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擡了擡手說:“向大人,你先别忙說,待我猜猜看大人的來意。”這向榮自從聽了楊一的建議後,這些日子對太平軍的作戰中,雖然沒有什麽大的勝利,但也沒吃什麽敗仗,眼下太平軍占了武漢三鎮,所有的一切都和當初楊一在永安說的吻合,心裏對楊一的敬佩是日益增加,所以楊一這麽一說,他立即作一派洗耳恭聽的架勢:“如此向某受教了。”
楊一微微一笑道:“受教一說不敢,不過在下還是要,恭喜大人,看大人神情,再結合最近兩湖戰況,一定是皇上有旨意招大人進京,我這裏先祝大人此去加官進爵,如無意外,皇上将委任大人爲欽差,總領兩湖軍令,圍剿發賊。”
向榮一聽頓時面露欽佩的神情道:“先生高見,所言不絲毫差,向榮不才,卻備受皇上隆恩,今奉昭進京,面聖後皇上一定會問起在下對今後局勢的看法,隻是向榮才疏學淺,加之這天心難測,故特順道來上海向先生請教,還望先生不吝賜教向榮感激不盡。”說到皇帝的時候,向榮朝北面拱手,表示對皇上的尊敬。
聽罷向榮的來意,楊一不急不忙的端起茶杯,吹吹面上的茶葉,喝上一口。向榮見楊一不說話,倒有點着急了,連忙站起來,拱手躬身嘴裏說:“求先生教我。”楊一哪能受向榮這麽大的禮,趕緊站起來托住向榮道:“大人莫急啊,我剛才不過是再思慮大人應當如何應對皇上的垂詢。”兩人這才重新坐好。
楊一沉吟了一會開口說道:“當今聖上心中有三大憂慮。”
向榮很配合的問:“是哪三大憂慮。”
楊一接着說:“第一就是這爲禍兩湖的發賊,眼下這發賊割據武漢,氣焰嚣張,不能不說是以成氣候,早在永安時我就說過,武漢一失守,沿江不保,在我看來,三個月内,金陵必陷落于賊手。到時發賊也在戰略進攻上也将出現一個低潮,江南将出現一段相對平穩時期。二就是洋人,在皇上看來,洋人隻是貪我中華财富,對朝廷還購不成威脅,第三擔憂的是漢臣,眼下八旗不振,皇上擔心從此漢臣作大,今後不好控制。這點大人隻要勸皇上在各方面加以限制,到也不難辦,唯一難對付的還是發賊,這才是皇上的心腹大患。”
楊一說到着停頓了一下,喝了口水繼續說:“說句大人不愛聽的話,如今八旗子弟都爲鬥雞走馬之輩,以不複當年之勇,這綠營是軍紀散漫,士氣不振,根本不可能和發賊抗衡,這些都有待大人今後加以整殇。金陵虎踞龍盤,素有帝王之氣,發賊入主金陵後必以此爲都建立其僞政權,比起當初發賊四處流竄,到時朝廷圍剿的發賊戰略方針上還相對容易确定。”
“哦,先生怎麽有此一說?”向榮不解的問道:
“金陵雖爲六朝古都,但非戰之地也,金陵背山靠水,出路狹窄,一但長江水路受阻,發賊将猶如甕中之鼈,隻能拼死西進。大人可向皇上奏明,建立江南、江北兩大兵營,對金陵成夾擊之勢,發賊首領多爲窮家破落出身,一入金陵必留戀繁華,不肯輕易放棄,到時金陵反而成了他們的包袱,無論在戰略還是戰術上都受到金陵的牽制,不複當初的靈活機動。如此一來,發賊覆滅也隻是個時間的問題。”
“先生果然深謀遠慮,有此一策,消滅發賊指日可待。”向榮的馬屁立刻拍過來,看來也是個官場上的老油條了,這馬屁的時機和火候掌握的都恰倒好處。
楊一心内暗笑:“大人此言不妥,剛才所說不過是一個大概,就憑朝廷眼下的這些兵将,還不足以對發賊構成威脅,還得另想辦法。”
向榮聽了,心想也是,當初在廣西,湖南,發賊兵少糧缺,一路北竄,各地的官兵還不是拿他們沒辦法,自己在廣西還差點丢了性命,到現在都不敢對别人說。
“請先生繼續。”向榮趕緊接着問:
“打仗的事情,一得有錢,二得有兵,三得有好裝備。此三樣乃勝利的根本。錢,朝廷會撥款,兵,眼下的兵嘛不說也罷,至于裝備嘛?上次幫大人買的洋槍還好用嗎?”
