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書辦沉思片刻,疑惑的擡起頭來,正看到趙興盯着他的眼,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張班頭猛然一揪他的衣袖,書辦大人立刻恍然,滿口答應:“那是,那是。”
衙役們的搜索簡直比暴力拆遷稍稍差一點,他們老練的敲擊着房内的每一根柱子,每一根桌腿,每一塊磚頭……不一會,院中堆滿了金銀珠寶。這時,王書辦已經檢查完現場填好屍格,他沖趙興遞上屍格,大方地請對方檢查:“大官人,你看看有何不妥……怎麽,兩位苦主還沒醒?”
屋裏的醫生早已經檢查完畢,但趙興沒有問他們,他們不好開口,此刻聽到王書辦的問話,兩郎中用眼色打了個商量,其中一名郎中邁步上前,正要張嘴,卻被趙興制止。
“不要說了,他們兩人呼出的氣味有一股甜香,這是蒙汗藥的氣味,換句話說:是大麻的味道。”
兩醫生相互望了一眼,立刻欽佩的說:“這位大官人原來也通醫理……病人沒啥事,大麻這玩意服上後不懼寒冷,隻要暖和過來,或在明日,或在後日,必能清醒。”
這時,趙興帶來的兩名家仆正畏畏縮縮的走進後院,王書辦與張班頭則視若未見的繼續勘察着現場,兩人相互商量着捕盜經過。這篇“捕盜經過”在大家的想象力下,變成了一副媲美與神鬼大戰的激烈場面——曆史就是這樣書寫的。
趙興一指屋内,吩咐兩名仆人:“趕緊把陳公子擡去!招一輛馬車來,把床闆拆下來,車裏放足火盆……”
程爽程濁牽着小狗,領着兩名仆人送回陳公川與宜娘。院子裏面,趙興這一方隻剩下他自己與蕭氏兄弟。趙興看了看滿院地上堆的财寶,真想尋找出傳說中“洪七公”的打狗棒。但顯然,衙役們對棍子類的武器看不上眼。在場的竟然連一根棍子都沒有。
棍子作爲兵器是從宋代興起的,因爲宋代明令禁止普通百姓攜帶武器行走,而宋代曆史上,所謂的“農民起義”每年都有。道路不靖,而百姓隻能用棍子防身,于是棍子列入十八般兵器中,甚至演繹出宋太祖慣使的兵器就是“蟠龍棍”的傳說。
傳說中,洪七公的武器就是一根翠綠色的棍子。有好事者考證說,這種綠色的堅硬木棍隻能來自非洲,它是非洲烏木的一種,當時在中國叫做“碧沉木”,色澤碧綠,堅如鋼鐵……也就說,中國丐幫拿非洲樹枝當作傳幫立派的憑證。
“碧沉木”很罕見,趙興穿越半個非洲,都沒有發現一根這樣的樹枝,所以他很想看看蔔慶的“權杖”。可惜,這幫匪徒雖然以棍子爲武器,但顯然是不喜歡走精品路線混蛋,連一根筆直的木棍都找不到,令趙興非常郁悶。
蔔慶收藏的财寶裏多是婦女的衣物與首飾,這厮大概有“戀物癖”,衣物堆裏還有幾件男士衣服,看上去很高檔,似乎是被他拐來的嫖客,身上扒下未及販售,其中,有陳公川的銀色夜光錦,香囊,腰帶,都在其中。
也許是趙興來得及時,陳公川的腰囊裏,滿口袋珍珠都沒有損失。從這個意義上說,蔔慶肯定很嚴厲,他不主持贓物分配,腰包鼓鼓囊囊都沒人敢動手。
趙興将陳公川的衣服卷好,又用幾件幹淨的床單,包裹了數件據說是蔔慶衣物的零碎,便準備告辭,張班頭讪笑着攔住他,而王書辦背過身去,假裝看着深沉的夜空。
院子裏火把在熊熊燃燒,發出吡噜噜的聲音,這是除張班頭的話音外唯一的聲音。
“大官人,夜色深沉,啊……你看陳公子的随身物品是否還有遺漏?”
