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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絕頂好戰分子

第三百九十九章 絕頂好戰分子

趙興呆了一下,慢慢的說:“仿佛,從謝應老身上我仿佛看到了老師坡仙的影子,難怪荊湖兩岸的人要爲他樹碑……”

宗澤脫口而出:“荊湖百姓給他樹碑,我怎麽沒有聽說過?”

趙興自覺失言,他掩飾的說:“以後會有的——我想謝應老如此關心百姓,百姓一定忘不了他。”

發覺自己越描越黑,趙興趕緊轉移話題:“雅言,從兩廣調一部分糧食支援荊湖,另外,再從應急基金中撥給謝應老一百萬貫,告訴謝應老,我兩浙路、兩廣願意接收并安置荊湖受災農民,路費由我們包了。”

萬俟詠歎息:“一百萬貫,這筆錢擱在以往,謝應老恐怕感激不盡,但現在,我南洋事務局下轄的各路各州,每州明年的預算都是上千萬,這筆錢撥過去——大人,升米恩,鬥米怨。”

萬俟詠說的是,當一個人面臨餓死的時候,你給他一個饅頭,他會對你感激不盡,但你如果給他一大包饅頭,他心中不免想——我都快餓死了,你卻饅頭多的給人施舍都來不及,憑啥我餓的快死了,你還饅頭多的想扔?這不公平!

于是,接受施舍的人便想着起來鬥争你。這就叫“升米恩,鬥米怨”。

見到趙興不說話,萬俟詠又建議:“不如這樣,我們就說,按朝廷體制,我們不便給荊湖撥錢,也就是說,我們一個錢不給他們,但可以支援他們糧草、寒衣、炭薪,且可以幫助他安置災民,讓災民以工償付赈濟。

如此做了。朝廷體制在那裏,想必謝應老也無話可說。隻要我們妥善安置那些災民,那些災民回去後,必然感激我們,這叫‘惠及萬民而不專惠一人’,說明我們不是因爲謝應老而施惠,而是對全體災民施惠。”

宗澤一指旁邊充滿期待的仰充,贊賞說:“雅言先生不愧能吏。這話說得對,我們這次赈災,也不能因仰充是太尉的昔日舊友,就由官府出面幫助赈濟,我們赈濟的對象應該是災民而不是商戶,對遇難的織娘的撫恤,定要從優……”

趙興搖頭:“這你就錯了,昔日歐陽公修曾記載:‘夫興利廣則上難專。必與下而共進之,然後通流而不滞……故大國之善爲術者,不惜其利而誘大商,此與商賈共利取少緻之術也’,歐陽公的意思是商人納稅支持官府運作。官府要想賦稅增長,就必須與大商大賈分利,與商賈共擔風險。

所以,這次官府參與赈濟。就是想讓商人們明白,官府不是白白收他們稅地,在他們遇到危難的時候,政府願意幫助他們度過暫時的困難——人員損失,官府願意與他們共擔其半;财産損失,官府願意幫他們分擔三分之一錢。這個數目行不?

此外,爲了幫助商人規避風險,我準備籌建一個保險公司。這保險公司全由商人自己運作,官府隻其督導作用,另外,随着我們下南洋的船隻逐漸增多,出海也有風險,我準備将海船的保險業務也包攬在其中。”

趙興順勢談了保險公司的設想,宗澤拍手稱絕:“此乃惠民政策,有了這個保險。可以将個人承擔的商業風險降至最低。而保險公司完全由商人運作,杜絕了貪官污吏的插手。可以使這公司長久維持下去——然,商人們做事,不免求利,我怕到時他們不願賠付。官府須加強督導,需要設立一整套規章,大人,此事還要好好籌劃,一旦籌劃成功,當爲萬世稱頌。”

頓了頓,宗澤看着濕漉漉地趙興,小心的建議:“大人,我們先回屋裏吧,大人若是病了,未免不好。”

宗澤這是第一次關心到趙興,此人就是個喜歡就事論事的人,平常相聚,宗澤說完公事便舉手告辭,很少談到公事以外的事情。這次他首次關切到趙興的身體,看來,他真正領悟到趙興存在的作用,因而擔心趙興出現意外。

回到房裏,換下濕衣服,趙興與萬俟詠、宗澤等人圍着火爐,暢談保險公司的詳細規章,不一會兒,樸寅光又急匆匆的來了,他抱來一大堆文書,請趙興審核:“太尉,你看文書這麽寫,有沒有問題?”

