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興回頭一看,跟上的人唯有李應與張班頭,幾名衙役還留在樓内控制局勢。趙興新雇的仆人,一個也沒找見影子。
趙興一句話不說,向李應手裏的盾牌抓去。李應似乎把盾牌抓的很死,但趙興輕輕一奪,盾牌已經到了他的左手。
那柄染血的唐刀被趙興插在地上,程濁趕上前,遞給他一把黑魆魆的單手刀。趙興拎刀在手,轉動頭盔觀察周圍的環境。
與趙興并排而立的李應與張班頭。此時,剛才放開狗鏈的那條狗正站在房間前沖屋裏狂吠,程爽一手拿着單刀,牽着另一條狗與它并肩狂吠。蕭氏兄弟在趙興的示意下,從袖筒裏摸出折疊弩,正在安裝弩箭。程濁則在遞上刀後,退到趙興身後,按刀守候。
等蕭氏兄弟上好弩箭後,趙興立起盾牌,一步一步、毫不猶豫、毫不停頓,穩穩的向房門走去。程濁則搶上前一步,補上了趙興的空位,站在李應與張班頭身側。
屋裏扔出一條長凳,重重的砸在盾牌上,趙興身子稍頓一下,左手繼續立着盾牌,右手的劍則架在盾牌上,堅持前進。
窗戶裏又扔出瓷盤、陶壺、瓦罐……它們像雨點般砸在趙興身上,大多數東西,趙興隻有盾牌稍稍遮擋,細碎的小件物品,他幹脆聽任這些東西砸在身上,巋然不動地繼續前進。
“别過來,别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他(她)”,屋裏的人喊道。
他們居然還有刀?
這半天功夫對方沒射出一箭來,趙興這才想起大宋對弓弩的限制。
哈哈,沒有弓弩的匪徒,自己這一身裝束,未免牛刀殺雞了。
趙興一點沒有因喊話而停頓的意思,程濁在他身後呼喊:“開封府捕盜,屋裏人立刻棄械投降,否則,格殺勿論。”
程濁是在告訴屋裏人:衙役捕盜,根本不在乎人質;屋裏人殺了人質後,正好被捉個現行;所以他們最好的辦法是:立即棄械投降,以減輕罪責。
張班頭站在旁邊沒有譴責程濁冒用開封府衙役的名義,因爲現場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快。此刻,趙興已走到門邊,他掄起盾牌,用身體猛烈撞擊木闆門——一下,兩下……
屋裏的人已經聲嘶力竭了,他嚷着:“我要刺了,我真要刺了。”
“棄械投降!”程濁毫不理會無力的喊叫。
窗戶陡然打開,一張桌子扔了出來;與此同時,趙興已經“轟隆”一聲撞開屋門。
就在趙興撞開門的一刹那,一個人影從窗戶翻滾而出,他落地沒站穩,擡眼看到蕭氏兄弟手上的弩弓,便滾落窗沿下,但,預料中的弩箭并沒有射出,蕭氏兄弟隻是端着弩做瞄準狀,似乎在等待射擊命令。這一刻緩和,讓此人有機會翻身,他竄到那張扔出的桌下,躲了起來。
屋裏的人見這人不死,立刻又有兩人跳出,他們也馬上陷入同樣的處境,但蕭氏兄弟依舊沒有射擊……
現在,屋内、床榻邊隻剩下一個幹瘦的人,他手裏拿着一把小刀對着床上一位酣睡的女人,臉朝着打碎的窗戶聲嘶力竭的喊:“你們……說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啊啊……”
這人說後半句話時,聲音已經低落下來,因爲趙興已經邁着沉重的步伐走進房裏,他掃了一眼屋裏,看到地下捆成一團的陳公川,頓時瞪大了眼睛…*……%……%&,這厮被人赤條條捆了扔在牆角,居然還在酣睡,口水滴的老長。
趙興沒理那人手中的小刀,他沉重地走到陳公川面前,發現因爲寒冷,陳公川的皮膚都有點發青,他揮刀割斷了捆綁陳公川的繩索,将他橫着抱起,走向床邊。
床上酣睡的女子是陳宜娘,她的衣服已被解了一半,而床前那厮還舉着小刀,愣愣的看着逼近的趙興。