趙興知道他的意思,他瞪着茫然的大眼睛,虛無的穿過這座院落:“啊,我家妻舅還在昏迷,我需要趕快醫治……妻舅的随身物品我已經清點完畢,還有什麽,這裏空空如也,你叫我幹什麽?”
看到趙興這麽上道,張班頭馬上讪笑的說:“這裏,令親的東西或有遺漏,趙大官人還是再看看。”
王書辦在旁邊附和的點頭,衆衙役期盼的看着趙興。
大家的意思都是将滿地的财寶私分了,留下幾件明顯的贓物作證據——譬如,受害者的衣服與首飾。因爲趙興目睹了這一切,所以他們希望趙興能夠做出表率,取走一件贓物,随後,王書辦會将它們夾在陳公川的失物名單中……
趙興爽快,他看了看,随意去了三件贓物揣進懷裏,沒等王書辦記錄,立刻拱手告辭。
趙興回家時已經是半夜,房間裏誰都沒有睡,蘇迨看到趙興回來,簡略的寒暄幾句,立刻讓金不二送他回家,因爲家中唯有幼弟與老母,他看到趙興對宅院的全副戒備,早就有點忐忑不安。
趙興随後打發了幾名胡姬,與順便請秦觀安歇,一名倭女暧昧地牽着秦觀的衣袖,随他而去。趙興接着向陳慥鄭重緻謝,稍後,馬夢得揉着惺忪的睡眼,從開封府返回。
他的形象仿佛是一個被強奸的少女,充滿了屈辱與怨恨。趙興看着他狼狽的樣子,驚訝的問:“你怎麽這樣?對了,你的拐杖呢?”
“别提了,錢穆父(錢勰)他就是個老混蛋,那些字畫稿看到半夜,等張班頭報告後,他才送我上轎子。臨上轎時,這厮殷勤的攙扶我,我還納悶他怎麽如此親熱,沒想到他借攙我功夫,随手接過了我的木杖。
等我上轎時,他手持木杖向我揮手告别——我的木杖啊,那可是龍血樹木杖,價值百金,他竟然舉着‘我’的拐杖,笑呵呵的向‘我’告别。
我能做什麽,‘我’能問他要回‘我’的木杖嗎,所以我唯有笑着,還必須笑的很開心,很開心的向他道告别,這厮笑的,肯定比我還開心……”
“行了,不就是一根木杖麽,我這裏還有一箱,你随意挑”,趙興安慰說,好說歹說送走了馬夢得。
那兩個随他前往樊樓的仆人也在場,聽到這話兒,興奮的摸着自己的紫紅色木杖。他們的木杖與馬夢得的拐杖材料相同,形狀像一根棒球棍。聽說馬夢得的拐杖價值百金,連開封府尹錢大人都要厚着臉皮貪墨,兩名仆人心中一陣激動。
趙興沒理會他們,擺手驅趕他們回去安睡。這兩混蛋臨陣膽怯了,回頭要慢慢收拾。
此後,唯有程阿珠與陳伊伊、還有那對倭女還守在旁邊。幾名倭女正按照她們的習俗,不停的向趙興身上撒鹽,以驅出邪穢。另幾個倭女則蘸着白雪,起勁的刷洗趙興的諾曼铠甲,一邊幹活,一邊歌唱,歌聲哀怨而婉轉。
程阿珠對趙興有着一股盲目的信任,所以她才在送趙興出發時,隻祈求趙興早日回來。現在看到趙興毫發無損的返回,她抓起趙興的手,把它貼在自己臉上,深深的嗅了口那雙手的汗味與血腥味,神情迷醉。
陳伊伊湊不到跟前,她站在旁邊,想了半天,鄭重的向趙興行了個福禮,以感謝對方救助自己的哥哥,而後她噘着嘴說:“聽,倭女們在歌唱。”
忍了片刻,陳伊伊禁不住問:“她們,那些倭女在唱什麽?”
