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噼噼啪啪陸續又傳來幾聲蛀肉血蛾的撞擊聲,但聲音很快就停止了。
這些蛀肉血蛾跟那些綠色的怪物一樣,對有光的地方十分敏感,不過好在我們已經及時離開了那個房間,這些家夥已經永遠被隔離在了外面。
“呼……真是太險了,你這個烏鴉嘴,接下來你最好一句話别說,嗎的,吓死寶寶了!”半月一邊撫着胸,一邊氣喘籲籲地罵道。
“我也吓死了,真沒想到那些人皮裏竟然還藏着這樣的東西!”我同樣驚魂未定。
“好了,好了,别說了,想起來就惡心,繼續走吧,現在還剩多少時間?”半月似乎平複了一些,但她的呼吸仍然十分急促。
我看了看對講機上的時間,說:
“還剩二十三分鍾,咱們最好走快一點了!”
“我知道了,你跟住我!”半月催促道,這一次也顧不上我身上的臭味了,但似乎之所以這樣,還是因爲有别的原因。
這原因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K3”房間裏,竟然也充滿了這股惡臭。這個味道就好像是夏天裏糞池的臭味與腐爛屍臭混合的味道,能夠從你的鼻孔裏一直鑽到天靈蓋,惡心的感覺足以讓胃裏翻江倒海。
盡管這味道讓人痛不欲生,但我們現在卻不得不忍受這樣的味道,在黑暗中摸索前進。
“這裏怎麽這麽臭啊!是不是你身上的味道?”半月捏着鼻子說。
“怎麽可能?這味道顯然就是從房間裏傳來的啊。”我回答。
半月白了我一眼,又離我遠了一些。
手電光照在房間裏,我們發現這個房間的右壁同樣有一扇門,而最裏面還有一個旋轉樓梯,應該是通往三樓的方向。這個樓梯的旁邊放着一個大浴缸,裏面不知道充滿了什麽液體,從這裏看上去顯得黑黝黝的。
這個“K3”房間要比外面那個房間小了一些,但也十分寬敞。裏面并排放置着四個手術台和一個很大的冷凍櫃,櫃子裏不斷發出嗡嗡嗡的制冷聲,這讓我不由感到有些奇怪:
現在别墅中顯然已經切斷了電源,但爲什麽這個冰櫃還能運轉?
難道這冰櫃是不用電的?
我和半月用手電筒将房間大概看了一圈,并沒有發現什麽危險,于是就走到了那個房門面前,将手電筒照在了上面,并不是我們要找的下一個房間“J4”。于是我們沒有理會,徑直朝那個樓梯走去。
我們首先經過了那個離樓梯不遠的古怪浴缸,走到這裏時候我們才發現,原來這個房間之中的惡臭,就是從這個浴缸裏傳來的。
我們用手電筒照亮了浴缸,而在手電筒的光亮之下,我們卻看到一幕讓人毛骨悚然的畫面,看得我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原來在這裏面,那種泛着詭異綠光的液體灌滿了整個浴缸,而浴缸裏竟然還浸泡著一個小孩子的身軀,這個小孩的皮膚已經被剖了下去,裸露的肌肉好像一條條蚯蚓盤虬在一起,小孩那絕望的眼珠上已經蒙上一層類似黴一樣的白色菌落。
剛開始我們隻看到了最外面的這個血肉模糊的剖皮小孩,而當我們仔細望向浴缸的時候,才發現這裏面竟然盛着各種各樣的孩子屍體,他們有的被剖了皮,有的沒有,但也是傷痕累累,體無完膚。這些孩子的血肉都開始綻裂,從裏面生出了那種古怪的肉瘤,肉瘤的枝杈上結滿了紅色果實,就好像一顆顆血紅的眼球,在腐綠色的液體之中窺視着我和半月。
浴缸裏的小孩大部分都已經死去。因爲光線的原因,這些綠色液體變得有些發黑,那些黑色液體好像腐蝕了他們的身軀,皮膚和肌肉都溶解成肉色的溧浮物,隻剩下一副枯黃色的骨頭和半腐爛的頭顱浮遊在液體上。
有兩個孩子似乎還沒死掉,因爲他們的嘴唇竟然還在翕動着,眼睛也無意識地瞥向了我和半月!但他們的情況也是生不如死。他們隻有部份的組織被溶解了,留下血肉模糊的身軀,鮮血由傷口滲出,他們身上的血肉和那些黑綠色的液體混和,情況惡心至極,許多肉芽從身體裏長出來,但因爲還沒有完全破體而出,所以還在一點點撕裂着它們的皮膚和肌肉,這個過程應該十分痛苦。他們微弱起伏的胸膛表示他們還有小小生命的迹象,但他們最終的下場都顯而易見了。
“我靠!這也太惡心了!這些人爲什麽要屠殺這些孩子,還要将他們泡在這些綠色的液體裏面!”我皺緊了眉頭,有些不敢繼續去看了。
半月同樣也受不了這樣的畫面了,她端起了槍,倒退了幾步,對我說道:
“醜比你給我躲遠點,礙手礙腳的,别讓那些綠汁迸濺到你身上,這些綠汁可能就是那怪病的根源!”
