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瀛乍接神仙侶,江海回思耕釣人。
九萬抟扶排羽翼,十年辛苦涉風塵。
升平時節逢公道,不覺龍門是險津。
孟浩然及張相文均未獲得今年的鄉貢生資格,而唐成又回家耽擱了一些時日,未能與道學中其他應科士子結伴而行,是以此次前往長安應考時,他就隻能孤身就道。
唐成辭别道城外十裏長亭時,時令已是深秋時節。
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爲霜,群雁辭歸燕南翔!天時已冷,大雁南飛,便是在這蕭蕭秋風之中,隻帶有來福一個随從的唐成狂鞭催馬,飛身北上。
出山南東道道城西行,至山南西道梁州後折西轉北,此後徑直沿官道向北而行,這一路遇店打尖,逢黑便宿,曆經半月時光,終于踏馬帝都門戶新豐縣,距離黃金之城長安隻有一箭之遙。
這一夜,唐成就着客棧中燙的熱熱的滾酒好生吃了一頓茶飯,又紮紮實實泡了個熱水澡褪盡仆仆風塵後便早早睡下了。
一夜好睡,唐成第二天早上起來時但覺神氣完足,吃過早飯後便與來福策馬直出新豐縣。
出城不久,唐成隐約可見前方一帶碧水之上有一木質闊橋,橋側水湄又有無數依依楊柳,隻是那柳枝都是極短,在橋的那一端更置有十裏長亭,正有許多人或煮茶、或溫酒的聚做一團。
長安城南負秦嶺;北面渭水;西瀕沣、皂二水;東靠産、灞兩河,河上有橋可過。
“灞橋”,看到橋的第一刻,端坐馬上的唐成已忍不住口中輕吐出這兩個字來,說來此橋是他第一次初見,但早在千年之後,卻已是早聞其名。
要說唐朝最有名的橋,大概就是眼前這座位于長安城外十裏處的灞橋了,遠看此橋并無出奇處,但它實也是長安一大勝境,曆來有官宦外放,商旅遠行大都是由此地送行的,所以在這橋邊,凡一年三百六十日,幾乎總是如眼前般人頭湧湧。
又因此橋之側,多有詩人曾于此間送客,從而留下無數贈别詩篇,曆百年積變,灞橋便如魏武帝曹操所建之銅雀台,已由一坐單純的木橋抽象成了特定的文化符号,唐成駐馬于前,真切的感受到走進曆史的感覺。
一過此橋,就算正式進入長安了。
“楊柳含煙灞橋春,年年攀折爲行人”,駐足片刻,腦海中蓦然浮現出這兩句詩,唐成靜靜欣賞了一會兒灞橋的景色後方驅馬前行,越行越近,遠處喧鬧之聲隐隐可聞,但見前方橋側柳樹卻都是光秃秃的沒了枝條。
依依送君無遠近,青春去住随柳條
柳“留”諧音,有因柳樹易活,插枝可生,取“留客”及希望遠行人能随遇而安之意,長而久之遂成風俗,唐人送别親友時,無論是否有别物相贈,這柳條一枝卻是必不可少的。也正是緣自于此,灞橋側的柳枝才會是如此光秃秃的模樣。
自打看到灞橋的那一刻,此前一路上策馬狂奔的唐成便收緊馬缰,他走的很慢,看的很仔細。對于一個後世學古代文學,并對盛唐有無限向往的穿越者來說,雖然唐成從不承認自己是什麽文人騷客,但在即将踏入長安時,依舊難掩心中那股湧湧而起的訪古之幽情。
還好,還好!眼前這灞橋,還有灞橋一側光秃秃的柳枝都如後世史書記載中的一樣,在胯下健馬踏上灞橋的那一刻,唐成恍然之間似是親身走進了一副傳承千年的《盛世長安圖》,後世裏所見的枯燥方塊文字都在此時鮮活的流動起來。
穿越兩年有餘,唐成在很多方面已不知不覺的打上了唐人的烙印,是以并不會大驚小怪,去年這個時節去揚州時,盡管去前吳玉軍把個揚州城形容的天花亂墜,但唐成真個親見之後卻也平平,蓋因唐時的揚州是以繁華見稱。但是,對于後世裏多次去過上海北京等地的唐成而言,若要單論繁華,此時的揚州實在是遠遠不如。
