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正一嗓子裏咕噜了一聲,低聲說:“今日我跟你們這樣說話,還算客氣的,你們要覺得這也算肆無忌憚,讓帥範來跟你說,或者讓我家小師弟跟你說。”
文勳連忙打哈哈:“廖兄這是何必呢,咱也沒有招惹那頭老虎的興緻……兩位察訪,今日情景你們也見了,這四位大人是章相公‘換’給趙大人的,他們今日的情景,下官早已經報給章相公了,趙安撫願意做一做面子上的功夫,不讓外人知道以維持大家和氣,兩位也該知道怎麽辦了。”
王穎一仰頭喝盡了杯中酒,董必也趕忙找了個大杯子,一口氣喝幹。等兩人把自己灌成七成醉後,王穎惡狠狠的說:“我知我知……”
他用指頭指着秦觀,說:“秦大人今天還在韶州,我今天見到的不是秦大人……”
王穎又用手一指黃庭堅,繼續說:“黃大人今天在惠州,本官已經核查了,誰說你不在惠州,我跟他急。”
黃庭堅是個厚道人,厚道到兩位察訪使進來他都沒擡眼皮,王穎這說半天話,他都沒有停止與自己的歌伎談話,倒是他的歌伎時不時的擡眼看看兩位察訪使。見到倆位察訪使說話,那歌伎想調和一下氣氛,才輕咳一聲,黃庭堅嗓子裏一聲“嗯”,歌伎馬上把話咽了回去,繼續與黃庭堅調笑。
晁補之一拍大肚皮,竭力緩和現場的氣氛:“當然,今日我等且風花雪月,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家小師弟,我們不管。”
董必這會想通了,胳膊扭不過大腿。他坐到座位上,醉眼迷離的喚過一名歌伎,調笑說:“我當是誰有這麽大的威風,竟然調兵圍了整個月魁樓,在裏面歡笑,原來是秦觀秦少遊秦大才子,啊,也隻有秦學士才有這麽大的氣派……”
文勳低低的在他耳邊解釋:“四位大人前天幫趙大人寫了一篇稿子。以便趙大人在冬至節上演講,一番勞累後,出來散散心。門口那些守衛是阻止外人進來……嗯,幾位學士聚會在一起,難免寫寫詩,譜譜曲,那些門口地士兵,會在事後幫幾位學士把場面打掃幹淨。”
文勳這段話是解釋自己怎麽找到這裏來的。他事先知道幾位學士在幫趙興寫稿子。順便也知道秦觀這位無日不歡的風流子打算出來輕松一下的消息,沒準還是秦觀約了他。而看文勳熟門熟路的樣子,想必這樣的聚會不是第一次。以前之所以沒有洩露消息,也是門口那隊士兵嚴密封鎖的原因。
服妖軍中,有一部分是趙興從廣西招來的彜人、獞人士兵。趙興挨家都去拜訪過這些少數民族士兵地家庭,故此,在那些夷人眼裏沒有朝廷的概念,隻知道天大地大。趙大官人最大。這些夷人有一個長項:專會裝傻。非邀請的客人,哪怕是再大的官,他們一句聽不懂宋語,便把所有事頂了回去。有他們守在門口,秦觀的尋歡作樂就不爲人知曉。事後他們又會将文人聚會留下的墨寶全部收繳。于是,所有的書面證據就銷毀了。
沒了書面證據,消息隻能口口傳頌,而口口傳頌的消息。在現在這個時代下,估計一百年也不見得傳出廣州城。
聽完文勳地解釋,兩位察訪使一起拍拍腰帶,表示自己坦坦蕩蕩,腰間沒有呢夾帶筆墨,他們還一疊聲的表态:“本官今天絕不寫詩!開什麽玩笑,在蘇門六學士面前擺弄詩詞,那不是找罵嗎。本官今天絕不寫一個字。”
李格非搖晃着腦袋。不知所雲的說:“好,這首曲子好。唱的本官心中舒貼。”