宗澤還不知道趙興勒索高麗地事情,他順手拿過文書,翻檢一遍後,皺着眉頭說:“女真人是我大宋昔日盟友,我大宋的戰馬全靠女直人輸入,如今女直與高麗交手,我大宋怎好輕易幹涉?哦,似乎高麗也是我等盟友。兩個盟友之間開戰,要我大宋出面幫着打一個,不好吧。”

宗澤還沒有說,趙興要跟高麗開戰,不免要跨過北洋事務局,他還不知道趙興的安排,所以婉轉的建議。

趙興笑了:“我大宋對遼國以北的土地認識還是模糊,隻要在那片土地上地人,我們都稱爲女真,曷蘇館女真、黑水女真,生女真、熟女真……其實,賣給我們戰馬的是曷蘇館人,是昔日的渤海國人,而跟高麗開戰的是生女真,是黑水人,這兩種人完全不是一個種族。”

樸寅光連連點頭:“對對,太尉說得對,我高麗是大宋盟友,黑水人則是生蠻,如今盟友遭到進攻,天朝不能不管。”

其實,趙興這是在忽悠,曷蘇館人自認跟黑水人是同一類型,而後,崛起地黑水人沿用了“女真”這個名字。

原本大宋對海外的了解是模糊的,自從海事新聞報的報道出來後,大宋才知道“大食”存在多個國家,并不是完全統一的。趙興這裏借用宋人對大食的錯誤,将“曷蘇館”與“生女真”完全割裂開來,樸寅光這時才發現自己的失誤,他心中暗自嘀咕:“早知道要這樣區分,我們早向朝廷求告,估計朝廷早就肯出兵了,哪用來這裏受趙老虎的敲詐。”

不過。轉念一想,樸寅光也認爲自己剛才地想法不現實。生女真野蠻,面對如山呼海嘯般的生女真,還要在冬季裏出戰寒冷地高麗北部——估計這種仗也唯有趙興敢打,也唯有趙興能夠在短時間裏動員出足夠的兵力,遠赴海外作戰。而讓樞密院做這項工作,至少需要一年的籌備期,等樞密院完成了戰争動員。估計高麗已經亡國了。

宗澤聽到這個說法,看了一眼趙興,輕輕搖了搖頭,不再說話。宗澤待在杭州數年,也知道趙興的脾氣。他搖頭是因爲知道趙興是個好戰分子,滿大宋都知道趙興從不滿足他在南方的勝利,時刻将目光盯着北方,而宋人沒有保密意識。趙興與小皇帝十年北伐的約定已經傳地盡人皆知。這是個從不喜歡把軍隊當收藏品,總是找機會讓軍隊練練手地絕頂好戰分子。

對這樣地人,還能說什麽?

也許,這又是一次練手。至于跨過北洋事務局進行對外戰争——趙興比這更離譜地事情都做了,隻要小皇帝容忍。他宗澤何必多事。

宗澤審閱完樸寅光的文書後,帥範就手接過文書,草草看了一遍,不慌不忙的對樸寅光說:“動員令已經下了。現在太湖結冰,我們南方的軍隊物資一時調不過來,我先期隻能調遣十艘戰船,你派人去沖入開京,通知貴國國王堅守待援,就說十日内,我大軍即将抵達。”

樸寅光望了望帥範,又懇求的望着趙興。詢問:“太尉,這次能由你親自領軍嗎?”

趙興搖頭:“我不能出戰,但我會押運一批送給北洋事務局的軍械物資,親臨密州……或許我會到登州去看看那裏的碼頭,你放心,登州離開京并不遠,戰場情況會暢通無阻地抵達登州。”

帥範一挺胸膛:“這次出戰的是我,我帶小石将軍去。戰後小石将軍将留在北洋事務局。今後高麗有事,可以直接找小石将軍。”

要說杭州什麽機構效率最高。還得說趙興一直花精力構建的軍事體制,動員令下達後,一隊隊戴着銅面具的火槍兵從四處彙集到杭州,不知究竟的杭州百姓很納悶,相互打探:“不就是燒了一個紗廠嗎,怎麽大軍調動了?難道太尉大人地手又癢了,亦或者又看哪個南洋小國王不順眼了,想揍他一頓解氣?”

