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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道白色光束訊号劃過初夜的天空。
包了厚布的馬蹄踏過小樹林投下的陰影,繞過了第二衛堡的側翼,馬上的人們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對方的觀測哨發現。
“約二十個連隊的騎兵正指向我軍側背!後衛背對敵軍方向上刺刀,兩翼繼續作佯攻!不要讓他們察覺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
埃加;歐根沉聲将隻有參謀部成員才能看懂的暗碼通知各個連隊的指揮官,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預定中對正面敵人的總攻立即中止,四個連隊被調到背後準備防禦敵軍的攻擊。
雙方都很有耐心地調遣着部隊,适應着瞬息萬變的局勢。在往日的演習中,法忒斯軍和斯蒂爾堡防衛軍是勝率最高的兩支部隊,戰績遠比他現在統帥的倫尼衛戍軍輝煌;但今夜并非演習,使用的也并非裝填了顔料的空包彈。歐根中校煩躁地嚼起樹膠,自信滿滿地等待着預期中敵方的進攻。
龐大的騎兵隊幾乎同時到達了距敵一百五十米的突擊線上,在陰影中停留了一下,似乎是在端詳這邊的狀況。在暗淡的月光下,稀稀拉拉的槍聲響着,槍口的火光時閃時滅,似乎說明要塞守軍試圖奪回第四衛堡的戰鬥正如火如荼。因此,這些稱職的騎兵并未猶豫多久,立即展開了突擊。每個突擊隊列由兩個連組成,每連構成三十騎寬度四排的方陣,總共有六個正面突擊隊列散布在近八百米的正面上。他們不再掩藏行蹤,而是喊着震天的口号,伴随着祈禱術的聖光,直突向敵方陣列的背後!
一直留意着背後的後衛各連隊指揮官們沒有錯過這一刻。
“後衛線舉矛!”
如林的刺刀和長矛在數百米長度的防線上同時揚起,在黑夜中反射着淡淡的寒芒。
喊殺聲立刻變成了慘叫聲。還沒等沖鋒在最前面的幾排綠衣騎兵反應過來,黑暗中的刺刀林已經将他們戳下馬去。有五層縱深的後衛線,足以擋住帝國的重裝騎士團,更不用說法忒斯軍的這些輕騎兵了。畢竟,在現實中并沒有所向無敵的鐵騎兵,裝備足夠合适的步兵其實并不需要什麽詭計就可以對付騎兵的正面突擊。少量的騎兵突擊厚重的步兵陣列這種事迹,隻能存在在虛構的小說中。眼看接下來的法忒斯軍也要遭到緻命損失時……
左翼盡頭的一騎突然躍出,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橫過整條戰線。身着閃亮秘銀胸铠的騎手伏低了身形,刺眼的紅色光芒舞動在他手中的權杖上,化作一條赤色的弧線橫過整個戰場,橫過整個陣營的最前方,同射擊線擦身而過。
那是隻有瘋子才會通過的死亡之線,但這人卻沖過來了!
“全體遊擊騎兵回轉!”
每名騎兵見狀都立即猛地拉住馬缰,數百柄馬刀插回腰間,代之以剛剛拔出的手槍。适才還在沖向刺刀陣的馬群整齊地停下,一排排準确地向右回旋,隻留下馬上騎手射向敵陣的子彈。
他們的動作就像真正的龍騎士一般準确,就像小步舞一般整齊而優美――竟然沒有一匹馬越過那條橫過射擊線的紅線!
能夠作出這個戰術動作的人如天上繁星,但能夠作出這個戰術動作的騎兵隊卻并不多――至于能夠從沖擊立刻轉成“龍騎兵之舞”的騎兵部隊,在這世上絕不超過三支。
看到這個動作和那一騎的同時,歐根中校就知道對面的是誰了。他吐掉了口中的樹膠,默念着禱文。
“借我劍用一下。”
從身邊的一名憲兵腰間摘下長劍後,歐根一勒馬缰,讓坐騎淩空一躍,長劍帶着白色聖光脫手擲出。
白光回旋着追向那橫過戰線前端的單騎,直斬向橫過戰場的敵方指揮官!
