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冰冷的眼神看得我渾身顫栗,我竟似感覺自己的每一根血管都要被這股目光給逼爆。
“冷雨,我……”我有些後悔自己過激的言辭,但顯然現在要是想反悔也是件不現實的事情了,冷雨這個家夥連真話都聽不進去,更何況假話?
這下是真的死定了。
冷雨迅速将手探向衣服裏懷,兩串鐵絲圈被她套在了手上。
“不要啊……我是說如果你不救出肥磊我就……”我感覺自己都快要崩潰,就差沒哭出來了,我真是不應該如此激怒這個瘋子,這下别說去實施我的計劃,恐怕我想活着離開這個房間都已經成了一種奢望。
冷雨沒有理會我的解釋,毫不留情地向我這裏甩出鐵絲,我感覺兩個勁風從耳畔襲來,近乎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媽的,這下可全玩完了。
這兩陣勁風就像是被拉長的鬼呼狼叫一樣,讓我渾身發毛。
而就當我接受自己死亡的命運之時,卻發現現實中并沒有出現我想象那種可怕血腥場面,取而代之的隻是身後一陣嘩啦嘩啦的鐵絲聲。
“躲遠點!”冷雨惡狠狠地說。
我早就已經被吓傻了,哪裏反應過來,踉跄着一下子坐到了地上,這才明白冷雨原來是瞄準着我的身後,可是我的身後又有什麽東西存在這麽大的威脅,需要她發動如此決絕的攻擊呢?
我想到這裏更加不安,咽了咽口水,怔怔扭過頭。
這一扭頭不要緊,我的眼珠子都快被吓掉了。因爲我驚恐地發現,原來我們剛才走下來的那節爬梯處,已經從上方流淌下來一大股濃稠的黃色液體,哧哧哧哧如同燒水的聲音也從那個方向響起。
天,這個凝膠蛞蝓竟然這麽快就追了過來。
我來不及驚訝,趕緊躲到了冷雨後面。冷雨用力一扯,手中的鐵絲猛烈顫動,憑空折斷。
“靠,這個家夥怎麽這麽快就追來了,我們怎麽辦?”
“樓梯口應該就在附近,你快找!”
我哦了一聲,趕緊用手電照向周圍,但雖然冷雨站在我的前面,但我總感覺冷雨對這個家夥的态度與之前那的大猩猩和電鋸男完全不同,她這分明感覺……感覺似乎也有點力不從心。
想到這,我不禁毛骨悚然,趕緊摸索着身體,試圖找到點能夠防身的東西,以免冷雨要是先我之前挂掉,我就真的措手不及。但偏偏屋漏偏逢連夜雨,找了半天發現自己現在手中的刀具已經卷刃,那個勉強能用來防身的小錘子也不知道了去向,慌亂之中隻好随手操起了身邊的一個硬物,定睛一看卻發現是剛才自己還嗤之以鼻的骨頭。
冷雨則惡狠狠地等了我一眼,顯然對我的磨蹭極爲不滿。
我被這恐怖的眼神一驚,下意識避開了她的目光,趕緊打開了手電低頭尋找。吱吱吱吱的老鼠叫聲和凝膠蛞蝓腐蝕金屬的聲音此起彼伏,讓我的心裏一陣極度難忍的****。
我叫苦不疊,但又不得不強迫自己去仔細觀察着周圍環境和地面的每一個細節。仔細搜羅半天,我發現這個房間跟上一層的會議室結構完全不同,這個房間看上去要比上面的房間新很多,有點像是後建的。整個房間的構造就像是一個醫院裏标準的手術室,根本找不到任何能夠隐藏暗門的地方,起碼來說這暗門不可能存在于我們腳下,因爲這裏既沒有上一層的那種向下的樓梯,也沒有道理會有機關存在于這些支離破碎的瓷磚之中。
畢竟這些瓷磚破碎的程度已經太嚴重了,根本起不到任何隐藏的效果。
唯一有可能的那就是這些打開通往下一層入口的機關存在于這兩台機器之中或者是在那三具屍體下面,但這些,卻都是我極不想去觸碰的。
我正在思考,突然嘩啦一聲,我感覺腳下猛然一震,惡臭的空氣被一個龐然大物所激蕩,滿滿地味道迅速充斥了我的鼻腔,我猛然感到眼前一陣暈眩。
我捂着嘴,撩動被激起的灰塵,雖然自己知道這聲巨響一定是凝膠蛞蝓已經腐蝕掉了那個蓋子,從爬梯上滾了下來。但這股煙塵之中我卻似乎并沒有看到凝膠蛞蝓的身影,隻是聽到腐蝕的滋滋聲仍然在繼續,并沒有那大肉團惡心的摩擦聲,這大股黃色的膠體似乎堵在了爬梯低端。
果然,我用手電光照在聲響的來源,發現一塊一塊黃膠體就像是挂在肉店門網兜的豬肉,被冷雨的鐵絲給生生攔住,但畢竟這些鐵絲太細,顯然已經支撐不了多久。
和我料想的差不多,在凝膠蛞蝓強大的腐蝕力面前,冷雨這些鐵絲無異于螳臂當車,隻挨了不過幾秒就融化成了黑煙,堵在上面的凝膠蛞蝓也嘩啦一聲砸到了地面上,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竟然蓋過了這房間裏的臭味,撲鼻而來。
“我靠!這他娘的是啥啊!”我顫顫握着手電,忍不住驚呼。