去揚州的感受并不激蕩,但此刻走過灞橋終于遠遠的看到長安城時,後世今生也見過些大世面的唐成忍不住有些心旌搖動。
讓他心情震蕩的原因就在于眼前這座城。後世裏的城市早就沒了城牆,穿越唐朝之後見到的也多是些小城牆,所以,當這座沐浴在朝陽中,長達二十裏,寬達十七裏的長安城突兀的出現在唐成面前時,巨大的視覺沖擊就此磅礴而來。
後世裏在《指環王》電影中看到闊大的城堡時已覺驚歎,但跟眼前這座雄城比起來,《指環王》裏的那些城堡顯得就跟火柴盒一樣可笑了。一塊塊城磚在平地裏壘起一座一眼望不到邊際的豪城,曆經歲月侵蝕,那些個青磚此時早已變成黝黑顔色,一件事物太大,尤其還是象眼前這般深黑色調的巨無霸總是能在視覺上讓人下意識的産生威壓感,此時的唐成就是這個感覺。
難怪史書裏說明清時的西安城隻有唐長安的七分之一大小,狗日的,大,一塊塊青磚平地壘起的長安城實在是太大了,而這份巨大在染上了時間沖刷出的黝黑顔色及朝陽霞光之後,整個城就莫名的有了一份恢弘大氣的雄壯與厚重的蒼茫。
過了灞橋的唐成靜靜駐馬遠觀了許久之後,這才繼續前行,行約十餘裏,兩人已到了長安十二門中最大的明德門外。
高達數丈的明德門有五個各容四輛馬車并行的闊大門洞一排并立,各色人等自其中川流不息卻又各行其道。其時旭日初升,萬道霞光披灑在一望無際的城牆上,城門上琉璃作頂的門樓反射出道道金輝,使得眼前的長安陡然幻化成爲一座隻應在仙山妙境中出現的恢恢黃金之城,目睹如此奇景,唐成終于明白并直觀的感受到了“黃金之城”這一稱呼的由來。
唐成的表現倒還好些,明德門外,此時有許多像唐成這樣第一次來到長安的,都是駐馬不進,目眺城牆感歎不已,其中,甚至有許多雜樣服飾的異族蕃人,在城前俯首跪拜,口稱“神迹”不絕。
唐成的性子并不輕狂,但此刻看到眼前這一幕時,心中也不由自主的生發起自豪之意。
于城門處查驗“過所”後,穿過長達五十餘米的城門,最先出現在唐成眼前的就是朱雀大街,這條堪稱長安城中軸線的主街寬達一百五十餘米,比後世首都天安門前的長安街足足要寬上兩倍,而這寬度正與高大聳立的城牆相得益彰。
到了長安,唐成最直觀的感覺就是,眼前所見的一切似乎都是大号的。而正是這種種具體而微的大,撐起了整個長安恢弘磅礴的大氣。
一進明德門踏上朱雀大街後,眼前就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說一句車如流水馬如龍并不爲過,許多士子之類的人物,邁着方步,端顔緊肅的走過;也有那鮮衣怒馬的豪室子弟,帶着大群的仆從呼嘯而去,引得路人紛紛側目;間中夾雜着身着輕皮裘,辮發,腳穿烏皮六合靴的突厥人;戴耳環,披肩布的五天竺人;以及身穿小袖袍、皮帽上繡着花紋鑲上絲網的中亞胡人昂然而過,而行人毫無驚奇之色。短短的時間裏,唐成已經見到了來自數十個不同國家的人,在這長安街頭來去。
“千國之都,省市氣象,名不虛傳哪!”,至此,史書中的長安,想象中的長安與眼前的長安已在唐成心中融合爲一,訪古之幽情徹底發洩出來後,唐成一改剛才的緩辔而行,加快了腳步。
“大官人,咱們在那兒投宿?”,來福跟着唐成一起出來,兩人的食宿及雜事俱是由他負責,此刻已到長安,按唐成山南東道鄉貢生的資格時能住進禮部安置的地方的,是以來福因有此問。
“有一兩千士子從各地趕來應考,禮部安排的地方還能好到那兒去?”,唐成笑着擺了擺手,“咱們就不去找那個不自在了,撿離皇城近的坊區找間客棧吧”。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當唐成兩人在距離皇城僅有一街之隔的道政坊安頓下來時,發現他們投宿的這家客棧裏幾乎八成客人都是各地趕來應考的鄉貢生。
