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飛射而出,半月及時避開,但開始被火光擦到了邊。
嘩啦一聲響,半月的胸前被子彈穿破一個小洞,藏在另外一側衣袋的子彈全都應聲掉落在地上。好在半月十分敏捷,迅速躲避到了我對面的手術台旁邊,同時立刻摘掉了眼睛上蒙着的紗布。
那個幸存下來的男人端槍朝我們走來,此時半月手中那把霰彈槍的子彈已經射空,而想要裝填子彈就要跑過去撿起地上散落的那些子彈。
可是如果這樣做,那個朝我們走來的男人肯定會趁機開槍,半月将必死無疑。
我眼睛死死盯着半月,示意她需不需要我出去幫她掩護,半月對我搖了搖頭,瞪了我一眼,顯然不想讓我出來。其實想來也是,我雖然剛剛知道這微沖怎麽使用了,但如果現在沖出去和外面這個持槍男人火拼,以我的射擊準度,勝算還是十分渺茫的。
說不定剛一露頭就被對方給幹掉了!
半月摸了摸她的衣服裏懷,發現還有兩枚子彈沒有掉落,這兩顆最後的子彈被她塞進了彈倉中,迅速上膛。然而,那個朝半月開槍的男人在一擊得手後,卻并沒有立刻走過來,而是站在外面用生硬的中文嘲諷道:
“嘿嘿,是不是沒有子彈了啊?來啊,給你個換子彈的機會,來啊,我不會攻擊你的!咱們光明正大的決鬥吧!”
半月當然沒有理會他,而是将身體一點點靠向了手術台的邊緣,準備當這個男人靠近的時候,突然從裏面竄出來。
“怎麽?還是不敢出來!不信任我?那好,我直接給你一把槍吧!你拿着它,咱們一對一的決鬥!”
說完,這個男人竟然真的從他同伴的屍體上拿下來一把槍,然後一腳踢了過來,這把槍從男人腳下一直滑到了我們的旁邊,距離半月現在的位置也就隻有一步之遙。
我和半月不是兩三歲的小孩子,心裏自然都十分清楚,男人這麽做可絕對不是在發揚美國牛仔的決鬥精神,而是想趁着半月去拾起地上槍的瞬間,立刻開槍擊斃半月。
半月端着手中的霰彈槍,雖然還有兩發子彈,但出手的機會應該隻有一次,而且這種情況下,如果她先出手,那麽她就會先把自己暴露給對方,處于十分危險的境地。而如果一直拖下去,不僅時間有限,而且對方的增援也很有可能會趕過來,我們的處境将更加不利。
我握緊了手中的微沖,跟半月一樣,一動也不敢動,汗水已經将衣服都浸濕,渾身上下時不時感到陣陣瘙癢難耐。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我發現對面半月的目光似乎鎖定在了距離我們不遠處的一個屍體上,我這個角度隻能看到一隻伸出去的手,這個屍體手中握着一把和我一樣的微沖,此時已經一動不動地倒在了地上。
僵硬的屍體上,那把槍被他握得死死的,槍口正指向斜上方的半空中。
半月背倚着手術台,閉上眼睛默默祈禱了幾句,似乎在下什麽決心。
而這個時候,我開始隐隐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因爲我聽到了腳步聲正在朝我們逼近!看來這個男人見自己的計謀沒有得逞,已經開始變被動爲主動,打算先發制人!
雖然他的行動看上去或許讓躲在暗處的我們能夠占據一些優勢,但事實上,我和半月都沒有豐富的戰鬥經驗,無論是他先發現我還是先發現半月,我們兩個都至少有一個人先會被他攻擊!而另外一個支援的人,未必會擊中這個男人。
男人正是認準了這一點,才決定走過來,當然,也可能是他并不知道這裏其實躲着兩個人!
可男人更沒有想到,情況卻因此而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轉折!
“去死吧!”
半月嬌喝一聲,安靜的氛圍突然被打破!
幾乎同時,她将身體向外探了出去,竟然把手中噴子的槍口對準了那具屍體。
半月的身體沒有完全探出來,而她的叫喊聲卻吸引了那個男人的注意力,男人的眼睛望向了前方,卻不知道自己已經處在了地上那具屍體手中的微沖攻擊範圍之内。
半月這一槍竟然打中了微沖的扳機!
