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六六年八月六日(mday+127)耶拿
黛妮卡一夜沒睡。她也确定自己不可能再睡着了,索性打起精神完成了早上的冥想和魔力鍛煉,甚至還像大小姐一樣泡個了澡。
眼睛裏的血絲多到快要溢出來。
她隻得用小魔法調整了一下瞳色,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疲勞。完成了一切之後,她無聊地躺在床上,等着傳令女仆把那個必定會到來的消息送進自己的營帳。
“有些事果然還是不知道的好啊。”
主力軍團在推進過程中遭到強力截擊,無法前進。希德?納瑟即将趕來,并接管遠左翼的所有戰事。遠左翼部隊将以連夜趕來的督軍旅爲核心進行再整編,并在今天發動全面攻勢,務必使耶拿和布萊尼姆的敵人沒有機會合并一處。甚至連費戈塔公爵的主營都可能移動到遠左翼來。
每一條都是足以讓她失眠的消息。
理論上來說,黛妮卡不可能提前獲知主力軍團指揮部作出的決定。安全部掌控的緊急信使系統一向以保密過人而著稱,而這次的部隊調動命令對敵軍和友軍都是最高保密等級。軍團總部推算,自由軍既然派出了隐藏的王牌魔法師,目的就是要保證南線防禦高枕無憂,他們不會想到帝**會在這種窘迫情景下連夜在遠左翼構築一次亡羊補牢的攻勢。
但她就是知道。
昨天白天瑪姬雅?維裏留在她身邊的分身突然活躍起來,甚至可以讓她直接看到希德的視線。往常的魔法效率做不到這一點。她就此向偉大的精神法師虛心求教,但瑪姬雅似乎也不太了解其中的奧秘:“或許是自由軍構築破壞法陣的努力改善了魔法效率吧。”
總之,托自由軍幹擾魔法之福,隻要黛妮卡願意,她知道的就可以和安全大臣希德一樣多。
比如,她知道在過去的一整天裏,總部折損了近三百名軍官。
爲了防止謎之魔女的攻擊,所有幸存的軍官都摘掉了自己的軍銜,但這樣也就沒法提高指揮效率。勉強恢複起來的指揮系統也沒有帶來任何好消息。
重建道路的過程異常緩慢,在重建過程中也不時有事故發生。被截斷的不僅是北上的主幹道王者大道,更是連平行的三條輔助道路也都一齊截斷了。沿河的一條被破壞得最爲慘烈,堤壩崩毀,洪水沖進兩岸的道路,把夯土碎石路變成了泥水路。剩下三條路上雖然損失不大,但是道路卻讓馬車和騾車不能通行。危險的謎之魔法少女仍然逡巡在附近,無法确認其下落,倒是不時有幾個連隊被全滅的報告提交上來。
全體參謀聚集在一起,低着頭再三重複“請公爵大人下令停止進攻”,結果隻能是更加激怒了費戈塔的蠻王。
黛妮卡正好叫瑪姬雅開啓了視覺共享,完全目睹了那一幕。
“三萬五千人的帝國主力軍團,竟然因爲一個女魔法師的威懾停止了前進!你們居然連敵人有多少人、多少兵力都搞不清楚!一個人?一個人能封鎖整個攻擊正面?”
軍務大臣洛倫?馮?費戈塔公爵将司令部裏堅固的紅木桌一劍劈作兩段,大聲咒罵着。雖然年紀很大,但公爵用劍的技巧仍然熟練。軍務大臣多年來積威深重,沒有一個人敢正面頂撞――除了“某個人”。
希德?納瑟的左手在一疊報告上無意義地劃着看不見的符号,接上了話茬:“從目擊結果分析,沒準她是雙胞胎或者五胞胎什麽的也說不定。”
在竊聽的黛妮卡是唯一一個被這個笑話逗笑的人。在總司令部裏,這個冷笑話的作用僅僅是打斷了公爵的火氣,沒有一個人敢發笑。
“把所有的精銳部隊集中起來,從遠左翼進攻耶拿和布萊尼姆的敵重兵集團。一旦戰鬥有失敗的迹象,就放棄遠左翼的所有部隊,把剩下的部隊撤退到倫尼作爲最後的籌碼。”希德的語氣十分平靜,“在情報工作中我們管這個叫作切割。我知道你們會有意見,所以遠左翼部隊會由我本人指揮,以督軍旅作爲核心。如果無法挽回,你們也正好不用顧慮我了。”
有人想緩和一下氣氛:“那怎麽可以呢,您可是陛下的重臣,不能身陷險境。”“而且遠左翼的道路不寬,滿打滿算一天也就能運送兩個旅,這太行險了。”
要把主力軍團全部十五個旅都運過來,恐怕得一周時間。這簡單的算術就連不通軍務的黛妮卡也能算清,那意味着無論如何遠左翼都隻是一隻孤軍。
希德毫不領情地一揮右手,打斷了這些人:“不必了,我對代價有心理準備。一隻真正的軍隊就算隻剩一個人,它也能夠再次重建起來。”
他的右手袖管是空的。沒人想繼續和他讨論代價的問題,包括費戈塔老公爵在内。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督軍旅連夜追趕遠左翼的第七旅和費戈塔旅,并在六日上午發動攻勢。
現在便是八月六日。安全大臣的部隊雖然沒有精密的計時,但他本人一定會非常準時――
胡思亂想到此結束,門簾掀開。
“黛妮卡大小姐,早安。從南方來了帶着印信的偵查騎兵,自稱是督軍旅前鋒,請我們旅爲他們指引紮營區域。”
和預想的有點不同?
