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缺早在昨天茶莊裏就直接點名了張縣令的籍貫,但這個吳玉軍現在卻擺出一副剛剛知道的樣子,對此唐缺一點兒也不奇怪。說穿了,他不過就是個牽線搭橋的人,沒有姐夫首肯,自然是跟昨天一樣啥話也不敢說。而他今天所說的話雖然沒有一個字提到孫使君,但字字句句也都是孫使君的意思,甚或就是原話。
明白了這些,唐缺臉上毫無意外之色,笑着點頭道:“吳兄所說再對沒有了,同在異鄉爲異客,後來人總需要先賢們的照拂才能安居平穩。當然,這話反過來說,後來人們自然也當時時感念鄉中先賢們的高情恩義,不管是做官還是做事都是一陣子,但做人可是一輩子,要想立人,不忘本可是第一要義”。
“唐少兄不愧是讀書人,這話說的敞亮”,吳玉軍一笑起來後眼睛幾乎都沒了,看着愈發像一個發面團兒,“來,爲這敞亮話飲一盞”。
二人相視一笑,碰盞盡飲。
許是看唐缺對胃口,吳玉軍也就沒再拿虛作文兒的,放下酒盞一抹酒水淋漓的嘴角道:“事情就是這麽個事兒,馬别駕也不用太擔心,他翻不了天去。相比于他,鄖溪眼下實在有一件要命的事先得給辦了再說”。
“願聞其詳”。
“雙龍寨!”,吳玉軍張口提到的就是這麽群土匪,“山南兩道山高林密的,論說出百八十個土匪實在也不算啥,這要是放在别的州也的确沒啥,但咱這兒是金州,隔壁鄰着的就是房州,二龍寨就卡在金州到房州的路上。房州是什麽地方?那可是當今陛下呆過十三年的地界兒,十三年還能沒感情,再說當今這位又是最念舊情的!所以不管是他老爺子還是朝廷裏都把這塊兒地方盯的死緊,一有風吹草動就鬧的是滿朝皆知。别地方的小事在這兒就是大事,那要是大事就更不得了。我這麽說,唐少兄你明白了吧”。
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唐缺點點頭
“所以這夥子土匪必須解決,撫也好,剿也好,明撫暗剿也好,總之要盡快把他們解決掉,至于具體時間嘛……現在是四月份,最遲不能晚于九月!而且剿匪過程中最好還不要動用本州鎮軍”。
吳玉軍先是代他姐夫說出了兩點要求,随後可能也覺得這要求有些過,乃又細細解釋道:“金州鎮軍雖說挂着金州的名兒,但在武事上卻歸屬山南東道行軍大使衙門管着,按兵部令,内陸道州鎮軍凡有百人以上調動必須報備,鎮軍隻要一動,鄖溪出土匪兒的事可就正式到了官面兒上,到時候想壓都壓不住了,介時張縣令就不是能不能收權的問題,烏紗甚或性命都難保。隻要不動鎮軍,至少在九月份之前,這個消息還能控制在金州範圍内”。
“九月!九月莫非要出什麽大事?”。
“九月份那倒黴的監察禦史就該從山南西道轉到本道了,監察禦史你明白吧?明白!那我就不用多說了,唐少兄你這麽聰明的人,自然知道輕重”。
唐缺穿越年餘,如今又是個讀書的士子,對唐朝官制好歹有些了解。吳玉軍口中所說的監察禦史是帝都皇城禦史台下轄的一個職司,禦史台的作用本就是監察百官,隻不過侍禦史們主要是留在京中監察六部等中樞官員,而品級低的監察禦史則是終年在外,專司負責監察地方官員。
禦史台監察禦史設有八人,基本涵蓋了整個大唐國土,重要的大道,譬如河北道,劍南道等都是一道一人常住監察,而像嶺南道這樣次重要的道則是兩三個合一人,山南東西兩道就是由一個監察禦史負責,一任兩年正好一替一換,如今的監察禦史是在隔壁的山南西道,但到了九月份他就該換到山南東道了。
監察禦史雖然沒有幹預地方政事的權利,但他們手握直奏之權,到那時候就連孫使君也沒辦法幫着遮掩了。
“咕咚”又灌了一盞酒後,吳玉軍才接續說道:“不請調鎮軍,九月前把雙龍寨的土匪給解決了,這兩條必須做,而且還要盡快做。不過借唐少兄一句話,話也要反過來說,本朝剿匪以軍功論,隻要能在九月份之前解決了雙龍寨,張縣令其它的煩心事自然也就迎刃而解。有如此大功在手,他又是正份兒科舉出身的一縣之尊,還懼什麽鳥主簿?以下篡上,介時就是張縣令不說,州裏自然也會給他做主的”。
見唐缺點頭,吳玉軍也輕松下來,“行,正事說完,咱也叫幾個妓家進來樂呵樂呵,兩個男人在這兒幹靠,這酒吃的恁沒勁。來人哪!”。
随着吳玉軍的吩咐,不一會兒的功夫跑堂小二就領了四個小娘走了進來,兩個懷抱着牙闆和琵琶的是來唱曲兒的,顔色一般,倒是另兩個陪酒的長相不錯。
吳玉軍做事還算地道,自挑了一個摟進懷裏,卻把另一個顔色更盛些的指給了唐缺,随後的事情跟後世煙花裏也沒什麽太大的不同,加之唐缺心中有事興趣不大,也就不再多言。
從六必居回來,唐缺知道就算再趕晚上也回不到鄖溪,遂也就沒走,吩咐長随張五晚上再去請請那老門子,此人畢竟是刺史家的門房,将來不定什麽時候還能用上,不好做過河抽闆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馬車起行,一路急趕,饒是如此回到鄖溪縣城時天色也已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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