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你家夫人買的……”,蘭姐兒像是早知道唐缺會這麽說,早順着接過話道:“這一家三口賣身契上主家的名字是你,他們也隻知道自己的主家姓唐”。
唐缺聞言,正走着的腳步猛然一停。
蘭姐兒扭過頭來就見唐缺一雙眼睛緊緊的盯着她,臉上渾然沒了笑模樣,“少……阿成,怎麽了?”。
“買下人,改稱呼,這都是你家夫人早就吩咐好的吧?”,唐缺的這個笑容有些冷,“人貴自知,我就是一個窮房客,少爺!這稱呼好聽是好聽,可我擔不起”。
自打去年第一次見面以來,唐缺的性子一直都很好,蘭姐兒那見過他這樣突然發脾氣的模樣,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該如何答話。
她卻不知唐缺之所以生氣其實并不爲買來的下人和剛才的稱呼,唐缺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之所以生氣是因爲不滿毒寡婦的不守信,當然還有她耍的這些小聰明。
唐缺不讨厭毒寡婦,甚或說經過幾個月的相處後還對她很有好感,要不然也不至于就那樣的耳鬓厮磨。但唐缺在兩人的相處中有一點始終都很明确,那就是從沒想過要染指毒寡婦的錢财,說是死要面子也罷,無聊的自尊也罷,總之唐缺在這一點上始終不含糊,偶爾送份禮物什麽的他會收,但涉及到較大宗的錢财卻一定是清清楚楚。
舊日在莊子裏是如此,唐缺這次來縣學前兩人也是說好了的,他住在這個宅子裏算租房,至于束脩的費用,也是從毒寡婦住暫借,無論是房租還是束脩的錢将來分文不少都會歸還,當日毒寡婦也一口應下。沒想到他剛來的第二天就出了這樣的事兒。
唐缺明白毒寡婦爲什麽會這麽做,其實說穿了不過是一個“逼”字兒,無論是買丫頭還是改稱呼,其潛在的意義都逼着唐缺早點給她一個說法,一個名份。不同的是她用的方式很溫柔也很貼心。
其實毒寡婦若是不逼,唐缺自己也在想該怎麽解決毒寡婦主仆的名份問題,昨天都還在想。但毒寡婦一用上手段,而且還是這種砸錢的手段後,唐缺自然就高興不起來了。是男人誰不好點面子?何況他如今還是一個又好面子人又窮的男人,最受不得的就是女人用這種砸錢的方式自作主張的來逼他。
“下午你就去衙門把賣身契上的名字給改了,誰花的錢就寫誰的名字,我若真要買下人,自己會掏錢”,唐缺見蘭姐兒一臉委屈的樣子也是不忍,但臉上的神色卻沒有半點松動。就爲了将來要跟這主仆在一起,現在才必須如此。他要讓毒寡婦和蘭姐兒明白,他之所以跟會跟她們在一起,爲的絕不是錢,而是她們的人。
再說,他也有借此機會敲打一下毒寡婦的意思,這女人骨子裏的心性太硬,還沒在一起就開始耍心眼兒,若不警醒一下,日後真在一起了還得了?
唐缺說完後就顧自進了書房,邊整理上午的筆記邊消化先生講授的龐雜内容,直到蘭姐兒端着午飯來時,他臉上依舊沒笑模樣。
敲山的目的在于震虎,雖然知道蘭姐無辜,但爲了震虎,她也隻能暫時委屈一下了。
唐缺的性子是一忙起事來就極容易沉進去,整理消化完上午的課業後,又開始臨帖練字,一直到華燈初上,中間除了上廁所之外,他幾乎沒挪過窩兒。
晚上蘭姐兒來給唐缺送飯時,愁眉苦臉的再沒了昨天的好心情。
“給你家夫人帶的信兒捎回去了?”,唐缺突如其來的一問讓蘭草有些反應不過來,半晌之後才驚訝道:“你怎麽知道我給夫人捎信兒了?”。
她這一反問就等于是認了,唐缺陰沉的臉上微微一笑,順手拉過了蘭姐兒的手,“傻丫頭,你的心思我還能不知道?”。
蘭姐緊繃了一下午的心松弛下來,順勢就坐到了唐缺的懷裏,“你一生氣真讓人害怕”。
“傻丫頭,我那兒是氣你,是爲你家夫人”,唐缺撫弄着蘭姐的手捏上了她的鼻子,“不過像這種關涉到我的事情,你要辦的時候總該先跟我打聲招呼才對”。
委屈了一下午蘭姐低聲答應,額頭貼在唐缺臉上蹭來蹭去,“恩,我記住了”。
吃完飯由蘭姐兒按摩了一下肩膀後,唐缺繼續課業的學習,前面他落下的課程太多,尤其是《四書》部分幾乎隻能全靠自學,這就要求他投入大量的精力和時間,一直到醜正〈淩晨兩點〉時分才在書房中睡下。
第二天上午,唐缺到了縣學,坐在教舍裏聽周圍學生議論最多的就是昨天的那場熱鬧,但出乎意料之外的卻是猛龍壓住了地頭蛇,挑戰的進士科學子柳随風竟然是完勝字科羅飛,無論楷書、行書還是隸書,都沒給羅飛半點翻盤的機會。
此時,班上學生們說的熱鬧的就是這個柳随風,雖然口氣多是不屑,唐缺依舊從諸多閑言碎語裏得出了一個較爲完整的印象,柳随風字寫的好,長相也好,似乎氣質也不錯,總之就是那種很招人,很有吸引力的學生,跟後世學校裏所謂的風雲人物差不多,當然,他同樣引人注目的還有傲氣,要不然也做不出昨天那樣的事兒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