王穎舉起酒杯,又自灌一杯,趁着醉意,放浪形骸的吼道:“來,唱一曲,本官聽說月魁樓地歌舞獨出心裁,今日第一次登上月魁樓,月魁呢,那位姑娘是月魁,來給本官唱一曲。”
至于董必,這厮現在隻想把自己盡快灌醉。他覺得這世界崩潰了,原本他還想來到兩廣,想批鬥誰就批鬥誰,看哪個不順眼就收拾,沒想到首先被收拾掉的是他自己,現在,他居然要和被監視的犯官同堂而坐,一起欣賞歌舞——在戒備森嚴中欣賞歌舞。這局面讓他說不出的郁悶,可他又不敢發怒,隻好對酒菜運氣。
這一通大喝,兩名察訪使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到官舍地,待第二天中午,宿醉未醒,頭痛欲裂的董必得到招呼,說是冬至節廣州學子準備大祭,邀請他順便也參加,并答應事後将他護送到桂林……
冬至節,又一年的“釋菜先師”開始了。
祭奠過至聖先師孔夫子後,趙興帶着各府學學谕感謝今年那些捐資助學的鄉紳,而後在廣州府學的明堂發表了那篇經四大學士聯手潤色過的“勸學令”。
地方官員不能制定法律,制定法律的權力在皇帝。趙興這位地方官隻能發布地方行政命令,所以稱之爲“勸學令”。但這個勸學令實際上等于一道地方法規,其内容相當于現代的《義務教育法》。
在這篇文章中,趙興引用夫子教授七十二門徒、講文明火種傳播給庶民地先例,呼籲孩子家長将适齡兒童送入府學,而各地府學應該本着“有教無類”的态度,公平的給予每個兒童“受教育權”。
趙興在文章中抨擊了廣東雇用童工的現象,并宣布将對這些行爲予以懲戒。宋刑律中沒有規定禁止雇用童工,所以這種懲戒不是從法律角度上予以的刑罰——趙興打算豎立兩塊碑,碑文上銘刻上雇用童工者的姓名,一塊立于該人家門口以示羞辱。另一塊碑藏在當地府學,讓當地的讀書人予以唾棄。
在道德施壓之後,趙興也做出對于上學兒童的補償。因爲這時代,孩子通常也是勞力之一,因爲上學。貧困地人家可能少了一項收入,還要供養孩子讀書。一出一進,許多貧困人家可能無法供養。所以趙興在勸學令中公開表示:隻要他在任,每個上學孩子不僅不收學費,官府還要予以補償。
這其中,一份補償是給學谕以及學校地,各地府學每收一名學生,轉運司、經略司衙門按生員數額撥款。此外。民間力量也可以申請自己辦學,同樣每招收一個學生,官府給予一定額度地補貼。
此外,趙興還宣布給孩子發放上學地交通費與牛奶錢。凡是送孩子上學的家庭,當地官府都予以減免農稅,趙興還承諾,隻要家裏有孩子上學,根據免役法給與孩子家庭準士紳待遇。免除孩子家庭的勞役。
四大學子聯手出擊,這篇文章寫的非常恢弘,談到被雇童工的凄慘時,讀之令人淚下,談到官府苦心給予孩子各種方便以便讓孩子讀書識字。聞之令人熱血沸騰……
“勸學令”頒布之後,輪到年度例行講話了。作爲當地最高長官,趙興深吸一口氣,掃了一遍台下的學生。又看了看台上的官員,平靜地說:“以前我在連州談過‘禮之用,和爲貴……’,後來大家讓我再談談‘君子六藝’——禮、樂、射、馭、書、數。
在談‘君子六藝’之前,讓我先談談動物吧——人何德何能成爲萬物之靈?論視力,人比不過老鷹;論嗅覺,人不如狗;論力氣,人不如熊;論勇猛。人不如老虎;論敏捷,人不如羚羊與馬;論耐力,人不如駱駝;論飛行,人不如鳥;論遊泳,人不如魚。
然而,人卻成了萬物之靈,位于食物鏈的頂端,禽獸都匍匐于腳下。讓我們享用。他們的肉不好吃,我們還嫌棄。包括萬獸之王的老虎肉,爲什麽?
