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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錯誤的一切和正确的戰争


fin

戰争暫時離開了肯格勒。

中央軍臨時參謀部設在之前戈瓦爾的官邸裏面,憲兵和警衛兵們正忙碌地整理那些從伏特卡格勒運來的資料和設備。參謀們借用第六師倉皇撤退時留下的房間工作着,處理白天戰鬥的善後事宜。重新将肯格勒市政府運轉起來、恢複市内治安、安排戰俘、接受各軍事機構……要做的事情多到忙不完。

整個參謀部籠罩在低氣壓中,人們沒有任何戰勝後興高采烈的情緒。英特雷師在之前的戰鬥中傷亡了近兩百人,隻撈到三百多俘虜和麥特比西師的三十一門火炮作爲回報。參謀們本來都自信能借此機會一舉擊潰帝國和儒洛克人的烏合之衆,收複肯格勒并進逼西北地區,卻沒想到會得到這種很難說是勝利還是失敗的尴尬結果。

不過,當十多名幸存下來的第六師及國民第五師軍官走進參謀部時,大家還是都打起了精神。首席參謀赫爾;特德伍德中校揉了揉熬夜造成的黑眼圈,站起身歡迎立下了最大功勞,也吃了最大苦頭的功臣們。這些人已經睡了一整天,現在的氣色倒是比參謀部裏的衆人好不少。

“辛苦了,歐根學長。”赫爾迎上前去,親熱地寒暄道,“不過,你不是戒煙了嗎?”

和絕大多數參謀官一樣,他們都畢業于俗稱“軍官學院”的倫尼高等陸軍學院。兩人屆數差得不少,之前也并不相識。特德伍德是以第三名的傑出成績畢業,也是曆年畢業生中升遷最快的;而二十八歲的歐根當年以倒數第二名的成績低空飛過,在新大陸的遠征軍裏面苦幹了六年才以傑出戰績破格提升進參謀本部。到了參謀本部他也是郁郁不得志,關于他的消息都是些“發現了能嚼的樹膠的軍官”之類的逸聞。直到這次政變,他的姓名才在自由軍内傳揚開來。

“辛苦倒還好,隻是前些天積存的樹膠嚼光,隻好重新抽兩口了。你們要在晚來一天,恐怕就連煙絲都不夠了。”歐根收起了平日吊兒郎當的笑容,将正抽着的那支卷煙在桌上掐滅。

赫爾留意到他卷煙用的那張紙上依稀透出“命令書”幾個殘字,想到這個人之前經過的累月惡戰,不禁倒抽一口涼氣,換了個話題。“長官等你已經很久了。你應該認識他吧?”

“當然。”歐根沉默了片刻,突然立正,向着自由軍的總司令官,孔提;福克斯元帥敬了個标準的軍禮。“埃加;歐根少校,隸屬于參謀本部戰略計劃處,于今日歸隊,請閣下下達命令!”

他撕下了自己肩上的少将肩章,放在桌上。他所報出的軍銜不是佛提堡時得到的中校,更不是掌管麥特比西師時的少将,而是身爲戰略計劃處普通參謀時的少校。

這一舉動不光驚呆了所有參謀,就連跟他一起來的那些軍官也大吃一驚。一時間,竟然沒人知道該怎麽應付這個場面。最後,還是赫爾反應過來,大聲對所有參謀喊道:“全體起立!”

除了福克斯元帥外的所有人“唰”地一下整齊地站了起來。人人都知道,埃加;歐根才是真正的功臣,如果不是他制造了截擊帝**的機會,英特雷師行動再快、計劃再周密也沒有用――事情本可能會更糟的。

“向肯格勒的英雄,敬禮!”