當這具鋼鐵怪獸走到床邊時,趙興輕輕用肩一扛,那漢子被撞到一邊。趙興把陳公川放在床上,蓋好了被子。看到那人縮在牆角,手裏還緊緊握着剛才那把刀,他撩開面甲,沖對方一笑,慢慢走到對方身邊。先是惋惜的搖了搖頭,輕輕取下對方手裏的刀,而後溫柔的攙起對方,拍打拍打對方的肩膀,盡量讓此人站的筆直,然後沖對方溫柔的一笑,猛然一揮拳,鐵手指捶在對方臉上。
一聲凄厲的慘叫響徹雲霄,緊接着,尖利的鐵指劃過對方的頸動脈,慘叫聲戛然而止,屋裏隻剩下一陣嘶嘶聲和身體的抽搐聲。
趙興丢下這具癱軟的肉體,撿起盾牌走在窗戶邊,看了看窗戶沿,然後,立起盾牌、團起身,連人帶盾撞到窗台上。
泥土搭建的小屋壓根經不起他這樣的野蠻沖撞:一下子,窗台的土胚已經松動;第二下,窗框脫出,墜下;第三下,原先鑲窗戶的地方變成了一個門,趙興踩着滿地的碎土,走到屋外。
桌子後隐藏的幾個人驚恐的看着他們身後出現的鐵甲人,看着趙興走到他們身邊一腳踢倒了桌子,這期間,蕭氏兄弟一直沒有射出箭來,隻趙興揮刀一陣狂砍……整個世界清靜了。
張班頭一直在眺望戰況,戰鬥結束後,他透過殘缺的窗戶,觀察屋裏正在陷入臨終抽搐的人,搖搖頭:“不是蔔慶,蔔慶還活着……大官人,不妙啊,蔔慶漏網,這事不算完!”
趙興脫下頭盔,一指殘缺的房子,說:“屋裏兩個苦主正是我家親戚,張班頭請取證……這屋子,我想定是他們的據點,既然他們把拐來的人藏于此處,那麽贓物肯定也藏在附近。張班頭最好搜仔細點……嗯,我那親眷被扒個精光,光他身上的東西價值不少,班頭,我的人跟你一起搜,我‘隻想’要回失物。”
張班頭聽到趙興重點強調“隻想”,馬上明白了,他興沖沖說:“大官人,我帶的人手不夠啊,那些人要盯樓裏還要搜這兒……不如,我回去再叫幾個兄弟來,将樊樓徹底搜查一遍,看蔔慶躲在哪裏。”
張班頭興奮啊——活口都被趙興砍完了,搜出多少贓物還不由他與趙興說了算。再加上苦主就在屋裏,蔔慶這罪已是闆上釘釘。這樣一注大财,可不是一兩千貫的問題,甚至可能讓參與者立刻家财萬貫。
這筆巨款他一人吞不下,所以他才想到多找幫手。
趙興一點頭,張班頭興沖沖竄了出去,李應打着哆嗦,戰戰兢兢的問:“大官人,完了吧?是不是找個郎中看看陳公子?”
“還沒有完”,趙興手沒有放下他那柄滴血的刀,這話說完,也不知道他給了什麽暗示,站在李應身邊的程濁一翻手,把刀架在李應脖子上。
“大官人,這是作何?我鞍前馬後的爲你操勞……”李應瑟瑟的說。
趙興仿佛沒看見他脖子上架的刀,他平靜的問:“周邦彥的事你打聽了嗎?”
趙興說話的聲音非常和煦,李應看到趙興如此和藹可親,禁不住放松了緊張情緒,回答:“聽說周大人已貶爲廬州教授,大約五日後離京,那天恰好是寒食節……大官人,快讓你的弟子把刀拿開,這是幹啥?”
趙興仰臉朝天,思考了一會,一揮手招上蕭氏兄弟替他解甲。他伸直了胳膊,一邊享受蕭氏兄弟的伺候,一邊慢慢的說:“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
一聽到這個熟悉的詞,程爽精神一振,程濁兩眼放光。
程濁沒有跟趙興四處走,他是個混人,趙興嫌他理解力欠缺,所以很多事情沒有向他交代。而程濁聽兄弟間談論過趙興講述“智學”的經過,早已向往不已,今天聽到這熟悉的詞,他的手一緊,全神貫注的凝聽。
他的手這一緊不要緊,李應已經感覺到鋒利的刀刃割進了他的脖子,隐隐間,他舉得脖子刺痛,似乎有液體流出,他立刻高聲呼救。趙興卻仿若未覺,繼續仰着臉說。
“第一個問題是:我到東京城不久,那些瓦舍裏的‘搗子’怎麽知道我?怎麽知道陳公子?