在對長安沒有一個更爲細緻的了解時,唐成沒打算去見臨淄郡王李隆基,是以他也就沒去找張亮,由來福拿着行囊随小二去客房安置,走進客棧的唐成則施施然走進了客棧一邊附帶着的酒肆。
秋風起渭水,落葉滿長安。秋末冬初天氣已寒,魚兒酒不合時令,但三勒漿卻是正當其時。叫了一瓯三勒漿及幾個下酒小菜之後,唐成邊在靠窗的座頭上持瓯自酌,邊聽着酒肆中其他士子們的随意閑話。
唐成聽了幾句,明白酒肆裏的這些士子們在議論的正是今次科考之事,此刻說話的是距他座頭不遠處的一個三旬儒生,“鏡元,你倒不必如此,禮部不是已經張榜說明過了,那些個賓貢生并不占咱們鄉貢生的取中名額”。
畢竟也是讀書人,唐成對這賓貢和鄉貢還是清楚的。此時唐朝的禮部科舉就跟後世裏那些個知名大學的錄取一樣是對全世界開放。像他這等唐人考生便被稱爲“鄉貢生”,而那些異國申請參加唐朝科舉的考生則被稱爲“賓貢”,取賓客之意,這些賓貢生若能考取,則與鄉貢生一樣經由吏部分發授官。所以長安皇城各部裏還多有深目高鼻的異國官員。
而在所有的賓貢生裏面,尤以扶桑和新羅之人最多,聽那些士子們說話的意思,今科日本和朝鮮韓國的賓貢生比之往年更多,由此,這些鄉貢生們就難免擔心他們會擠占禮部的取中名額,
“說是這麽說,不過每年禮部取中的人就那麽多,賓貢生取中的多了,咱鄉貢生的自然就會少些。也不知禮部在想什麽,竟然放了這麽多蕃人應考”,那字喚鏡元的年輕考生憤憤然端起面前的酒盞一飲而盡後,“嘭”的一聲往桌上一頓,“還有那些扶桑矮子和新羅棒子也真是犯賤,不好生在他們那鳥島上呆着,跑長安來湊什麽熱鬧?”。
“萬國雲集正是我朝興盛之明證,鏡元,你這話卻是不對了”,那三十多歲士子的這句話倒也引得酒肆内和者甚衆,唐成也由此直觀的感受到了這些士子們心态的開放。
那三十多歲的士子說完這句後,因又一笑道:“聽說禮部今年給出這麽多賓貢生額度,乃是出自韋皇後之意”。
“是嘞,皇後娘娘要彰顯盛世氣象,好爲她明春參與南郊祭天大典做準備嘛,明春的祭天大典裏,咱們皇後娘娘可是要出任‘亞獻’的”,接話的這人是另一邊坐着的一個士子,士子這句語帶譏诮的話剛一出口,頓時引得滿座皆驚。
“這位兄台,這……祭天大典可是至陽至剛之事,自古以來那有陰身出任大典職司的道理?更别說還是給皇帝陛下捧送祭品的亞獻!此事……可是真的?”,旁邊士子的這一問實是問出了衆人的心聲,一時之間,整個酒肆内靜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士子身上。
且不說自古以來的讀書人都喜歡關注政事,而沒有言禁的唐代更是如此,單是這件事情本身也委實太大。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尚書》中這句話自商周以來便被人們奉爲金科玉律,祭祀與戰争并列爲決定一國興衰存亡的頭等大事,其重要性及象征意義已毋庸贅言,尤其是每年的南郊祭天大典更是朝廷的三大祭之首,參與人的身份及各人所持職司都是有着近乎苛刻的規定。天子爲主獻,而爲天子捧遞祭品的“亞獻”自古以來非爵高身尊的王公親貴不可擔任,有唐以來,出任亞獻的多爲正一品的三公,久而久之已成定例。
雖然貴爲皇後,但畢竟是陰身的女子,如何能擔任祭天大典的職司?遑論還是出任大典中僅次于天子的亞獻?