所有人的右手整齊地舉起。昨晚這些參謀大多爲了超出常規的行軍計劃徹夜未眠,但他們那些疲倦的面容上仍然充滿了發自心底的敬意。放棄權位說起來容易,但能真的親手将自己軍銜撕下的軍人寥寥無幾。耐門他們也不由自主舉起了手,整個參謀部沉浸在罕見的寂靜之中。

最後一個站起身的,是穿着白色元帥軍禮服的福克斯。這個七十多歲的老人親自拿起桌上的肩章,遞到了歐根的面前。

“第十‘倫尼’和第六‘麥特比西’都是自由軍的部隊,就算我是參謀會議主席,也不能撤銷已經生效的升遷。把它戴回去,歐根少将。”

“閣下……”歐根猶豫着,似乎還想推辭。

“怎麽?你還想讓我給你再舉行一次授銜儀式嗎?或者是想拿走我這個‘肯格勒之狐’的綽号?”老元帥的眼中蘊着笑意,“這個綽号給你,恐怕比給我更合适呢。”

有點窘迫的歐根抓了抓後腦勺。“不,不,我完全沒有這種奢望。”

“很好。歐根少将,從現在起你就是新的第六師的指揮官了。這個師将由第五國民師和前第六師的兵力組成,不夠的部分由第二師補足。”福克斯說出了他的決定,“帝國随時都可能撕破臉皮發動全面戰争,我們中央軍必須向前運動,你部可能要負責側翼防守。”

“不到三十歲就能當上少将師長的,你應該還是第一個吧?恭喜你刷新了軍官學院的升遷紀錄,歐根學長。”聽到赫爾的話,人們都笑了起來,沖淡了之前壓抑的氣氛。當然,他們心中是否對歐根感到嫉妒,誰也不知道――畢竟,大多數歐根和同屆的高材生都在各師或者本部各處擔任普通少校參謀官。

正在這個歡慶的時刻,一名傳令兵慌張地沖進了參謀部,手裏抓着一份白色封面紅色标題的文件。

“中校,有緊急魔法通訊!”

赫爾;特德伍德中校見到那封面,臉色立刻變白。封面上的“緊急”一檔标志打在最高,而“加密”一檔則是空着的。這證明這一封消息動用了三十名以上的傳訊魔法師,并要确保自由軍每個獨立司令部都能立刻了解到這個消息。

不必問裏面記載的是什麽:人類發明的每個通訊手段都是爲了更快的傳遞壞消息,而非好消息。而最壞的壞消息,是不需要保密的。

赫爾将那份報告書一下撕開,飛快地閱讀着。讀完後,他對所有人複述了一遍報告書上提到的目前局勢。

“今晨,神聖柯曼帝國向我們遞交了宣戰布告。他們的部隊于三天前開始運動,先鋒已經越過了奧斯河。第一批侵略軍推定有三到五個軍,大約十到十五萬人,将在十五天内分三路侵入我國。”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低語。

“奧斯河中遊重鎮艾柏拉(ambras)與敵中路集群陷入苦戰,第十二‘奧斯河’師受到三倍兵力敵軍的進攻。照目前的戰況,滿員率僅六成的第十二師最多隻能支持一到兩周。”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猛烈的低語。

“斯蒂爾堡(steelburg)第一師的皮克特中将消極怠戰,放任帝**沿着王者大道建起了補給站,沒有進行任何襲擾,忠誠十分可疑。敵西路集群避開了斯蒂爾堡,四萬主力正沿着王者河滾滾南下,隻留下了不到一萬人監視這座堡壘。東路集群動向不明,推定将沿着香槟、布蘭迪方向攻向法忒斯腹地。”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低語。

“茲請求中央軍福克斯元帥、西方軍洛佩斯上将按照第六号反擊計劃行動,東方軍按照五号守勢計劃行動。落款:自由軍參謀會議。”

赫爾合上了文件,深吸了一口氣,轉向歐根少将。

“他們比我們想象中來得更快。少将閣下,原本預定你的師要防守側翼,現在看來可能不行。整個中央軍和西方軍都要轉入反擊,速度是第一要務。你應該也知道,中央軍有三分之一的兵力在倫尼附近,還有三分之一在肯格勒到倫尼之間的區域内,他們要趕到肯格勒都要十五天左右。同樣是半個月,隻要沒有斯蒂爾堡的幹擾,帝**完全可以靠水路補給,全速前進到吉斯托夫和肯格勒。這半個月裏面能派上用場的,隻有你的第六師和我們第二師。”

“你的意思是……”歐根回想了一下自己親手做出來的六号計劃,“我們兩個師作爲盾牌,分别攔住兩路敵軍。西方軍從背後包抄敵西路集群,中央方向則死守肯格勒。對方必須依靠皇家驿道組織後勤,中央一路不可能推進太快。”

赫爾點了點頭。“我們拼死攔住敵西路集群,給洛佩斯制造機會;而你們則同第十二師會合,遲滞敵中央集群。這是目前最好的方案了。”

