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i
英特雷共和國首都遠南市(southpolis,舊太平府)
聯省共和國的第四個**加盟國,英特雷共和國是文明世界中最富裕的國家。
它被稱作流金航路的鎖鑰,也是最後一個加入諸省聯邦的國家。“雙島共和國”英特雷的人口隻占諸共和國人口的八分之一,卻擔負着自由軍最強大的幾個戰鬥師的後勤供應:第一師“共和國”、第二師“英特雷”、第十四師“諸海”、第一國民師“彎刀”、第二國民師“三叉戟”、第三國民師“雙刃劍”和第九國民師“龍槍”全都依賴英特雷的貿易稅收來維持。
它的首都是遠南市,位于西島中心的城市,依山傍水。雖然貴爲首都,遠南市卻不是全國最大的城市,無論人口還是經濟都是第三大城——第一大城市是相位港西港,第二大城市則是相位港東港。
以全國第三大城之身,能成爲共和國的首都,是因爲這座城市曾有一段威風的曆史,和一個威風得多的名字。
在太平道統治雙島的三百餘年間,遠南市是整個黃巾太平道國事實上的首都,直到柯曼人以諸神的名義再次征服南方,在此設立英特雷公爵領和遠南總督府爲止。
它的上一個名字,是太平府。
因此,當道國政權易手的消息傳到遠南市時,引發的震撼更加劇烈。如果說相位港人隻是覺得這是個掙大錢的良機的話,遠南市的議員們看到的卻是一次足以改變整個共和國、甚至整個世界勢力分布的地震。
再沒有人比英特雷人更重視道國的政治了。對帝國人、甚至倫尼人來說,太平道和道民是非常遙遠的傳說故事;對精靈來說,道國意味着黃金;對東方人來說,道民是兇惡的叛亂者和海盜;但對英特雷人來說,道國是英特雷最重要的海上鄰國之一,而道民是每天都能在身邊見到的現實。
英特雷的人口有百分之四十是道民或東方族裔。英特雷共和國的二十九個州郡府市,議會計有五十名議員,其中四分之一是道民,更有三分之一信仰黃巾太平正道。對英特雷共和國來說,道國一直是一個難以抗衡的龐然大物。自大發現時代精靈海軍進入東方以來,精靈兩海艦隊和東方公司就一直在同英特雷人傳統的貿易艦隊鬥争着。哪怕得到一個貿易港、一個殖民地,也是需要艦隊流血去争取的。這一鬥争在英特雷還是英特雷公爵領的時代就進行着,等到公爵領變成了共和國,這一鬥争反而愈加激烈了。
而這個上百年的樂章,突然劃上了一個句号。原本隻是一次慣常的殖民地突襲,卻打倒了一直和精靈海軍聯盟的張複土政權。
遠南市意識到,以此爲契機,整個道國範圍内的港口、殖民地将會有一次徹底洗牌的機會,他們可以将所有的精靈據點都消滅掉,代之以自己的力量——甚至在道國領土上獲得新的良港和特許殖民地。自此,自由諸國的殖民港将會一路向東,直連到位于東方帝國本土的淩洋門。
金光大道在政治家們的眼前展開,隻是還有一個小問題:這條金光大道到底應該控制在相位港的投機者手裏,還是遠南市憂國憂民的政治家們手裏。
等遠南市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愕然地發現,相位港的投機者已經開始組建新的艦隊和軍隊了。在失去了倫尼之後,來自儒洛克和首都地區的難民大量湧入英特雷,給新的相位港東方航路公司提供了充足的人手和資金。
想到早先懾于相位港的壓力和賄賂,随随便便就給了他們特許權,英特雷議會裏頗有些人痛悔不已。
“早知道他們能拿下青牛府,就該在裏面入一手股才是。”
“特許權且不說,這樣相位港該會得到多少利益?”
“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機會插手進去……道國那麽大,總該可以讓我們也得到點好處吧?”
