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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結束所有戰争的戰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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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六年八月四日(mday+125)午前

耶拿?自由軍總指揮部

第一波的魔法飽和攻擊結束了,耐門把身邊的美麗女性用力按在了管風琴前的演奏者位上。

“這裏就交給你了,安妮――呃,不,惡魔小姐。務必攔住。”

“這東西吸收魔力相當厲害,這樣算下來我好像虧了耶……雇主能提供多少額外魔力啊?”

“如果有損耗請向倫尼軍後勤部報備,文件一式三份。”

耐門随口應付着惡魔的抱怨,從緊急用品箱裏扯出安全繩,用它将警戒塔側面的欄杆和自己連在一起。深深吸了一口氣後,他一躍而下。安全繩有十多米長,正好讓他能安全地停留在比地面隻高一點的高度上。反手的一記戰鬥刀斬斷了繩索,着地的沖擊讓雙腿隐隐作痛。沒有使用能減緩下落速度的二段魔法,因爲他知道現在連一絲魔力都不能浪費。

營地呈現一片混亂的狀況。縱使有“屠龍旋律”的保護,也仍有一些重炮彈和魔法穿透了層層的防禦網,砸在了四處堆放的物資和簡陋的營房上。不多的幾個掌握中段魔法,可以用水龍或者降雨術滅火的軍官三五成群試圖控制住幾處大的火苗,剩下的官兵們則沒頭蒼蠅似地在火場之間奔跑着。司令部衛戍部隊勉強集合了起來,趕往自己的崗位,但沒有人能組織有效的攻擊或者防禦。來自各共和國的口音夾雜在一起,也有些新兵部隊陷入了混亂。

“似乎總部還沒有下達命令。”

自言自語着,耐門加快了穿過營地的步伐。在這種時候,營地總是顯得很大。能夠駐紮五萬人的營地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城市,但他很少會注意到這一點,因爲所有的行動和計劃都已經将這一點納入了考量。

正常來說,現在總部應該正在組織反擊。當然,前提是,将軍和校官們能得到準确的情報。

他大概能猜到參謀部裏是個怎樣的景象:沒有任何情報,更不要說可靠的情報了。耶拿西側的偵查騎兵小隊被人端了個精光,魔法偵查哨更是第一時間就被過大的魔力波動完全癱瘓。“屠龍旋律”哨位是唯一一個在對手預料之外的哨位,但在飽和攻擊下也是苦苦支撐。

他是唯一一個清楚現況的參謀軍官。

頭頂上的魔力漩渦不停轉動着,迎擊着來襲的敵軍炮火。一組酸液彈雖然受到了攔截,但還是在他右前方不遠的地方爆開,從裏面飛濺出來的酸液報銷了一門火炮,讓整個炮組的人都捂着眼睛在地下打滾。很明顯,對手調整了魔炮的炮彈種類,改用了能夠對抗單次攔截的魔法,帝**人絕對不是沒有學習能力的蠢蛋。

總部的大門處,傳令兵出出進進,那些高級軍士們正在質問同僚到底有哪裏傳回了可靠的信息。由于出出進進的人太多,連查詢口令的人都沒有。耐門皺了皺眉頭,抓住第一道崗哨随口訓斥了兩句,對過了口令,快步奔進參謀部。

“士兵的素質也下降了啊……畢竟裏面有不少隻訓練了四周左右的部隊。”

不出所料,整個參謀部都沉浸在低氣壓裏。一大群同僚或蹲或趴地等在元帥辦公室的外面,屏息靜氣,兩個魔法軍官正全力專注維持着魔法。耐門拍了拍一個認識的軍官的肩膀,想問他這是怎麽回事,那人連頭也沒回就不耐煩地咂了咂嘴。

“噓,這關系到下一階段的任務,别吵!”

耐門靜下心來傾聽。正在讨論的雙方是參謀會議執行秘書長赫爾?特德伍德上校和他那操着一口官腔的副手,時不時插進來的蒼老聲音自然是孔提?福克斯元帥。

“按照條例,如果對方兵力和火力超過我們一倍以上,我們應該組織防禦,不應該出擊。”

赫爾的反問一針見血:“防禦就能打赢麽?”

“不能。但是我們可以讓帝國的部隊損失稍微大一點。而且可以讓布萊尼姆的西方總軍有一點反應時間。”

“能多多少?”

“兩天。”

“好吧,兩天有什麽用?夠洛佩斯将軍回來麽?”

“不夠,但是夠我們的魔法師構築一條前往英特雷的臨時傳送通道。”

沉默。重重的沉默――這麽形容有點怪,但整個房間都陷入了奇怪的沉默。

坐在桌子後面的“肯格勒之狐”開口了。幾個小時内,他的聲音似乎顯得更老了。他沒有問爲什麽撤退,也沒有問這樣做能彌補什麽。

“爲什麽是英特雷?我們的總司令部在倫尼。”

赫爾猶豫了一下,替副手回答到:“在攻擊開始時,我們就聯絡了倫尼。倫尼内部的傳送定位點有十三個失效了,剩下四個也很不可靠。首都衛戍司令部認爲,皇帝的近衛軍就在城外。”