“羅伯特;艾爾,這是送你的禮物!”
馬背上的人聞聲回頭一瞟,立即松開左腳馬镫,身體斜挂在馬的側面,露出一手精彩騎術。緊接着,他一彈劍鞘,讓自己的佩劍彈出,劍柄輕觸空中的白光――那回旋着的長劍方向立轉,堪堪貼着馬頭上方飛過!
“喂,你這算賄賂嗎,歐根?條令規定不許接受的啊!”
這名肩上也帶着中校銜的指揮官大聲回答後,立即跟着射擊完的騎兵隊撤到了火槍射程以外,讓歐根緊急調來的狙擊手隊撲了個空。
雙方指揮官充滿英雄氣概的交手,讓兩軍陣中都是歡聲雷動――但實際上誰也沒占到便宜。不死心的遊擊騎兵隊循着歐根的防線來回迂回,試圖找到對方的破綻;歐根則顯示了他作爲“自由軍特殊部隊總指揮官”的才能,用小數量的預備隊堵上了對方破壞進攻計劃的一切可能性,并将所有孤懸在外的部隊調回中央位置。
就好像互相知道對方棋路的同門棋手,在棋盤上進行的前十手。不必作任何長考,就可以讀出對方的意圖。
“那一邊的指揮官,應該是‘法忒斯軍的膽囊’艾爾中校吧?能在這裏見到遊擊騎兵的身姿,感覺就好像回到家鄉一樣呢。”
在南方兩公裏外的要塞城牆上,來自帝國的使節旁若無人地感歎着。一旁負責監視他的女上尉軍官聞言微微一笑:“你對法忒斯很有感情,子爵閣下?”
“不,隻是對遊擊騎兵很有感情而已。我從十幾歲就開始和他們的騷擾部隊作戰了。在費戈塔公國,不管是遊擊騎兵還是他們指揮官的名字都能讓哭泣的嬰兒閉上嘴巴。”
拉斯塔的冷笑話并不好笑,伊蒂絲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隻得讪笑着轉移話題:“你對現在的戰況怎麽看呢?我們想聽聽熟悉法忒斯軍的閣下的意見。”
拉斯塔子爵沉吟了片刻後,望着下面移動的幾股火把分析道:“照目前的狀況,我軍應該略占優勢。對方是火槍騎兵,但奇襲已經完全失敗了。面對擁有刺刀和火槍、準備充分的對手,比拼殺傷力明顯不可行,剩下的選擇,就隻有讓對方士氣動搖,或者找到對方的破綻一舉擊破。倘若面對的是帝**,還有機會找到破綻;但面對知根知底的友軍,他們的一切行動都被封得死死的。再加上剛才歐根已經漂亮地鼓起了我軍的士氣,就算是遊擊騎兵,現在應該也沒什麽機會取得大勝了。畢竟已經不是騎士可以橫掃步兵的年代了啊。”
從他最後一句話能聽出些寂寥,畢竟他也是頂着這過時“騎士”稱謂的人。不過,他的思想可不像他的稱謂那麽老舊。這幾句話的分析相當透徹,體現出了作爲指揮官的基本素養,周圍幾名參謀都有些驚訝。
“會不會太過樂觀?第四衛堡的守軍和側翼剛才被擊退的步兵都在附近,倘若将他們都集合起來進行夾擊,還有機會全殲我軍的。”伊蒂絲直接提出了反駁意見,看起來她也一直在推演戰況。一旁旁聽的耐門臉上紅了紅:他自己被下面騎兵突擊和主官決鬥的精彩大場面吸引住了,完全沒考慮過戰況的變化。
“從這裏俯視來看,我軍确實是處在被包圍的狀況。但包圍者要協同攻擊,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下面的三支敵軍行動混亂,很明顯并非統屬關系,這種程度的協同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撼動我軍陣腳。就算抱着犧牲一翼的覺悟強行攻擊,也隻能逼迫我軍突圍回到城中而已。大概在第四衛堡被确實奪回之後,敵軍就會開始撤退吧……可惜啊,這個機會實在太好了。如果再有額外兩千人左右的部隊,我就能讓除遊擊騎兵外的敵軍有來無回。”
子爵的語氣淡然,卻蘊含着堅定的自信――擁有豐富經驗的名将才有的那種自信。他說能做到,就一定可以做到。這種自信感染了周圍所有人。如果現在真的還有額外的兩千兵力,周圍的參謀也許會達成共識,讓他這個帝**人帶着出去救援也說不定……
但還是有一個人提出了質疑,那是所有參謀官中軍銜最低、年紀最輕的人。
“那個羅伯特應該是掌控法忒斯軍參謀部的人吧?這種明顯勝利無望的消耗戰,他爲什麽會打下去?”