在那棟依東方風格建造的議會大殿中,議員們私下交流着不滿和意見,不時将帶着疑慮和嫉妒的目光投向來自相位港東西兩城的五位議員,以及其他五六個來自其它港口州郡的代表。
和絕大多數共和國一樣,英特雷共和國議會按照“政見”劃分成保守黨聯盟和聯邦當聯盟兩個主要同盟,每個下面各自有三四個小黨;但實際上,政治同盟就是直接地按照地域和利益劃分的。來自首都遠南市以及附近郡縣的議員,同來自最大貿易港相位港雙城的議員,幾乎永遠處于兩個不同同盟之中。
總體來說,内陸的農業和手工業郡縣雖然窮困,但他們的民兵建立了共和國,代表權也更多一些;貿易港城們固然富裕,但在議會的發言力并不那麽強。遠南市代表前者,而相位港代表後者。
除去在佛提堡服役或在軍政府擔任職位的十餘名議員之外,在遠南市還有三十七名共和國議員進行日常決策,他們中絕大多數都屬于遠南市的盟友。如果是平日,出席的議員人數大概隻會有六成,但今天卻罕見地全員出席。
那是因爲這次會議将會讨論和太平道國新政權的盟約問題。
按照預定,道國的征服者,英特雷督軍使耐門·索萊頓今天将會通過傳送魔法返回遠南市向議會和軍部報告,并向議會轉達黃巾太平道國的善意。
預定的時間還沒到,就有雨點般的馬蹄聲從議會門外傳來,聽上去像是大隊騎兵從近前通過。片刻後,一名表情嚴酷、眼神顯得精明強幹的青年軍人帶着十餘名現役軍人近衛進入英特雷議會的大殿。
有一多半的議員立刻起立鼓掌,迎接來賓;另外一小半則隻是在自己的位置上微微欠身。兩派議員顯得泾渭分明。
“歡迎自由軍參謀會議特使,赫爾·特德伍德中校莅臨英特雷議會!”
英特雷議會的現任議長迎上前去,喊出了來人的名字與軍銜。
這個名字,在議員之中激起了一陣小小的議論。
“特德伍德中校,那不是克拉德·洛佩斯元帥的左右手嗎……”
“親信但是地位不高,那位元帥的決策還真是微妙啊。會是支持保守黨的嗎?”
特使摘下軍帽,露出一頭微微彎曲的黑色短發。他将軍帽放在胸前,向議長和議會各行了一禮。
“元帥閣下收到貴議會的邀請,派遣我來商談關于英特雷軍的後勤與戰略問題。”
赫爾中校環顧議會四周。他看到,在寬廣的東方式大殿内,席位的擺放比往日更加密集。預留出來的幾排座位分布在議員座位的兩側。
英特雷議會不像倫尼的聯合議會那樣有着固定的座席和發言台,隻是用東方風格的天師椅擺出議會的議席和來賓席而已。
“看起來,還要有其他人應邀前來啊。中間的肯定是留給道國的征服者的,另外一邊是……留給艦隊的嗎?”
聽到赫爾的推測,議長回答道:“正是如此。”
“看來你們所圖不小啊。”
赫爾讓自己身邊的軍官和近衛們在一側坐下,自己徑直走到了議會中央的發言台後,開口道:“既然你們特意要求我們提早到達進行聽證……想必是對軍方的戰略有疑問吧?”
代表遠南市的議長猶豫了一下,示意一旁的另外一名保守黨議員先起身發言。
見到對面打算發起攻勢,代表相位港西港的議員從座椅上直起腰來,雙手按在面前的桌子上,集中了精神。
他身邊的同僚低聲向他詢問道:“保守黨那些人會要求航路公司從道國撤軍吧?”
“沒關系。證明道國利益的數據,要多少有多少,再建立兩個師都不成問題。就算他們在這裏強行通過,我們也可以在聯合議會駁回來。想要撼動公司的特許權,更是白日做夢,牽涉到那麽多金額的特許權,是遠南市想收回就收回的……”
那名保守黨議員整理了一下面前的講稿,開口了,其他人很快禮節性地壓低了音量。
“我想質詢特德伍德中校的問題是這樣的。在我們和帝國有停戰協議的情況下,從軍事角度講,第一共和國師和第二英特雷師能否從大陸撤出,投入到道國方面的戰線上?”