“我們以爲他們在這裏,我們以爲他們在那裏。根據現有的情報他們可能在這裏也可能在那裏,當然從邏輯上來說他們不可能既在這裏又在那裏。”福克斯的語氣中帶着調侃,“而我最好的部下們想讓我從這裏逃離,然後瑟縮在兩千公裏以外的島上看着這裏和那裏的一切,隻是因爲這個不知道到底是在哪裏的威脅。我以爲我還是個好将軍,你們兩個不用演雙簧了。”

沉默。還是重重的沉默。赫爾的聲音掃破了寂靜。

“是的,您仍然是個好将軍。但這已經不是第四次戰争了。是我們的錯,我們誰也沒有預計到會在耶拿遇敵。我們沒有情報,但我們現在面臨着三場戰役都必須取勝的窘境。您無論在哪裏,都不能百分之百地帶來勝利;但隻要您還在英特雷,我們就有百分之百的機會再戰鬥一次。”

他的副官插了一句進來:“我們不能把所有的籌碼都一次輸掉。要有有經驗的人可以重建起部隊。”

“請閣下務必決斷。這樣,我們才能安心在這裏戰鬥至最後一人。”

沉默。沉默。沉默。

“我允許你們構建臨時傳送通道,兩條。向倫尼的一條,和向英特雷的一條。但是,不許輸,要撤退也要所有骨幹部隊一起撤退。外面那些混蛋也是――”

“咚咚”。

敲門聲響起。參謀們小聲交頭接耳,想找出到底是誰在這緊張時刻幹擾對話。

“特設哨位監視軍官,耐門?索萊頓上尉,有緊急軍情報告。”

“進來吧。”老元帥咳嗽了兩聲,“門就不用關了,反正我們在這裏的談話外面那幫兔崽子也都聽着呢。現在高級軍官都會了魔法,不像我年輕的時候那麽好帶了。”

兩個專注在維持魔法的軍官手忙腳亂地收起了竊聽魔法,奔回到自己位置上裝作嚴肅地工作的樣子。

“是關于敵軍配置的,福克斯元帥。敵軍有一個很明顯的弱點。再明顯不過了。”耐門深吸了一口氣,“我根據敵方的兵力反應猜測,這是敵人的一種新戰術,把魔法師集合起來進行突擊。他們沒有道理能組織一場這麽遠、規模這麽大的攻擊。”

他頓了一下,看了一下周圍三人的表情。赫爾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元帥則松開了一些緊皺的眉頭。

“換句話說,他們并沒有和這火力相配的普通部隊,也沒有預備隊。我們隻要集中優勢兵力――”

整個房間的人都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如果說到這種地步還不明白的人,肯定沒有資格坐在這個房間裏。

“他們沒帶防禦部隊和預備隊?!”

“全軍出擊,斬斷他們伸出來的手!”

“對方隻有火力強大,那就用分散陣形!”

“就算用十個普通士兵換他們一個法師,也是值當的!”

福克斯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全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讓出擊的号炮響起吧,各位!現在解散,調查各部隊炮擊中的損失,按優先順序補充損失了的一線部隊指揮官!拿命令書來!”

參謀們歡呼起來,如潮水般的紙片湧向元帥的書桌。驕傲的自由軍人們都自認爲是在世界上最專業的戰争機器裏面工作:這機器一旦發動起來,便無可抵禦。

号炮立刻響起,爲每個指揮官厘定了他們執行任務的時間。以福克斯元帥的座鍾爲依據,傳令兵用心地擊發着号炮。三聲炮響時,能夠組織起來的各部隊就全部得到了命令。九聲時,第一隻部隊在敵方第三波火力覆蓋中沖出了營門。十三聲時,敵方的炮擊緊急停止了,部隊開始在西側的山峰上調遣。二十五聲後,三個英特雷連和三個儒洛克連做好了突擊準備,停留在中程魔法和六磅炮射程的最遠端。在長程魔法的壓制射擊中,這支部隊仍然保持着紀律。

耐門沒有報名加入突擊部隊。他必須活下去,除非别無選擇,否則他不會願意加入這種需要勇氣的任務之中。最終,他選擇站在很遠的後面,靜靜地觀望着勇士們的前進。在管風琴的奏鳴聲中,在虹彩交錯的天空上,旋轉着彩色的漩渦。

“不知道現在的敵人們,有沒有感到緊張呢?”

在對面的山丘上,敵人的指揮官也正望着正在準備進攻的自由軍。弗拉索爾?拉斯塔子爵悲歎着,放下了望遠鏡,知道面前的這些自由軍不是光靠長程魔法就能壓制的。

這個計劃一開始的時候是個天才的好主意:集中帝國最精銳的部隊,在第一波打擊中幹掉自由軍的總部。八百名魔法師和五百門輕型魔炮,帝**一半的彈藥都在這裏,持續兩個小時的轟炸足夠将耶拿變成人間地獄。帝國總參謀部當然也考慮了在敵方陷入混亂後撤退的整個計劃――但是誰也沒想過“如果對方能防禦住然後組織反擊”時應該怎麽撤退。

“我們的彈藥還剩多少?”拉斯塔開口問身邊的參謀。

副官大概是會錯了意,自信滿滿地回答:“至少還有七成。讓他們攻擊吧,我們不用怕他們!”