知道真相的衙役神秘的指指北方,堅決不說。

他們越不說,杭州百姓的猜測越多。數日後,皇帝地诏書下達了,趙興的要求一一同意了,趙興晃着手中的诏書,臉上卻沒有歡喜的表情:“官家壓根沒看我的诏書,這份诏書上的字是出自梁師成那厮的手筆,是他模仿的官家地筆迹,我認識那厮的字,他寫的字,老喜歡把勾挑的過高。”

樸寅光無所謂,大宋國能夠允許趙興派出軍事觀察團,允許北洋事務局派兵助戰,他已經很滿意了,因爲如此一來,他總算把大宋這樣龐大的戰車與高麗綁在了一起。

宗澤神情郁郁,但在黨争的環境下長大,他從小受的教育裏已經沒有跟皇帝争論的概念。宗澤不表态,不等于别人不敢表态,萬俟詠搖頭歎息,馬上又說:“不管了,反正對我等有利,太尉大人還愁什麽?”

萬俟詠這麽說,旁邊一人不願意了,被貶出京地王觌王明叟怒氣沖沖地說:“奸臣誤國,奸臣誤國!太尉大人,朝堂上現在烏煙瘴氣,你該好好出面整治一番。”

趙興随手把文告遞給帥範,輕輕的說:“下令出兵吧,我明天動身。”

轉過身來,趙興苦笑着沖王明叟說:“我怎能出面,現在我可是大宋最大地節鎮,能夠守好我的一畝三分地,我已經很滿意了,哪敢對朝堂事務再指手畫腳。”

王觌高聲回答:“太尉,南洋事務局之外,也是大宋!”

王觌被貶出京後來到杭州,待了七八個月,沒有見到趙興,等趙興回來後,又晾了他數月。最近才出現在趙興周圍,當然,關于他去不去貶谪地,見到趙興,這話就不用提了,反正趙興酷愛扣留貶官。

這人一見到趙興,就處處跟趙興頂嘴,宗澤不願意他因此被趙興冷落。連忙幫腔打圓場:“明叟直人也,說話總是那麽爽直。”

趙興一笑:“當然,我知道是位直人,宗知州也是直人。直人說話沒有顧忌,我從不會因此責怪他,因爲我知道,他有口無心,心還是好的。”

萬俟詠知道王明叟的才幹。也知道趙興的打算,他也出面打圓場:“當然,太尉不會因人爽直而疏遠,昔日劉安世在廣州,被太尉好吃好喝供養着。閑着沒事就喜歡指着太尉鼻子罵,太尉從沒有怠慢他。”

王觌稍稍緩和下來,點頭贊賞:“太尉大人尊師之名享譽大宋,在下對太尉這點十分欽佩。然,人常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太尉大人結交蔡京,與梁師成童貫關系密切,連诏書都不需要經過官家的耳目就能批複下來,太尉大人若是做賊,便是大宋第一奸賊。幸好太尉大人現在還好,一心能爲大宋着想。

然,太尉大人今日今時爲大宋着想,并不代表以後還會這樣。故此,我認爲太尉大人身邊少一個直人,以便時時提醒太尉,我原以爲宗澤兄能勝任,沒想到。如今宗澤兄也時時奉迎。”

帥範接過皇帝诏書。等了一會,見到衆人讨論起“直人問題”。他不耐煩的提醒:“好啦好啦,諸位,我這裏等着大軍出動,你們能不能顧顧眼前。”

“眼前……”,萬俟詠攆着下巴上的胡子,慢悠悠地回答:“眼前,根據參團做出的估算,火藥、軍械已經裝船,恰好太尉大人在陴路支的火藥沒有打光,剩下的足夠你再打一個月,一個月後,你所需的火藥會從廣州運來——我分内的事情已經完成。剩下的就是你分内的事情了。”

