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把什麽當作文化?
一名有文化的日本人,如果家中沒有幾張中國名人的字畫,出門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這次來京城轉一圈,兩位日本人雖會見過許多名人,也收集到蘇東坡許多手迹,但要說收藏齊四大家的名畫……還有什麽比這兒,更能令他們狂熱?
“挂起來,長門殿,我懇求你把這兩幅字挂起來。讓我等好好欣賞一下”,兩名日本人齊聲哀求。
趙興望望身後蔡京的船,爲難的說:“這,太張揚了吧。我聽說蔡京被趕出京城後,先知成德軍,再改知瀛州,不久又被遷徒到成都。估計他現在正趕往成都赴任。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此行,一路到揚州,跟他走的是同一條水路。
才打劫來的字畫,挂到風帆上一路直駛,贓物主人跟在後面,步步尾随,這不是扇他的臉嗎。”
周邦式也在勸解:“蔡大人心眼小,此舉恐惹怒蔡大人,二位……”
然而,無論怎麽說也擋不住兩日本人的熱情,他們基本無視了周邦式的話,不由分說搶過蔡京手迹,紀守中跳起來挂在帆上,然後與源業平坐在桅杆下,癡癡迷迷地望着迎風飄蕩的字幅,一邊虛空臨摹,一邊啧啧稱贊:“如此碩大的句字,寫出來不變形,還能如此雅緻……天朝真是什麽奇迹都有。”
船上也大都是群無法無天的人,聽到倭人的話,一自豪就渾不知天高地厚,隻顧附和着贊賞。唯程阿珠略有點顧忌,船駛過揚州時,她備了份禮物,囑咐運河河監轉送給随後的蔡京,希望能緩和一下蔡京的憤怒。而後海鳅駛過揚州,進入了長江。
宋代的長江水面一望無際,船進了這裏,便如魚入大海徹底甩脫了蔡京,等蔡京收到那份“趙門程氏”送上的禮物,雖然很是郁悶,但現在已完全找不見趙興的蹤影。無奈之下,他的船逆流而上走入岔道,開始向成都進發。
蔡京抵達成都後,将發生一件影響世界的大事——成都商人之間使用“交子”作爲商業交易的憑證,蔡京在成都目睹了交子的使用流通後,等他重新擔任宰相,便發明了世界第一張紙币:交子,又名“交鈔”。
不過,現在曆史已經有點改變——考證發現,交鈔版面4邊圖案有明顯的
“翻葉”圖形,這種圖形是猶太民族所獨有。至今,各國貨币都沿用這“世界第一紙币”的4邊圖案,以示傳承——而據元史記載,宋金兩代的交鈔印刷管理機構都由猶太人主持,并稱:“他們可能無所不能。”。
這說明蔡京當初發明紙币,是在猶太人幫助下進行的。現在,曆史改變的就是這點。趙興從猶太信仰下手,将這群猶太人拉入自己懷抱,如此一來,發明紙币的榮譽還是蔡京得嗎?
無人知道!
海鳅船通過揚州時,如果不是蔡京一路追的緊,趙興其實很想在揚州多玩幾天。因爲從揚州這兒,水運航線有兩個選擇:一條是通過運河江南段直下太湖,然後到杭州;一條路是順長江東下到出海口附近的通州靜海(南通),換成海船從海陸前往杭州。
如果是後一條航線,其實可以一直乘坐海船從揚州駛往杭州,或者反之,而後再通過運河轉運。海船的運載量數十倍于運河船,所以這種運輸方式能最大限度的降低運輸成本……可惜蔡京那厮追的太緊,趙興不敢在揚州停留,隻好命海鳅一路航行到靜海。
“這樣也好——揚州巨商雲集,牙商把持甚嚴,我們一個外來人插不進去。在靜海立足,反容易逐漸搞大”,站在靜海碼頭,趙興自我安慰似的自說。
這話能瞞過其他人,瞞不過程爽。他在杭州幫趙興操持數年家務,對附近的市場狀況了如指掌,他笑着糾正:“老師,你這話說得不對。海船一趟裝運三五百噸貨物,還能同時運載百十個客人。這樣一船貨物,通州小地方吃不下,還是運到揚州出貨穩妥。
在揚州出貨,一是不用反複裝卸,直接搬上運河船就行;二是這麽大量的貨物,唯有揚州才能屯放吞吐,通州——這裏離杭州并不遠,海船要在這裏進港,還不如直接在杭州卸貨,然後裝上運河船——那兒好歹是我們的地盤。”
趙興嘿嘿一笑,拍拍程爽的肩膀,誇獎說:“你長大了,老實說,我剛才是不想承認錯誤而已。你說得對,我們沒必要一次經營兩個海港,若非要選擇,那就杭州吧,今後我們就專心經營杭州。”
程夏站在一旁,忍不住插嘴:“老師,你真不打算赴任嗎?那你費那麽大的功夫考進士幹嘛?”