“才用掉了四分之一啊。”子爵歎了口氣,“我本以爲他們會組織得更慢一點……難道他們有一名高段法師使用神器進行防禦?明明洛佩斯不在這裏啊。”

自由軍在耶拿隻有一萬五千名士兵。但對這支一千多人的小分隊來說,一萬五千人是一個驚人的數字。拉斯塔用最簡單的口算也能得出結論:像面前這種規模的突擊,自由軍至少能組織十次。如果按照帝國的進攻标準,每個連隊用三次的話,他們可以組織三十次。一隻由魔法師和炮兵組成的部隊,沒有能力抵抗訓練有素的步兵展開的波浪式沖擊。而且,他已經看到敵軍開始在他的東南側翼布置兵力了。

如果八百名法師和五百門魔炮全都丢在這裏,會發生什麽事情?拉斯塔幾乎不敢想象。

那意味着三萬五千人的帝國南路遠征軍将失去百分之八十的魔法戰力,它甚至有可能被這區區一萬五千人擊敗。從帝國近衛軍到索瑪公**,無數驕傲的名字将蒙羞――雖然很多部隊的名字已經在上次自由戰争中蒙羞過一次了。至于他自己,則将徹底失去所有的地位和榮譽。這次攻勢是他生物學上的父親,軍務大臣費戈塔公爵組織的,爲此公爵大人特意把自己所有的兒子和私生子都安排上了一線;這次失敗将意味着整個費戈塔家族徹底失去帝國内的所有地位。

“前提是帝國在經過這次失敗之後仍然存在。”

拉斯塔又開始自言自語了。壓力實在太大了,子爵無法等到對手展開攻擊――那時候就晚了。

“按計劃撤退,各位。往西北方向,而不是我們預計的東南。問題是,在那之前我們必須擊敗第一次攻擊。”

“撤退。”正在布置防禦的所有參謀都停下手來,開始召集各分隊的指揮官,“明白。”

拉斯塔知道,所有人都在等着撤退。但問題是怎麽撤退。

“這一切全是我的責任。自由軍的魔法戰力,遠比我們估計的上限還要高,這是我的失策。我們隻能用分批撤退,但問題是怎麽分。按理來說,我應當在這裏爲國捐軀;但我希望能夠回去自己承擔自己的所有責任,不能讓你們爲我的判斷失誤負責。”

遺憾的是,這一演說并沒有起到什麽效果。一個明顯的原因是,多數的魔法軍官是臨時抽調來的;另一個明顯的原因則是他的私生子身份。子爵想了想,掏出撤退方案,開始安排撤退的順序。

“那麽,讓女士們和未滿二十歲的人先撤退。然後,所有年齡超過四十歲且等級超過金徽和主教的人在第二批次,各臨時小隊的副手也在第二批次,他們負責指揮撤退。第三批次是剩下的人,但我們必須還有一些法師來擔負截擊任務。”

拉斯塔話裏的暗示很明顯。很快,志願者們就湊足了數量。來自解放騎士團和醫護騎士團的志願者們占了一半,那些年輕氣盛并自覺能力過人的貴族則占了另外一半。

二百五十名志願的法師和六百名炮手,帝國最堅定的力量。之後,其中二百名比較年輕有潛力的或者比較強大的法師會跟上隊伍,留下五十人和炮兵一起抵抗到最後一人。如果敵人追了上來,那麽這二百名法師和正教牧師會在附近的農場組織第二次截擊,确保主力部隊可以順利大逃亡。

敵人的信号炮仍然響個不停,有節奏地每分鍾一組,長短的變化表示他們正在傳達命令。拉斯塔能看到總共六個連隊的正面,以及同樣數量的後備部隊。

“停止所有長程魔法。中程魔法準備。”

自由軍的突擊開始了,“前進!”和“突擊!”的喊聲混雜在一起,構成一片混亂的音場。突擊的總兵力約一千人,他們正以每分鍾三百米的速度小跑沖向這裏。地面上預設的魔力感應結界逐一被踏發,但自由軍的速度并無一絲減緩。那是一架有力且準确的戰争機器,他們就像在對帝國的謀略家們說:時代已經不一樣了。

已經不是三五個魔法師就能扭轉戰争的時代了――不,就算八百個魔法師也扭轉不了戰争,拉斯塔有點落寞地想。相比之下,皇家安全部特工的身份倒更有點古代騎士們孤膽英雄的風格――

然後幾道綠色的光芒在他面前被觸發了。三五堵火牆燒了起來,但自由軍的魔法軍官們熟練地使用投擲藥水壓制了它們。

子爵毫不猶豫地發布了命令:“二百米線觸發!射擊!”

在沒有手表多數下級軍官也用不起懷表的時代,這些起指示作用的魔法結界和号炮是必要的。中程魔法的選擇比長程魔法要多得多,一些最著名的魔法,例如很難燒掉紡織物的火球魔法或者可以制造持續性阻礙的毒雲魔法射程都不會超過兩百米。八百名法師的中程壓制能力同樣眩目無比:如果誰用偵測魔法看現在這一幕,他們的眼睛也将毫無疑問地被灼瞎。炮兵換上了霰彈,也在努力地射擊,敵軍士兵像麥子一樣被一片一片地割倒。

而自由軍的回答是,他們開始使用加速藥水和防禦魔法。每個連隊都有三到四名真正的法師和牧師,他們開始有計劃地爲自己的士兵們提供一些防禦,并在中程魔法的射擊間歇組織再一次的突擊。中程魔法無需使用超魔技巧,射擊頻率要高得多,但三十秒也隻夠發射四到五發,自由軍的損失率已經明顯下降了。最可怖的是,這六個連隊沒有人後退,也沒有人停步。

他們隻是端着插了刺刀的火槍和長矛,一往無前地沖鋒而已。二百米對他們來說隻是四十秒時間。唯一的一道臨時壕溝起不到什麽阻礙作用。

“一百五十米。一百米。五十米。損失率六成……瞄準!接敵!”