那是人會創造,人擁有創造力。
論視力,人确實不如老鷹,然而人能夠發明千裏眼、望遠鏡,讓自己看的比老鷹還遠;論嗅覺,人确實不如狗。然而,人卻可以創造馴化技術,馴化狗來替我們嗅東西;論力氣,人确實不如熊,然而,《墨經》上記載了滑輪與撬棍,滑輪可以吊起連熊也提不動的重物,而撬棍——西洋有個人說過:給我一個支點,我可以撬動整個地球。熊不會說這句話,所以它成爲我們盤中餐。
論勇猛,人不如老虎,但人發明了刀、槍、弓箭,讓老虎看見我們都要跑路;論敏捷,人不如羚羊與馬,但現在馬是讓我們騎的家畜,羚羊是我們盤中的美味;論耐力,人不如駱駝,但駱駝卻要被人牽着穿過茫茫大沙漠,從長安走到黑衣大食;論遊泳,人不如魚,但人可以造出大船來,捕撈大魚;論飛行,人不如鳥,但我想,總有一天我們會發明一種天上飛地馬車,飛的比鳥更高更遠。
爲什麽我們樣樣不如動物與禽鳥,但我們卻樣樣勝過動物與飛鳥,就是因爲我們擁有創造力,我們的創造力使我們有别于禽獸,使我們成爲萬物之靈——我認爲‘君子六藝’,也是古時衡定創造力的‘六藝’,它的每一項要求,都是要求我們有别于禽獸,要求我們保持自己地創造力。
先說‘禮’吧。我們都知道,大自然是弱肉強食,比如水裏就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河蝦,河蝦吃泥巴。這是大自然的嚴酷。生爲河蝦是悲哀的,但生爲人卻不一樣,人是萬物之靈,爲了保持優勝的競争力,爲了讓每個優秀地人才都能獲得公平的、脫穎而出的機會,我們制定了社會規則,這個規則就是‘禮’。譬如我們的科舉。
科舉可以保證:無論你生爲何人,無論你的父母原來是什麽人,隻要你長了一個腦袋,你就有機會學習知識。隻要你學的比别人好,你就有機會脫穎而出,成爲一條大魚——天子重英豪,文章教爾曹,滿朝朱紫衣,都是讀書人。讀書是上進的路徑,這是‘規則’,是鼓勵人上進的規則。這規則魚學不會,它們也制定不出來,所以它們是我們地盤中餐。
古人把“禮”放在第一位,可見古人對社會規則的重視,這個規則也就是古人所稱的“倫常”的表現。倫常規定了每個人地角色,每個人該盡的責任,同時也規定了每個人奮鬥的路徑。有了規則約束,人類才能多而不亂。各司其職、分工明細。譬如:農夫的任務是種地産糧;工匠負責建造、民夫負責運糧、女人負責生子育幼;士兵負責抵禦外侵、保衛家園。這其中,既沒有誰可以挑肥揀瘦,因爲規定明确,也沒有互相扯皮與内耗,大家各盡所長、各安其位、相互配合默契。此所謂小康、大同社會。
好吧,關于‘禮’我已經講地太多了,下面說說‘樂’。天地之美,飛鳥走獸可以感覺地到。但它們無法記錄下來,把它記錄下來的就叫繪畫與音樂。這東西隻有人能做到。
鳥地鳴叫婉轉動聽,人地嗓門比不過,于是我們便發明了歌唱,我們可以創造性的模拟鳥鳴。并将風聲濤聲水聲,把世界的各種聲音重新記錄下來,譜寫成歌曲——這還不夠,我們還創造了樂曲。用樂曲将自然之聲攜帶在身邊,時時欣賞。