聽到這個問題,周圍的參謀官都苦笑起來。伊蒂絲歎了口氣,無奈地解釋道:“剛畢業的新丁就是不行啊。無論是怎樣失敗的作戰計劃,如果毫無損失就撤回來,就隻能證明主官無能,最後的報告也沒法寫。就算明知會失敗,也要努力到最後一刻,以便給上級留下努力作戰過的印象――這是在軍隊,不,這是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鐵則。你再努力也好,如果别人不知道你在努力,就沒有意義。就算在帝**也是一樣的吧,拉斯塔先生?”
“……嗯。你們要取悅上級,我們要取悅皇帝,一碼事。在這個世界上,你不這樣做就無法升到高層。”拉斯塔帶着嫌惡的表情道。
“但是,羅伯特應該是個分外愛惜士卒的人吧?我覺得他應該不會爲了表現自己就繼續無謂的作戰……”
“就算再愛惜士卒,在這種時候還是要讓位于自己的前途吧。就算是我,面對着這種情況恐怕也會努力到最後一刻。畢竟是冒着風險的奇襲計劃啊,如果不能在大部隊到來之前奪下立足點就要負起責任了。”
耐門思忖了一下,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但那是一個時刻站在隊伍最前線,甯可暴露自身也要制止部隊突擊的指揮官啊。一般人不會做到那種程度吧?他真的隻是爲了敷衍上級才堅持下去嗎?肯定還有什麽其他理由……”
“也有可能是在等待援軍,不過這個可能性并不高。”拉斯塔端詳着遠處的戰況道,“看,他們的側翼步兵又發動了一次失敗的反擊。這很明顯隻是進行例行的無望嘗試而已,騎兵不行就用步兵……如果他們還有援軍的話,早就投入戰線了。”
在他們讨論時,庫森少校正将最新的兩軍位置标注到指揮地圖上去。歐根的援軍成功地集結起來,幾乎攻克了第三衛堡;灰頭土臉的法忒斯軍步騎兵在第三衛堡南側和東側的廣大陣地上擁擠着,試圖準備下一次的攻勢。他們所固守的位置也說明:除去已經出擊的遊擊騎兵以外,他們并無其他的預備隊。
但耐門;索萊頓仍然感到隐隐的不安。他始終覺得,還有沒有被考慮到的因素。
騷擾與反騷擾。突擊與反突擊。阻攔射擊和狙擊。
在這隻有幾百米見方、純粹爲了成爲火炮基地構築的衛堡内外,穿着同樣軍服的士兵們厮殺着。終于,在第七個突擊連隊增援到城牆上後,後繼乏力的法忒斯軍開始向西北方向潰退了。
“攻克了!”