“喂喂……等等,你要幹什麽?難道……”
“别他嗎廢話了,難道還要眼睜睜看着這兩個小孩繼續遭罪?”
半月神情嚴肅,厲聲斥責,我隻好悻悻向後退去,半月也是又後退了幾步,瞄準了浴缸中的那兩個還活着的小孩。
“砰——砰——砰——砰——”
半月接連開了四槍,浴缸上迸濺起了兩朵血花,被子彈這一翻騰,那股讓人難以忍受的惡臭再次從浴缸裏面翻滾出來,變得更加濃郁。
浴缸中發出了一聲輕微的悶哼,随後再次恢複了平靜,兩個可憐的孩子,就這樣被半月終結了性命,他們或許還沒有見到外面世界的諸多美好,就這樣葬身在了無窮的黑暗肮髒的恐怖世界之中。
我心中突然感到陣陣難以言表的悲痛,手中的武器也攥得緊緊的。
半月沉着臉,似乎心情也被慘絕人寰的景象所影響。不過這也很正常,恐怕要是真的有人看到這樣的景象而毫無反應,那才真是奇怪了吧。
我們心情卻還未完全平複,我又看了看那個浴缸,心裏感覺十分難過,但就像歪哥曾經說過的那樣,人死不能複生,我又能做些什麽呢?或許也就隻能默默祈禱而已了吧。
我們繼續向前走,準備登上樓梯,然而我們剛來到樓梯旁邊,半月卻突然極度警覺起來,一下子攔住了我,然後拉着我迅速朝着相反的方向逃去。
“怎麽了?”我驚訝問道。
“不好,剛才的槍聲應該引來了敵人,他們正在朝這裏趕來!”半月悄聲說道。
“他們從哪裏來的?要不咱們先躲到那個房間裏去?”
“不行,你聽,應該是樓梯和那個房間裏都有人朝這裏跑過來了!”
“啊?那咱們不是被包圍了?”我頓時驚駭不已。
現在我們進來的房門外已經飛滿了那種蛀肉血蛾,而現在其他兩個出口竟然同時引來了敵人,這可真是進退維谷了,無論從哪裏走都是死路一條。
“别說話,躲在這裏,不要亂動!”
半月将我拉到了一個手術台的下面,我們兩人背靠着冰涼的鐵皮,躲在了這裏,半月從外套裏層的口袋裏又取出了一把子彈,不斷填充進手中那噴子的彈匣之中。
我看到她這一舉動後,心裏頓時有些失望。我原本以爲半月的胸至少是E罩杯,時不時還賞心悅目一下,緩解緩解緊張恐懼的情緒。但現在她把子彈從那裏掏出來,我才明白過來,原來她隻是剛剛B罩杯而已,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
“喂,你看什麽看!再亂看,小心我先宰了你!”半月瞪了我一眼,惡狠狠地說。
我颦眉望了望她那一大一小的胸,嗤笑了一聲:
“沒事,我怕你一會兒沒時間換子彈,到時候我好知道從哪裏遞子彈給我你啊!”
“去你大爺的!用不着你!”半月忿罵一句,悄悄朝外面看了看。
果然,沒過多久,樓梯處和那個房門的方向,同時傳來了十分急促的腳步聲,聽聲音對方的人數雖然不多,但加在一起至少也有六七個人,手中的武器應該也有槍支,因爲可以聽到明顯的上膛的聲音。
不過好在我們躲在暗處,他們不一定會是我們的對手!
“槍聲是從這裏傳來的麽?”
“沒錯,就是這!”
“小心點,呼叫3組,呼叫3組!”(這些人說的是英語。)
因爲對方都是外國人,他們說的全都是英語,但我還是能夠聽明白一些,和半月猜測的一樣,他們是被槍聲吸引到這個地方來的。其中一個敵人還使用了對講機呼叫着他的同夥,而他剛剛按下對講機,我的對講機裏竟然立刻傳來同樣的聲音!
我的心裏頓時咯噔一聲!