歐根沉默了片刻,拿過報告書自己看了一遍,半晌沒有答話。他的手不自覺地揉搓着報告的紙頁,紙角輕輕卷起又輕輕放開。才剛剛得到正式晉升的命令,就接到這麽一個危險的任務,任誰也會覺得猶豫。

“歐根,我知道你很猶豫。你的這個新師是拼湊起來的,不能和你之前指揮的第十師或者第六師相比。但現在我們别無選擇。”福克斯一眼就看出了他猶豫的原因,開口勸說道。“如果任對方通過北方邊境,不要說狀況未定的第一師,就連第十二師可能都會投降。我們必須讓他們知道,共和國沒有放棄他們!這個任務隻有你能完成。”

新任少将聳了聳肩,走到了桌上的軍用地圖前。

“就當是破格提升的代價吧,我會完成任務的。但是,我不打算去正面迎擊帝國中央集團軍。”歐根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停留在儒洛克北方邊界的中央,“我們要拿下斯蒂爾堡。”

這個地名一出現,周圍的參謀們都皺起了眉頭。難道這個歐根新官上任熱血沸騰,打算去攻擊自由軍戰鬥經驗最豐富的第一師?

“可第一師究竟是敵是友,現在還沒定論吧?皮克特将軍可是個粗野、冷血、難應付的儒洛克人,我看他很可能會投降帝國。”赫爾提醒道。

“那家夥之前曾擔任新大陸遠征軍司令,我對他很了解。他作不管事的官僚将軍是合格的,但做要實際負責任的師長就太優柔寡斷了。”

聽着歐根毫無顧忌地批評着之前的長官,赫爾皺了皺眉頭,上前拍了拍新任少将的肩膀阻止了他。“好了,我們來讨論這個新計劃吧。如果後路有被切斷的危險,就放棄斯蒂爾堡,到中央高原上用運動戰消耗敵人吧。在你身後還有我們這三萬五千人,足夠接應你們回來。”

“我會考慮這一點的。那麽,讓我們從頭開始檢讨這個計劃。計劃的第一階段,是奪取斯蒂爾堡……”

耐門一直在一旁靜靜地看着這一幕,隐隐感到有些不對。爲什麽歐根的建議這麽順利就被接受了?

對自由軍的這些高級軍官來說,戰争是一種競賽,殘酷的競賽。在和平時期,軍官提升要靠人脈;而在戰争時期,則是靠鐵一般的功績,以及能夠活下來的運氣。高級位置隻有那麽多,常勝者能升上去,失敗者……他們通常沒有機會活下來。

如果運氣非常好,尉官有機會成爲千分之二點五被火線提拔、從此步上高級軍官道路的幸運兒;如果運氣不好,他可能會變成百分之二十一的亡魂--這是曆史上各次會戰的前線低級軍官平均死亡率,比士兵的死亡率甚至還要高一些。如果反複參加會戰,那麽這個數字會更高。一次戰争的死亡概率往往會高到百分之二十,或者三十。

他很明白一點:自己的未來是跟歐根的這次豪賭捆在一起的,沒有任何選擇。在這次戰争結束之前,他不可能去軍官學院深造了。

“至少,戰争的勝負是無從僞造的。勝就是勝,敗就是敗。”耐門喃喃自語着,并沒有聽歐根的詳細計劃。他發覺自己并不真的讨厭這種硬碰硬的挑戰――即便這挑戰是血腥的戰争。

“……這個新計劃的最終目的,是造成三路敵軍中實力最強的西路集團孤軍深入的态勢,逼迫對手退軍。整條王者河必将掌握在我們的手中。計劃的代号定爲‘晨露’,希望這能帶來好運。”

歐根的聲音自信、明确、有力,就像他能看到戰争的結果一般。被日後長官的這種自信感染,耐門也加入到了參謀們對這個新計劃的讨論中。

他已經開始習慣了。畢竟,這就是工作。

戰争正在逼近倫尼。

說來諷刺,戰争的預兆從來都是在不那麽直觀的地方最先出現。早在血流成河、白骨遍野之前,早在炮聲隆隆、旗幟招展之前,早在大人物慷慨激昂,小人物驚惶逃竄之前,戰争的預兆就已經出現了。戰争是如此之大的暴風雨,它會影響世上的一切。