……别跟我說我曾去過勾欄瓦舍,所以被他們盯上了——這樣的話愚弄别人可以,對我不行。我去了幾次勾欄,那都是酒樓同業給我訂的房間,從頭到尾,我壓根沒有跟那群搗子接觸過……
别跟我說陳公子打賞的時候被人盯上了——當初,房裏幾個人:陳宜娘是當事人,她不可能在我叮咛之後,依然敢洩露當時的事情;秦觀秦學士就在我家住,他沒機會也不屑接觸搗子;周邦彥貶谪出京,這幾天處理家财還來不及,怎會有閑工夫理會搗子。
至于陳公子,他自己知道輕重,不可能洩露自己當時的情況。還有,廖小小這幾日跟我走的很近,她在那晚得我的幫助應付了登台表演,隐藏我的身份對她有利,我越神秘她越有面子,怎可能四處宣揚呢。
除了這些人之外,唯有你和龜奴知道陳公子有錢,曾扔出了一粒珍珠作爲獎賞。所以,你與龜奴兒兩人中,必有一人告訴别人:替陳宜娘贖身的人,就是當初扔出南海走盤珠賞賜宜娘的人。
别跟我說是老鸨的錯;别跟我說是陳公子與老鸨價錢談不攏,所以發生了争執——陳宜娘告訴我她是‘自由身’,作爲自由身,能出八百貫告别瓦舍,已經很高的價了。或許,若不是陳宜娘新獲得海南走盤珠的賞賜,身譽正高,也不用八百貫贖金,但無論如何,這價錢鸨母該滿意了。
我已經事先叮囑過了,陳公子拿出這八百貫,前後用了三天的談判時間,反複要求少付、分期付,以顯示他并不慷慨,并不富有——這種情況下,誰會知道陳公子值得綁票呢?”
趙興身上的铠甲都被蕭氏兄弟解去,他将手裏的單刀插入鞘中,事先連帶刀上的血迹都不揩拭,随着他一撇嘴,蕭氏兄弟已把他插在地上的那柄長刀收起,這些兵器都被包裹在床單中,放到一邊。做完這一切後,趙興兩手空空,帶着和藹的笑容湊近李應……但他越和藹,李應也覺對方的笑容很奸詐,充滿了陰森森的氣息。
“看看這座樊樓,它每日照常營業,這說明什麽?說明那些人做事還顧忌行規,他們不會随意騷擾客人——連搗子總部都能遵守買賣規矩,宜娘的老鸨拿了錢,她與宜娘兩清了,怎會破壞規矩,出手綁人呢?
所以,一定有另一夥人,一夥知道陳公子身份的人。這群人會是誰?有誰會知道陳公子去贖宜娘,有多少人知道他回家的路線?
你說的對,陳公子不可能找個小轎行送他回家,而大轎行的轎夫不可能不按他的指點行進,所以,肯定有人把陳公子引到那條路上?誰?誰能讓陳公子信任對方的指路?當時在場的龜奴兒做不到這點,除了你。
昨天你在哪裏?别告訴我陳公子是偶然相遇那群搗子——汴梁城四通八達,誰會在陳公子出門時,恰好埋伏人手,在他選的路上伏擊?東京城可沒人有‘手機’有‘汽車’,所以,參與綁架的人隻能是預先準備,提前調集的?
跟我說說,你是怎麽與他們聯絡上的?”
李應不知道“手機”這個詞是什麽意思,但趙興一番話邏輯嚴密,讓他不知道該如何辯解。
趙興還沒說:這時代沒有照相技術,要想把陳公子的模樣通知給他人,除非站在陳公子當面,指點給别人看。蓮花坊的龜奴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精力,而能讓陳公川信任,并引導他走進遇劫小巷,還能向别人指認的人,唯有李應。
這讓李應無可辯解。
程濁抓的更緊了,李應忽然憤怒上湧,他嘶聲喊到:“大官人待我不公,我李應鞍前馬後,對得起大官人!”