程夏原本該與趙興在揚州分手,之後他回黃州,而趙興南下杭州。但程夏發現,他與那些同族兄弟分手不過三年,奇怪的是,凡跟在趙興身邊的兄弟,個頭均比他高出一截。
學識高低倒還罷了,趙興一去多年,也沒向弟子們教導什麽,而程夏雇了個老夫子,反而每天“之乎者也”的,自認爲長了不少見識。但如今兄弟會面,那群孩子們不跟他談學問,單跟他比身材比個頭,這讓原先的“孩子王”程夏頗爲郁悶,所以他在路上打發家仆回去,跟老爹程不同說一聲,自己一心跟着老師,看看老師的個頭是不是也能傳染。
其實身高不可能傳染,跟在趙興身邊的孩子是因爲營養充足而個子高的。同樣的基因,因爲營養差距,個頭能相差15厘米至20厘米,這是現代科技驗證了的。
趙興隐約記得,美國大兵野戰的标準口糧配制是每天四百六十克牛肉左右,也就是半公斤肉食。所以趙興也要求孩子們的夥食每天接近這标準。這些吃肉長大的孩子,自然跟吃草長大的孩子不同。恰好這三年又是孩子長身體的時候,充足的營養使他身邊的孩子立馬跟留在黃州的孩子拉開了身高體重差别。
程夏要跟着趙興,他那點小心眼趙興自然知道,可惜他已經錯過了身體發育期,今後無論再怎麽補,個頭不會有再大發展了……不過,這些趙興不會告訴他,他盡力盡到一個老師的解惑責任,回答程夏的提問:“程夏,你說人活着,究竟圖啥?”
程夏低頭想了想,回答:“黃州夫子教的雖都是大道理。但我也知,他們其實最熱切功名……老師不喜歡玩那些玄虛,那我就實話實說:古人雲,世人熙熙皆爲名來,世人嚷嚷皆爲利往。人生在世,不外如此。”
趙興打了個哈哈:“你說的都是青銅器時代古人說的泛泛之詞,這話雖有道理,但毫無可操作性。讓我用一句最簡單明朗的話表示,就是:人活着,其最終目的是用最小的成本,獲得最大效益。”
聽到趙興開始講解關于人生智慧的學問,程族孩子圍攏過來,目不轉睛地傾聽。周邦式雖然很好奇,但這屬于族學内容,他不敢靠的過近,隻好站在能聽到話的位置,側耳傾聽。
程夏眨巴眨巴眼睛:“老師,這話好深奧,你能不能解釋一下?”
“我問你,海船運輸,爲什麽要用方形箱子,而不用圓形桶?按理說,圓桶裝上貨物,搬運的時候可以滾動,能省不少力氣。可爲什麽我們非要用方形箱子裝貨?”