聽到這個問題,赫爾的眼中當即透出精光,相位港的議員們也紛紛交換着驚訝的神色。
“讓我再确認一下。”赫爾咳嗽了一聲,“您是要,把自由軍最精銳的兩個師,撤出佛提堡和東儒洛克,投入到道國戰場上嗎?”
“如果前線能夠抽出兩個師團的話,那應當會對道國方面的外交和經營有很大幫助。我隻是詢問這個可能性,還請特德伍德中校如實回答。”
“據我的判斷,那會在戰線上形成一個巨大的缺口。帝*已經占領了我們的首都,并在其中駐紮重兵,不維持與之相當、甚至更多的兵力,就會對共和國的安全造成巨大的威脅。”
“我了解了。那麽,如果英特雷共和國議會斷絕給以上兩個師的兵員和後勤供應,并将其轉到道國方向,特德伍德中校覺得會造成嚴重的後果嗎?”
赫爾搖了搖頭:“那肯定會造成非常嚴重的後果。兵員和後勤就是戰争的核心,尤其是這兩個師和敵軍正面接觸,每天都要維持作戰狀态。隻是,我覺得道國方面……”
“謝謝,我的質詢完了。”不等赫爾說完,那位議員就向他敬了個禮,然後坐回位置上。
還沒等赫爾反應過來,緊接着,又有一名保守黨議員站起身來,繼續問出了下一個問題:
“請問特德伍德中校,您覺得将自由軍陸軍和軍費投入轉移到道國方面,在戰略上是否有意義……”
問題一個接着一個,都是站在援助道國立場上的。牽涉到軍費分配以及戰略問題,看着一旁奮筆疾書的書記員,赫爾也不敢擅自回答。畢竟,他作出任何有利于耐門·索萊頓的回答,都有可能被英特雷議會變成削減軍事預算的理由。
“這些家夥……”
相位港的首席議員薩姆·韋伯斯特皺起了眉頭。對手的手法堪稱下三濫,但他們卻沒有一個好辦法來應對。保守黨聯盟一向是站在削減軍費的立場上,不像聯邦黨人那麽看重諸共和國的利益。現在他們抓住自由軍的軍費作爲人質,來卡住道國方面的海陸軍的軍費,擺明了是坐地起價。
“正如總主教小姐估計的那樣,不太妙啊。”
韋伯斯特苦思冥想,卻也想不出怎樣才能同時挫敗保守黨的這兩個圖謀。他想起了航路公司另外一名大股東邦妮·塞菲爾的預言。
“英特雷議會大概會想盡一切辦法構陷我們的人,以便獲取公司的實際控制權。隻要能在關鍵位置上插上他們的人手、或者受他們控制的軍隊,實際的利益有很多種辦法轉移。”
如果對面站在阻撓向道國派兵的立場上,或者試圖強行建立第二家特許航路公司,韋伯斯特已經做了很多準備。可對面揮舞起了建設自由軍的大義作爲武器,韋伯斯特就沒有什麽好辦法了。
他暗示幾名聯邦黨聯盟的議員站起身來試圖替耐門和航路公司辯解,卻被對面的問題噎了回來。
“如果再向道國方面追加投入,那是不是務必要削減向第一、第二師投入的經費呢?”
“籌建新的貿易艦隊,已經從第七艦隊抽調了很多武裝商船吧。請問這是否會影響海防呢?”
“特許公司倒是有幾年免稅的,特許公司是否要替議會補上這軍費的缺口呢?”