将近晚十點時,歡呼聲終于傳來。埃加;歐根駐足在已經被變形過的牆壁上,望着東側和南側的敵軍。羅伯特的人分成數個騷擾集團,正不停攻擊着他留在那裏的後衛。他們沒有進行決定性的突擊,但這樣累積性的損失對擔任後衛的幾個連隊而言也是難以承受的。
“讓後衛部隊撤回來,進入衛堡的火炮射程的掩蔽之内吧。其餘部隊在這裏休整,補充彈藥和火藥。一小時後對第四衛堡發動攻擊。”
各部隊的指揮官将損失狀況彙報上來。除了幾個面對遊擊騎兵的連和進行攻堅的連超過了四分之一外,剩下的部隊都隻有二十分之一上下的輕微損傷。這幾個小時内的戰鬥并不激烈。聽到這樣的結果,歐根總算松了一口氣。
“就算他們有援軍,大概也要等到午後才到……應該能在天明前結束戰鬥吧。”
在之前的戰鬥中,城頭的火炮大概被破壞了一半,但剩下的也提供了足夠的威懾力。遊擊騎兵隊最後試探了一下,就如同所有人的估計一樣撤出了火炮射程。可他們并未全部撤向東側的第四衛堡去加強防禦,而是在第三衛堡以南的平原,衛堡火炮和主要塞火炮射程的中間開始構築工事。遊擊騎兵們抛棄了馬匹,在魔法工程隊臨時構築的防線處據守着,就象要阻止要塞守軍增援歐根一樣。
從戰鬥開始到現在,這是羅伯特下出的第一個惡手。完全不符合慣例的行動。确實,對方不會知道要塞裏面還剩多少預備隊,但如此大膽的行動隻能證明他們别有所圖。
“這未免太奇怪了……難道他們是抱着要在這裏全滅我們的念頭?這怎麽可能?他們爲什麽要向西北撤退?”
羅伯特最多能帶來五千人,歐根是如此判斷的;但現在動搖隐隐地齧食着他的信心。
中校沿着七扭八歪的城牆頂端快步向北走去,眺望綿延向北方的大道和森林。黑夜和濃霧完全遮蔽了他的視線,就連第四衛堡也隻是隐約出現在望遠鏡中,遑論更加遙遠的通向法忒斯首都的大道。似乎能看到有火光在淡霭中晃動,但又好像隻是眼睛的錯覺、或那些在黑夜中行動的異種生物。深夜十點後的大地,沒有光,沒有真實,隻有戰争的迷霧。
有,還是沒有?會有敵方的援軍趕來嗎?
士兵們都休息了,但歐根中校卻難以決斷。羅伯特也算是出身自特殊作戰部,現在自由軍四分之一的魔法使用者編制在他的法忒斯軍中。雖說理論上他不可能将整個東北前線的法師都調空,但是……
“派兩個有法師的偵察連到北方的森林,其他人抓緊時間補給。不要管他們在南方的行動。”
他決意采取謹慎的行動。倘若有敵人來,也隻能是從北方來。到那時,隻需擊潰敵人的援軍,剩下的孤軍也不戰自潰。
而此時,在那看不到北方森林的佛提堡城頭上,軍官們已經是一片歡騰。攻城戰的結果,證明了對方兵力數量和估計的一樣少。在參謀們看來,對方的這次冒險嘗試已經歸于失敗。
“攻克了!比預想中還要快!”
“或許我們該考慮一下南岸要塞的防守。倘若他們之間有配合計劃,那裏的部隊差不多該動了。”
“沒有這個必要吧。畢竟今晚是神臨節,到現在都不出動的話,再動員士兵就很困難了。我猜,可能連洛佩斯那家夥都不在吧?”