冷雨似乎也被眼前這個怪物吓了一跳,本來已經做好戰鬥姿勢的她,竟然發生了遲疑。
因爲此時此刻,我們眼前這隻凝膠蛞蝓跟之前我們所遭遇到的那個凝膠蛞蝓截然不同,起碼我已經無法分辨它到底是不是剛才瘋狂追逐我的那隻。閃爍着的燈光中,我依稀能夠看清楚,我們面前這個巨大肉團已經不是之前那種惡心的黃色,而是色澤豔麗的亮粉色,而凝膠蛞蝓肉乎乎的身體上,竟然長出了兩個類似人類臂膀的肉質體。更不可思議的是,它肚子裏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大潮蟲似乎全然不會被凝膠蛞蝓體内的腐蝕液體所消化,仍然十分活躍地爬動着,還不斷從尾部排洩出濃黃色的膠體。
更令我們觸目驚心的是,凝膠蛞蝓身體上那透明可見的消化器官中居然還有一個表情痛苦的人頭,這個人頭上面還爬滿了那些大潮蟲,正瘋狂啃食着這個頭顱。這個可憐男人那垂死掙紮的樣子透過凝膠暴蟲肥胖的身軀一覽無遺。
房間裏的老鼠見到這個龐然大物似乎也全都吓了一跳,開始發出更加刺耳的聲音。
我驚恐萬分,眼睛死死盯着凝膠蛞蝓裏的人頭,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差點昏厥過去。我聲音都已經接近嘶啞,一字一句問道:
“這……這該不會是忘記吧……他……他什麽時候被這個怪物吃了!”
冷雨也愣了好一會兒才喃喃自語:
“難怪它這麽久才追過來,它竟然被忘記的血吸引了!”雖然隻是背影,但我明顯感到此時的她竟似比我還要緊張。
“啥?難道它剛才直接從那牆壁穿過了去?”我不敢相信冷雨的話。
“這不奇怪,它都可以從地下室的牆壁裏鑽出來,也自然能夠破壞其他牆,上面那層離忘記的房間很近,它先嗅到了那裏的血腥味鑽過去吃了他。”冷雨說完,扭頭望向我,“快别管這些,趕快尋找入口,否則你我都得死!”
冷雨不容置辯的聲音狠狠砸在了我的耳膜裏,我一個踉跄差點跌倒在地,趕緊回過神說:
“可是手電隻有一個,我要是拿走,你……”
“不用管我!”冷雨似乎已經沒有任何心情繼續跟我廢話。
我心說你這個傻X娘們少跟我裝大義凜然,這個時候我當然不會管你,可是你他嗎死了我的靜怡怎麽辦!
我驚恐地望着這凝膠蛞蝓,這才明白了這是一個怎樣的生物,之前對大潮蟲和凝膠蛞蝓的疑惑也瞬間豁朗:
凝膠蛞蝓那肉乎乎的身體看上去并沒有口器,我唯一想到它可能的進食方式就是整個生吞下一個人類,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這凝膠蛞蝓的消化方式恐怕就是和裏面這些大潮蟲的共生機制。
也就是說,這些大潮蟲身體内都有着某種特殊氣味的體液,有點類似瓢蟲身體的生物堿,一旦被人類或其他活物踩到或者受傷,這種氣味就會散發出來,并且粘到這種活物身上。而這股氣味一旦被生活在醫院之中的凝膠蛞蝓嗅到,它便會出來尋找這氣味的來源,并吞噬這個活物,而這個活物被凝膠蛞蝓吞噬之後,本身并無法被凝膠蛞蝓所消化,需要被爬入凝膠蛞蝓體内的大潮蟲吃掉,然後變成排洩物,才能成爲維持凝膠蛞蝓生存的能量。
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大潮蟲和凝膠蛞蝓兩種生物的共生機制,竟然是一種接近完美的獵人與獵犬的關系,但這種關系要更進一層,兩者少一個都無法生存。難怪這些大潮蟲會長得如此巨大但又不會主動攻擊人類,它們竟然有這樣一個靠山來給自己提供食物,所以凝膠蛞蝓一出現,它們才會潮水般瘋狂湧入牆中。
可是爲什麽會有這麽惡心的兩種生物出現在這裏,而冷雨之前所說的“他”想要培育更好的下一代又是什麽意思?
難道這兩種生物是被人制造出來的?
而這個“他”到底什麽來頭?
我正對自己的猜測感到有些惡心,那隻凝膠蛞蝓的身體卻突然翻滾了一下,它突然凸出了一部分,而這部分身體中充滿了無法形容的碎肉,那已經看不出曾經是人類的模樣了,骨頭,内髒,肉塊,鮮血還有許多肮髒龌龊物全部堆積在一起,裏面的大潮蟲正貪婪地啃食着這些穢物,除了其中散落着一些碎衣布片以外,任誰都無法肯定這裏的碎肉曾經是人類。
這惡心的畫面無疑驗證了我的猜測,可是我已經無法直視這個惡心至極的生物了,而相比這些猜測,我才突然間意識到冷雨所說的話意味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