不僅如此,我們還能把生活記錄下來,我們創造了戲曲、雜劇,記錄我們在生活中的喜怒哀樂,時時欣賞,時時品味,……。這東西飛禽走獸做不到,普通人也做不到,隻有‘君子’可以做到,君子可以把自然之美,生活之憂苦喜樂攜帶在身邊,随時拿出來重溫,欣賞,并以此警示後來者。所以古人把‘樂’定爲‘君子之藝’。君子通過這個方式來體驗生活之美。
六藝當中的‘射’體現的是人勝過老虎、人獵捕食物的能力。這一點,我想把它解釋爲謀生能力。養家糊口能力——衆所周知,古人說話比較節省,一個詞、一個字常常包含很多意思,這是因爲古代詞彙不多,必須用有限的詞描述更多地事物。
在古代,人們最基本的謀生手段就是打獵,所以‘射’的手藝高低代表養家糊口的能力。現在養家糊口不再光憑借‘射’術了,還有許許多多的謀生技巧。在這裏我不詳盡地說,因爲要說的太詳細,一本書都說不完。
需要特别說明的是,古人所稱的君子,通俗點講就是‘人上人’,這樣地人他不應該生活窮困,但爲什麽我們有些‘村秀才’窮困潦倒,活的連農夫都不如——這就是我要說的‘書’。
熊與老虎都是不會寫書的,它們的生活經驗都要靠父母教授,或者親身體驗,比如一頭熊經過一塊搖搖欲墜的石邊,一陣風吹過,石頭掉下來,砸住熊腦袋,于是熊知道了‘不要從搖晃的石頭下走’。人不需要這樣,人不需要石頭砸到腦袋,才知道下面不能走動。因爲人有書本,書本裏記述了前人總結的經驗。
有人說‘書’意味着書寫,意味着書法,然而,我剛才反複強調地是什麽,是創造力。先人創造了文字,并有能力将獲得的經驗創造性的書寫下來,于是成爲書本,這是一種創造而不是一種複制。這是人有别于禽獸的地方。單單字寫得好,書法好,體現的不是創造,而是複制。
前不久,我在府裏聽曲子,廣西察訪使董必董大人告訴我,這首曲子最早叫做《淮陽平楚》,有十八段曲子,現在叫做《十面》、《楚漢》,有十三段曲子,而後來存在的十三段不是因爲丢失,是改編。前人所做的曲目,後人學會了,改編了一下,比前人所做的更出色。這就是人有别于熊地一面,熊做不到。它父母交給它怎麽捕食,它隻會照做,絕不會改編。
遺憾地是,‘村秀才’常常是一群自己要做禽獸,并且堅決不許别人不做禽獸的人。他們總是從書本裏翻出一兩句父輩記錄在書中地字句,告訴我們他們從古人的字句裏研究,取得了重大發現,終于知道古人在什麽時候是怎麽做的,而我們今人也要嚴格按照故人的做法做。
他們這種行爲,這種在故紙堆裏尋章摘句的本領,恰恰丢失了最可貴的創造力……”
實際上,君子六藝中的“書”原本說的就是書寫能力,但趙興在這裏卻解釋爲記錄能力。或者是從前人經驗中地學習能力,現場如果有蘇轼在,他肯定罵趙興不學無術,但蘇轼沒在,在場的官員人人都知道趙老虎人稱“惹不得”,他講的那番道理聽起來似乎還蠻有理,聽得讓人津津有味。
趙興語氣一轉,馬上又接着說:“那麽。什麽是正确的學習方法呢,這就是‘君子六藝’中的‘馭’。
有人說,這個‘馭’等同于‘禦’,說的是駕馭馬車的技巧——我認爲他說的也對也不對。孔夫子所在地時代哪有馬車,分明隻有牛車與兩條腿。但現在我們有了馬車,有了趙武靈王‘胡服騎射’後誕生的騎馬術……時代在變,現在馬車、騎馬是我們的交通工具,以後會不會創造出不用馬也不用牛。完全不吃草,依靠機械的力量,自動行駛的交通工具?很難說。那麽,這個馭是不是說駕馭這種鐵制交通工具的本領呢?