在蒲公英戰争之前,預兆是市面上的鐵鍋鐵盤都悄悄消失,再有錢也難買到往日不值錢的金屬器皿。那些生鐵全數被鑄成了武器,這些武器被精靈帝國的繼承者們拿來互相厮殺,最終在第一個柯曼手裏打垮了精靈帝國本身。在自由國家宣布獨立之前,預兆是帝國首都的鹹魚價格突然高漲。南方列港所有的商船漁船盡數啓航,水手和海兵們去英特雷列島爲他們的信仰互相厮殺,再也沒有人給德蘭的貴族們捕撈海産。

到了這次戰争,最先做出反應的是倫尼的魔法物品交易市場。這市場有好幾十年曆史,而今藍色的鑽石招牌高挂在市場正門前,昭示着它新主人的赫赫資産。交易員們的胸前挂着閃爍藍光的鑽石胸卡,手拿标滿數字的紙牌,在大行情看闆周圍爬上爬下。來自共和國各地的商人們聚集在市場中,湊在各色寶石、珍稀金屬、武器铠甲面前,卻沒幾個人出手交易。

爲什麽?因爲在那大行情看闆上,九成純精金指數、九八成純秘銀指數、一級紫水晶指數、各色貓眼石指數,全都是紅彤彤的“今日暴漲”挂在後面。莫名其妙的大買單連續進入,一天就托高了行情三成,誰都知道馬上有大事要發生,哪敢随便再買賣?市場交易員們交頭接耳,似乎在這嘈雜的環境中等待着什麽。

市場大門開開關關,代理人們出出進進,市場内的人卻隻見多,不見少。大家全翹首以待,盯着大行情看闆不放,生怕錯過了複盤的刹那,就連挂着藍色鑽石标記的馬車在偏門悄悄停下也沒發現。車夫小心翼翼地打開車門,車門内是一片金光耀眼。珠光寶氣的美豔年青女子輕挪雙腿步下馬車,打扮看似低俗卻隐然有種掌控一切的氣勢。

“蕾莎女士,投标結果出來了嗎?軍費法案批準了嗎?”

恭敬提問的是掌控此地交易的總代理人。這代理人經驗豐富,在這個市場裏摸爬滾打超過二十年,卻也敬服于面前這名女發明家兼實業家的積累金錢的手段。他從沒見過像這位女士和她的總管們那樣能幹的商人,在這些女人手裏魔法物品就如城外采石場的石頭一般易産易銷。她們直接或間接控制了紡織品、魔法物品、冶金甚至金融等很多個行業的股份,如今在倫尼城裏面完全可以呼風喚雨。

被稱作“蕾莎女士”的金發女子輕輕點頭:“我們拿到裝備品訂單的三成、铠甲和軍裝訂單的五成五、魔法物品訂單的七成。下買單吧,從現貨、三個月到一年單全-部-都-要。戰争爆發了,不會太快結束的。”

那總代理人一時停止了呼吸。面前的女子輕描淡寫說出的這些數字,關系到成千萬金鎊在紙面上的流動。他當了這麽久的交易員,他也從未做過如此大單。他叫來所有次級交易員,深吸一口氣,大聲下令。

“拿出你們的本事來,把市面上所有的緊俏原料全部包下!把指數推高吧,戰争爆發了!”

其實他早有準備,從三個月前就開始積攢從魔法金屬到寶石的所有材料。但能下達這個交易指令,還是令他感到一陣難以形容的快感。交易員們接到命令一哄而散,在市場裏四處奔突,鵝毛筆書寫如飛,購入單如雪片般飄下。

“精金五十五手!”“秘銀三十七手!”“新大陸樹膠一百一十手!”“燃水七十五手!”“二等鑽石七手!”

“戰争爆發了!”“軍費增加法案批準了!”其餘的交易員們也興奮起來了,投機的血液在他們身體裏面熊熊燃燒。還有什麽比戰争更能讓投機者興奮?國債、股票市場正因戰争恐慌一片慘淡,倫尼城裏的幾億遊資無處可去,他們不來購買魔法物品還能幹什麽?