當戰鬥規模不超過百人時,比較的是技巧和能力。當戰鬥規模超過千人時,比較的是雙方的耐力和交換比。

炮手隻有短刀,而作爲貴族的法師和牧師們更喜歡劍而不是刺刀。在魔法的幫助下,他們仍然占據優勢,但交換比已經降低到了二比一。兩軍的陣線亂成一團,魔法炮陣地完全被放棄了,火藥的爆炸聲此起彼伏。幾處突破點上,正教牧師用精神控制和恐懼術造成了敵人小規模的動搖,帶動了更大規模的潰退。

“炮手後撤!用精神魔法破壞對手的隊形!”

拉斯塔微微躬身,腰間的雙手劍“榮譽”铿地一聲出鞘,籠罩上一層黃光。敵人還剩四百人,這意味着就連他也不得不出手與這些不會魔法的長矛手搏鬥。他深吸一口氣,沖進了敵軍正在潰退的正中央。盡情的砍殺,似乎讓他肩頭沉重的責任散去了一些。

“我命令你們,‘退後’!”

“榮譽”上帶的特效并不強大。隻是一瞬間的遲鈍,也足以讓長兵器的優勢化作烏有。鋒利的大劍斬斷**,發出悅耳的斷裂聲,和刺刀刺出後沉悶的一戳一轉一拔截然不同。風裏帶來管風琴的聲音,和新鮮的血腥味。弗拉索爾?拉斯塔沉浸在帶頭沖鋒的感覺中,和身後的預備隊一起将沖進來的敵人全數消滅。最終,他站定下來,四周已無一個敵人,隻餘幾名被定身魔法和恐懼術控制的年輕士兵,他們的眼中蘊含着真正的恐懼。

“霰彈炮發射。第一批按計劃撤退,剩餘各部隊報告損失。”

他傲立在已經變成廢鐵的魔法炮陣地前,下達了命令。身上的甲胄和軍服已經被幹涸的血液染成了赤黑色。

“死亡九十五人,受傷一百八十人,魔炮全毀約一百門,還損失了一半的彈藥。”

聽到部下的報告,拉斯塔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一波突擊,他就損失了三分之一的魔炮。敵人似乎被第一波全滅的結果震懾了,正在調集更多的部隊。但自由軍還是會進攻的。他們的意志很堅定,目标也很明确。号炮停了一陣,那隻是因爲對方要組織第二次攻擊。自由軍不會給他選擇餘地的。

“把傷員們留下,戰鬥到最後一刻。你們有權投降。”每一個字的命令,說出來都是那麽困難,“無論如何,我們會回來的。就是明天,我們會和帝國最強大的力量一起回來。爲你們複仇。皇帝……萬歲。”

拉斯塔不自覺地仰起頭來,躲開了部下們的目光。他的眼眶有點潮濕。

“皇帝萬歲!”

是傷員們和炮手們的吼叫。子爵轉過身去,毫不猶豫地跨上撤退的戰馬。自由軍的第二次突擊就要開始了。

他在這次失敗中失去的,都會在明天奪回來。

一六六六年八月四日(mday+125)午後

梅斯河畔布萊尼姆?倫尼軍前線

傳說中,一位東方賢者的母親爲了躲避仇敵的追蹤曾經遷徙過三次。爲了激勵部隊士氣和躲避敵軍鋒芒,倫尼軍的指揮部在八月四日上午也遷徙了三次。邦妮以布魯托?盧瑟将軍的身份一上午跑了二十八處陣地,甚至親手擊斃了六十多個敵軍和逃兵才穩住陣線。現在,他的指揮部設立在非常靠近前線的一處農場裏,以保證任何前線的消息都可以在五分鍾内到達這裏。

“剛才接到耶拿的緊急通訊。敵方魔法部隊突襲耶拿,幸被我軍三輪決死突擊擊退。戰死一千一百人,受傷六百八十人,斃敵三百三十人,沒有俘虜。死傷比二比一,出乎意料地慘烈呢。”

和其他所有高級指揮官一樣,盧瑟少将在指揮部裏有一間單獨的房間。從他的參謀部彙總上來的情報會直接送到他手中,可以讓他在安靜的地方專心思考。面對新的情況,部下提交的方案卻并不複雜:隻有“堅守”一個詞而已。以現在西方總軍的狀況,絕不可能回去援救耶拿總部。

“當然,這事情你已經知道了吧,安妮?你覺得接下來該怎麽做?”

坐在他對面的女性中尉軍官一臉慌張地從厚厚的後勤資料中擡起頭來,無辜地眨着眼望着自己的妹妹。

“你說什麽?耶拿?”

