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深夜的慶天城夜色有些濃郁,卻不太甯靜,空氣中時不時傳來或高或低的叫嚷聲,尤其是酒館青樓處更是喧嘩不已,不算密集也不算熙攘的燈火在黑夜中晃動搖曳着,就好像整座城市都是漂浮着的一般。
這八年來,常被慶天城裏的人們挂在嘴邊的有兩件事,第一件事自然是西面那個偏遠小鎮大白天被人給屠的幹幹淨淨,這件事曾在慶天城掀起了一場不小的風波。
因爲那個叫新陵鎮的偏遠小鎮就是慶天城下設的數十個小鎮中的一個,雖然平日裏覺得隔了老遠,可生了這樣的驚人事件,一下子讓慶天城的人們覺得自己離新陵鎮似乎又特别近,一場杞人憂天的恐慌在所難免的在慶天城蔓延了近半年的時間。
而第二件事,對于慶天城的普通民衆來講是件天大的好事,因爲那個在慶天城做了十一年城主,昏庸無能、大肆收斂财物、貪得無厭的狗城主終于下台了,據傳被皇帝連降三品迫得告老還鄉了,而如今的慶天城城主,是土生土長的慶天人,龍家的家主,龍宗正。
“我說小兄弟啊,瞧你的模樣是從鄉下來的吧?是不是要找什麽親戚啊?慶天城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要不,你把你親戚的名字告訴我,我瞧瞧是不是我認識的人。”
在龍家宅院臨街的一間已經關門歇業名爲福來酒館的門外,蹲在門口乘涼,負責晚上在福來酒館裏守夜的夥計王大牛弓着背望着身旁這個陪着他瞎聊了近一個小時的少年,有些好奇的問了這麽一句。
龍辰有些憨厚的笑了笑,點頭道:“嗯,我是來找人的,不過不是來找親戚,而是幫我爹收一筆賬,欠了好多年了。”
王大牛仍很好奇的追問道:“哦,原來是收賬啊,那人叫什麽名字啊?欠了你們家多少錢?”
“我爹給我說是十四枚銀币。”
說到這龍辰微微頓了頓,接着撓了撓頭,面色又有些尴尬的自語道:“那人叫龍富仁,可我把那人的住處給忘了,本來中午就到這裏的,問了不少人都沒人理我。”
“龍富仁?”
王大牛驚了一下,壓低聲音問道:“哪個龍富仁?”
龍辰微愣道:“這裏有很多叫龍富仁的麽?”
王大牛搖了搖頭頭,道:“這我就不清楚了,我知道叫龍富仁的隻有一個人,不過,肯定不是欠你家錢的那個人。”
“爲什麽你肯定不是欠我家錢的?難道那人很守信用?”
“守信用?呸!”
王大牛朝着一旁吐了一口濃痰,滿臉厭惡的說道:“他要是守信用,母豬都***會爬樹,知道爲富不仁這四個字不?就是說他的,你王哥我之所以敢肯定他不是欠你錢的那個龍富仁,當然不是信口開河,以我對那家夥的了解,你家那十四枚銀币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也不可能和你家有十四枚銀币的瓜葛,你要是說欠你家一百四十枚銀币倒是有可能。”
龍辰不肯罷休的追問道:“那王哥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裏麽?我小時候見過欠我家錢的那個龍富仁一面,如果我再看見一次,應該認得出來。”
“去了也是白去,肯定不是欠你錢那個。”
王大牛說完後瞧龍辰似乎不肯相信,無奈歎道:“得了,看你樣子也是不見到人不死心,我說的那個龍富仁估摸着如今正在紅莺樓喝花酒,傍晚的時候我瞧見他馬車是朝着那個方向去的,還沒回來,運氣好的話,你在紅莺樓門口等上一個把時辰估計能看見他出來,運氣不好就得等到早晨去了。”
“噢!謝謝王哥!我這就去等着。”
龍辰倒完謝後站起身便準備走,王大牛在後面“喂”的吆喝了一聲,大聲道:“這麽急幹嘛?你知道紅莺樓怎麽走不?往前直走再往右拐,一路走到底看見一家當鋪後再往左拐,接着你尋着燈火最亮的那間樓走就行了。”
“知道了!”
龍辰轉頭回了一句,朝着遠處快跑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漆漆的巷尾中。
“真是個傻子,那個龍富仁怎麽可能欠你家十四個銀币,換做我倒是有可能。”王大牛嘟哝了一句,站起身拍了拍**,打了個哈欠,滿臉困意的轉身打開門走進了酒館。
當福來酒館的木門合上後,候在遠處巷角的龍辰這才重新邁開了腳步,朝着紅莺樓的方向而去。
自從進了慶天城後,龍辰一直非常小心,直到入夜後才悄悄進城,因爲他根本不敢确定慶天龍家與當年那些黑騎兵究竟有沒有關系,他不想因一時的大意而陷入萬劫不複中。
慶天城很大,這時龍辰第一次來這裏,而茫茫人海想要找到龍富仁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找人詢問,天知道這座基本上已經姓龍的慶天城裏有多少眼線,也許稍不注意就會引起注意。
慶天龍家宅院的位置,是用不着詢問就能找着的,龍辰最直接的方法本應該是潛入龍家宅院挾持一名護衛逼問,可他不會天真的認爲龍家宅院是想進去就進去的。
八年前就有君級的蟲系玄者替龍家賣命,而龍宗正如今又是慶天城城主,手中權勢比以前大了何止一倍,替他賣命的玄者隻會比八年前更多。
所以,龍辰琢磨了一下後才裝作從鄉下來的窮小子,實際上他現在的打扮也根本不用裝,與龍家宅院門口大道臨街一家酒館門口乘涼的夥計,也就是剛才那個王大牛搭話閑聊了近一個時辰,套出龍富仁所在之處。
龍辰之所以認爲能從王大牛口中知道龍富仁在哪裏的原因很簡單,慶天龍家宅院門口的大道,往西和往東都是出城,往南則是從福來酒館門口穿入城中,龍富仁若還在慶天城,而且沒呆在宅院裏去了城裏其他地方逍遙的話,必定會從這家福來酒館門口路過,那麽在福來酒館做了三年夥計的王大牛不可能不知道。
實際上龍辰對王大牛也并不放心,于是在得到了龍富仁的去處後仍舊小心翼翼的躲在陰暗處觀察了一會兒,确認王大牛沒有任何反常的行爲以後才敢動身前去紅莺樓。
雖然是第一次來慶天城,但在找王大牛閑聊之前,龍辰就已經用了近一個時辰的時間在城内閑逛了很久,雖不敢說對慶天城的地理了如指掌,但對于某些适合隐藏乃至适合迅逃離的路線卻已經爛熟于心,若是生什麽意外,他在使用一級增幅的情況下,五分鍾内便可以離開慶天城。
這種意外,就是遇上兩個以上的君級玄者。
當龍辰依着記憶抄近路來到挂滿了紅燈籠充斥着莺莺燕燕以及幽幽樂曲聲的紅莺樓前時,一眼便看見了左擁右抱滿臉紅潤的龍富仁正好從紅莺樓大門走出來,雖然距上次見到龍富仁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而如今的龍富仁也比以前又胖了不少,可那張尖酸刻薄陰險無比的臉,龍辰怎麽可能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