蕾莎望着火熱到燃燒起來的市場,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忘記說了,我們還有軍方一筆秘密訂單。把所有的貴金屬集中起來,等待調配,我研究活化煉金術的學徒們有權征用它們。”她又叮囑了那名總代理人幾句,“另外,我還要你到期貨交易市場去訂下盡可能多的黑木和橡木,給内河艦隊,盡快。關于交易市場所有的一切,從即日起由你全部負責,我不會再過問了。你隻要送每周報告到藍鑽的财務部就行,他們那裏會負責轉發到我的總管那裏。”

“多謝您的信任。請問,您有什麽要事嗎?”

蕾莎的笑容有些令人捉摸不透。“啊,有些舊日債務要清算一下。”

在她身後,各重要材料遠期指數就如那離開炮口的炮彈,劃出一條條絢麗的曲線,直沖百分之百,甚至百分之二百的漲幅而去!這正是最确鑿無疑的戰争征兆,它無情地預言着血與火的到來。

決定精靈帝國存亡的征兆,是鋼鐵與馬匹。決定自由國家獨立與否的征兆,是海船與大炮。而決定這次戰争的征兆,将是……

次日一大早,純金财團的兩名幕後總管之一,“傑出的年輕政治家”布魯托;盧瑟一起床就跑到前元帥府的院子裏面繞着噴泉散步。

他穿着一身整潔的英特雷師紅色軍服,背着手念念有詞地走來走去,似乎在思索些什麽。剛熬過夜的參謀們不會起這麽早,門口的衛兵也不會阻擋這位軍官;就算真的有人見到這一幕,也隻會遠遠避開,生怕影響了聯邦黨重建肯格勒政治秩序的偉業。

隻有坐在噴水池邊上正哈欠連天的塞菲爾少尉能聽到她的妹妹正在念些什麽――那些都是防禦偵測魔法的反擊魔法,以及假造自己離開景象的幻術魔法。

“邦妮,有必要誇張到這種程度嗎?如果要密談或者用回你本來的身份,到‘純金’或者‘藍鑽’設在這裏的分部去就行了吧。那裏都有足夠多的反偵測魔法,不用像現在這樣一次浪費六七種魔法。”

“你眼前的噴泉其實是一個永久傳送定位點,姐姐。我這麽說就明白了吧。”邦妮解開了自己身上的完美易容術,恢複了原本的容貌。現在,倘若有人試圖觀察位于參謀部正門處的這片廣場,就隻能看到剛來覓食的信鴿走來走去了。

“是是,明白了。隻要記下這裏,就算傳送魔法出了偏差也能再回來。”身着藍色女軍禮服的安妮在附近的草坪上挑了塊新芽整齊的地方,撥開上面的露珠,雙手墊在腦後躺下,望着朝霞感慨着,“非人工種植的草坪其實沒有人工草坪舒服……在這種地方應該不會混雜有魔力植物吧?”

“教堂附近最多也就是些驅魔草之類無害的小東西。就算真的有吸血或者食腐植物,也比敵人的探子來得安全多了。”

“開玩笑吧?誰會費那麽大力氣來偵查我們這兩個小人物?你最近那個新身份确實稍微招搖了點,但也不至于能引動敵人用神兆等級的預言魔法來探查吧。連誤導術都用上了,有必要嗎?”

邦妮在她身邊坐下,氣定神閑地回答:“有必要。上周,我跟希德;納瑟交了一下手,因爲對位面魔法不熟,讓他給跑了。以這人的個性,他一定會想辦法排除我這個不安定因素――就像我想排除他這個不安定因素一樣。”

“希德?那是誰?”安妮随口問道。

“神聖柯曼帝國第一任安全大臣。在我們的曆史裏,他後來擔任到帝國首相,索瑪公爵。耐門;休;柯曼首相閣下第一位不幸的前任。”

安妮向被蠍子咬到一樣猛地從草坪上跳了起來。“你的意思是說,你試圖幹掉他?還失敗了?邦妮,你究竟在想什麽?你會把整個财團都拉下水的!對這麽重量級的人物下手,你也不和我先商量一下?!”