“别裝糊塗了。你聽說耶拿受到襲擊,卻一點兒也不驚訝?在耶拿開戰的時間,你找了個後勤上的借口從前線退下來了……你設了自己的偵察手段吧。”

安妮舉起雙手投降了:“好吧好吧,我知道耶拿遭到了襲擊,但我不知道戰況如何。”

邦妮将自己手裏的速報丢了過去。“都在這裏了,後勤方面的損失還沒統計出來。你的臉色不太好,還能繼續戰鬥嗎?”

“上午在左翼打了幾仗,消耗有點大。休息休息就好了。”安妮腹诽着借起魔力來毫無節制的契約化身惡魔,“敵人也真是不計損失,在左翼完全是毫無節制地進攻啊。從昨晚到現在,投入該有上萬人了吧?”

邦妮搖了搖頭,回答道:“根據情報部的統計,敵人累計投入了超過兩萬人的部隊――當然,有些部隊是重複投入的。”

就像要爲她的話作證一樣,傳令兵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兩人推門出去,卻發現來報告的竟然是個有魔法軍官資格的少尉。他是在淩晨時被派到左翼增強戰鬥力的,卻一直戰鬥到現在才回來。

“敵軍攻勢強勁,左翼随時都會被突破!我們已經損失了幾乎所有的傳令兵和一半的軍官,對方的騎兵滲透已經切斷了大多數連隊之間的聯系!左翼全線都需要增援,将軍!”

幾乎沒有人注意他在說什麽,因爲所有參謀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右臂上。那名軍官的右臂已經不存在了,看斷面像是被利刃斬斷,他是用左手抓着一份沾滿鮮血的報告。傷口沒有流血,是因爲軍醫用布條粗暴地捆紮了傷口,傷口的末端已經變成了青灰色。要用一個傷員來傳遞信息,這件事情本身已經說明了左翼的情況危急到了什麽程度。

“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盧瑟将軍快步上前,低聲吟唱了一段禱文,止了他的血,親手接過了報告。報告上文字潦草,書寫者的急躁和緊張躍然紙上。

“騎兵切斷嗎……我們的對手打算在這裏結束這場戰役。作戰部,告訴我還有多少預備隊可以投入。”

負責跟蹤前線情況的參謀立刻報出了數字:“在中央戰線還有無損的三十六個連,撤下來重整完成的大概有二十個連,長官。”

“五十六個連。大概八千生力軍。”少将計算着雙方的兵力對比,“再從中央往左翼調八個滿額的連,一定要守住。如果我們還有騎兵,調一半過去。”

“等一下,八個連足夠嗎?如果對方能切斷我們的通訊,兵力應該很多吧。”

這次提出異議的是安妮。不止是她,軍部裏剩下不多的幾個參謀也都露出詫異的神色。整個上午的戰鬥,盧瑟将軍都選擇了添油戰術,把寶貴的預備隊和後備軍官一點一點投入到了左翼這個絞肉機裏面去。

“不能再多了。安妮,如果是你指揮敵軍,那麽‘左翼危在旦夕’這句話對你來說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再加把勁就能突破’?”

“沒錯。這些巨額投入和已經産生的效果,在幾位侯爵的心中形成了模式,他們無法抵抗這‘再加把勁’的誘惑。如果他們能在上午發動中央突破,或許他們已經赢了。我們用慘重的損失,換取到了中央戰線的時間。戰争之中,并不是謀略更好的一方獲勝,而是犯錯誤更少的一方獲勝。”

“這個說法也不太全面。”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插了進來,“與其說是比賽錯誤,不如說更像打牌。關鍵的不是在中盤用多少張大牌蓋過了對手,而是在最後決出勝負時手裏還有合适的牌可用。戰争的特點和牌很相近:勝者全得,敗者全輸,打平則雙輸。”

屋内所有人都從位上彈起身來,對他們的長官敬了軍禮。洛佩斯随便揮了揮手,回了禮。

“盧瑟,應你的要求,我的預備隊已經調到中央陣地後方的戰壕裏了。說實話,我有點驚訝,你們居然用了一晚上加一上午的時間挖出了那麽大的一片戰壕?”

盧瑟少将笑了笑:“既然時間充足,多做點準備沒什麽不好的。倒是洛佩斯将軍您怎麽有閑暇到前線來了?”

“我的情報官說敵軍主力有所異動,從左翼撤退了很多部隊。我算了一下帝國準備攻勢所需的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就索性到前線來。”

他話音剛落,大地突然震動起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壓住了軍官們的談話聲。除去值班軍官,所有人都跑出了臨時的指揮部,在附近的觀察哨眺望着正被炮火覆蓋的前線。安妮和邦妮交換了一個眼色,彼此都能看到對方瞳孔中的驚訝。在這種規模的炮擊中,是不可能對話的,兩人透過心靈感應交換着意見。

“這大叔估算的誤差隻有兩分鍾吧?”

“人和人果然是不同的,真的有人可以一眼看穿戰争迷霧啊。”

“現在該怎麽辦?要用出我們真實的實力嗎?”

“你自己判斷吧,姐姐。”

邦妮一邊應付着,一邊架起了阻攔彈片的力場結界。對方知道她這個高級牧師的存在,并沒有向這裏投射一發炮彈;相反,幾乎所有的炮彈都準确地砸在了守軍的戰壕和沙袋上。

克拉德?洛佩斯皺着眉,走到盧瑟身邊大聲道:“敵軍的偵察騎兵成功地到過這附近?”