“砰——”“哒哒哒哒——”
接連兩聲槍響,亂射的微沖将措不及防的男人擊中,他的左臂和胸膛全部中彈,我和半月同時沖了出來,半月霰彈槍中最後一發子彈脫膛而出,男人的前胸被轟出了一個血肉窟窿,我的微沖也毫不留情地噴射出了一陣彈幕,男人登時被射成了篩子,倒在了血泊之中。
“Shit……”
那個看上去十分精明的男人就這樣不甘地倒在了血泊之中,他或許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最後竟然栽在了一具屍體的手上。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豬一樣的隊友,變成了死豬,都有可能拖你的後腿,把你也帶到屠夫的手裏。
“呼……真想不到你的槍法這麽準,而且還能想到這個方法,真是厲害!”我不由贊歎道。
半月也是一臉驚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氣,擺了擺手說:
“在訓練的時候,也從來沒有打過這麽準!我剛才也根本沒有把握打中那裏,好在離那個屍體還比較近,而且這噴子的範圍也比較大,要是再遠一些,我也沒辦法了!”
“不過還好,這下他們全都被解決掉了!”我松了口氣。
“别高興的太早,快點把他們身上的彈夾卸下來幾個裝進背包裏,咱們得快點行動了!”半月催促道。
“是啊,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同夥,沒準正在朝這裏趕來呢!”我說。
“應該不會,剛才從對講機裏聽到A組和B組的隊員已經馬上就要進入剖皮工廠的内部區域了,現在這個工廠的Master應該将兵力全都集中在了那裏,不會有閑心管我們的!”半月說道。
“哦,原來是這樣!”我說。
“不過那也别大意,還是快一點吧!”
“好的!”
于是我蹲下來開始搜尋,很快就從地上的屍體上總共找到了七個彈夾,将它們全都塞進了背包之中。幸運的是,我還在其中一個男人的屍體上發現了兩顆手雷,這也讓我裝進了背包裏面。半月撿起了一把微沖别在了腰間,将地上那些子彈全都裝進了她的霰彈槍裏面,我們兩個一前一後走上了樓梯。
這個旋轉樓梯十分破舊,走在上面甚至能夠聽到吱嘎吱嘎晃動的聲音,感覺随時都有可能坍塌,随着繼續向上走,我們腳下的光線開始逐漸減弱、消失,來到三樓後,周圍又陷入一片黑暗……
我們需要在這裏找到那個“J4”房間!
從樓梯走上來時,激起了一陣灰塵,手電光瞬間形成了一個明顯的光柱,這些灰塵就在光柱上飛舞起來,這個房間看樣子應該太久沒人來了,竟然積攢了這麽厚的灰。才上來沒走幾步,我就被嗆得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手電簡單掃射了房間一圈,我發現我們來到的這個地方是一個長廊,長廊的兩側挂着一些壁畫,但奇怪的是,這些壁畫的畫布已經全都被撕扯去了,隻留下了壁畫的畫框。長廊的兩側每隔一段距離就會出現一個大鐵窗,但因爲外面也是一團漆黑,這些窗戶并沒有透露出一絲光線。
雖然這裏看上去像是一個長廊,但卻有兩排長椅一直延伸到長廊的盡頭。看上去竟然有點像是地下商場給遊人提供休息的那種木椅,這些長椅每隔一段距離,就會被一個大方柱給擋住,然後繼續延伸下去。
因爲這些大方柱的關系,使得手電光照不到更遠的地方,我們隻好沿着這些長椅向前走,朝着長廊的深處前進。
“喂,半月,咱們應該往哪個方向走,這裏看上去應該挺長的,要是走錯了方向,是不是會耽誤很多時間啊?”我問道。
“廢話,當然會耽誤很長時間!我看要不這樣吧,咱們兩個還是分頭行動吧,我懷疑這個長廊也跟一樓的那種回廊是相同的結構,我們兩個從兩個不同的方向開始尋找,如果誰先找到了那個‘J4’房間,就用對講機報告一下就可以了!”半月說。
“可是咱們兩個的對講機不是相同的頻段,這該怎麽辦?”我問。
半月從褲兜裏又掏出了一個對講機,對我說道:
“喏?剛才我已經從那些家夥的身上找到了一個跟你一樣的對講機,一會兒你發現‘J4’房間後,直接用對講機聯系我就可以了!還有,你他嗎的小心點,要是突然發生了什麽意外,就趕快告訴我,或者大喊也行!”
“啊!好的!”我點了點頭,但心裏還是有些緊張。
馬上就要再次分頭行動,這就意味着我又要一個人在這黑暗的長廊中前進,光是想想就讓我感到有些害怕。畢竟經曆了剛才那麽多詭異而恐怖的事情,好在半月的出現,讓我稍微安心了一些。卻也使得我更加害怕這不可捉摸的黑暗,生怕什麽時候身邊突然再次跳出來一隻綠色的怪物或者那種可怕的蛀肉血蛾攻擊自己。
此時又要讓我一個人行動,說真的,我還真的不想這麽做!