這在後世人想來是很無所謂的,但在古人看來,卻簡直就是如天崩地陷般震人。
“陰身怎麽了?”那士子待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後,嘿嘿一笑道:“列位想必都忘了吧,以皇後之尊出任祭天大典亞獻職司的,本朝韋皇後可算不得第一人”。
“武……後?”。
“是啊,前朝高宗皇帝南郊祭天大典時,亞獻就是由則天武後出任的”,那士子輕悠悠晃蕩着手中已然飲盡的酒盞道:“說起來咱們韋皇後不過是在學婆婆的樣子罷了”。
聞言,剛才還是熱鬧嘈雜的酒肆之内愈發寂靜,良久之後,才聽适才快嘴發問的那個鏡元失聲歎道:“難倒,本朝又要出一個女天子了?”。
涉及到這個話題時,衆人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由是,原本熱鬧的酒肆内就愈發寂靜的沉悶。自大唐開國百餘年來,國勢蒸蒸日上,到目前爲止的四任皇帝中高祖開國,太宗雄才大略,高宗與當今雖然生性懦弱,稱不得有爲明君,然則生性良善,對百姓也算不得嚴苛,是以這時的李唐皇室很得民心,雖然有過一個女皇帝,但并不代表人們還希望再出另一個。尤其對這些飽習儒家綱常的讀書人更是如此。
乾天坤地,萬古至理;雌雞司晨,非國之福啊!
後世裏女子出任高官,甚或出任一國元首也不是什麽新鮮事,對此唐成倒并不覺得有什麽。加之身爲穿越人他也早知韋後有皇帝之思,是以對此消息倒并不吃驚,讓他留意的是那個散布這消息的士子。
中國幾千年王朝史上唯一一個沒有言禁及文字獄的朝代便是唐朝,是以唐人日常言論及詩歌中臧否時事很正常,譬如白居易那首《長恨歌》不僅寫到“漢皇重色思傾國”及馬嵬兵變時皇室的凄惶,更寫到玄宗皇帝與楊貴妃的私情,這若是換到清朝,此類詩歌别說對外發布并成爲廣爲傳唱的名篇,白居易早就掉了腦袋。
然則即便唐朝言禁開放,一個來京參加科考的士子在大庭廣衆之下傳播此事也實在算不得正常,而且以唐成看來,這個士子說話時略帶挑撥的語氣及節奏的把握分明就是故意爲之。
看其他士子們的反應,明顯是都不知道韋後将要出任祭天大典亞獻之事,而像這樣的重大朝事,負責操辦的有司也斷不至于随便就把消息洩露出來,如此以來問題就出來了,這個看來穿着極其普通的士子他是怎麽知道這本該是絕密運作中的消息?身爲一個趕考的貢生,知道這樣的事情後,正常的反應當是三緘其口,最多跟好友私下裏議論幾句,他又爲什麽會如此張揚的刻意向外散播?