“左翼之前被敵人的騎兵成功滲透過,我們的騎兵落了下風。”

“這麽說來,如果運氣好,醫護騎士右翼連隊隻會有一半參與這次突擊。”克拉德轉向自己的首席參謀,“羅伯特,對方是不是有一個炮兵專家?”

西方總軍首席參謀羅伯特?艾爾點了點頭:“卡文迪許?馮?費戈塔侯爵,軍務大臣的第三個兒子。皇家科學學會院士,築城和攻城的專家。”

“他的意見壓過了費戈塔傳統的騎兵派嗎?也許是内部争執?好消息,對方的錯誤記錄又加了一條了。盧瑟将軍,請您的炮兵在敵軍開始渡河時射擊。”

如果卡文迪許聽到克拉德的話,一定會發出和塞菲爾姐妹相似的感慨;但他現在聽不到。他正在吩咐幾名手下,把那個鬧着要上前線的大哥捆在司令部裏。

“無論如何,不能再讓這個戰鬥狂指揮了。他瘋狂投入的左翼隻是敵人的絞肉機,突破了一層後面還有一層。”卡文迪許擦着眼鏡,“在炮火準備的時候,讓預備隊進入出發陣地,十五分鍾内開始渡河。各部隊指揮官現在和我對表。”

無視于背後小屋内阿特拉斯?馮?費戈塔“你這混賬把我放出來呀”“我是醫護騎士右翼隊長呀”的喊叫,費戈塔軍的将軍們紛紛掏出了懷表。卡文迪許的第三軍以“座鍾般精準的進軍”著名,懷表甚至配發到了營指揮官們的手裏。這種準确度是他所倡導的“步炮協同突擊”所必備的。

軍官們縱馬散開,前往各自部隊。梅斯河北岸一片平靜,和南岸布萊尼姆面臨的密集轟炸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原本要帶給皇帝陛下的所有彈藥全都傾瀉在了大地上,能夠改變地形的強力魔法炸彈就像鐵球一樣被肆意發射着,誰也沒有考慮過他們正在揮霍的是整個帝**半年的軍費。即便從望遠鏡裏,也能看到南岸陣地的慘象:鋪壕溝的木闆和木制鹿砦橫七豎八地躺在泥地裏,好不容易挖出來的蛇形壕溝被開膛破肚,劃成了一截一截的土坑。

“以費戈塔第三軍爲先導,進攻開始!”“進攻開始!”“進攻開始!”

魔法師們熟練地将價值數萬金币的瞬間冰凍藥水投進梅斯河裏,将河流的上半截凍結了起來。這道由冰組成的浮橋在河面上延展開來,足以同時讓一千人的正面并排通過。

卡文迪許也确實排出了這種規模的陣容:每行正面八百人,縱深十二行,整個第三軍計九千六百名士兵都豪賭在了這一次中央突破之中。

在部隊渡河的時候炮擊并沒有停止,這讓自由軍在判斷上産生了一點偏差。直到第一個橫排涉冰而來,他們的炮兵才反應過來開火――可冰面的硬度超乎想象。隻有幾發鏈彈和燃燒彈造成了比較大的傷亡,剩下的鐵球彈隻能在冰面上滑動着擊傷幾個倒黴的士兵。下遊盡頭的一處冰面凍得不結實,在炮擊下塌陷了,有一個連的士兵失足掉進了水裏。

“通過梅斯河,三百人退出戰鬥。”卡文迪許用望遠鏡望着戰場,快速心算着損失量,“可以接受。”

然後是第一輪對射。

熬過了炮擊的自由軍士兵從幸存的戰壕和胸牆後面探出頭來,用手裏的滑膛槍和進軍的帝**對射起來。一部分帝**在軍官的指揮下站定向戰壕射擊,另一部分則開始跑步前進準備進行肉搏戰。很明顯,沒有掩體的一方會遭到更慘重的損失,但帝**擁有一線的兵力優勢,可以用肉搏戰淹沒對手。

但就在這時,第一線的帝**人們驚叫起來。在他們眼前,平坦的河灘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坑坑窪窪的陷阱和泥潭。數不清的植物荒謬地覆蓋了眼前的一切,也填滿了卡文迪許的望遠鏡。

“幻像線?!這麽大規模的幻術魔法?!”

在費戈塔軍臨時指揮部所在的高地上,空氣仿佛也凝滞了。每個人都爲敵軍的氣魄所震懾,不由得起了一絲景仰之情:那是絲毫不輸于用冰凍藥水冰凍整條河流的豪爽氣魄。自由軍竟然能在近兩千米的戰線上,用預先準備的幻術魔法掩蓋整個布滿陷阱的河灘!

但是沒有人驚慌。

“一千四百人退出戰鬥,略多于計劃。隻有蠢才才會爲幻象魔法可以遮蔽敵人視線而高興。當我們看着滿天幻影的時候,你們看到的不也是滿天幻影嗎?”