“怎麽不公?”
“當日,大官人在和樂樓下看‘趕趁’,随手就賞給‘趕趁’人一個金币,而我李應跑前跑後,一直支撐到半夜,卻不過得兩個金币,大官人如此待我,我豈能心服?”
趙興哦了一聲,疑惑的問:“‘趕趁’給我表演,我賞賜他的錢,掏的是‘我’的錢還是‘你’的錢?我的錢,我給誰,跟你有什麽關系?你爲什麽對‘我’分配‘我的錢’有意見?”
李應咽了一下,他難以置信的看着趙興,覺得不可思議——天下間竟然有這樣的道理。
“‘都都平丈我’下長大的人啊”,趙興發出一聲感慨,繼續說:“嗯,當然,你要能跳到竿子上給我表演‘趕趁’,我那枚金币也屬于你……
你覺得兩枚金币少嗎?你對此感到不平嗎?一名縣令月俸多少?十五貫,你一晚上,雖然撐到半夜,但掙得比一名七品縣令還多五貫,對此,你覺得很委屈嗎?天下間哪有這樣的道理!?
‘趕趁’娛樂了我,我想給他多少錢是我的事情,因爲花的是我的錢,你爲什麽感到不公?感覺到我對你薄待,你不覺得你這種‘不滿’很令人‘不滿’嗎?”
李應感覺到脖子上的刀越陷越深,但他依然很硬氣,高聲回答:“那群倭人扛了個木桶到你那兒,就能得到一枚金币,我大雪飄飄的等在貢院外,卻隻得三枚金币,憑啥倭人掙錢如此輕易,我卻要餐風飲雪,大官人不覺得對不起我?”
趙興臉色的笑容依舊很和煦,但他越是笑的慈祥,李應越覺得天氣寒冷。
趙興笑着問:“這還是同樣的問題——我買倭人的桶,花的是我錢,你爲什麽替我花錢的方式感到不滿呢。嗯,當初,你要是也能扛個木桶,我多付你一枚金币……
你老覺得不公,爲什麽?當初,你的相撲擂台被遼人打敗,是我取回了你的銀兩,你欠我的!你停了擂台,跟在我身邊幫閑,這才幾日,前後至少進賬五枚金币,五十貫啊!隻多不少!
當日你在擂台上,靠妻兒裸戲,每月能掙多少錢?五貫?十貫?便是以五十貫計算,你這幾日掙了多少?幾日掙50貫,你還嫌少?我是手頭松,給别人賞賜厚,可你的賞賜何曾輕了?你跟在我身邊幫閑,到底打算掙多少才能讓你滿意?一月之内,掙個萬貫家私嗎?我隻有賞你萬貫家私,才算對的起你嗎?——憑什麽?”
李應還想争執,趙興已經懶得聽他解釋,他沖程濁比了個割喉手勢,程濁手一拖,割斷了對方的喉嚨……
李應陷入最後的抽搐,趙興俯身望着他,憐憫的補充說:“剛才,你是不是想跟我聊聊蔔慶的秘密,希望我因此放過你一馬……你錯了,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行爲承擔後果,無論你給我什麽情報,我都要懲罰你的背叛。
當然,當我出手時,我也需準備承擔後果——爲了減少對我的損害,我決不容許敵人有改正錯誤的機會。因爲我不能天天防備不斷修正錯誤、不斷獲取經驗、不斷成長的敵人——我還有很多事要幹,耗不起那個時間,所以,我隻喜歡一了百了……”
程濁擦了擦刀,興奮地喊:“我早瞅着這小子不對付,老想往狗跟前湊,幹擾狗的嗅覺……老師,你何時察覺他不對勁的?”
“記住:細節決定一切”,趙興邊吩咐蕭氏兄弟收起弩弓,邊耐心解釋:“今天他一見我,根本沒提陳公川的事,但蘇迨說,陳公子的事是他打聽出來的。這麽大的事,本是件功勞,爲什麽他不敢當面跟我說,而要别人轉告?
