軍官,他跟趙興沒有義父、義子關系,但此人交際能力特強,見到誰都是自來熟,便随意跟朱大可等人稱呼程阿珠爲阿母。程阿珠也不覺得見外,随口答應着。
“這孩子總不讓我省心。他父親總是縱容,弄得現在沒個正經,可怎麽得了”,程阿珠憂心地說:“今後你們師兄弟可要多多護着他,休得讓他惹了禍事。”
朱大可嘴角歪了歪。露出一個猙獰難看的表情,在朱大可來說,這是他的笑容。闾丘觀笑眯眯的大包大攬:“阿母無需操心,太師何人也。他不會做無目的的事情,阿雲雖然頑劣,或許這種頑劣正稱太師的心意。”
正說着,胡姬喀絲麗領着趙山、趙天走了進來,周永、遊解連忙跪倒在地,口稱阿母:“環慶不肖子周永、遊解拜見。昔日我等垂垂餓死,是阿母一碗熱粥,使我等苟延殘喘于世。阿母大恩,孩兒在這裏叩首了。”
一般來說,宋人已經沒有跪拜的習慣,但家庭内部地禮儀依然延續部分古禮,輩分低的向長輩行跪拜以示鄭重其事……除此之外,宋人對神靈也是跪拜的。
周永、遊解在這裏行的是家禮,胡姬喀絲麗先是向程阿珠行過問候禮,而後示意身邊的女使過去拉開周永、遊解。她笑盈盈的說:“昔日相公帶我去環慶。今日想來恍如昨日,一眨眼。我的孩子都十歲了,真是時光飛逝。”
周永、遊解連忙從身邊取出禮物,贈送小兄弟趙山,而後他們又殷勤緻意了趙天。等這二人行禮完畢,趙山眨巴着眼睛,親熱的問候:“兩位是我地兄長嗎,太好了,我從父親那裏聽說了許多東西,正百思不得其解,兩位兄長年紀大一點,或許能爲我解惑,來來來,我們去西園藏書樓好好聊聊。”
趙山說完,不由分說的拉着這兩人的手,起而向程阿珠告辭。喀絲麗也不阻止,任由趙山拉着這兩人而去,她轉而詢問種明武、折可保:“我聽說折可家三歲兒郎折可存聰明靈慧,相公曾贊歎說是折可家後繼有人。聽說種家也有麒麟兒,你們二位既然來了,不如跟着阿山去西園藏書樓,選取幾本中意的書籍,帶回族中給他們,如何?”
種明武、折可保大喜,闾丘觀嚷嚷:“四娘怎麽忘了闾丘,我早有心借閱《經世濟民術》,四娘今日慷慨,不如也便宜一下闾丘。”
郭廣生坐不住了,他跳出來拱手:“晚生昔日在柳花先生(章楶)那裏拜讀過《經世濟民術》,可惜未曾一覽全景,四娘今日既然允許我等借閱,晚生多謝了。”
“四娘”是趙興家人的稱呼法,郭廣生是貢生,受天下名書《經世濟民術》所誘惑,情不自禁地采用了闾丘觀的稱呼法,這讓一邊閑看的陳步庭與孫和震驚,他倆還以爲陝西來的這群軍官個個是趙興地義子。但這倆都是成名多年的官員,不好意思垂下臉來央求,隻好沖闾丘觀使眼色,陳步庭悄悄踱到闾丘觀身邊,低聲央求:“闾丘兄,聽說搞情報的人都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不如你看完後複述給小弟,小弟定有重謝。”
闾丘觀伸出一個指頭,低聲說:“一千貫。”
陳步庭苦着臉,正打算再讨價還價,原屬南洋衙門的孫和顯得财大氣粗,滿口答應:“甚好甚好,如此說定了。”
主座上,程阿珠皺了一下眉頭,瞪了一眼喀絲麗,喀絲麗沖程阿珠盈盈一拜,半是解釋半是宣布:“相公曾說,此次巡視返回後,将把這本書刊印成冊,對外發售。昔日我們在廣南曾經印過一批,後來柳花先生阻止發布,相公曾說,學問不是收藏品,當讓讀書人盡知,方能暢行大道。孩兒們無需焦急,以後你們都能買得到。”
闾丘觀叫苦不疊:“四娘,你可毀了我一筆大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