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恐地愣在了原地,我終于如願以償的達到了我的目的,一番周折,我終于從唐的口中套出了那個404門牌的線索。
然而,我卻并沒有一絲喜悅,反而有種難以形容的感覺突然出現在心頭。
唐還是人麽?竟然能夠做出這麽慘絕人寰的事情,竟然會把那個404門牌藏在默默的肚子裏,竟然會對自己的女人做出這麽殘忍的事情,再怎麽說,那也是曾經與他同床共枕的女人,而且默默不計年齡地與唐相愛,結果竟然還會被這樣一個惡魔當做殘忍的藏匿東西的人肉抽屜,這怎麽能是一個人能幹出來的事情。
女人在愛情面前所作出的付出,真是不可想象!
難怪許多男人可以憑借一些裙帶關系平步青雲,難怪有那麽癡情女子被騙去青春騙取錢财還執迷不悟,往往有些時候,不僅僅是女色可以讓英雄好漢神魂颠倒,男人如果利用愛情來欺騙,也可以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但在我的意識之中,我卻決不允許這樣肆意踐踏愛情的純粹!哪怕默默是自願的,我也覺得這樣唐的行爲确實玷污了愛情!
即便心中怒意難耐,但眼下任務還要完成,我來不及去思考這些,立刻準備用手機聯系組織,但還未等我實施這一行動,我突然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我接起電話,電話那頭是我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恭喜你成功完成任務!任務獎勵已經抵消你之前的罰款,請耐心等待,組織将會派遣人員協助你們逃離現場!”
“可是……”我有些猶豫,畢竟雖然現在我們知道了那個404門牌的下落很可能是在默默的身上,但現在默默的房間裏已經燃起了大火,如果不及時将她救出來的話,那麽那門牌很可能就會連同默默本身一起被那大火跟焚噬。
“之後的事情不用你來考慮,靜靜等待,不要亂走!”電話那頭的聲音古井無波,打斷了我的話。
我不安地坐了下來,心裏還是忐忑不安,唐究竟會不會去火場裏把默默救出來,就算他誤以爲那個人是肥磊,他也應該會去救出那個人吧,畢竟他深知我和肥磊兄弟情深,我是不會丢下肥磊不管的,要是能夠利用肥磊對我進行威脅,那就讓他無疑多了一個籌碼。
不過不管怎麽說,這些俨然已經不是我所應該考慮的範圍内的事情了,就算默默很可憐也很可悲,可是這些,畢竟與我無關,我也沒有能力去幫助或者拯救她了,即便她能活下來,組織如何對待她,也仍然是一個未知數。
但相比這些,還有一件事令我更加在意,那就是我現在果然還處在組織的監控範圍之内,但爲什麽組織非要讓我執行這次監聽任務呢?還是說監聽隻是個幌子,組織是想逼迫我用些手段迫使唐說出門牌的下落呢?
如果要是這樣推測,那也在情理之中,而且事情也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組織讓我執行此次的目的,并不是單純的監聽,而更像是打草驚蛇,故意讓唐知道我在監聽他,迫使他将計劃提前,同時迫使我使出其他手段,誘使唐說出門牌下落,如果我沒有成功,那麽我就将成爲一個投石問路的石子,組織會立刻想其他辦法解決。這也就是爲什麽唐要使用暗語與那個搬運工溝通,這更印證了他知道我在監聽,那麽很有可能,他和默默那晚也是故意的。
第二種可能,就是組織真的無法将監控範圍觸及到唐的屋子裏,所以才安排我和肥磊以接受治療的理由安插進來,并且讓唐誤以爲我們是組織執行下一階段任務(也就是搶奪剖皮工廠)的先行軍,然後秘密執行竊聽任務,其實真的就是爲了尋找到404門牌的下落,可是後來因爲我發覺事情不妙,及時與組織溝通。于是組織幹脆順水推舟,默許我使用現在這種方法誘騙唐說出了404門牌的下落,而當我現在離開屋子後,又再次處于了被組織監控的範圍之中,于是,組織也第一時間知道了404門牌其實就藏在默默的體内的事情。
但無論是這兩種可能的哪一種,都印證了一點,組織知道唐會背叛,并且預算出了唐背叛組織的大緻時間,然而他們卻沒有辦法控制住唐,否則,他們直接抓住唐逼問門牌下落就可以了,何必這麽大費周章。以組織的能力,恐怕真的撬開一個人的嘴,都用不上半天的功夫。
但這并不足以構成組織不強迫唐說出門牌下落的原因。
我思考了一會兒,又整理了一下之前的線索,漸漸發現,之所以組織沒有實施強硬手段,唯一的可能隻有一個,那就是時機還不成熟!或者說得更恰當一點,這些事情的實施必須要有個先後順序,也就是說必須要把找到門牌放在前面,和唐撕破臉皮放在後面。
再說白一點,在組織得到404門牌之前,還不能驚動剖皮工廠的人,還不能讓唐暴露!
想到這一點,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因爲,如果我的推測是正确的,那麽毋庸置疑,組織這一次一定會派人直接在搶走404門牌之後,立刻侵占那座神秘的剖皮工廠。
雖然不知道那個剖皮工廠的運營機制、背後的勢力以及它裏面隐藏的秘密究竟如何,但能讓這樣一個看似神通廣大的組織都忌憚的勢力,絕對也是不容小觑。
我唯一祈禱的事情,現在恐怕就是千萬不要把我也牽扯其中啊!