天哪!我忘了我們M組使用的對講機和工廠裏敵人所使用的對講機型号和頻段完全相同的事情了。這突然的變故實在讓人措手不及,我的額頭已經滲出了汗水。
對方突然通過對講機溝通,我的對講機竟然一下子暴露了我的位置,别說半月了,連我自己也根本沒有想到這一點!半月頓時同樣瞪大了眼睛,驚恐地望向了我。
我連忙立刻扭動對講機上方的按鈕,及時關閉了對講機,可就是這個舉動,卻恰恰更加暴露了我。
“3組收到,我們也正在趕往‘K3’,哦,已經到了。”對講機的另一頭回答,随後,傳來一陣推門聲。
另外一夥人也沖了進來,對方人數雖然多,但手中的照明設備似乎略顯不足,起碼我們所藏的位置,隻有兩個微弱的光束照了過來。看樣子應該是很普通的那種礦工用的頭燈,或者是跟它類似的手電筒。
果然如半月之前所說,這個剖皮工廠中,普通工人和雇傭兵們的裝備都很落後,既然這樣,我們在黑暗中的偷襲就有可能更增添幾分勝算!
而就在這時,那個使用了對講機的家夥對這些人說道:
“噓……不要亂動,剛才我怎麽好像聽到這裏有對講機的聲音?”
“那應該是我們的對講機聲音吧,你呼叫的時候,我們也聞聲趕過來了!”
“不對!這聲音就響了一下,然後就終止了,一定是從這房間裏傳來的,快把燈打開!”這個人命令道。
我心裏頓時有點懊悔,要是剛才把對講機一直開着,沒準這家夥就會以爲對講機是那個從房間裏走出來的這些人身上佩戴的。
“是。”這個人接到了命令,立刻開始尋找開關。
啊?開燈?這是什麽情況?
我聽完心中大駭,怪不得這裏的冷凍櫃竟然還能夠在斷電的情況下正常運轉,原來二樓并沒有斷電,隻是這裏的燈被關掉了。
我咽了咽口水,驚恐地望向半月,半月也皺了皺眉,心裏大概跟我一樣緊張萬分。
本來以爲我們躲在暗處,或許還有機會偷襲到他們,但現在如果他們打開了燈,那我們人數和位置都不占據任何優勢,恐怕這些家夥輕而易舉就能打敗我們。
“喂……怎麽辦啊……”我顫抖地悄聲問道。
“你的背包之中有沒有薄布之類的東西?快一點!”半月突然問道。
此時那個去開燈的敵人應該還沒有找到開關,或者也可能是這個開關出了一些問題,但起碼現在房間還是一片漆黑,這些人也沒有輕舉妄動,看來他們并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麽愚蠢。
薄布?我想了一下,把手伸進了背包之中。
“有,還真有,紗布行不!”
“行,快一點!”
我趕緊從醫藥箱中把紗布套了出來,遞給了半月。
半月飛快地扯下了一團紗布,然後将紗布在地上的黑泥上蹭了蹭,迅速纏繞在了眼睛上,就好像是忍者戴上了眼帶一樣。
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這個家夥還能變身不成?我哭笑不得地望着她,想不明白她這個時候爲什麽還要做這麽稀奇古怪的事情。
半月伸出左手向我這個方向按了按,對我比了個呆在這裏原地待命的手勢,而自己則端起了槍。
難道她真的準備出去跟他們對拼?不是吧?
雖然半月看上去在組織培訓的這段時間學會了很多戰鬥的技巧,但很顯然,她和我一樣應該都屬于沒有什麽底子的普通人,就算接受過一些訓練,也不可能達到歪哥和冷雨那種程度,雖然武器上多少占據一些優勢,但想要憑借一把射程很短的霰彈槍出去跟這些外國壯漢火拼,還是有些兇多吉少的。
然而,時間已經容不得我們考慮了,房間裏的燈突然被打開,耀眼的白熾燈光一下子驅散了房間裏的黑暗。我感覺自己的眼球針紮一樣的難受,強光讓我根本沒有辦法睜開眼睛,我沒有想到突然亮起來的燈光會造成這樣的影響,眼睛已經習慣了黑暗,如果突然光線變亮,一時間還真的有點接受不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半月已經從手術台下滾出,端着手中噴子朝着面前的敵人一頓狂轟亂射,對方顯然沒有反應過來,竟然隻聽到一陣鬼哭狼嚎的嘶吼,甚至他們連開槍的機會都沒有。
原來,半月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敵人和我們應該是處于同樣的情況,如果他們突然打開了房間裏的燈,眼睛也肯定會受到短暫的影響,所以她才正好趁着這個機會沖出去,一舉幹掉敵人。而她眼睛上蒙着的那個被塗黑的紗布,就是爲了短暫緩解一下進入視野中的強光,起到類似墨鏡的作用。
敵人轉眼間就全部倒下,我心中大喜,正要從手術台下出來,耳畔突然再次響起一陣槍聲,半月驚叫了一聲,中了槍!
敵人竟然還活着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