黛妮卡坐起身來,從女仆手裏搶過軍裝自己穿上:“沒有去找負責前衛的第七旅,而是來了我們這裏……希德閣下的想法确實很有趣呢。走吧,我們去通知督軍官閣下起床。”
“督軍官閣下”的營帳就在隔壁。正如希德的行動所強調的那樣,這個旅是不一樣的:費戈塔旅是如此重要,以至于督軍官由奧莉亞?休?柯曼第一公主親自出任。當然,她和黛妮卡都知道,其實這個職位隻意味着兩人投緣,而且陛下的戰争内閣也能接受罷了。
黛妮卡到達時,睡在外帳的銀龍瑪拉小姐正在以人類的形态打鼾。鼾聲其實并不大,是那種很淑女的、帶着一點性感挑逗的微鼾,卻很危險:不受控制的銀色龍焰約有手臂般粗細,在不停地噴吐着。女仆近衛似乎已經習慣了,她帶着黛妮卡小心翼翼地挑了個不會被波及到的角度,摸進奧莉亞的内帳。
“……所以,希德一個小時内就會趕到這裏。有沒有什麽感想?”
奧莉亞一臉漠然地伸展着雙手,任由身邊幾位女仆給自己穿上軍裝,一看就是長年過着他人服侍的生活。
“那還能怎樣?既然希德來了,那戰鬥必定是由他來指揮了。督戰隊這方面倒是不用擔心,他雖然是我名義上的上司,但是不會透過我來發布命令。倒是你準備好了嗎?希德這次很可能要調動你的軍隊。”
黛妮卡歎了口氣:“我恐怕沒有選擇。他來得這麽快,還是夜路,必定沒有帶炮兵。”
“軍務的事情我不太懂,要是小隊作戰我倒是還懂一點。如果你不想損失太大,隻要記住‘費戈塔軍隊隻有費戈塔家族才能調動’就行了。”奧莉亞苦笑道,“我能理解貴族們的想法,誰都不想看到自己的部隊損失過大。”
“啊,我說我那幾個便宜哥哥怎麽會那麽積極調人給我。”黛妮卡轉向周圍的幾位女仆,“你們身上還肩負着事情有變就重建費戈塔軍的重任吧?隻是,最近的訓練成果似乎不太好啊。”
幾名女仆臉色一凝,同時一撩裙擺,單膝跪地:“抱歉,讓您失望了。我們會在戰場上證明自己的。”
黛妮卡一怔,剩下的玩笑就說不出口。她摸了摸後腦勺,嚴肅地說:“都站起來吧。你們放心,我絕不會讓你們的寶貴生命被浪費在無益的戰事之中。”
“我們一定會爲家族和大小姐戰鬥到最後一刻。”
黛妮卡聳了聳肩,接受了這效忠誓言,拉着奧莉亞走出門去。外帳的瑪拉已經醒來,正在門口的空地上漱口。見到銀龍,黛妮卡突然有了個主意。
“奧莉亞,我們給希德個驚喜吧?我要回去換身衣服。”
于是,當希德?納瑟在第七旅營地用左手接過少将旅長的指揮劍時,銀龍就俯沖降落在他身邊。
映入人們眼簾的,是濃厚而豔麗的紫色。
從銀龍上第一個跳下的少女,穿着淡紫色的少将禮服,禮服上裝飾着金色的流蘇,華麗異常。紫色苜蓿紋章綴在前胸,披風向後展開,在龍翼帶起的風中獵獵飄揚,驚豔全場。
“那是……費戈塔家的大禮服?”