“趕緊撤退了算了,還挖什麽壕溝啊。那千多人再負隅頑抗也沒有用的,明天早上調集炮兵以後怎麽也逃不掉。”
參謀們都贊歎着歐根中校判斷的準确,人群中洋溢着樂觀的情緒,就連第二參謀官彼得;庫森都開始制定進一步的追擊計劃。但來自帝國的使節仍然眉頭深鎖,自言自語着,考慮着對方的行動。
“那可是‘法忒斯軍的膽囊’羅伯特啊。面對他的時候,我們從不敢太早歡慶勝利。他連臭名昭著的魔法工程隊都帶來了,怎麽可能會就這樣敗退?編制出怎樣的部隊,就表明了怎樣的戰術意圖。”
“說得好。如果是工程隊,就證明他對這裏志在必得。”這不是耐門那不自信的年輕聲音,也并非伊蒂絲的輕浮女聲,而是一個深沉的男低音。拉斯塔轉過頭,見是一名陌生的灰發長者,那人的肩章上綴着一枚巨大的金色四角星。他從未想過會在此時見到這個人,忙打起精神,退後半步。
“奉吾皇古斯塔夫陛下之旨意,解放騎士弗拉索爾;拉斯塔子爵谒見大元帥殿下。”
拉斯塔恭敬而謹慎地打量着那以“斯蒂爾堡奇迹”的代号在帝國情報系統中聞名的名将。長期以來的假想敵,現在卻是要說服的目标,世事就是這麽變化無常。
“這是吾皇陛下委托我轉交的國書……”
元帥沒有接過他的國書,而是背過了身,手指點向下方昏暗的戰場,沉聲問道:“依你看,接下來的策略應該是如何,子爵?”
他是在試探我嗎?拉斯塔想着,嘴角自傲地一揚,将國書收回腰間後大步踏前到戈瓦爾的身邊。
“很明顯,這是要切割我們和出擊部隊的聯系,接下來一定還有手段。羅伯特不是喜歡賭運氣的人,現在就開始慶祝,未免太早了。”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不屑――而這不屑的對象也很明顯。由于前兩次自由戰争都曾經曆過先勝後敗的悲慘局面,“勝利不可驕傲、失敗不可氣餒”這句東方諺語成了新一代帝**官的座右銘。在拉斯塔看來,庫森少校的臨時參謀部未免太過樂觀了。
戈瓦爾點了點頭,繼續道:“那你看,敵軍将從何而來?”
“來自北方的伏兵,潛伏在我軍中的内應,使用魔法開辟的道路,或者飛……”拉斯塔猛地刹住,沒暴露帝國的軍事秘密,“應該就這三條。”
元帥高深莫測地笑了笑:“你和歐根的判斷一樣嗎?但依我看,你還遺漏了一條很有可能的道路,而是海……”
“是海路,他們用租借的商船。”
不遠處傳來細小的自言自語聲,幾乎是和戈瓦爾元帥同時開口的。這沒能逃過二人的耳朵,他們都有些驚訝地望向那名年輕的中尉。
“是你自己做出的判斷嗎?”拉斯塔的疑惑脫口而出。這個大男孩難道對戰術有着獨特的天分?不過,作爲一名帝國安全部的線人,這樣的行動未免太不謹慎了……
“不是我的判斷。我隻是替伊蒂絲上尉觀測敵情,觀測到了有不明艦隊……”耐門苦笑着,晃了晃手裏的望遠鏡。
“居然真的來了,這也太快了。有幾艘?”戈瓦爾元帥大聲問,吸引了整個參謀部的注意。
“報告長官,可以看到三艘大型武裝商船,吃水線很深!”
“才三艘商船?”見衆人正在震驚,不熟悉水戰的拉斯塔低聲問身邊的伊蒂絲,“這大概能運幾百人?”
女上尉回憶了一下:“如果運步兵,大概能運不到一千;如果運騎兵,最多三百,這個數量不足以影響戰局……”
“那就一定是火炮。”戈瓦爾大步自他們身邊走過,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傳令下去,務必阻止他們登陸!讓這些火炮登陸,我們就麻煩了!”
參謀部當即又忙亂起來,調動人手去海岸炮台防守,并緊急命令駐留艦隊出動。
還好,對方似乎隻有這兩艘商船,沒有更多的艦隊接近。警戒炮台威吓式地打出幾枚炮彈,将這兩艘商船逼在可以登陸的良港範圍之外。正當他們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對方卻做出了出乎意料的行動。
“終于發現了啊。棄船!”法忒斯軍首席參謀羅伯特;艾爾中校(robert el)站在第四衛堡破碎的城垣上,望着南方的巨大要塞下達了命令。
三艘武裝商船轉過舵來,借着東南風勢毫不吝惜地撞向第四衛堡附近的淺灘。船體同礁石相撞,晃動不止,發出巨大的噪聲,上好木料的殘渣飛濺開來。海水湧入底層船艙,船身當即歪斜到一邊。還沒等船舷觸及沙土,早已等待在淺灘上的擅長變形和構造魔法的工程隊就出手了。礁石在他們的魔力作用下改變着形狀,連接起來,鋪成了一條通向擱淺船隻的道路。士兵們立刻上前,用沙土将石頭的縫隙填充完成。
隻用了幾分鍾,幾條人工制造的登陸平台就鋪過了怪石嶙峋的海灘,直接連通到正在滲水的船舷處!