眼看着對面的氣焰越來越嚣張,已經開始起草備忘錄了,韋伯斯特議員索性不再發言,冷眼看着對面繼續發揮想象力。
他低聲叫來自己的秘書,讓他用魔法傳信給正向這裏趕來的耐門·索萊頓,以及航路公司的另外一位大股東。
*********
收到韋伯斯特議員的信息時,耐門·索萊頓少校和“狂犬”施洛普·克裏夫上校剛出了遠南市的傳送定位點,等着本地的駐軍調集馬匹和馬車過來。
“韋伯斯特議員說他頂不住了,看來這次述職恐怕會很困難。遠南市這幫家夥,是笃定了要在我們身上撈一大筆了。”
耐門将情況轉述給了克裏夫,換來後者的一陣狂笑。
“由他們去吧。反正你我已經拿了那麽幾千鎊股票,現在漲了個兩三倍,有上萬鎊了吧?大不了老子不幹這該死的上校了,把股票一賣,到意美亞買個農莊玩玩,或者到青牛府謀個教官職位去。到時候,兄弟你可要替我在那位年輕貌美的小嗣師面前美言幾句,給個好職位……”
“哪有的事?我可沒本事在張時翼小姐面前替你美言。這次離開之前,我可是把她得罪慘了。”耐門苦笑了兩聲,岔開了話題,“走吧,馬已經找來了。”
兩人和衛隊上馬的上馬,上馬車的上馬車,沿着大道向城裏飛馳而去。
這次回到遠南市述職,由于邦妮·塞菲爾的堅持,耐門和克裏夫帶了超過一百人的衛隊。這麽一大批人光通過傳送魔法就花了一大筆傳送材料費,幸好運氣好沒出傳送事故。看過傳送材料的賬單以後,耐門暗暗下定決心,下次還是找條船老老實實走海路算了——再要這麽傳送幾次,諸海師的金庫裏就要跑老鼠了。
一想到要回到英特雷議會來要錢,耐門就覺得壓力很大。現在他的軍費很多還是通過債券籌集的,日後都要通過繳獲、航路公司分紅和軍饷來還。爲此,他特意糾集了兩個師和憲兵中所有的軍官,準備了一大篇報告以說服英特雷議會能繼續支付軍饷。
“就算不支付軍饷,起碼别鬧着插手壞事就好。”
但他也隻能在心裏想想。要阻止這些議員的貪婪,恐怕連邦妮或者韋伯斯特都做不到。
遠南市的市面,比起相位港可以用冷清來形容。這座城市的形制是昔年道國建城時參照穆雷曼青牛府、極東順天府修建的,馳道極爲寬敞,可容納十六馬甚至二十四馬并騎而行。從近郊的傳送定位點到議會所在,總共也就用了一刻鍾,比他們得到通知的時間還要早。
耐門最終趕到的時候,正巧英特雷議會将要通過特德伍德備忘錄。
那是一份可以概括爲“一毛不拔”的備忘錄。在保守黨聯盟的努力詢問下,他們成功地将每一個金鎊都記在了這份備忘錄裏:自由軍在道國的所有支出,從後勤到撫恤,都應記在軍費的賬單上,從第一、第二師的日後費用中扣除。而爲了彌補自由軍的虧空,議會将持有對特許權公司征收特别稅的權利——
“第九國民師師長施洛普·克裏夫上校,英特雷督軍使耐門·索萊頓少校已到!”
而門口衛兵的通報聲打斷了議會内的議事進程。
議長低下頭看了看手裏的備忘錄,啐了一聲,一時竟沒有站起身來迎接。相位港的韋伯斯特議員立刻意識到,這是個扭轉議事方向的機會。他那龐大的身軀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将椅子一腳踢開,就要奔向議會門口。
但有個人比他更快。
赫爾·特德伍德中校一揮手,他身後所有的軍官和衛兵同時站起身來,同時敬了軍禮。他們的動作是如此整齊,聽起來仿佛隻有一兩個人一樣。
參謀會議特使本人則以魔法般的快步橫過整個議會大殿,在剛進殿的兩人面前停下腳步。
“我受克拉德·洛佩斯元帥的委托,向兩位轉達他的緻意。”赫爾努力揚起嘴角,試圖裝出克拉德·洛佩斯那略有些不羁的笑容,“元帥閣下說,幹得好,赢得漂亮。”
聽到這句話,耐門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這句話令他想起的,反而是自己的青梅竹馬,黛妮卡·洛佩斯。
如果黛妮卡能聽到她父親誇獎她,應該會很高興吧,他想。
“另外,我還帶來了孔提·福克斯獨裁官的緻意。他說,勝利者是不受責備的。”