沒有見過這麽正式服裝的士兵們竊竊私語着。由于在第一次自由戰争中南方各公**大量改旗易幟,從那時起各家族爲皇帝陛下服役時就不再大規模使用自己的專屬顔色軍服,代之以家族配色的肩章、臂章和胸前識别章。隻有在自己的領土上作戰或召開貴族會議時,各公**才會穿自己的顔色出現。
“‘紫色苜蓿’。紫色爲主色,綠色爲鑲邊,結束精靈帝國統治的顔色。”
這種充滿魄力的姿态,讓人們不禁開始重新評估費戈塔家族對這位養女的重視程度。更何況,她還是和奧莉亞公主一起乘銀龍來的……
“帝國主力軍團遠左翼後衛,費戈塔特别旅指揮官黛妮卡?薇倫?馮?費戈塔向您報到,副司令官閣下。我願意以我的魔法炮兵,在進攻中提供毫無保留的全力支持。”
黛妮卡說出了準備已久的台詞,表達出自己的意思。以費戈塔旅的兵力和在這裏的地位,她本來沒有資格提出這種要求。
雖然号稱是旅,但隻有約三個營不超過一千五百人的兵力。帝**的基本作戰單位是營,這個詞的本來意思是“一個方陣”。在戰時,這些營會根據戰略需要編成旅,和自由軍以擁有獨立番号的師作爲基本戰略單位相當不同。主力軍團有十六個旅,但裏面混着好幾個像費戈塔旅這樣出于政治考慮而編成的特殊部隊。這種政治表述,也是她如此表态的本錢。
一個人之所以很有權勢,往往是因爲他或者她看起來很有權勢。希德明白這一點,黛妮卡也明白這一點。
我們的關系是平等的。如果你需要我的合作,那關系必須是對等的盟友。我提供我的炮兵給你,但我絕不容許你染指部隊的指揮權。
“公爵小姐您最近顯得更美麗了呢。哦,當然公主殿下也更加美麗了。”
希德微笑了起來,向黛妮卡伸出了左手。他穿着的是同樣很少使用的總督軍大禮服。純黑的底色和紅色的輔色構成了蕭殺的氣氛,由金色的劍、銀色的鹫盾和紅色的斜十字組成的“皇家安全部(rsa)”官方紋章同樣顯眼地挂在胸前。
黛妮卡沒有着急去握手,而是問出了那個她早已知道答案的問題:“您的右手受傷了嗎?”
“哦,一點小傷,不用介意。”希德舉起了右手,若無其事地揮了揮,“就算用治療魔法臨時再造肢體也沒辦法靈活施法,所以我找人做了一下應急處理。”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包括見過希德空蕩袖管的黛妮卡。
安全部長的袖管并不空蕩,但也沒有手在那裏――
取而代之的是一支嵌滿了黑色蛋白石和紅寶石的連刃法杖,直接從手臂的傷口處連上了神經。法杖的外刃面閃着寒光,映照着肌肉斷面的血色,血管就在刃面上微微顫抖着。安全部長似乎是故意選擇了看起來最有威懾力的安裝方法。
黛妮卡往後退了半步,幾乎要跌倒;奧莉亞則索性兩腿一軟,直接倒在了身邊的女仆懷裏。
那就是希德,皇帝最可怕的臣子想要給其他人看到的東西,可以讓其他人的心靈出現縫隙。黛妮卡猶豫了一下,主動伸出了右手。
“既然隻是一點小傷,那我想應該不影響傳統的禮節吧?”
她能聽到周圍衆人倒抽涼氣的聲音。
希德?納瑟的眼中閃過一抹欣賞。他伸出了右臂,将法杖前端的黑色寶石放進了黛妮卡的手心裏。黛妮卡不願在他面前落于下風,用手握住了黑寶石。
她随即感到了徹骨的寒冷,就像是有無盡的負面感情蘊含在那寶石之中,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恐懼、惡意、死亡、貪婪沿着手臂的血管、神經和魔法回路向上攀升,就像有無數的螞蟻在自己體内向上爬行。但不知爲何覺得很舒适――有種奇妙的快感。
似乎有個聲音在她耳邊說:“穩住!”,聽起來像瑪姬雅。按照之前的約定,作爲靈魂的是不該冒着風險當面聯絡她的……
黛妮卡從舒适感中醒了過來,警惕到其中暗藏的危險,猛地做了個深呼吸,松開了所有的手指。
她搖了搖頭,評論道:“很有趣的法杖。您今天就要以這柄杖上附着的魔法攻破敵陣吧?”