就在要塞守軍的注視之下,那些騎兵們放棄的馬匹被帶到了這些石質道路上,将一樽又一樽輕重火炮從中拖了出來。
五門。十門。二十門。三十門。
第一條船上是八百磅重的隼炮和一千五百磅重的鷹炮。第二條船上是兩千五百磅重的加農炮以及攻城專用的萬磅級重型臼炮。第三條船上是大概足夠打一晚上的彈藥,從普通的實心彈到珍貴的新型酸液灌魔彈都有。
佛提堡城牆上所有人的臉色終于都變了。他們終于明白了對方的大膽計劃。
那不是像通常海運那樣浪費大量運力運輸挽馬和炮兵,而是先讓護衛部隊、炮手和炮兵法師強行軍到城下,再用海軍運輸來火炮的離譜計劃!這樣的計劃足夠在來自西北方向的督政府軍主力到達前,搶出整整兩天時間。
“原來是這樣。幾乎是法忒斯軍在南方所有的火炮了。48小時的挑戰啊……我接受。給歐根的部隊發信号!”
在戈瓦爾下達這道命令時,拉斯塔恍惚看到了那名曾在斯蒂爾堡城下縱橫馳騁的年輕将軍的身影。這隻能是錯覺,因爲身爲舊時代軍人的自由軍元帥不可能掌握返老還童之類的高級魔法……
“不,也不好說,因爲信念就是力量啊。”
帝國的使節搖了搖頭,将手按在劍柄上,準備保衛自己的安全。他可沒有老元帥那樣的信心。
再次無聊的附錄:
自由軍的火炮采取集中配置,配置在師級單位,一類師約配八十到一百門,二類師約配五十到七十門。按照其用途,火炮分爲随步兵連隊前進的支援炮(suppor、提供火力壓制的野戰炮(field、攻堅用的攻城炮(siege三種編制。由于回路科學的進步,十七世紀五十年代來鑄造的火炮也逐漸開始支持内含廣域魔法的灌魔彈。凡是配屬有灌魔彈(enchanted shells/ent彈)的火炮,基本都需要一名法師在編制内擔任目測引爆工作,否則灌魔彈無法在目标上空炸開。爲了改進這個缺點,七十年代初期人們發明了回路延時引信,将實心炮彈和老式灌魔彈淘汰了。這些武器在七十年代初期的戰争中發揮了極大的效能。在六十年代中葉,灌魔彈種類很少,産能也很低,柯曼帝國的年産量不到一千發,聯省的産量隻有三四百發,一般部隊配屬最多占到一個彈藥基數。
支援炮
隼炮/3磅炮(falco) 800磅重,使用3磅炮彈,口徑60毫米,身管長1.8米,有效射程約350米
鷹炮/6磅炮(eaglet) 1,500磅重,使用6磅炮彈,口徑85毫米,身管長2.1米,有效射程約500米
野戰炮
加農炮/12磅炮2,500磅重,使用12磅炮彈,口徑115毫米,身管長2.8米,有效射程約650米
長炮/24磅炮(culver4,800磅重,使用24磅炮彈,口徑150毫米,身管長4.2米,有效射程約1200米
攻城炮
重加農炮/50磅(heavy7,000磅重,使用50磅炮彈,口徑230毫米,身管長6米,有效射程約800米
重型臼炮/200磅(heavy mortar) 10,000磅重,使用200磅炮彈,口徑430毫米,身管長3米,有效射程約750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