現在已經知道靜怡平安無事,我真的好想立刻回到她的身邊,我真的好想現在就能見到她,哪怕一分鍾也好,哪怕隻是讓我看到她也好,我真的不想繼續在這樣陰暗恐怖的氛圍中停留,我真的實在是受夠了現在的一切,不得不說,現在發生的一切已經徹底超脫了我心理承受能力的範圍,不光是我,我想肥磊也是一樣。
“組織說什麽時候來救我們?”肥磊有氣無力地問我。
我扭頭望向他,我發現他正氣喘籲籲地坐在地上,蠟黃的臉明顯瘦了好多,畢竟這些天的折騰,就算是鐵打的人,也真的受不了了。
“應該很快,電話裏告訴我們不要亂走,他們應該一會兒就到了吧,現在鬧成這樣,它們一定比咱們更着急!”我肯定的回答。
這一點我倒并不是在寬慰肥磊,事實也确實如此,現在這種情況,剖皮工廠方面的勢力肯定已經察覺,無論他們會采取什麽樣的對策,都将是對組織的計劃極爲不利。
如果組織的目的真的是想将這個剖皮工廠占爲己有,那麽現在這種時候,正是他們最佳的進攻時機。
“那就好……那就好!你磊爺今天也真是拼了老命了!回去你要不請我吃頓大餐,我可絕對不能饒了你!”肥磊悻悻地說。
“那是當然的啊!你說吃什麽都行,問題是咱們得先能回去!”我望着山下愈演愈烈的火光,百感交集。
耳邊“養牛場”裏的怪叫聲已經漸漸變小,裏面那些可憐的蘑菇人或許還能對外界發來的聲響做出本能地反應,但它們這些嗚嗚嗚嗚的聲音卻已經無法傳遞任何信息,這些反應,或許隻是他們作爲人而存在時對生的眷戀,對命運的喟歎。
不過,這也僅僅隻是我對這些聲音所主觀賦予的感情而已罷了。
聽到這些絕望而讓人心寒的聲音,我的腦海裏突然産生了一個想法,這些可憐的人,雖然他們已經跟死去相差無幾,雖然他們已經被唐殘忍地摧殘得沒有辦法進行任何正常人的生理活動,但是……
即便這些已經無法挽回,但我還是希望他們能夠痛痛快快的死去,最起碼能夠擁有一個作爲人的歸宿!最起碼讓這份痛苦最大程度地削減!
想到這裏,我對肥磊說道:
“肥磊,你留在這裏,我上去一趟!”
“咋了?你還餓了啊?想在這裏烤牛肉啊?”
“不是,我還有些事情要去做!你在這裏等我,千萬别跟我過來!”我十分嚴肅地回答。
不管怎麽說,我真的不想讓肥磊看到我所看到的那一幕。因爲我的内心十分清楚,如果肥磊看到那個所謂的“養牛場”裏面全部飼養的都是那些讓人毛骨悚然的“香菇人”,以及他之前讓他回味無窮的牛肉全都是這些半死不活的人身上的“香菇肉”時,且不說他會惡心作嘔,讓他的身體折騰一番。光是這種心理上的陰影,恐怕這一生都難以平複。
起碼我可以肯定一點,以後我恐怕聽到“牛肉”這兩個字,大腦裏都一定會本能地聯想起這發生的種種一切,這種讓人觸目驚心的畫面就如同烙印在我的腦海中一樣,根本不可能揮散。
我爬上了山坡,“養牛場”裏面仍然霧氣萦繞,我循着極其運作的聲音找到了那個制造霧氣的機器,這是一台不大的水霧機,但是整個“養牛場”裏,這種水霧機的數量很多,我一腳踹翻了一台機器,因爲它們被鐵絲固定的太牢,我的腳還被狠狠地磕了一下。
接着,我來到了其中一個最大的棚子裏。
裏面的這些“香菇人”聽到我的腳步聲後,再次發出了此起彼伏的哞叫,聽到這些聲音,我的心仿佛被尖刀狠狠戳了一刀。望着其中一個“香菇人”那絕望的眼神,我想說些什麽卻又說不出口,但我驚訝地發現,這個身體已經被固定在土坑裏的“香菇人”竟然在流淚,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那些注射液從眼角中流淌出來而已,總之我确确實實看到了我面前這個“香菇人”那已經龜裂的皮膚上,斑駁兩道淚痕。
“安息吧!對不起!”
我一腳踹到了一旁的注射液,同時拿起旁邊的一把鐵鍬,用沙土将這個“香菇人”掩埋,我聽到一聲可怕的叫聲從土層中發出,我不知道我自己再做些什麽,但我卻清楚一件事,這些人,是救不了的。
他們已經成爲一堆爛肉,腐朽在香菇地之中。
我能做的,也隻能是早點讓他們解脫,入土爲安而已。
我盡量閉着将視線對着别的地方,畢竟第一次埋葬一個人,我的手都是顫抖的,手心攥滿了汗,我一直默念着阿彌陀佛,明明自己是在做一件正确的事,但我的心情卻十分難受,更不忍去看到他的臉。
我終于将第一個埋好,立刻走向了不遠處的第二個土坑。然而,就在我揚起鐵鍬剛要動手的時候,我卻一下子愣住了,手中的鐵鍬好像緊緊粘在了我的手心裏一樣,整個人好像變成了雕塑一般,渾身僵硬得動彈不得。
原來就在方才我揚起鐵鍬的瞬間,我清晰地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極其可怕的聲音:
那竟然是……
泥土被翻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