“希望如此,多謝誇獎。就請兩位……”希德看了一眼變回人形的銀龍,“不,三位小姐的炮兵指引我們取得勝利吧。督軍旅開始攻擊準備。”
督軍旅的士兵們發出低沉的喊聲,整齊得就像一個人。黛妮卡以回去指揮炮兵爲借口,逃離了這個讓她感到緊張的盟友。
回到自己的部隊後,她站在一座?望台的頂端,觀望着不停變化的局勢。
即便是透過高倍望遠鏡的四片透鏡來看,耶拿外圍防線也顯得乏味。相比于她自小長大的倫尼,這是座不算大的城市。昔日的酒業貿易中心,現在由軍營、已經變成軍營、将要變成軍營、曾經變成軍營的房屋和用來保護這些房屋的堡牆組成。
督戰隊的黑色軍服和帝**的灰色軍服夾雜在一起,正在向那些防線行軍。炮聲隆隆作響,敵人的火力也開始反擊。
在第一、二輪攻擊的彼此試探之後,雙方的火力點紛紛暴露。黛妮卡亮出了三分之二的火力,終于在炮戰中取得了優勢。自由軍靠牆比較近的幾處炮台都沉默下來了,隻有側後還有火炮繼續開火。有些火力點似乎正在轉移。
防禦工事非常簡單:一道緩坡、一條一人多深的壕溝、一道壕溝深處的反炮擊護牆,一道陡坡、陡坡頂端的水泥胸牆,在護牆和胸牆後面各有一線步兵。相比于棱堡是樸素到令人發指的設計,所有彈着點準确的炮擊都能給守軍造成相當水準的傷亡。布呂歇爾的女仆炮兵大多讀過彈道學,她們的炮彈準确地在敵軍的步兵和炮兵之中炸開,将那些誓死戰鬥的自由軍人變成屍體。
可是,前兩次攻擊的結果實在觸目驚心。殘骸鋪滿了每個進攻點,每個點的壕溝裏都填着雙方數以百計的屍體。
黛尼卡能數出不止一支軍官突擊隊,這些施法者冒着敵軍的彈雨奮勇作戰,他們的魔法截斷了敵軍的壕溝。縱使如此,這些進攻也沒能改變失敗的結果,隻是讓犧牲變得更多了一些。
奧莉亞已經有點看不下去了:“我們還有炮兵吧,黛妮卡?爲什麽不用上?”
“再等等,最後一組炮兵還不到可以暴露的時候,對方可能還有隐藏的重型火力。”黛妮卡揮了揮手,“你打過牌嗎,公主殿下?對付狡猾的對手,把大牌留下來通常都是有效的。有些人特别喜歡留下秘密武器暗算别人。”
“你說是就是吧。”帝國第一公主望着戰場扼腕道,“明明隻是那麽醜陋的東西……那些随意地橫在田野上的灰色土堆,一道毫無美感可言、七扭八歪的溝,就像灰色史萊姆爬過去後留下的粘液一樣。就是這種東西,爲什麽就是攻不破呢?”
耶拿不是斯蒂爾堡,也不是倫尼。耶拿的護牆隻有最簡單的磚牆,外加?望塔,連炮台都是臨時堆起來的土山,一切都依賴着那條簡單的戰壕。但是,斯蒂爾堡被人一次突擊拿下,倫尼的五重高牆時至今日已經被挖倒兩重,而耶拿在帝國最優秀的部隊面前屹立如山。
“你的形容還真刻薄呢,公主殿下。”黛妮卡走到軍用地圖邊,望者上面墨迹未幹的敵方戰壕線解釋道,“那是沃邦壕,世界上最簡單有效的防禦工事,一支合格的軍隊一天就能築好。它的力量不來自于陷阱或碉堡,而來自于守軍。”
八月四日耶拿首次淪爲戰場,到六日的兩天時間已經足夠這裏的守軍将城市建爲一座要塞。黛妮卡隻記得以前克拉德經常抱怨工程兵修建效率低下,卻沒想到戰争時期的自由軍的效率會變得奇高無比。她狠狠地想:要是早預計到的話,就該多帶一點攻堅彈藥。
“沃邦……這名字好熟悉,”奧莉亞一拍腦袋,想了起來,“是普雷斯?勒?沃邦(prestrelevauban)上将嗎?帝都城防司令。”
“他現在是帝都城防司令了嗎?”這個事實令黛妮卡有點驚訝,她了解沃邦是通過她的生父,“他年輕的時候在法忒斯軍效力,同費戈塔人反複拉鋸時發明了這種有點可笑的工事。不過,任何戰鬥意志堅定的部隊,構築起沃邦壕後都能抵抗住敵人的攻擊。”
“難道我們就讓這麽一道壕溝攔住前進的腳步?”