“櫻花色消容顔老,餘身徒然淫雨中——這是東方三大美女小野小町在五百年前,或許是三百年前寫的詩,具體年份我記不清楚了。這是一首悼亡詩,關于這首詩,有一個非常美麗的傳說……”
陳伊伊忍不住問:“東方三大美女,她真有那麽美嗎?”
“當然,她是日本六大歌仙中唯一的女歌人,與楊貴妃、埃及豔後克麗歐佩脫拉并稱東方三大美女。在日本,說某人是’’豆腐小町’’,或者’’某城小町’’,就跟在中國說某人是‘豆腐西施’、‘某城西施’一樣的意思。
據說,這位美女才華絕代,美豔無雙,有位将軍仰慕她的名聲,發誓向她求愛一百次,小野小町同意了這次求愛,并承諾,如果他完成一百次求愛,則她在第一百次求愛的時候嫁給他。
這位求愛者名叫深草,是位少将,他每夜風雨無阻到小町住處表達愛意——對這求愛,日本傳說說的很暧昧,有人說他是連續一百晚上在她窗下唱小曲;也有人說他是每天晚上在她窗下栽種一朵菊花,等待一百朵菊花栽滿,便與她成婚。
但實際上,這些說的都不對。日本當時有走婚的習慣,深草少将實際上是在實行走婚,每天去小野小町那裏過夜、求歡……”
陳伊伊借羞意沖了上來,輕輕敲了一下趙興,滿臉通紅脆罵一聲,但依然好奇的問:“然後呢?”
程阿珠已經貼進趙興懷裏,趙興就這樣摟着程阿珠,用夢幻的嗓音說:“第九十九晚上,天空中下着大雪,深草少将出發了,小野小町在等待。
她等啊等——按照承諾,如果深草少将今晚抵達,她明天就要嫁給這位多情郎。她已經準備好了嫁衣,濃妝豔抹,端坐在寒冷的雪夜裏,等待心愛的人到來。
她等啊等,一直等到天亮也沒有見到求愛者的身影。她心裏焦急地想:難道他反悔了嗎,難道他中途折返了?
小野小町不相信深愛的人能夠背叛,天亮時,她決定不顧矜持,冒雪出去尋找,她要去深草少将家中,問問對方爲什麽違背承諾,問問對方爲什麽不守信用,爲什麽……
正在她怒氣沖沖趕路的時候,發現路邊一具凍僵的屍體,那具屍體她非常熟悉,似乎正是她深愛的人,她難以置信,反複确認——确實,那是她深愛的人,在第九十九次求愛的途中,他被暴風雪凍死在路邊……”
陳伊伊被這個故事感動的痛哭流涕,她不甘心的追問:“後來呢?”
“小野小町埋葬了她的愛人,埋葬時,她就吟誦着這句俳句:‘櫻花色消容顔老,餘身徒然淫雨中’。從此,她每天晚上盛妝打扮,等待深草少将的赴約……這一等,等了一輩子,直到她九十二歲,孤獨死去。
女人都是多愁善感的,從這以後,倭女們替出征的丈夫洗铠甲,如果铠甲上沾滿了敵人的血迹,她們就會吟唱這首俳句,以表示對亡靈的哀悼。”
陳伊伊剛開始還被這個情節所感動,等了片刻回味過來,揮舞着小拳頭說:“替丈夫洗铠甲?!誰讓她們拿你當丈夫了,誰準許?”