帥範将目光轉向了源業平,源業平彙報:“第一批哨探出去,隻有零零星星地回報,根據這些零星情報,可以判定:開京尚在堅守,我們的人沖進去傳信後,原本想要投降的高麗國王馬上決定堅守待援。

我們的影子武士已經散步鄉間,鼓動高麗人起來反抗,等你抵達的時候,當地的民夫供應應該不成問題,有數名高麗縣令已經答應配合……

敵軍方面,已經确定敵軍隻有三萬人,剩下的都是一些附從部隊,戰鬥力低下,不值得一提。高麗寒冷,目前女真人都躲在屋裏,已經停止了攻城,你去了,可以如入無人之境,我們已經替你準備好了向導……”

帥範一拍大腿:“隻有三萬人,早說嘛,天寒地凍,再加上大雪沒膝,女直人的戰馬移動困難。他們沒有騎兵就沒有速度優勢,而我們有火器,我們地優勢沒見到消減,而女直人的優勢遭到削弱……你放心,戰後若那夥蠻人還能在嘴裏找見牙齒,我今後就不姓帥。”

帥範說罷,一昂頭,信心充足的轉身出屋,樸寅光連忙沖趙興做了個揖,一溜小跑的跟上帥範。

此二人走後,宗澤搖頭:“隻有三萬人,就把高麗打的哭爹叫娘,幾乎滅國,帥大人此去……我看大人最好過去坐陣一下,提醒帥大廳勿要輕敵。”

趙興思索了一下,馬上又說:“對了,我們這支軍隊叫軍事觀察團,不能光是南洋事務局所屬軍官前去觀察,應該通知京城,讓京城也派遣軍官過來觀察。”

萬俟詠贊賞:“反正戰事要進行開春,我們還可以通知環慶,通知荊湖……讓各地所有願意觀戰地軍官都來——這可是一場戰争啊,參觀費總得比戲票貴點吧,姑且收參觀費每位1000貫,大人覺得如何?!”

崇甯二年,宋徽宗鑄造的崇甯新錢發行于世。在這個新錢上,宋徽宗與蔡京爲了追求文字之美,特地将“崇”字寫成了簡體字,這份崇甯新錢鑄造之精美,如實的展現了大宋鑄錢工藝的精湛。但因爲“崇”字去了心,變成了簡體,許多讀書人接到新錢後,都暗自嘀咕:“崇字無心,這莫非是亡國之兆。無心失國啊!”

這年正月,朝廷開始大力調整六部官員,在趙興地力挺下,黃庭堅當上了禮部尚書,張耒進入禦史台,成爲谏議官,與此同時,投靠趙興的王欽若成爲副樞密使。

稍後。舊黨人士範純禮也進入中央,李誡以關黨弟子的身份擔任工部左侍郎,單锷也置身工部,以兩湖官員的身份擔當了工部右侍郎,主持疏通黃河地工作。

這場朝堂鬥争呈現出一種奇怪的現象:趙興所屬的黨派由于聯合了謝麟以及南方各個學術派别,進而被人稱之爲南黨。南黨、舊黨占據了工部、戶部、樞密院、禦史台之後,兩黨黨魁趙興與韓忠彥卻不在中央,他們分處南洋事務局、北洋事務局。在地方上把持軍務,努力編織自己的實力。

而剩下地官位除了張商英這個牆頭草依然擔任執政外,由蔡京的新黨包攬,這位新黨黨魁位于中央。因此,三黨各有所重。此番調整後,他們暫時維持了微妙的平衡。而朝堂争鬥因爲這次調整暫時緩和下來,不過,下面卻暗流湧動。

同月。一個更加爆炸的新聞由一位遠征歸來地士兵爆了出來,他詳細談到了自己在斯裏蘭卡朝觐佛牙的經過,描述了如同天上仙境一般的空中花園,也用時記述了自己所見到的鳳凰……

以前,有士兵零零星星地談到過那座獅子山佛牙宮,但那些士兵地文采顯然不如這名士兵出色,在這位士兵筆下,獅子山佛牙宮被描繪的如詩如畫。恍如人世間地伊甸園。但文章地後面,這位士兵筆鋒一轉,卻談到了趙興在獅子宮樓梯入口處說出的那句震撼之極的話:“佛祖死了!”