一聽楊一說起洋槍,向榮來勁了:“先生還别說,上次買的洋槍還真的好使,幾次敵我形勢難解的時候,我調上洋槍,一頓猛打,發賊頓時不支潰退。還有就是先生買來的洋槍比起其他洋人賣出來的要好上許多,其他洋槍打上一槍要費許多時間裝藥,先生買來的隻要換發子彈就能再發,實在是好,不知道先生還能不能幫向榮再弄它幾百條?再有就是子彈也請幫忙補充。”
楊一聽得暗笑:還不是你向榮被太平軍打得跑路的時候,用洋槍隊來掩護,居然還說别人潰敗。其實這火器清朝的時候一直都很受當權者的重視,乾隆年間,曾有大臣奏本,提出武舉科考應當把火器也作爲其中一個項目,但乾隆考慮,這樣一來民間的火器數量必将猛增,百姓有了威力強大的火器,一旦有人造起反來,鎮壓起來難度會變大。在乾隆看來,火器應該是官家獨有,并作爲鎮壓叛亂最有力的武器,怎麽能讓它流入民間,所以乾隆否決了這項提議,中國也因此錯過了一個全面進入熱兵器時代的機會。不過朝廷對火器部隊的建設曆來都很重視,每朝都設有“神機營”但數量很少,而且威力和射程比起洋槍洋炮差的多了。同時清朝對火器的控制是十分嚴格的,民間是不允許私人擁有火器的,一大拿發現那是當謀反罪論處的,說起來楊一的中普合資企業,那還是算的上違法的底下工廠。上次買槍也算向榮運氣,霍夫曼帶來中國的槍是普魯士王國的最新産品,連部隊都裝備不多,是當前歐洲最先進的步槍之一,楊一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虧的慌。
“洋槍洋炮,大人隻要出的起銀子,我負責幫你弄來,不過大人想要上次那中恐怕價錢上要比原來貴許多。”楊一先把價錢擡高先
“哦?這是爲什麽?”想到要多花不少銀子,向榮心疼的問。
楊一才把自己在廣州如何遇見普魯士來的霍夫曼,如何結交的過程添油加醋的說一番,聽到向榮耳朵裏的是楊一在機緣巧合的情況下,救了普魯士的皇家貴族霍夫曼爵士,爲感激楊一的恩情,兩人還拜了把子,又半買半送了一批槍給楊一,這才能買到便宜貨。
說完這些之後楊一又說:”大人在下雖然和霍夫曼是兄弟,但親兄弟明算帳,總不能讓别人大老遠從歐洲把東西遠來不賺錢吧,這實在說不過去。再者大人眼下就算把錢放在我面前,我也拿出槍來,還得等人運來才有是吧?”意思是你看着辦吧,總之再想有那樣的好事是沒指望了,眼下還沒貨你出再多的錢我也沒辦法。
“行,先生看着辦吧,先生是痛快人,我向榮也痛快,洋槍的事還是擺脫先生了。”說着向榮掏出一把大面額的銀票擺在桌上,楊一粗略的看了看,大概有十幾萬的樣子,看來向榮是嘗到甜頭啦,這次還真下了血本了。
“好,買洋槍的事,在下包了。”說這楊一也不管向榮心疼的目光,把銀票一把收到懷裏。
“大人,最後我們再來說說這兵。”
“敬聽先生高見。”
“大人,民心可用啊,發賊爲禍,民間士紳多有痛恨,大人進京面聖,可請皇上下旨,鼓勵民間自費興辦團練,協助官軍剿賊,朝廷論功行賞。這樣朝廷多了不少兵勇,還能省下一筆開支。”
“聽先生一席良言,向榮這就有底了,隻可惜先生大才,高瞻遠矚卻爲何不入朝爲官,替朝廷分憂?以先生之才,當朝拜相也不是不可能的。”向榮開始用官祿來拉攏楊一。
“大人過獎了,其實我倒還真的有入朝爲官的想法,不知道大人能否幫忙。?”
向榮一聽,興趣來了,一直以來他都以爲楊一對做官不感興趣,想拉攏楊一卻找不到法子,現在楊一主動說了,以他現在的地位,保舉楊一做個小官,那還不跟玩似的。一直都是他在求楊一,弄的他在楊一面前說話都不硬氣,現在翻身的機會來了,向榮想的不由激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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