“成本”與“效益”,這兩個詞程夏早已經學過,所以字詞不用解釋。周邦式思考片刻,也隐約猜到了兩詞的含義。程夏皺着眉頭,費勁的思考片刻,答:“莫非是方形箱子好擺放……啊,就是這個原因,海面上風浪較大,圓桶不容易固定,使用方形箱子安全。”
“你忘了我剛才的話——成本與效益。人世間的事就是這樣,成本獲得合理效益,人們才說這事合理,公正,地道、處理得當……
安全問題不是用方箱裝貨的主要原因,因爲無論方圓,固定箱子的成本都是一樣的。好吧,讓我們先畫個一個圓,再于圓外面畫一個外切方框,你看看,有什麽感想?……
對了,圓外面的方形體,四個角是空的。也就是說:如用我們用圓桶裝貨物,這個圓外的方形就是圓桶所占據的裝載空間,圓邊上的四個角是圓與圓的夾縫,這裏面塞不上多少東西,這四個角的空間是浪費的。
海船跑一趟,需要考慮的有兩個方面:一個是要保障沿途的安全,一個是利用有限的空間運回更多的貨物。這就是用最小的成本,換取最大的效益。而我們用方形貨箱裝運,恰好做到了用最小的空間裝運最多貨物,所以我們一次出海獲得的收益是别人的幾倍。因而我們成本最低,可以讓我們的合作夥伴獲得更高的收益。我們利潤空間大,就能拿出足夠的利益與合作夥伴分享——所以人人覺得我們處事公道的秘訣。”
程夏沉思片刻,覺得老師說得道理,具體到箱子的方圓來說,是句句在理。但趙興說天下萬物皆遵循這個道理運行,他有點難以理解,思索片刻,他又問:“老師剛才說的是海船販貨的道理。國家大事也能用成本、效益衡量嗎……比如:師公最近跟人讨論免役法,老師用這理論分析一下‘免役法’。”
周邦式是新法的擁護者,他聽到這個,悄悄湊近了幾步,豎起耳朵凝神傾聽。
“免役法嗎——這樣的大事,因爲枝節太多,頭緒太多,就要分析一下:什麽是有效成本?誰付出的勞動才是有效成本。
讓付出有效勞動的人獲得最大效益,這叫‘馭人之道’。人心是最難以滿足的東西,人心足,則勞有所得,人皆安其位,社會秩序自然穩定,大事成矣。
讓我們先分析分析‘免役法’遇到的問題:各級官衙沒有行政費用,由于銅錢供應不足,百姓手頭有時沒有現錢交稅,于是,就産生了差役法。官吏驅使百姓勞役,百姓就此抵消稅款;官府就此完成稅收與運轉。
後來發生什麽,官府的役事無窮無盡,百姓在農忙時顧不上自家的地,還要應付官吏的差遣,導緻土地抛荒,農稅減少,官府應差的人減少。于是便有了免役法,讓百姓用錢抵償差役,官府用這筆錢雇用人手。
接着又産生了什麽?這中間,官吏們沒對銅錢供應量做出任何努力,結果百姓還是沒錢交稅,而官吏的索求依舊毫無止境,窮苦人交不起免役錢,而富裕戶也被官吏層層加碼、私自加收的免役錢折騰的不堪負擔,于是棄家逃亡。
結果,整個社會沒有一家能安居。家國天下,家沒有了,國怎能安……
且讓我們分析一下,前後二者中,誰對免役錢付出了有效成本?”
程氏學生齊聲回答:“百姓!”
“錯!無論前後那種法規,付出‘有效成本’的唯有差役,而百姓在這裏是‘無效成本’。因爲他們對自己的勞動價值沒有發言權,他們的勞動被忽略了、被無視了、被利用來滿足官吏的需求,所以,朝廷改來改去,付出勞動的百姓沒有發言權,無論怎麽調整,唯有貪官污吏有權、有能力借變革的名義将自己的勞動折現。”
程夏與程門子弟略一琢磨,齊齊恍然的“哦”了一聲:“有道理!老師,你的意思是說,無論朝廷怎麽修改免役法,受苦的都是百姓。可世人皆說‘免役法’是善法,師公也在想着革除弊端,難道,真沒有改良方法了?老師試着以‘成本與效益’,說一說如何革除免役法弊端?”
趙興搖搖頭:“無論那種彌補手段,如果支付有效勞動的人沒有勞動的定價權——所有努力,終歸虛妄。
我記得:當年有人上《流民圖》,描述新法下百姓流離失所,輾轉求生。神宗陛下不忍,欲停新法,王荊公怎麽說——人言不足恤。那意思是說:百姓的話不值得一聽!嘿嘿,付出成本的老百姓沒有說話的權力,他說這變法是爲了百姓謀福?
太逗了!‘成本’沒權利參與效益分配,有誰能得到利益?”
趙興這話涉及到高層政治,程氏弟子聽了這話一片黯然,他們插不上嘴,所以無話可說。
周邦式忍不住插嘴:“離人兄,你說有許多補救方法,不如你且談一談。”
“補救方法嗎……我聽人說,陝西甯州通判鄧绾爲讨好王荊公(王安石)曾說過這句話:笑罵任由他人,好官我自爲之。他說的‘好官’不是指清廉官,而是指位置好、油水足的官職……主持新法,都用這樣的官員,怎麽改?
