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能在這個時空逗留多久?”
“0天,也許會更久一些。”洛林說着補充道:“相似度較低的位面,通常它們的時間段相差較大,逗留時間也會相應延長。”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腐爛過後的氣息,讓人想起森森白骨,黃宣不經意的打了個哆嗦,道:“給我衣服。”
洛林丢給了他兩件衣服,這兩件衣服也是基地生産的新産品,它們擁有幾乎所有衣服應該有的部位:領子、袖口、鑲邊、衣襟、内襯……,這些組合讓它看起來像是從垃圾堆裏撿來的補丁版,不過在時空旅行中,這卻是具有實際意義的,特别是當你不知道目的地是哪裏的時候,更多的部件有利于組成更适合這個時代的服裝。
當然,以上的簡單設計隻是基地制造的其中之一,真正能夠成爲具有普遍意義的,替代性衣物的部分在于,這些材料具有極其強勁的可延展性,例如,窄袖口可以拉寬成長袖口,而緊身褲也可以改裝成燈籠褲——呃,這是典韋最需要的。
這種延展性的産生,主要是由洛林所使用的材料所決定的——用通俗的方式來講,就是納米材料,但就其生産方式而言,卻是目前的時代所無法完成的:用原子來生産。
在消耗了大約1000萬度電能之後,洛林終于使用“先進的生産方法”将兩件衣物完成了,它們是由無數個原子,一個個的堆砌而成的,換句話說,就是将原子作爲最基礎的成分,根據需要進行排列,制成了一件新衣服,同時,在需要的時候,還可以将其以原子爲單位進行重排列——不過,這種排列是有限度的,越是複雜的重排就會消耗越多的能量,這由使用的地點和設備所決定,手工改變,當然是最消耗能量的。所以,即便是在未來的時空管理局,他們所使用的衣物,重排程度也一定受限。
黃宣先套上褲子,然後是寬邊的上衣,并将前襟——也就是電視上經常看到人們跪拜時摟起的部分——向後身圍裹,最後,則是扯動衣領,将其改爲交叉領的模樣。
典韋照着樣子穿好,一撇嘴,道:“這和我們穿的差不多嘛。”他說着一扯黃宣的下圍,道:“你這樣不能走路,要打開。”
黃宣再照他的模樣将下圍綁在腰間,想了想,又将袖子收成窄袖,自己低頭看去,笑道:“如果把咱們倆送到街上,人家一定以爲我們是流浪漢,說不定能讨塊面包。”
典韋并沒有覺得好笑,而是問道:“什麽是流浪漢。”
黃宣張嘴結舌,想了好一陣,道:“就是浪人?”
典韋木然。
黃宣比劃着,道:“就是那種衣食無着,呃,這個詞也不懂?那就是沒吃的,沒喝的,每天在街上遊蕩着,沒事情幹,又想要找吃的,找喝的人。”
“閑漢。”典韋恍然大悟。
黃宣一頭熱汗。
将多餘的衣服零件丢回到位面通道,黃宣首先檢查了密織金屬,然後掏出柯爾特和81式,想了想,将手槍分配給了典韋,問道:“你會用嗎?”
“矮灑客教過我。”典韋用兩根指頭撚起這支點45口徑的手槍,在手上熟練的耍了個槍花,然後将槍頭對準自己,作勢瞄着,道:“矮灑客說要開個機關才能用,在哪裏?”
黃宣抹着汗,先給他把槍頭擰過來,道:“圓頭的槍管要對着人射。”
“就和弓箭一樣,尖對着敵人。”典韋很有領悟力的道:“我隻是看看裏面放好箭沒有。”
……
在路上,偶爾還可以看到被撕爛的衣物和暴露在空氣中的人體部件,倒是看不見完整的屍體,黃宣和典韋一路比照着這些人的裝束,修修改改,等走出了這個小山坳,身上的裝束已經與這個時代的人很接近了。
一路上,他們避開了數撥騎兵,這些穿着單衣,有些甚至都沒有攜帶武器的偵察兵面目不清,不知是泥水還是灰塵的東西混在身上、臉上。從望遠鏡中可以看到,這些一臉彪悍的秦軍士兵同樣疲勞的厲害,眉目都垮塌着,但仍然強提着身子,向四周張望着。
在長平附近的都是秦國主力部隊,這場戰争已經進行了三年,雖然大多數時間都是對峙,但在這些從少年時期作戰到青年,甚至沒有回過家的士兵們看來,戰争仿佛無法結束一般。
除了騎兵,更多的偵察兵是步卒,穿着輕衣,三或五人一組,在丘陵中穿行着。
站在一個隻有荊棘的小土坡上,黃宣遠眺着傳說中的長平位置,什麽都沒有看到。洛林爲他在面前打開了一個能量屏,上面紅色的星星點點,都是熱能顯示。
洛林解釋道:“西邊是秦大營,東邊是趙國大營,但趙軍主力目前已經被包圍在戰場西南的山谷裏,西邊是秦軍壁壘,東邊與其大營的交通也被阻斷。就整個戰場局勢而言。”洛林說着擴大了地圖,道:“由于能量不足以掃描如此廣大的區域,因此我按照P001史實講解,在趙國首都邯鄲與長平之間,是秦軍以民團爲主的打援兵團,其總數可能有50萬之多,秦昭襄王目前坐鎮河内,其兵團主力在丹朱嶺,阻斷了趙軍的糧道和幾乎所有交通。”
黃宣眼都不眨的随着洛林的介紹在圖上瞄着,他的外公,也就是張家,即是軍人世家,類似的地圖,他小時候是常常看的,能夠有機會親臨其境,說起來也是很有趣的事情。
洛林則繼續解釋道:“趙軍長平的大本營還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但也同樣被秦軍縱深包圍了,如果一切未變的話,他們最終也要陷入絕境。”
說罷,他用長短音都沒有變化的語調道:“在這種情況下,你決定加入哪方?”