聽到奧莉亞的問題,黛妮卡沉默下來。
這時,新的一次攻擊開始了,這次希德親自率領部隊,選擇了一個新的突破點。更多的殺戮,更多的死亡,更多被鮮血洗過的沃邦壕。
“我不知道。”黛妮卡老實地回答,“我不懂軍事。不過,隻要肯付出足夠高的代價,任何工事都是能突破的。我不知道要多少代價,但指揮官們一定知道。”
公主苦惱地抓了抓頭:“你的話聽起來有點矛盾。那我們今天到底能不能突破這道防線?”
“這其實并不是個矛盾。”她回想着自己向父親問出相同問題時得到的答案,“戰争從來就沒有定律。戰争和人生一樣,隻是一場賭博罷了。啊,希德打了紫色信号彈。”
不用黛妮卡去發布命令,壓制性的炮擊便跟随着安全大臣的腳步前進了。希德的魔法清理了一個連隊的自由軍,三五名中段魔法師同時使用了力場牆魔法,在對面胸牆被炮擊擊毀的一段壕溝上建立起了無形的橋梁。突擊部隊高喊着無意義的口号,沖過了沃邦壕,接近了耶拿的營牆。
奧莉亞開始感到緊張了,她的鞋跟不自覺地在地上轉動着:“這就該到**了,對吧,黛妮卡?”
“通知第三炮兵隊準備。”黛妮卡感到一陣不安,直覺到自己正處在某種陰謀之中,“讓第一、二炮兵隊安排一下防禦。”
就像響應她的判斷一樣,音樂奏起來了。是威嚴的管風琴聲。
自由軍的炮兵陣地都在燃燒,火藥也在爆炸,戰壕也被突破。然而,音樂已經響起來了,是交雜着進行曲和贊美詩感覺的、從未聽過的曲子。随着音樂的進展,在虛無中聚集起了魔法的能量,音符和譜線一同在空中流淌着,然後,墜下。
這些由音樂制成的流星,一半射向黛妮卡的炮兵陣地,另外一半則轟擊在希德的突破部隊正中央。
更多的自由軍從突破點兩側席卷而來,試圖将敵軍的攻擊挫敗。還有一些部隊似乎開始重整,開始排成反擊隊列。
“就像你說的一樣,有些人特别喜歡留下秘密武器暗算别人。”就算是身負強力皇家血脈的奧莉亞,也不禁爲這種力量動容,“是魔導器嗎?他們想幹什麽?”
黛妮卡突然明白了:對方依靠的并不僅僅是沃邦壕,更是這件強大的魔導器。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她想保住自己的炮兵,就不得不投入更大的力量。
“他們想要突擊我們這裏。第三炮兵隊開火!覆蓋敵軍的所有炮兵陣地!步兵進入戰壕,準備迎接敵軍反沖鋒!”
雙方的魔法炮和音符網在空中對撞,就像有無數煙花在綻開。這種抵消同時緩解了雙方步兵受到的炮火壓力,集結和反擊開始變得順利。
考驗将至。她知道自己的戰壕質量非常差,隻是一些單人壕和沙袋。無論如何,戰争都會進入到線式隊列、刺刀和騎兵的世界。之前由拉斯塔率領的特别行動分隊大概就是失敗在這種反沖擊上的吧?
這就是有強火力掩護的沃邦壕。它由一支有強大意志力的部隊據守,也擁有強大的火力。如果它有一支有戰鬥力的預備隊,甚至能夠逆轉戰況。
耶拿的自由軍要的不隻是成功的守備,他們故意在火力上示弱,想要的是一場勝利!黛妮卡似乎從這種戰術中嗅出了某種熟悉的味道;不知爲何,有和青梅竹馬的某人再次見面的預感。
“這次我的手裏可是有一組大牌呢,索萊頓。我等着你。”
p.s.每年的聖戰日都有更新也是傳統了啊……本來想寫到兩人相見和耶拿分戰場分出勝負,但是不知不覺間就寫得太長了,下一節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