雖然一路憂心忡忡,但走了一會兒,我卻發現這裏似乎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危險,隻是這裏陰森森的凄涼氣氛,容易讓身在其中的人感覺渾身不自在。
手電光照在這黑漆漆的長廊之中,就好像走在一條已經廢棄了很久的商業街,有些鐵窗因爲年久失修已經搖搖晃晃地自己打開了,時不時發出吱吱嘎嘎的那些讓人心驚肉跳的怪聲。相比下面的兩層,這裏又似乎顯得有些過于安靜而普通,除了舊一點,人迹罕至一點,再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
沒有血迹,沒有腥臭的味道,也沒有那可怕的人皮。
我剛開始還有些害怕,但漸漸地,我慢慢放松了下來,我端着手電,仔細打量着周圍搜尋着,卻始終沒有發現任何房門或者樓梯。
越往深處走,我越感覺似乎這條長廊有些異樣,這種感覺毫無來由,一閃而過,但卻讓我警覺起來。
我更加謹慎,步子也放慢了一些,生怕錯過了一些黑暗之中難以察覺的動靜,手電光掃在長廊的兩側的時候,也稍微多停留了一會兒。
那些被撕扯掉油畫的空架子正孤零零的躺在斑駁着水迹的牆壁上,就好像一張張大嘴在黑暗中嘲笑着我。
我正仔細打量着周圍的畫框,突然間,我聽到耳邊似乎傳了一陣細小的腳步聲!
這個聲音很小,小到稍不留神就絕對不會察覺!
我立刻停下了腳步,然而,這個聲音竟然也随之停止!
我明顯感到這個聲音就來自我的身後,可是我卻甚至不敢回頭去看,因爲我真的害怕當我突然回頭,我的身後,就會多了一張慘白而淌滿鮮血的女人臉。
我于是快步向前走了幾步向前走,而這個聲音果然再次出現,很快就跟上了我的腳步,然而當我再次駐足停下的時候,這個聲音也再次悄然消失。
我的額頭上滲出了冷汗,安靜的黑暗中,我隻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和那已經亂了節奏的心跳聲。
媽的,是什麽人在跟着我?不對,這根本不是人,人不可能發出這麽輕這麽小的聲音……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咬着牙扭過了頭,握着手電的手都有些僵硬。手電光照在了我的身後,我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氣喘籲籲。
然而,身後什麽也沒有,一切都跟我走過來時一樣,身後還是那些長椅,兩側都是那種沒有油畫的畫框,周圍一片死寂,隻有偶爾會從鐵窗那裏傳來陣陣詭鳴……
媽的,真是活見鬼了!
我轉過身,繼續向前走,那個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跟着我!而且竟然一直都是一個頻率,無論我加快腳步,還是放慢步伐,它的腳步聲始終保持着一個相同的節奏,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我,怎麽都甩不掉!
哒……哒……哒……哒……
這聲音很輕很輕,就好像是水滴落的聲音,一直在我的耳邊持續……
不管了,不管這聲音是從何而來,我一定要快點甩開它才行!
不知道爲什麽,随着這聲音的出現,我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烈危機感,不由自主地在黑暗中狂奔起來,手中的手電筒也因爲我加快了速度而變得四處搖晃,周圍的光影變得更加光怪陸離。
身後的聲音卻依然保持着一成不變的節奏,有條不紊地跟在我的後面。
我拼命地朝前方奔跑,身後那個聲音就像幽靈一樣跟随着我,心中的恐懼感越來越強烈,明明這腳步聲對我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傷害,但這樣的環境中,卻還是讓我産生了它會威脅到我的錯覺!
我此時甚至想大喊出來,但聲音卻像卡在了嗓子眼裏,無法出聲。
慌亂之中,我的腳突然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我整個人趔趄一下後,摔倒在了長廊旁邊的木椅上,而那個将我絆倒的東西卻轱辘到了一邊。
我扶着木椅站了起來,扭頭望向那身後絆倒我的東西。
手電光緩緩移到那個東西的上面,我頓時驚呆了,被恐懼壓抑了許久的聲音終于爆發出來,寂靜的長廊中我的呼喊聲顯得格外恐怖而巨大。
“啊……”
原來這個絆倒我的這個圓滾滾的東西,竟然是半月她血淋淋的頭顱……
而且就在她張大的嘴巴上,竟然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