卡文迪許望着置身于幻像叢林中、已經開始解肩帶并點燃炸彈的手下們,輕聲重複着作戰條例裏面的命令,“當前路無法快速通過時,通過擲彈開辟道路。”

憑借着短暫的視覺記憶,帝國擲彈兵按照條例冒着彈雨向壕溝内投出了身上帶着的炸彈。引線嘶嘶作響,火光一閃即逝,投擲者紛紛卧倒,彈片和鐵釘四處飛濺――

但有個似乎不該聽到的聲音:那是炸彈撞擊到障礙物的聲音。

“……壕溝前面有反斜面和第二道幻像胸牆!自由軍這些混蛋!”

大概有三分之一的炸彈被彈了回來,還有三分之一炸在了空地上。剩下的那些,炸在自由軍陣地中的和炸在費戈塔軍進軍陣列中的幾乎一樣多。

帝**的隊列終于出現了紊亂,他們的各個連隊開始盲目地按照路線進攻,前後脫節。有些連隊被埋在地下的魔法纏繞藤蔓絆住了腳,這些東西似乎和後世的鐵絲網起着相同的效果。從自由軍的後方,傳來了有節奏的炮擊聲;随着這炮擊聲,槍聲越來越激烈了。

“對着幻像區域,全軍開火!”

邦妮手中的指揮法杖在空中繪出圖形,啓動了一處又一處的大型魔法陣。克拉德的預備隊沿着交通壕前進,補充到了一線部隊之中,他的自行火炮也跟着推進到了一線開始覆蓋式射擊。

壕溝、鹿砦、纏繞藤蔓……這些東西對邦妮來說并不陌生。戰術的思路是一樣的,減緩敵軍速度,集中殺傷火力。雖然在這個時代不可能造出鐵絲網,鹿砦也是木制的,但這一切已經足夠截住敵軍的方陣部隊。沒有機槍,但是連續齊射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所有的火炮都開動了起來,用破片彈盡情收割着密集的帝國士兵。

血腥的味道直沖天際。卡文迪許的頭越來越痛:這裏不是左翼的絞肉機,這裏是煉獄的屠殺場。

“三千……三千四百……八百……四千一百……六百……”

他看到一隊又一隊的士兵勉強沖破幻像森林,卻因爲無法集中兵力被戰壕裏的敵人各個擊破。如果不是冰面曾被敵人炮擊,有些營恐怕已經扭頭逃走了。

“投入預備隊!第三軍和第一軍的預備隊準備渡河――”

雖然聲音仍然冷靜,但卡文迪許的牙齒已經忍不住在顫抖。這時,一個聲音制止了他。

“冷靜下來,卡文迪許!在幻像區域内,敵軍不可能瞄準射擊,隻能齊射!換上驅散彈,射擊友軍區域,不計代價驅散戰霧!”

卡文迪許猛地扭過頭,見到四名女仆打扮的副官,她們正簇擁着馬上的阿特拉斯和他的醫護騎士同伴們。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布呂歇爾,你竟然算計我的第三軍!難怪你支持我控制住阿特拉斯,來提前發動中央攻勢!”

阿特拉斯倒是顯得無所謂。史上第三強的醫護騎士聳了聳肩,将馬頭轉向了幻像線的方向。

毫無仁義的友軍炮擊結束了,隻留下在地上掙紮的傷員和三四千名仍然站立的零亂步兵。各部隊的指揮官抓着懷表開始重整隊伍,但他們往往立刻成爲敵軍法師和火槍手瞄準的對象。損失繼續擴大。

“醫護騎士右翼連隊,沖鋒!”

全部由高級教士組成的醫護騎士團組成了若幹個梯形陣,從冰面尚完好的地方開始沖鋒。他們的身上籠罩滿了各式各樣的防護靈光,無愧于“世界上防護最好的部隊”之名。

直到這一刻,自由軍的将軍們才明白爲什麽費戈塔公爵會是帝國的軍務大臣,爲什麽費戈塔軍敢自稱可以和近衛軍正面對抗。右翼連隊總共隻有三百多人,投入沖鋒的更是隻有兩百人,但他們隻付出了十七騎的代價就沖過了殺傷了近六千士兵的死亡區。

藤蔓魔法和鐵絲網的唯一區别,就是它無法阻擋真正的精銳騎兵。第一道戰壕的胸牆經過炸彈和混戰的傷害,早已脆弱不堪,被這些騎士輕易沖破;第二道矮戰壕也無法阻擋住這些精銳騎兵。爲首的阿特拉斯更是跳下馬來,手持着一柄閃光的魔法戰斧向前沖殺。轉瞬間,戰線就後退到了第三道戰壕,這些騎士的中程魔法已經可以攻擊到克拉德炮群了。

阿特拉斯吼叫着,沖向最近的那一架轟鳴的火炮。一枚炮彈打在他的身上,竟然被他的偏斜魔法彈開,呈抛物線重新飛上了天空!

“給我點兒能夠幹掉這xxx玩意的力量吧,偉大的xx諸神!”

神聖的禱文夾雜着粗話,卻也能起到不小的效果。阿特拉斯抓起地上一枚鉛炮彈,用“瞬間神聖力量”的神術加持後丢了出去;炮彈擊穿了那門克拉德炮的蒸汽汽缸,激起了沖天的白霧和爆炸聲。

那些已經快喪失戰鬥意志的步兵爲此所鼓舞,重新開始前進,占領那些騎兵難以顧及到的戰壕。“帝國萬歲!前進!”的叫喊聲一度壓過了雙方的炮擊聲。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此刻,有一柄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武器正瞄準着他。

很少有人能有機會把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即便是那些曾經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也很少意識到在那一刻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這可能是因爲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并意識到這一點實在是太沉重了。

如果一個人知道他接下來的行動必定會影響整個世界,他如何還能正常行動?