“如果跟你說了,你一定會阻止我的吧?好啦,原諒我啦。”褐發少女吐了吐舌頭,換上了一幅讓人很難責怪她的表情,“我已經派人通知蕾莎了。以她的能力加上我們的警備,就算是皇家安全部也不容易下手的。”

“你啊……老是這麽肆意妄爲,小心失手。這世界上能用複活魔法的牧師鳳毛麟角,你要是失手了,我可救不回你。”安妮搖了搖頭,抓住自己妹妹的肩膀,認真地叮囑着,“暗殺沒什麽意義,别再做這麽危險的事情了。以我們的能力,正面對決還怕赢不了帝**麽?就算他們打到倫尼城下,我們也能想辦法把他們打回去,不是嗎?”

見到姐姐關切的眼神,剛才還侃侃而談的邦妮突然間竟愣住了。

她猛地搖了搖頭,将某些已經下決心遺忘的事情從腦海中趕了出去,反唇相譏道:“彼此彼此,你好像沒立場說這種話呢。不知道是誰把紅衣主教幹掉的?”

金發少女一時語塞。“呃……那個,是索萊頓幹掉的,不關我的事。”

“怎麽可能?索萊頓那種水平,能幹掉一個紅衣主教?”邦妮撇了撇嘴,“紅衣主教啊。就算在我們的時代,這也是個高階牧師。怎麽可能?”

“那是在反魔法區啊。誰知道一個堂堂的紅衣主教會跑來偷襲?誰知道會有個公主混在俘虜裏面?”

“停。”邦妮突然打斷了她,“再說一遍?你剛才說,有個公主?這事情你告訴過我嗎?”

“她自稱叫蕾芙;納姆洛克。她的嘴很嚴,除了自己的身份以外幾乎什麽都沒說,我們甚至連她到底是皇家哪一支的公主都沒搞清楚。”

“納姆洛克……柯曼……從以前你就對報紙上的拼字遊戲很敏感呢,姐姐。”邦妮強忍着笑意,揭穿了皇家安全部愚蠢的本質,“說到她的具體身份,我倒是略知一二。沒錯,這樣就能解釋了,爲什麽安全部長會有那種反應。帝國現在隻有一名公主――她将來會成爲一名大帝。”

那是個就算安妮也會聽過的名字。“奧莉亞;休;柯曼?”

“嗯,就是那個複興帝國的大帝。”

安妮不安地摸了摸後腦勺:“……那麽,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該怎麽處理這個燙手山芋?”

她的妹妹聳了聳肩,用半開玩笑的口吻道:“誰知道。悄悄帶着一起去斯蒂爾堡吧,萬一輸了我們就用她交換我們的自由。”

“我們?你也要去斯蒂爾堡?你是認真的嗎,邦妮?”姐姐吃了一驚,“那……那誰來負責倫尼的純金财團啊?”

“不需要了。我們手頭的現金已經足夠,财團讓他們自己去運營就好。可别小看我們名義上的那個女主人啊。”邦妮語氣一轉,“而且,你也不會願意看到這個時代的經營模式的。金錢上的準備我已經做完了,現在最需要我們的地方是斯蒂爾堡,而非倫尼。說實話,我不看好這次戰争初期的局面,尤其是你和耐門所在的這支部隊。赫爾的參謀部早就決定将他們派到中央前線去了。”

“中央前線?”安妮詫異地問道,“終于要開戰了嗎?”

“參謀本部判斷,帝**馬上就會進攻,兵分三或四路。問題是,中路的支柱,斯蒂爾堡現在立場不明,因此一定要派一支部隊前去進行自我犧牲式的遲滞工作。在第五國民師崩潰後,他們本來找不到合适的部隊,但歐根卻恰巧在此時出現了。”

“歐根也算是名将了,他會答應這種半送死的任務嗎?”安妮仍表懷疑。

邦妮輕笑一聲,搖了搖頭:“拜托,指揮整個自由軍的可是肯格勒之狐,他肯定有辦法讓歐根心甘情願地去執行防禦任務還以爲自己占了便宜的。之後,你和耐門肯定會被加強到這個新編成的隊伍裏面。”

“等一下。你知道得這麽清楚,難道你真的将另一個身份透露給赫爾了?”

“擔心了?放心吧,他應該還不會變成你妹夫。”邦妮笑道,“我隻是掃了一眼他們最新制訂的‘晨露’計劃。他們打算用克拉德;洛佩斯的西方軍,包抄帝**西路部隊。隻要帝國的中路軍能被遲滞下來,就會有個巨大的缺口可以利用。”

“真是個冒險的決戰策略。”安妮評論道,“用這種劇本,會不會太危險?”