他到開封府,爲什麽動作那麽快?而且,一見面他不談陳公子的事,竟然稱我爲‘趙兄’……哼哼,我雖然拿他當幫閑,但從沒容許他當面呼我爲兄弟——到底什麽變故,讓他覺得可以跟我平起平坐了?
這厮定是想:陳公子遭綁後,我會需要幫手與對方交涉,而他當仁不讓。他救了我的妻弟,自然會與我平起平坐——當然,他也會從其中大撈一筆,然後有錢有勢……哼哼,做人,切不可得意忘形。”
“原來如此”,程濁這渾人尚沒明白,程夏等人已經理解了,他們恍然地大喊:“原來有這麽多漏洞,原來細細一推斷,這厮破綻處處……啊!原來,隻要細心觀察,真相自在其中!”
趙興打斷他們的感慨:“快點收拾院子,要讓這裏顯得什麽也沒發生。
等張班頭帶人重新趕回這院落時,趙興已經把該收拾的都收拾了。等張班頭領開封府刑吏王書辦進入現場,看到那座殘破的小院内,兩名醫生正忙碌的給床上酣睡的陳公川進行診斷。爲了替陳公川禦寒,屋裏已經擺了無數的火盆。陳公川的被窩裏還塞了許多暖水袋。
除了那座殘破的屋子,院裏東倒西歪散落着數具屍體,在場的趙興等人渾身上下幹幹淨淨,正悠閑地站在院中心,眺望小屋内的情形。
地下多了一具撲天雕李應的屍體,張班頭先是一愣,沒等他詢問,趙興已經拱手向王書辦解釋:“王大人,此次多謝張班頭奮勇緝盜,你瞧,滿地盜賊,戰況激烈啊……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幸賴張班頭的神勇,将他們一一格殺。可惜,在下一名友人——喏,相國寺相撲場的撲天雕李應,與盜賊搏殺中不幸遇害,還望大人筆下生花,替他博取點身後哀榮。”
當時,現場除了趙興的人員外,唯有張班頭一個人。現在趙興開口解釋搏鬥經過,把這場捕盜功勞全讓給張班頭和他的衙役,而趙興等人反變成了袖手旁觀的角色。張班頭明白,趙興這是打算把李應的死含糊過去,讓其變成捕盜殉難人員。
這有何難?李應,搗子一個,把他算做捕盜遇難人員,嗯,這時代又沒有“好市民獎”,他的“身後哀榮”,頂多由開封府尹口頭表揚一下,又算什麽?
張班頭心中狂喜,不禁暗自盤算。這份功勞自己一個人吃不下,場上倒了四名聲名狼藉的慣匪,要說自己一個人拿下,豬都不信。所以,功勞要分給兄弟一點。這份功勞該分爲幾份,每份賣多少錢涅?
張班頭身後那群衙役也聽懂了趙興的話,紛紛兩眼發亮,帶着期盼、哀怨的目光望向張班頭。
“我需要幾份衣物”,趙興話題陡然一轉,留給張班頭更大的空間,他轉而說:“蔔慶沒找見,我需要有人指出蔔慶的房間,拿走他幾件随身衣物!”
張班頭低頭一看小狗,醒悟趙興的意圖,馬上答:“沒問題……聽說大官人的妻弟被人劫去了随身物品,等會兄弟們查抄出來的物件,大官人可以随意檢點。如果是大官人妻弟的物品,隻管取去……”
張班頭這是告訴趙興:自己吃肉,決不讓趙興喝湯。他的話引起一片共鳴,在他身後,衆衙役們拼命點頭,唯恐自己落在衆人後面。
王書辦顯然是經年老吏,趙興說話的時候,他眼睛一直掃來掃去,最後竟俯身在李應身邊,觀察李應脖子上的傷痕——那是條“切割痕”而不是“砍痕”,這不是搏鬥形成的傷勢,倒像是……
ps:在宋代丐幫已然成氣候。宋元話本小說《金玉奴棒打薄情郎》描述杭州城裏的乞丐團頭金老大,他手中的杆子是領袖的标記,統轄全城的叫化子。這根丐頭的杆子一直沿用到清代。
元祐初年的丐幫幫主不是蔔慶,應該是蔔慶的師祖,但……本人yy無極限,在書中假定蔔慶現在已經接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