在這一刻,安妮?塞菲爾便端着自己的手槍,猶豫着,就像她正掌握着自己的命運。

“破法者(spellslayer)”的瞄準鏡裏的那個騎士,明顯就是敵軍的司令官。她同樣沒有想到,醫護騎士竟然能夠突破仿造的近代防禦體系。如果進入混戰,那麽西方總軍必定大傷元氣,絕不可能再有餘力救援耶拿或者倫尼。

“戰争就是随機應變。就是随機應變。如果不能阻擋,就用我真正的魔法……”

在安妮面前有兩個選擇。如果這裏被突破,那會發生什麽?自由國家的失敗?帝國重新統一文明世界?如果使用魔法,又會發生什麽?讓安妮?塞菲爾變成一個真正的九段法師,然後卷入到這個時代的變化之中?

變化的暴風雨已經越來越大了。她的妹妹在這變化裏面如魚得水,甚至想奪取一個有曆史意義的位置;但她隻感到一陣陣的迷茫。但無論是她還是邦妮,都謹慎地控制着自己所擁有的那些超越時代的知識,生怕曆史被拖曳地離正軌太遠,生怕産生出就連她們也難以應付的強大敵人。保持無人知道的力量,看起來會留出更大的選擇餘地和活動空間。

至少,聯省共和國的存亡不應該是個問題。這個國家應該一直存在下去,直到她們所生存的年代。神聖柯曼帝國不應該複興,它不神聖、并非柯曼、更不帝國,這個中世紀的遺産不像自由諸國那樣有着近乎無限的可能性。它應該被耐門?休?柯曼變成一個開明**的強權,引導科學的現代化,并成爲文明世界的最後一個“邪惡帝國”。

“那爲什麽我卻覺得目标越來越遠了呢……”

她覺得自己一直在做正确的事情。她覺得自己一直在正确地使用力量。她覺得自己已經可以理性對待一些和預想中不同的事件,或者人物……

或者人物。或者人物。或者人物。

可是說到底,命運真的能夠被一個人掌握在手中嗎?

哪怕她是世界最強的魔法師,或者是時空的穿越者?

冰冷的槍柄好像已經有點熱了。

安妮使勁搖了搖頭,把這些胡思亂想從腦海中驅逐出去。

明明就沒有選擇,不是嗎?

她是安妮?塞菲爾,一名追逐虛幻之物的九段魔法師。保持曆史在軌道上,就是保持最後一絲若有若無的希望。

“超魔強化(metaheightened)――增程射擊(metaextended)――精确(precise)――”

左手将沉重的雙層破魔子彈塞進手槍裏,右手紋絲不動地端穩槍管。

在這個年代,她沒有狙擊槍可以用,隻有依賴這把經過魔法強化的手槍。三百米對炮兵來說并不困難,對步槍來說也不困難,但是對一把大後坐力手槍來說太難了。

在殘酷的戰場上要取得勝利,隻有收斂起一切人性,用本能的殘酷去戰鬥。安妮屏住呼吸,謹慎地在敵人的控制區一點點延伸自己的感知範圍。她甚至收回了借給召喚惡魔的所有魔力,來集中精力完成這一擊。

那個目标好像正在說些什麽。

“告訴卡文迪許!給我繼續投入部隊擴大戰果――”

射擊。

一枚錐形的銀色子彈貫通了阿特拉斯的魔法防護罩,截斷了他想說的所有台詞。

“我擊斃了敵軍指揮官,後面交給你了,邦妮。”

安妮?塞菲爾吹掉了自己手槍頂端的火藥屑,扭頭回到自己陣營。能夠抵擋錐形破魔彈的魔法,還未發明。

世事總是難料。

戰争總是雙方失誤數量的比拼。

而帝**的戰場失誤,這次恰巧多了一點點。

喪失了矛頭的醫護騎士不可避免地停頓下來,但這一次停頓就給了自由軍用魔法控制目标區域的機會。

“費戈塔侯爵死了!”的吼聲傳遍戰場,克拉德?洛佩斯的預備隊不失時機地全部投了進去。

後面的事情順理成章:布萊尼姆戰場攻守易勢,而耶拿則要面對着更大的考驗。

那天晚上,安妮?塞菲爾中尉接到了從耶拿來的緊急補給請求,某個神秘人以索萊頓上尉的名義申請額外魔力供應,文件一式三份。

“所以,我先去耶拿了。你需要什麽當地土産嗎,邦妮?”

“盧瑟少将”打了個哈欠,她在白天的戰鬥中也消耗光了所有的精神力量。

“堅守到我消滅這裏的敵人吧。”

就這樣,耶拿-布萊尼姆會戰進入了第二天。

後記:沒錯,我又在聖誕節可悲地更新了。這次居然有一萬三千字,天啊,最近字數一寫起來就控制不住,寫戰争的瘾一發而不可收……算了,還在看這本書的大家,聖誕快樂。明年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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