司馬相公指責新法的‘民不加賦而國用足’是從桑弘羊的‘民不益賦而國用饒’那裏學來的。王荊公未加否認,當然他也無法否認。桑弘羊做的什麽?是把百姓的錢袋掏空,裝入朝廷的口袋。而後,隻要有一口氣的百姓,都拼勁力氣來唾棄那個政權——所以漢朝亡了。
桑弘羊當初沒完善的事情,我們這次的變法彌補他的漏洞了嗎?
沒有!王荊公除了照搬,沒做哪怕一湯勺的努力。
那麽,桑弘羊導緻的結果我們能避免嗎?……南伯,我不想跟你吵架,咱倆是朋友,我不想跟你在政事上吵架——你我皆閑人,吵了何用?無效成本呀。但你可以細細想一想我的話,新法要有出路,單靠吵架是不行的,必須有所行動。
王荊公說:‘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他無視了所有規則,那麽,我們該‘法何法’?王荊公沒有說!祖宗說要愛民,祖宗不足法,所以鄧绾們開始殘民,百姓苦不堪言,然而‘人言不足恤’,所以他們的苦痛可以完全無視,是吧?
所有的規則都打破了,我們做事的标準是什麽?法何法?沒有規則,處事率性而爲,國家大事,焉能如此——我們現在最需要的是建立規則,讓‘成本’體現發言權的規則!”
周邦式聽到這裏,臉色變了。他聽出來了,趙興是有辦法,但他的辦法并不适合現在。
宋代雖然不知道什麽叫“共和”,但實際操作上有多處是按照“共和制原則”。比如“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然而,無論如何,士大夫都沒有想到“與百姓共治天下”,因爲如此一來,就需從單純“共和制”進化到“民主共和制”。
趙興的主張涉及“給百姓權力”,這在宋代是萬萬不可能的,所以他的辦法也是不可行的!
周邦式想通了這一點,程氏弟子也立刻明白了,程夏乖巧,他馬上把話題跳到最初的問題上:“老師,那你費那麽大勁考進士,不爲做官,怎麽體現效益?”
趙興一拍大腿:“問題就在這。進士就是效益,有那一個官銜壓在那裏,差役們不敢随意敲詐,因爲他們擔心我日後可能做官,官官相衛下報複他們。
除此之外,有了進士頭銜,我可以将家裏的田地完全免稅,占再多的土地也沒有人說話,因爲我是官紳。就這麽一個官銜,我會獲得很多的效益。
但……這三年裏,我隻溝通了一條商路,咱家的商業網絡還沒有鋪開,而真做了官,又不許官員從事海貿,如此,我這幾年的努力不都白費了嗎?若我放下這些産業去做官,每月所獲僅十五貫而已,而我要損失什麽呐?那條商路鋪開了,馬上會有很多跟風的人,我不趕快将流通貨棧建立,别人會建立。漸漸的,我的市場份額會逐步萎縮——那我損失的可不是每月數萬貫。
所以,從成本效益上來說,我去做那個官,不如頂個官銜待在家裏,安心經營我的貨棧。”
那群以色列人已在靜海街面上兜了一圈,回來彙報,趙興聽過他們的彙報後,交代幾句,等他們告辭,又指着這群以色列人的背影對學生說:“這群人,可能是世界上最懂得成本效益關系的人了。”
程夏從思索中醒覺過來,他趁機緩和氣氛:“聽說老師要給他們找祭司,海船遠赴海外,花的成本也不小,老師認爲值得嗎?”
“值!太值了!”趙興最滿意的就是,自己這次汴梁之行,最值的就是找回一群以色列人。
這群以色列人可以說是世界第一會計民族,他們精通的會計技巧。趙興可是知道,國外大型企業的主任會計師幾乎都是猶太人。而培養一群類似猶太人那樣的熟練會計師,需要多少年的功夫?
趙興估計,即使用現代成熟教育體制,就這樣,往少裏算也需學二十年。現在他隻用一名大祭司的許諾,就換回了一百名熟練的會計師,這不正是用最小成本獲得最大效益嗎?