“沒錯。冒險的決戰劇本,成功概率從來都不高。”邦妮彈了個響指,站起身來,“但劇本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誰來執導。”

見到邦妮自信的笑容,安妮突然明白過來:“難道說……就連歐根會反叛、帝國會在此時進攻也在你的劇本裏?”

“當然不。如果有誰說‘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中’,那他一定是個騙子。在我的劇本裏,敵方怎麽計劃不重要,歐根是否帶回軍隊也不重要。我所需要的不是戰争細節,隻是一場戰争而已。我可以接受在錯誤的時間和錯誤的地點面對錯誤的敵人,隻要那場戰争是正确的就好了。”邦妮揮動着手臂,“我們需要的不是帝國的勝利,也不是自由國家的勝利,我需要的是這場戰争本身。”

聽到這句話,安妮的臉上罩上一層寒霜。“你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個戰争販子,邦妮。我不能理解。這種戰争是如此沒有意義、如此可笑,這種戰争裏面隻有殺戮,沒有建設!我們爲什麽不努力重建和平,卻要去參與這種戰争,甚至還要推波助瀾?!”

“姐姐,我們想要的是這個隻有有錢人才有選舉權、女人和窮人幾乎沒有權利、甚至還有奴仆存在的所謂‘自由’國家嗎?”

“……當然不是!”

“那麽,我們想要的難道是北方那個充滿封建貴族、**财政包袱無比巨大、朽爛的神權滲透到每個角落的帝國嗎?”

“當然也不是……”安妮突然頓住,“我明白了。”

“精靈帝國晚期,最嚴重的問題看起來是究竟由誰繼承這個大帝國。爲解決這個問題,精靈們打了兩次繼業者戰争,造成了百分之三十精靈的死亡。柯曼帝國的建立讓這一切變得很可笑。宗教改革時代,最嚴重的問題看起來是文明世界究竟要遵循南方的新教還是北方的舊教,爲此我們打了五次以自由爲名的戰争,造成了一百年的噩夢。真正的自由革命和工業革命讓這一切也變得很可笑。但我們不能說這些戰争的犧牲是無意義或者邪惡的,我們不能贊美虛無飄渺的絕對和平。沒有這些戰争,就不會有進步來改變它們。”

邦妮站起身,語氣很罕見地激動起來,“我們期盼的并不是他們任何一方的勝利,我們想要的是一個與南方和北方都不同的新國家。我們需要的是這場戰争本身。它所帶來的損失是不可避免的,它本身也是無意義的,但我們可以讓它成爲新時代的起點!”

“所以,我們要到斯蒂爾堡去,在那裏目睹舊時代的落日,對嗎?”

“不止如此。儒洛克舊日的權力體系已經瓦解了,總要有個人來填補空白吧。”邦妮站起身,換回了自己的僞裝幻像。“以代理人政治而言,瑪姬雅;維裏已經做到最好了,就連後世的記載也對他作爲男人的成就極爲敬佩。可是,就算以她的天分和努力,也仍然不能改變她悲劇般的人生。她已經死了,我們連她什麽時候被帝國特工殺死的都不知道。”

“死了?”安妮驚訝地站起身來,“這怎麽可能?‘那個’馬基雅維裏,就這麽死了?!”

“死了。在曆史背後的人,永遠隻能呆在曆史背後的黑暗之中,生無所求,死無人知。她自以爲是大人物,卻死得像個小人物。”邦妮咬着牙,面色冷峻,“爲什麽一定要找個代理人呢?既然黛妮卡的雕像可以樹立在新大陸,我看不出我們爲什麽不能。”

安妮突然明白自己的妹妹已經下決心要走上舞台了。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微笑。

“如果一定要有一面占滿血腥的旗幟飄揚在倫尼和德蘭的上空,我甯可那是代表我的旗幟。如果犧牲和戰争是沒有意義的,我會讓它們變得有意義。”邦妮投下的影子在朝陽下似乎巨大起來,“這就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

而且她還選了主角。安妮突然覺得眼前有些模糊,似乎看不清自己妹妹的身影。“……如果你認爲能做到,就去做吧。我永遠和你站在一起。”

在各自的籌劃中,決定文明世界命運的一六六六年春季戰事終于開始。無論如何,這都将是最後一次以“自由”爲名的戰争。

(晨露之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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