接着,赫爾·特德伍德向耐門敬了一個軍禮。
“最後,我個人,代表自由軍參謀會議恭喜道國的征服者們順利凱旋。”
“多謝。”耐門回禮道。他瞟了一眼克裏夫,後者正在忙着扶正自己帶歪了的軍帽。“也爲了犧牲在道國土地上的高霍少将和戰友們。”
聽到兩人的對話,英特雷議會的議長雙手砸在發言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特德伍德中校!您剛才确認的備忘錄——”
赫爾轉過身,對着議長搖了搖頭:“我隻能對軍事問題予以确認。地方議會的政治問題,參謀會議無意插手,但備忘錄上的軍費你們必須滿足。”
韋伯斯特議員向議長投去有點同情的目光。赫爾的表現,毫無疑問代表着軍方兩巨頭的意志;在這樣的壓力下,議長不可能争取到足夠多的支持者——畢竟,大部分議員也知道道國的政權更替必定會産生大量的财富。他們想得并不是真的和自由軍對抗,隻是想從中分一杯羹而已。
“戰鬥意志的差距啊。”韋伯斯特低聲歎息道。
在軍方面前,議會的脆弱實在是太明顯了。保守黨聯盟本以爲從道國賺得利潤的自由軍總部會支持他們去分一杯羹,卻沒想到即便在利益面前,自由軍軍部也選擇了支持自己人。
議長失神了片刻,才又一次擡起頭來,用空洞的眼神望着正在走向議會正中的索萊頓和克裏夫。坐在韋伯斯特附近的議員紛紛起立,鼓起掌來,仿佛要趕他下去一樣。
議長憤恨地盯了在這些人正中的韋伯斯特議員一眼,仿佛認定了他才是主謀。他的右手顫抖了片刻,才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重重在空中一揮。
緊接着,一名新晉的保守黨議員站起身來,大聲道:“我指控!我指控英特雷議會下屬國民警衛師的施洛普·克裏夫上校私下收受東方航路公司大筆賄賂,爲了獲得利益,指揮其麾下國民軍擅自發動冒險的進攻,造成同僚死亡!我提案,撤除其國民警衛師師長職務!同時提案,我有确鑿的證據,證明海貿委員會下屬第五艦隊司令達羅·薩拉米同樣收受東方航路公司大筆賄賂,我這裏有他們的股票交易清單!”
整個議會突然沉默下來。
韋伯斯特一方的議員,都用愕然的眼神望着議長,驚訝于對手居然有如此膽量。
确實,國民警衛師和海貿委員會理論上都歸屬于議會管理,隻要議會認爲證據确鑿,議案通過就可以撤職……
“可爲了東方航路公司的利益,至于做到這種地步嗎?就算這麽強行換上你們的人,你們又不能剝奪艦隊,也不能替換諸海師和**憲兵,還真以爲這樣能逼公司和你們拿錢談判?”韋伯斯特在心裏暗罵。
但等他拿到保守黨散發的文件之後,韋伯斯特卻對對面的努力略有改觀了。
看起來,議長對這“第二套方案”準備得也非常充分。他很狡猾地繞開了第十四師和**憲兵的所有人:在軍政府解散聯合議會之後,這些人理論上并不歸議會管轄。
而以這裏爲突破口,他們卻可以對整個航路公司随意開火。
“他大概在相位港派了不少人吧?竟然拿到了東方航路公司對艦隊和國民師各部的特别分紅。如果他們能用這份文件,再拉到其他盟友……”
韋伯斯特越翻這份文件,越覺得驚訝,裏面的數據以他這個股東身份來看也是很準确的,之前對保守黨的輕視也消失了一些。
耐門·索萊頓和施洛普·克裏夫也拿到了文件。在周圍議員們“受賄”、“走狗”的喧嘩聲中,兩人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
克裏夫先按捺不住,站起身來:“沒錯!本大爺是收了些股票,可這也是拿命換來的股票啊!我們被張複土的親軍打死了那麽多人!換了你們,你們會爲了幾千鎊錢把自己送入死地嗎!”
他的語言擲地有聲,但在議員們眼中卻滿是漏洞。
“但受賄就是受賄!”
“不是收了錢,你們會向那麽危險的地方進攻嗎!”
“爲何第十四師的師長會戰死,那還不是你們随便說!”
“表決!表決!我們向參謀會議請求,撤了這些貪贓軍官的職!”
“還有海貿委員會常務會議!”