那些猶太人也正在向趙興顯示他們的價值:沿途,以色列人按照計劃三三倆倆下船,他們将在當地人輔助下,拿着趙興給的開辦費用,獨自建立沿途的鳅棧。憑借他們的能力,趙興相信他們能獨自完成這樣的簡單任務。而猶太人是個非常遵守契約的民族,他們自稱跟上帝定了個約定,便将這一約定堅守了九千年,所以趙興不怕他們拿了錢跑路。
船駛入杭州時,沿途不斷下船的以色列人恰好剩下一半——50人,他們随着趙興進入莊園,站在杭州莊園的坡頂,眺望着這片工地。趙琴兒則被程阿珠悄悄安置在側樓。
周邦式在杭州運河碼頭告辭,他需要先回家籌集資金,然後跟趙興商議股份的事宜。倆倭人則随趙興回轉,其中,紀守中将在趙興的安排下,于碼頭登船前往倭國。
這座杭州院子自四年前開始興建,來的工匠川流不息,有倭國的、有越南的、還有來自阿拉伯世界的工人。趙興所搞的建築并不多,隻是幾棟居住的樓房大院而已,但他要求的很苛刻,比如莊園的外牆,牆壁厚度要求在三米以上,全用巨石建成。
實際上,這堵外牆最後變成了一棟連綿不斷的環形牆樓,樓高四層,朝外的一面在距地七米處開了幾個腦袋大小的小方窗,而朝裏的那面,一層二層沒用對外的窗戶,全是連通的庫房,三層以上才是居住人的房間,安裝着大門大窗。
四年裏,工匠們大部分時間花在建築這道外牆上。直到去年,這座環形外牆才算合攏,而後工匠們才開始新建院内的建築。這時候,施工正進入高峰,一千多名工人來來往往,讓院子顯得有點嘈雜。
望着眼前的情形,趙興不禁有點内疚。
四年裏,阿珠就住在這樣一個大工地上,可真難爲了她。他想說幾句安慰的話,但一時之間說不出來,隻好輕輕摟住阿珠,倆人相擁着,凝望這片家園。
這裏屬于他,這是他在大宋的家。
那片牆樓還有許多房間空置,所以來再多的以色列人也有地安置。不一會兒,他們當中的大多數已在仆人們的引領下,開始挑選自己的房間,趙興身邊唯有五名以色列人還留在原地,這五個人正好是以色列五大部族的小頭目。
程阿珠待在趙興懷裏忘了時間流逝,陳伊伊在一旁催促許久,她才想起趙興的住處還沒介紹。忙引領衆人走進半山坡下、城堡中央一座才完工的小樓。這座房子建築類似現代别墅,三層高,尖頂閣樓,靠山而居。
陳伊伊是第一次進入這個房間,她興奮的爬上二樓,挑選自己的住處。奇怪的是,焦觸居然從屋裏迎了出來,他手裏提着一串燈籠,先給每一人發個燈籠,然後領着衆人走進樓下的門廳。
女人對于漂亮的東西沒有抵抗力,趙琴兒最後進屋,也被這座别緻的房屋吸引。阿珠正好有意炫耀,領着衆人參觀小樓,焦觸則一拉趙興,乘人不備,領着那五名以色列人鑽進廚房。
廚房這一面牆壁是可以活動的,推來這面牆,後面是一扇門,再後面還是門。焦觸不停的推開一層層厚實的木門,越向裏走,似乎嘈雜聲響越大,全是吭吭的金屬敲擊聲,等走近最後一扇厚木門,一處長長的地道呈現在衆人面前。地道内,無數名婦女坐在一個小方桌邊,手裏操縱着一台螺旋式的鑄币機,她們桌上的燈火像飛機跑道的落地指示燈一樣,一個挨一個,一直延伸到地道深處。
趙興的進來引起了一片響動,那些婦女看到提燈的趙興,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在自己的桌邊跪倒叩首,嘴裏嚷嚷着”觐見“、”叩見“、”長門殿“……等詞彙。
趙興左右點着頭,提着燈從這條甬道中走過,以色列人隻默默看着,也沒有說話。等走到甬道盡處,趙興回頭看看焦觸問:“總共有多少人?”
焦觸答:“這裏有四百人,我兒子那還有三百人。”
焦觸一邊回答,一邊推開甬道盡處的木門,裏面是一間大工作室,點着無數隻燈籠,讓房間通亮。一張大工作台上散亂的堆了些零件。聽到門響,三名衣着樸素的老頭帶着五個年輕人向趙興行禮,趙興回頭問焦觸:“這就是佛印大師介紹來的西域銅匠?”
焦觸點頭。
趙興走到那三名老人跟前,随口詢問對方的姓名。
那是一家三兄弟,分别是黃大、黃二、黃三。相互的寒暄完畢後,趙興詢問黃大:“降魔變造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