“你搞錯了,倭人所說的大丈夫跟中原不一樣,它實際上的意思是‘當家男人’,或者‘勇于擔當’的意思”,趙興打了個哈欠:“我累了,要好好睡一覺,明天還有很多事情……酒樓的廚師來了,先讓他們練習切菜……”
趙興爲自己哥哥的事忙了一晚,陳伊伊不好意思再攔着對方不讓其休息,她一邊送趙興回房休息,一邊不甘心的嘟囔:“當家男人,這群倭女也不能把你看作當家男人啊……”
程阿珠也在一邊附和的點頭,趙興勉強睜開睡眼答:“你錯了,我确實是她們的當家男人,沒聽見她們把我叫做‘長門殿’嗎?她們都是我在倭國的女人……”
趙興說完,邁步走到自己卧室内,衣服也不脫就撲到在床上。陳伊伊在卧室門口止步,程阿珠進去替趙興脫了鞋子,蓋上被子,而後一臉心事的出來。
陳伊伊一把抓住程阿珠的手,兩人用眼色交流了片刻,陳伊伊一拉阿珠的手:“走,找程爽去,他帶來的人,他應該知道情況。”
程爽也睡下了,不過陳伊伊哪管這些,她揪着耳朵,從床上提起程爽,怒氣沖沖的問:“快說,那些倭女是怎的一回事?”
程爽看了程阿珠一眼,看到程阿珠也一臉期盼,他揉着眼睛跳了起來,先趴到門口看了看屋外有沒有人走動,而後掩上門,鄭重其事的說:“兩位師娘,這事關系重大,老師既然提過,師娘來問,我約略說下……”
程爽沖程阿珠拱了拱手,意思是‘看在程阿珠來問的面子上’。陳伊伊倒沒有爲程爽的忽視而感到不滿,因爲程爽剛才畢竟稱呼了一聲“兩位師娘”。
“那是在數年前,老師去倭國販貨物,因有功于倭皇,得倭皇許可,在長門買了一塊,倭皇把這塊地當作老師封地,老師委托長門不四當管家——就是那常來家中的倭鬼,當地人稱他爲’’奉行’’,他帶人修建了一座小碼頭,開始招收當地流民耕作。
師娘,你們不知,那是老師的封地,意思是說……”
陳伊伊插嘴:“我知道,封地,就是你們在封地裏完全自己做主——自己的法律,自己的官吏,甚至自己的軍隊!”
“不錯……老師常說,狡兔尚有三窟,長門就是我們經營的退身之地——兩位師娘,這可是完全由我程族做主的地方,連倭皇都不能插手。
三年裏,長門的貿易發展很快,利用貿易所得,我們儲存了大量的糧食,漸漸把持了當地的貿易。而倭國關東地區戰亂不斷,唯獨我們那裏稅負輕,百姓尚有餘糧,所以每當我們架小船去關東交易,就有流民與我們商洽,打算移居長門。
倭國處處海岸,小船随意往哪裏一靠,就能偷運出無數流民。三年過去了,我們在長門已經蓋出一片石堡,修建出大碼頭,領地内也有百姓也悄悄增長到三萬戶,如今那裏城郭充實,倉廪豐足。
百姓多了,難免就雜亂,人心不齊……恰好倭國有‘度種’的習俗,老師就準備選一批優秀倭女,專門來宋國‘度種’,再選一批苦力來大宋國學醫。師娘啊,這事不能外傳,隻能悄悄進行,一旦傳出去,無論在倭國在大宋,都會引起麻煩。
還有,别地倭人來‘度種’,女子父母需要負擔路費,并要爲那女子治裝,而我們‘度種’是作爲一種獎勵,由老師付錢,還負責她們在大宋的開銷……我隻說到這,剩下的事師娘别問了。”
程阿珠見識少,不理解這種事,但陳伊伊馬上明白這裏的奧秘。
這時代,宋人可以說是亞洲最驕傲的人,亞洲其他國家都千方百計的想把自己最美麗的女子送入宋國,以求獲得宋人的青睐,春風一度留下胎種。而這就跟現代女孩千方百計想嫁給美國人一樣,它不是免費行爲。比如現代人想去美國,首先要付蛇頭一筆中介費,然後是簽證費、補習費、安置費……
不過,宋代付款對象颠倒了一下,在這個時代,别人是千方百計的付給宋人錢,以求宋人能讓自己女兒懷上“天朝人的種”。
趙興有目的的利用了這一習俗,他把這種事作爲一種獎勵,領地内誰工作出色,誰有一技之長,誰聰明服從,就負責幫助對方女兒移民……好在,這時代沒有綠卡,所以趙興隻要安排她們在大宋的食宿就行了。
當然,趙興這也不是白幹的,爲了籠絡這些來“度種”的家庭,趙興便名義上成了她們的當家男人,無論誰‘度種’成功,最後等于跟趙興挂上了親緣關系。若幹年後,這些優秀基因便會占據長門的上層社會,甚至擴展到整個倭國,如此,趙興雖然不去倭國親自實施統轄權,但長門的一切卻不得不聽他遙控——因爲那裏的基層幹部,都是‘度種’後代,是他名義上的兒子。
陳伊伊把這道理解釋給程阿珠聽,程阿珠看了看那群胡姬居住的房子,小聲的問:“那群胡姬,是不是也這樣?”