在這樣洶湧的輿論聲中,就連韋伯斯特也猶豫起來。對面的證據如此确鑿,幾乎鐵定可以通過一個譴責法案。雖然這個法案未必能執行下去,但對面已經證明了他們有給航路公司找麻煩的能力。
趁着聯邦黨議員拼命抵抗對面言論的時候,韋伯斯特叫來自己的秘書,讓他趕緊聯系另外一位大股東來解決這裏的事态。
聯邦黨議員的猶豫令對面的氣焰更加嚣張了。面對這樣的壓力,赫爾這軍部代表不方便開口,更顯得耐門他們勢單力孤。
反對的聲音轉瞬就被吞沒,聲讨他們的聲浪化作吼聲。
“譴責貪污受賄!譴責濫用職權!”
“議長大人,通過議案!”
保守黨的議長高高舉起了木槌,重重地敲下。
“讓我們表決吧!”
在聲讨他的聲浪和一票又一票的同意中,“狂犬”克裏夫慢慢站起身來。
“我拿的,都是我認爲自己應得的。如果你們覺得我不配得到這些錢,你們就譴責吧,我不在乎!我爲這個國家付出了這麽多,可不是爲了保護你們這些貪婪的蛀蟲!”
他的目光,死死盯在那些反對他的議員身上。
施洛普·克裏夫摘下自己的手套,露出缺了三根手指的右手,慢慢戴上臂刃。
“不要這樣,克裏夫上校!你動手或者辭職了,就中了他們的陷阱!”耐門也站起身來,試圖攔住身邊氣得滿臉通紅的上校。
但“狂犬”豈是他能勸住的?
克裏夫上校一步一步走向演講台,一副随時準備動手的表情。耐門見狀不妙,急忙叫起所有衛兵,準備拖住他。
這時,韋伯斯特議員那龐大的身軀攔在了“狂犬”的身前。
“不要動手。就讓他們表演吧,再等五分鍾就好。你們聽到室外的馬蹄聲了嗎?”
聽到韋伯斯特議員的話,議長突然大笑起來。
“五分鍾?你們也知道艦隊的代表該到了?可是,爲什麽艦隊要支持你們這些試圖和他們競争的貪婪者?”
他突然壓低了聲音。
“韋伯斯特議員。如果你現在分兩成航路公司的股份給我們的話——”
“休想,保守黨的豺狼。”
一個沉重的男中音從大殿門口傳來。聽到這個聲音,韋伯斯特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了。
那就是航路公司最後一個在遠南市的大股東。
“我們第七艦隊,可是也有東方航路特許公司的三成股份的啊。請問,你們是不是也要追究我們收受大筆賄賂的問題呢,議長閣下?”
帶着大隊海軍軍官進場的,正是身着元帥禮服的第七艦隊司令衛太平。
“那……那些家夥……什麽時候把第七艦隊都賄賂了?!”
原本以爲會是援軍的人突然變成了對面的大股東,保守黨議員們慌亂起來。
議長舉起手中的文件:“可是,我們已經通過了譴責航路公司非法賄賂的議案——”
衛太平海軍元帥微微一笑,從議長手中搶過那張決議,雙手慢慢用力,團成一團,随手塞進了褲子口袋裏。
“我,皮斯·韋恩,代表海貿委員會認爲,這份決議是危及諸共和國利益的亂命。第五艦隊的現任司令官雖然不在海貿委員會任職,但第五艦隊從航路公司收取股份建設艦隊是完全可取得做法,我不認爲這是一種賄賂。”
在衆目睽睽之下銷毀了決議之後,灰白色頭發的東方海軍元帥走到耐門的面前。
“聽說羅睿德已經轉達過他的緻意了,那麽我在這裏向兩位緻以我的敬意吧。這些貪婪的混蛋應該不會再煩你們了。有沒有興趣搭乘我的旗艦回相位港,道國的征服者們?”
想到之前那份傳送賬單,耐門點了點頭。
韋伯斯特議員插了進來:“如果方便的話,我也想搭您的旗艦去一趟相位港。”
他對保守黨的消息來源十分好奇。對方拿到了一份堪稱機密的紅利分配表,卻不太清楚衛太平近乎半公開的持有股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