帶着這樣的疑問,唐成在看到那個士子起身會賬離開時,也悄然跟了出去。
“說完就走,果然有鬼”,唐成喃喃自語了一句後,跟着那士子出了客棧。
放慢腳步借由人群的遮擋遠遠綴着,沒多久,唐成就見那士子又拐進了另一家酒肆。
這次,唐成卻沒進去,而是在酒肆門口流連,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之後,隐隐就又聽到那士子的聲音傳來,言說的還是韋後要出任祭天大典中亞獻職司的事情。
說完不久,那厮又出來了,唐成繼續跟。
一個跑一個跟,随後的個多時辰時間裏,唐成綴着這士子一連走了四家酒肆,三家茶舍。
眼瞅着天已近午時,從一家茶舍出來的士子終于沒再亂串,而是徑直往朱雀大街走去。
見狀,唐成腳下加快了步子,等那厮上了朱雀大街邊上的一輛軒車時,他也到了車前。
眼瞅着這輛馬車簾幕低垂什麽都看不見,且禦者正策馬要走,唐成瞅了瞅身邊後,猛然向右一撞。
朱雀大街上人來人往熱鬧的很,吃唐成這猛然一撞,正從他身邊經過的穿着一身短打的漢子猝不及防之下,橫着就向馬車的轅馬身上撞去。
那駕車的馬剛剛起步,馬腹突然被撞,受驚之下昂首搖蹄的亂蹦,被馬兒拉着的軒車也被帶得左扭右晃。
禦者剛安頓好馬,便見車廂上的窗簾掀開處,一個人探頭出來高聲叫罵道:“直娘賊,趙狗子,你皮癢癢了!”。
看到這人,唐成雙眼猛然一亮,向前一步笑着道:“這位兄台,不小心驚了足下的馬,得罪之處還請見諒”,說話之間,唐成抱拳拱手一禮。
那人将唐成打量了一遍,見他氣度及穿着俱佳,看着也不像個沒來曆的,加之賠禮也恭敬,遂就沒再發作,丢了一句“下次走路帶着眼”後,便呼啦一聲把車窗簾幕放下了。
随即,那禦者狠狠瞅了瞅短打漢子及唐成一眼後,策馬駕車去了。
唐成正自面帶微笑的看着跑起來的馬車時,卻覺臂上一緊,剛才被他所撞的短打漢子已緊緊攥住了他。
“你這人好沒道理……”,滿臉怒容的短打漢子氣鼓鼓的剛說出一句,後面的話就被唐成另一支手上亮出的兩貫飛票給堵住了。
“這是陪你的,拿了錢就去吧”,唐成話剛說完,那短打漢子一把抓過他手中的飛票後拔腳就走,直到走出老遠後,他才停住腳步,低頭仔細看了看手中的飛票後又回頭向唐成張望。
狗日的,難怪昨晚右眼一直蹦跶,合着今天有天降的财喜!
那短打漢子高興,唐成也高興,因爲剛才從馬車中探頭出來的那人正好是他在揚州見過的故人。
薛東!鎮國太平公主大兒子薛崇簡的族弟,也就是那個在揚州被唐成算計進祆祠後被人打得半死的夯貨。
去歲在揚州時,唐成雖然與吳玉軍一起拜會過薛東,但因這厮太過于牛叉,隻打發了個管家出來招呼他們,是以兩人并不曾當面見過,由此,他認不出唐成也就不奇怪了。
人生何處不相逢!甫抵長安,唐成卻沒想到遇見的第一個故人竟然會是薛東。
既然在這輛馬車裏見到了薛東,那士子背後的指使之人就再無懸念了。
作爲最受高宗及武則天寵愛的幼女,鎮國太平公主想當皇帝不是一天兩天了,看來,她實在是容不得這李唐江山再落入另一個不是她的女人手裏。
史書明載,那場将韋後廢爲庶人并誅殺上官婉兒的宮變是由太平公主和李隆基姑侄倆聯合發動的,如今随着韋後的目的一步步明朗化,太平公主終于也開始動手了。
那麽!此刻身爲臨淄郡王的李隆基也該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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