陳伊伊搖搖頭:“那不同,别看她們趾高氣昂,但實際上她們是一群女奴,黑衣大食專爲宮廷調教的女奴——這事我知道的。有位胡商名叫蒲易安,跟興哥走得很近,他倆一起在海南開船廠。這胡商新從大食買了二十名落選宮女,本打算分給興哥一半,但興哥隻跟他要了五名歌伎,這事興哥做得好……”
當日傍晚,趙興睡足了覺,精神十足,他立刻命人從街市買來數千條布袋,命令仆人在湖邊掘土,而掘出的土則裝滿數百個布袋。
這番莫名其妙的舉動直到張班頭到來仍未結束。不過,張班頭沒有在意趙興院裏的喧鬧,他領着王書辦直接去跟趙興密商:“大官人,聽說蔔慶正在召集相幫(打手),叫嚷着要報複,夥計們都有點害怕,請問大官人有何辦法?”
張班頭不是來尋找計策的,是來求助的。他看到趙興的雷霆手段,所以故意說明蔔慶的威脅,希望趙興能出手替他解決麻煩。
“昨晚的事……全賴張班頭與衆衙役奮勇,才使在下的親眷得以逃脫。在下謝過了!嗯,蔔慶逃的一命,不悄悄的遠遁他鄉,竟敢叫嚣報複,他欺我大宋沒有王法了嗎?”趙興一幅完全撇清的态度。
張班頭叫苦連天:“大官人,别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蔔慶能不知道嗎?憑我們兄弟那幾下子,怎可能制服樊樓那群惡狼?大官人,我在報告裏抹殺了你的幹系,現在,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趙興把臉轉向王書辦,書辦大人轉過臉去,回避了趙興的目光。
“錢大人那頭,怎說?”趙興輕輕的問。
“錢大人什麽都不知道”,王書辦好奇的打量着趙興牆上挂的一幅畫,仿佛那幅畫突然開了花,令他癡迷,他眼珠不錯的回答:“錢大人說了:自己拉的屎,自己挖個坑埋了。他什麽都不知道!”
“好!”趙興站起身來:“有錢大人這句話就好——張班頭,你今晚有空嗎?我請你一起漫步汴梁街頭,如何?不過,現在是非常時刻,你最好多帶幾個人。”
張班頭畏縮了:“我,我就不去了,昨夜我可沒休息好。不如我派幾個兄弟随行吧!”
“也好……那麽,兩位慢走”,趙興這兩人告辭時,悄悄一拉張班頭的袖子,張班頭會意,落後幾步,趙興背着人問:“李應的事情,怎麽樣?”
“放心,在場的隻有我一個人,我誰也沒說,包括我老婆”,張班頭拍着胸脯回答:“他的娘子倒是來鬧過,不過,府尊出到20貫撫恤,算是對得起他了,兄弟再添點,給他添足30貫,她還鬧什麽?自然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