這名士兵在描述完自己震驚的心情後,談到了印度毀佛的事情,他小心翼翼,充滿疑惑地詢問自己的内心:“佛祖在自己的家鄉都被趕出了宮殿,佛祖的法力連自己地家園都保護不了,他還會有法力保護我們這些異鄉宋人嗎?”

這個論斷一經脫口。立刻在宋國國内引起了巨大的轟動。許多虔誠信佛的人感覺到自己的世界崩潰了,他們聲嘶力竭的辯解。痛哭流涕的求證……稍後,這場争論波及越來越大,以至于人們忽視了南洋事務局與北洋事務局聯手出兵高麗的事情。事後多年,人們才發現這場戰争的決定意義。

同月,宋徽宗在全國修建地137所道教廟宇落成,因佛教的争論,人們對道教的非議奇迹般減少,當月廟宇落成,使得大部分失落的佛教信衆轉而信仰道教,一時之間,道教志得意滿,小皇帝以爲趙興這是間接替他掃清障礙,投桃報李,批準趙興在南洋事務局轄下修建景教寺廟的奏折……

1103年正月,登州海外,十艘巨艦靜靜的停在海面上,外面寒風淩厲,艙室内溫暖如春,趙興披着輕裘,一身薄衫,翻着海事新聞報,與登州武官随意交談着,他的話題是高麗戰事。

一名軍官好不容易插上話,他想談的卻不是高麗地戰況,趁趙興情緒輕松,他一指後者手中地海事新聞報,小心的問:“太尉,印度真地開始毀佛了嗎?”

這名軍官沒有問佛祖是否已死的話題,他直接問到了事件的本質——如果印度真的毀佛,這也就意味着佛祖連自己的家園都保不住,如此一來,這位佛祖是活着還是死去,都毫無意義。

趙興一揚手中的報紙,笑着說:“佛祖死不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還有數百萬僧侶打着佛祖的名号,沖信衆收費祈禱,我對收費宗教一向不感興趣。在我看來,所有的收費宗教,其花招總是以恐赫和誘騙開始的。

比如某人神色郁郁,則以恐吓開始,聲言對方有災禍,而後有多恐怖說多恐怖……到最後,他們終究告訴對方,若對方買了我什麽東西,或出錢讓我做什麽法事,則一定消災免禍。

當然,這些騙滾遇到了喜氣洋洋之人,則一定先恭喜對方,告訴對方最近必定有喜,然而,他終究也要告訴對方。不久的将來還有災禍,爲了消災免禍,則必須購買自己的什麽物品,或者什麽服務……哼哼,錢财的威力在收費宗教中比什麽都打,爲了錢,神仙居然肯辛苦操勞能替凡人消災。

然而,我大宋是商業社會。諸位都知道我一直在強調契約法、合約法,拿了錢辦事原本是商業社會的基本原則,收費宗教若能拿了錢給人消災免禍,這無話可說,因爲它做的符合了商業文明的基本原則,但遺憾地是他們往往拿了錢不辦事。

拿錢不辦事,承認自己違反了合同法,犯下了欺詐罪還則罷了。但他們偏偏不承認,他們懷這農民似的狡詐說:‘心誠則靈’,他們拿錢,沒履行替你消災的合約義務,卻說不是他的責任。是付費的你的責任,是你心不誠——甯有此理?!

哼哼,更可悲的是,你受了騙。卻偏偏無法尋找公正。因爲按他們的說法,他們拿錢沒替你消災,不是他們地責任,這事件第一責任人是你自己,第二責任人是神靈。而他們雖然消費了你的錢财,與你簽訂了消災合同,享受了你孝敬神靈的錢财——神靈會享受你繳納的錢财嗎?怎麽享用?但最後,所有的義務他們不承擔。所有的義務都是你的!你要追究不履約責任,能起訴自己嗎?能起訴神靈嗎?