我剛才還說過了:總有一天,人們也許會發明一個機器。讓自己飛翔在天空,比鳥飛的更高更遠,那麽這個‘馭’說的是不是駕馭鐵鳥地本事?或者說的是駕馭自動行走的機器的本事?很難說。
我認爲夫子微言大義,我們理解夫子的話。應該切合這個時代。在夫子生活地時代,馬車、牛車是什麽,是交通工具。交通工具的使用是爲了什麽,是爲了讓人的活動範圍更大,人的活動範圍大了,看到地事情就多了,看到的人生百态就多了,所以這個‘馭’。它應該表現的是人們獲得外界信息的能力,或者說是駕馭知識的能力。
駕馭知識,是爲了創造,古人講‘馭’,是爲了發現,發現更多的新事物,發現更廣闊的天地。我們掌握‘君子六藝’的目地,就需要提醒自己。要盡可能的讓自己有一定閱讀外面世界的能力。從充足的信息中做出正确的判斷,這才是君子行爲。
在故紙堆裏尋章摘句。那是重複,禽獸都這樣,一代又一代重複父輩所做的事情,所以雖然看的比我們遠,力氣比我們大,遊泳比我們厲害,然而它們終究是禽獸,不是人。人卻能從經驗中創造出新的東西,不斷地推陳出新,所以人成了萬物之靈。
然而,并不是所有地人都能夠做到推陳出新的,有些人活着譬如禽獸,他們早晨起來,吃完了飯,努力工作,到了晚上回到床上。一天又一天,一日複一日,然而君子,也就是大家所說地‘人上人’,他們超越了禽獸的生活,因爲他們擁有創造力。他們創造,所以他們看的比老鷹還遠,力氣比老虎還大,在水裏走的比魚還快——這就是‘人上人’。
他們之所以成爲‘人上人’,是因爲他們比禽獸擅于創造。
‘君子六藝’中的‘數’我不想說了,因爲計算本領就像是鷹的眼睛、老虎的爪子、馬的蹄子一樣,那是‘人上人’的一個器官。生爲‘人上人’,你首先要會計算家中的人口,再要學會計算家中的産業,使家中的資産不斷增值,使自己的生活也在衆人之上,這才是君子。
而如果你有幸治理一縣,或者不當官去一間大坊場做大掌櫃,你也必須知道數理計算。不會這個,你也等同于普羅大衆,等同于禽獸,因爲禽獸都不會計算。
所以,‘君子六藝’,按照我們這個時代的特點,它應該解釋爲:禮:一個懂得守規則的人、一個知道尊重規則、并利用規則與别人和諧相處的人;樂:一個懂得欣賞生活之美的人、一個懂得欣賞别人的優點的人、一個與你所處的環境——包括人文環境、鄰裏環境,相處和諧,并時時感到快樂的人,他的快樂感染了周圍的人,以至于人人都把他當作君子。
此外,他還應該是一個擁有謀生手段的人(射),能夠爲自己射獵足夠的生活資源,并能讓自己的家庭生活富足,充滿優裕的人;一個懂得駕馭知識的人,一個知道如何獲取外界知識的人,并擁有了解世界的主動性的人(馭);一個擅于從前人經驗中學習,并知道将自己獲得的經驗記錄下來,當作知識傳授給同伴、後代,以及同胞的人(書)。
他還應該是個懂得量入爲出,懂得計算,懂得生活中各種知識的人(數)——這樣的人,是爲君子!這樣的人才是‘人上人’,才有資格站立在衆人之上,俯視蒼生……”
趙興侃侃而談,他這番話講完後,全場鴉雀無聲,趙興站在台上愣了半天,聽不見掌聲,他讪讪而下。
台下,萬俟詠瞪着趙興,頻頻眨巴他的眼,帥範面色潮紅,嘴唇頻頻蠕動。這兩人身後,蘇門四學士躲在講台的幕布之後,都張大嘴瞪着趙興,趙興悶悶不樂的沖帥範說:“擦不亮,我的刀沒有擦亮。”
趙興到了這個時代,也學會按照唐人的禮節,也就是按照現代倭人的禮節,每天保養他的戰刀,他跟帥範說“擦不亮”,意思是這次講演搞砸了,他說的話太超越這個時代,以至于大家都聽不懂。
對他這話,蘇門四學士恍若未聞,他們張大嘴,呆滞的目光空洞而沒有焦距。帥範嘴唇哆嗦半天,馬上回答:“哪裏,你這番話振聾發聩,聽衆不是不知道這番話的精彩,隻是他們在震驚中忘了爲之喝彩——曆史必将記錄這一時刻,你對‘君子六藝’的新解必将載入曆史。台下的聽衆見證了這一時刻,他們隻是來不及向這段話膜拜。”
黃庭堅半天才合攏嘴,他豎起了大拇子,樸實的說:“我等師兄弟幾個,都知道學習老師的詩詞,學習老師的書法,沒想到小師弟卻學習了老師的精髓——學以緻用,知行合一。離人今日這番講演,已經足以開宗立派,成爲一代宗主。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