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人聚的差不多了,柳随風看了看對面站出來的那幾個人道:“我下午還有事,現在就開始吧”。
“你看看,大哥你看看,這厮張狂成啥了!”,張相文使勁轉着身子想把身邊緊緊擠着他的人給挫開,“這要是比拳腳,我非得一拳先砸他臉上,然後伸腳就往他身上踹,讓你白,老子讓你白!”。
不理會興奮過度的張相文,那邊的比試已經在衆目睽睽之下開始了。
唐缺這是第一次親眼目睹柳随風表演才藝秀,難怪他那麽傲氣,還真有傲氣的資本,論說他一個進士科學子,主要科目是在詩賦,将來要考的也是詩賦,明經怎麽着也不該是他的強項,但這一比起來才發現,他在四書五經上的功底非常紮實,這種紮實不僅唐缺難以相比,就連同班那幾個有名兒的優等生也招架不住。
唐缺班上一共推舉了三人與柳随風對比,前兩個一個比《中庸》,一個比《孟子》,誦經上不分高下,但一到對經義的論辯上時,這兩人頓時就相形見绌的敗下陣來。
唐缺進學時間短,還看不出太多的東西來,但第三個上去比的王家祥從前兩場比試裏看到了不少東西,這柳随風不僅人聰明,隻怕家學更是豐厚。他随口引來的許多的典章記載及書名甚至連他這個明經科的學子都沒見過。
印刷術開始于隋,說起來到眼下的初唐,整個印刷術發展的時間還很短,而且用的還不是泥活字,而是制版極難的雕版印刷。所以書籍也就非常珍貴,對于讀書人而言,往往有許多書都是隻聽過名字沒見過真本,不是不想看,實在是想看都看不着。在這樣的大背景下,許多大戶人家子弟在學習上就占據了天然的優勢。
眼見比經義勝算不大,王家祥就起了弄險的心思,一口報出《尚書》來。尚書乃是先秦第一本叙事散文,是商周記言史料的彙編。先不說這本書的文字本身诘屈聱牙,單是書的内容也多是些文告訓詞之類,遠沒有帶韻律的詩賦好背。選擇這個,他就是想跟柳随風純拼背書功夫。
咱是明經科,背書可是最拿手的基本功。
“這貨也不全是個書呆子嘛!”,聽王家祥報出《尚書》,張相文跟其他明經科學子一樣,陰沉沉的臉上總算有了點兒幸災樂禍的笑模樣。
可惜,他臉上的笑容沒能保持多久,就被柳随風超卓的表現給打擊的灰飛煙滅,這厮還真他娘的是全才,一部诘屈聱牙的《尚書》愣是讓他背的琅琅清清。
“二弟,柳随風是狂,不過他确實有狂的資本”,唐缺看到這裏時,心裏都不得不佩服這個狂生了,以十五六歲的年紀能像他這樣,即便是再狂些也盡說的過去。
既然是行險,王家祥報出《尚書》其實也是在強撐,柳随風彪悍至此,他也隻能無可奈何花落去的敗下陣來。
三戰三敗,柳随風延續了他連戰連勝的戰績,而唐缺這一班學生的臉是徹底摔地上了,一見王家祥落敗,學子們懶的留在這裏看柳随風狂妄的臭臉,轉身之間就準備一哄而散。
恰在這時,就聽柳随風的聲音悠悠傳來道:“唐兄胸藏錦繡,未知可肯賜教?”。
自從柳随風年初進入縣學後開始他的挑戰之旅以來,都是一人對一科,眼前還是首次對個人發起的挑戰,頓時勾起了觀者的興趣,衆人的目光都在柳随風注目處的人群中搜索,想看看到底是那個人這麽拉風,竟能讓柳狂生點名邀戰。
接着,唐缺很容易就從人群裏被擇了出來,原因實在太簡單,他那一個班上,除了他就再沒有第二個姓唐的。
跟在唐缺身邊的張相文先是一愣,随即就異常興奮起來,“這厮可是點名邀戰,大哥,就是輸咱也跟他戰到底。他要是敢在你面前赢了就張狂,弟弟我立馬就找他挑戰拳腳,看我揍不死他!”,同窗也有一段時間了,唐缺的課業如何張相文還是有譜的,手裏雖在推着唐缺,但話語裏明顯信心不足。
唐缺扭頭看看,周圍看熱鬧的人都聚焦在他身上,本班同窗也都用一副同仇敵忾的眼神兒看着他,他雖然對這種小孩兒鬥氣似的比試沒什麽興趣,但當下卻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再說他也實在煩柳随風的舉動。
你赢就赢了,狂就狂了,幹嘛還非得招惹我?這麽做的目的明明白白是想在衆目睽睽之下羞辱下我吧。
“好,我跟你比”,走出人群的唐缺邊撫平被擠出褶皺的團衫,邊笑着對柳随風道:“不過我不比明經,我要跟你比……即興賦詩”。
嘩然,全場嘩然!
進士科的柳随風來挑戰明經,而這個明經科的唐姓學子卻要挑戰詩賦,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不說比,敢說這話就牛氣,聽着都提氣來神兒,衆明經科學子一愣過後爆出連片的叫好聲,“老唐,好樣的!”。
即興賦詩!聽到唐缺所說,柳随風明顯愣了一下,跟着他一起來的進士科學子卻已是滿臉笑容,不過他們的笑容跟唐缺同學的笑可不一樣。要是真有詩賦之才,還會跑去讀死記硬背的明經科?柳無涯可是本科公認的才子,比即興賦詩,找死吧你!
柳無涯的愣神兒也就是一轉眼功夫,随即嘴角微微一翹道:“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