随着年紀和閱曆的豐富,已經長出絮絮絨毛般胡子的黃宣,乍看起來,也沉穩了許多,他兩隻手交錯的挂在胸前,問道:“這支趙軍的主帥是趙括吧?那個紙上談兵的家夥?這支軍隊目前的情況怎麽樣?”
“軍隊一天前已經斷糧,目前依靠馬肉爲食,洛林似乎在掃描着道:“無法确定其軍隊主帥,但他們的确按照記錄,将部隊組成了幾個部分,輪番作戰,企圖突圍。”
“旅行者呢。這裏有其他的旅行者嗎?”黃宣眨巴起了眼睛,熟悉小十六的人,這時候都會腳心發涼。
“沒有位面基地的記錄。”洛林停了一下,又道:“但我需要警告你,時空密鑰本身是無視時間的,也就是說,雖然這個密鑰在那位朱賢奎身上可能很久了,但如果它有複制品,我們進入的将是同一個時代。”
“就像是不管什麽時間買的電影票,都要在規定的時間進場是吧。”
“可以這麽理解。”
黃宣嘿嘿笑了兩聲,拍拍典韋的肩膀道:“你怕不怕?”
“怕什麽?”典韋貌似無辜,兇悍的臉上露出疑惑,混合成“我的字典裏沒有怕字”的三國壯士版。
“我們加入趙國。”黃宣很确定的道。
“向西南的方向走。”
兩匹馬都沒有着鞍,黃宣根本不會騎這樣的馬匹,還是典韋一手提着他,才能在光滑而闆直的馬背上坐住。也許是知道有機會得到大量的緩沖帶,也許是因爲能源存量已經很多,洛林并沒有吝啬的使用僞裝色将兩人兩馬都罩在其中,如果是以前,黃宣很懷疑他會要求一個人回到位面通道中,另一個人在外邊跑才好。
黃宣落地的地方已經是戰場的邊緣,随着逐漸的深入,可以看到新鮮的殘垣斷壁以及新鮮的人,以及已經不太新鮮的人和動物,摞在一些戰場中間的屍體,充分說明了戰事的激烈——由于畏懼瘟疫,無論誰勝誰負,作戰雙方總是會将死者遺體掩埋,但過去的幾天裏,無論是秦軍還是趙軍,卻隻來得及收拾一些軍營附近的屍體,更多的屍體,不是被就地埋土覆蓋,就是被草草的埋在幾個小丘陵的中間,而在兩軍的壁壘附近,每天都會産生新的屍體。
一隊輕兵從黃宣身邊閃過,沒有發現他的所在,他們的神情專注,近乎于虔誠,很快,黃宣就知道他們爲什麽會有這樣的神色了。
哪怕是黃宣這樣,隻經過祖輩光輝教育的人,也知道,在沒有後續兵力跟上的情況下,幾千名連棉甲都沒有的士兵,沖擊上萬人的陣線,其後果是什麽——隻用了半個小時,他們中的一半人就變的不再新鮮了。其成果,不過是騷擾了趙軍個把小時而已。
順着這條陣線,黃宣走到了山谷的邊緣。長平之戰,簡單的地理解釋就是,秦軍駐紮在山谷中,喬裝敗退,将趙軍引入山谷,然後将.5萬人的機動部隊繞至山谷口,從而奇迹般的完成了以一圍一的壯舉。
當然,整個長平之戰的重點,實際上并不是發生在這個山谷中,不過,趙軍的主帥和被屠殺的大多數人,現在都在這個山谷之中。
黃宣挂着僞裝,聽着洛林每隔幾分鍾就一聲的“10萬塊”,攀上了趙營上方的矮石峰——說是他攀,不如說是被典韋提上去來的真實。
“跳下去。”黃宣小聲對典韋道。
三國大漢沒有一點疑問的松開了黃宣,同一時間,洛林也撤去了僞裝。
“什麽人?”滾石的響動外加巨大的人影立刻驚醒了數百米外的戰士。
“我是趙王的使者!”黃宣第一時間就大聲喊了起來,洛林立刻将之翻譯成了趙地方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