因此,他們可以逍遙自在地享受你的奉獻,完全不承擔任何責任——俗世中,我們把這種人稱爲‘騙子’,他們不是騙子,還有誰有騙子資格。可惜,信仰是個複雜地事。許多事情說不清。但現在,我們既然進不到了商業社會。就該……”

趙興說到這兒,陡然站起身來,走到舷窗邊眺望窗外,以行動結束了這個話題。他眺望着冰冷的海面,海面上浮冰很多,這些浮冰随着波濤輕輕撞擊着船身,發出連續不絕的叮咚聲,趙興努力把臉貼近玻璃,想看清船身下的冰塊,但卻做不到。

稍停,趙興又向地平線盡處望去,他若有所思的說:“帥督師昨天開始了登陸,估計高麗地戰況馬上會有彙報。”

石誠鬼鬼祟祟的抱着一隻小木桶走進艙裏,那個小木桶大約有現在飲水機上的八加侖水桶一般大小,石誠努力想藏進懷裏,頻頻沖軍官們使眼色,但趙興借助玻璃的反光發現了,他背對石誠望着窗外,笑着責罵:“你這小子,又偷我地酒了。”

登州軍官露出會意的微笑,都知道趙興生活奢侈,吃喝玩樂樣樣講究,尤其是南洋的諸般新鮮玩意,連别家聞所未聞的東西,趙興這裏都能找得到,現在聽到趙興語氣裏沒有責備的意思,登州團練指揮使李淳笑着問:“小石将軍,這是什麽好東西,是特意拿過來讓我們品嘗的嘛,咱家多謝了。”

石誠是石氏将門下一代當家人,他内定爲北洋事務局艦隊指揮使的消息已經悄悄傳開,登州軍官面對這個将門世家子弟,态度不免巴結。李淳四十多歲了,也是五品指揮使,但面對石誠這個十八歲娃娃,态度很親切,充滿了巴結的味道。

石誠看藏不住了,他撩開袍子,亮出了那個木桶,讪笑地說:“老師,我看到海面上有冰,你每常告訴我們,這葡萄酒還需要加上冰塊飲用,滋味更佳。學生看幾位叔伯在這裏辛苦了一天,也想讓叔伯們常常葡萄酒加冰的味道。”

趙興目光盯在那木桶上,辨認了一下,他假意懊惱的說:“你這小子,竟然偷出了我的塞浦路斯葡萄酒,這玩意可貴了,倒的時候小心點。”

李淳眼睛一亮:“聽說今年宮中給一品大臣的節賞就是一桶‘塞……浦路斯’葡萄酒,你說這好好的,怎麽起這麽個怪名字?”

見到趙興同意了,石誠拿出木鑽來,在酒桶上鑽了個孔,安上酒籠頭,娴熟的給幾位軍官分酒,看來他平常京城給趙興幹着活,動作很熟練。一邊将倒滿酒地酒杯分給軍官,他一邊叮咛:“這酒好,甜地像蜜,還需加點冰塊稀釋一下,各位叔伯,大家都知道,後生我即将來北洋事務局,還需各位叔伯照料,來,喝了這杯酒,以後小子有什麽不懂的地方,還請各位叔伯多多教導。”

李淳品着酒,小心地提醒周圍的軍官:“小心點,聽說塞浦路斯那裏發生了多國大戰,商路斷絕,這樣一桶酒運出來,可貴了,運到我大宋,每一滴酒都值一枚金币……賢侄,你太客氣了,憑我跟老石家的交情,你不用偷出你老師的酒來款待,我也會照你一二。”

屋裏的人端着酒杯,先喝下一杯原味的酒,軍艦上幾名水手端着冰塊來到艙室,給幾名軍官酒杯裏添加冰塊,石誠拿着一支玻璃杯,放了三分之一冰塊,倒滿半杯酒,叮叮當當的晃着冰,走到舷窗口,将酒杯遞給趙興,趙興邊接過酒杯,邊眺望着窗外,嘴裏低聲說:“來了!”

石誠順勢向舷窗外觀看,舷窗外,遠處海面上出現了兩艘大船,正是北洋事務局租借過去的五艘船之一,他們走得很急,借助風勢,眨眼來到趙興的泊船後,而後甩過懸索,一名軍官沒等船停穩,便順着懸索劃到趙興的指揮船上,他一見趙興,便氣急敗壞的說:“降了!太尉大人,高麗國沒等我們趕到,竟然投降女真了!”

趙興身子晃了晃,石誠趕緊護住酒杯,也氣急敗壞的轉向那名軍官詢問:“怎麽?它竟然降了,它竟敢降了,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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