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南畔牛渚口外,10餘艘走舸戰船迎着風雨、破着江浪,緩緩地向岸邊靠攏過去。當先的一艘走舸戰船的船頭,迎風傲雨站立之人,正是奉甘甯之命、率小部水軍掩護魏延步軍夜渡長江、突襲蕪湖的丁奉。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丁奉遙望着牛渚矶上隐約閃現的些許火光,面上露出興奮地笑意————僅從這稀稀落落的火光來看,便可知扼守牛渚矶的江東軍士卒着實有限。而且守衛軍士也絕難料到,竟會有人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下冒險渡江!這正是奇襲的極佳時機!
眼見岸上的火光變的愈發清晰,船隻再繼續接近過去将有可能被守軍發現,丁奉立即發出一聲低喝:“下水!”
接到丁奉的命令後,10餘艘錦帆軍走舸均留下兩名士卒負責繼續操船,其餘錦帆士兵迅速将各自的短柄刀銜在嘴裏,随即相繼躍入水中,跟随着已然入水的丁奉,向岸上凫遊過去……
牛渚矶,江東軍軍營。略顯空曠的軍營中,隻有寥寥的幾座帳篷中有燈火閃亮着。這座原可以駐紮千多名士卒的軍營,此刻隻餘有百多名士兵駐守。自一月多前,荊州大軍開始進襲江東以來,由于形勢不斷吃緊,前線兵力被大量消耗,江東各郡縣的兵力被不斷抽調到前線,進而導緻防守力量嚴重缺乏。不得已之下,各郡、縣隻能采取收縮防守的方法,将有限的兵力集中在城池和幾個屯兵要所之中。牛渚矶軍營的大半士卒,便是被丹陽太守吳景征調去駐守了秣陵城(注:秣陵直至公元211年才成爲東吳的首府,在此之前隻是丹陽郡治下的一城)。
“這樣的鬼天氣,還用看什麽哨啊?鬼才會在這樣的天氣裏渡江呢?”一名江東軍值哨士兵抱着長槍,盡量将身子縮進可以躲避風雨的地方,口中不無抱怨地對另一名夥伴說道。
“是啊!其他兄弟都躲在帳篷裏睡覺,偏是咱們兩個倒黴,攤上這樣的鬼天氣還要值哨!”另一名士兵也怨氣十足地說道,“其實咱們這個值哨也隻能是裝裝樣子!江對面的要真進攻過來,就憑咱們營裏這百來号人,能頂個什麽用?太守大人還不如一咕腦把咱們全調回秣陵呢!”
“哎……你說這回咱們江東能頂的過去嗎?聽說西邊的荊州軍足有好幾十萬~~”起先的那名士兵特意将自己的語調延長,以示震驚,“這些天都不知道調了多少弟兄到西邊去,但還是不管用!聽說太守大人又要往柴桑那裏調兵了!”
“可不是!如果隻是荊州軍也就罷了,連北邊的劉備竟然也動手了。聽說人家沒死幾個人,就把個廬江攻下來了………”
就在兩名值哨兵卒你一言我一語,聊得正歡時,死亡已逼近了他們!爲了躲避風雨,兩名兵卒都盡量縮在了營門樓下,身體背對着營門。以至于,兩人全然沒有留意到幾條黑影已蹑手蹑腳地來到他們的身後。
“嗚~~!”臨門稍近些的一名值哨士卒在全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人用手探過營門栅欄的隙逢将嘴捂住,随即被一柄利刃從後背刺入,一聲慘叫都未能發出便失卻了性命。
“恩~?你怎麽了?”另一名江東士兵見同伴“發出”了奇怪的聲響,訝異地轉過頭來,卻愕然地看到同伴那胸前透着刀尖、正緩緩下滑的身體,正待出聲驚呼,另一柄利刃已迅速異常地刺入他的脖頸。
敵襲!被貫喉的士兵生機迅速消逝,在神智将失之前,他終将眼前的事情會悟了過來,但爲時已晚……
“頭,值哨的就這兩個,其他人應該都是營帳内睡覺呢!”一名錦帆兵的什長低聲對丁奉說道。
“恩!”丁奉點了點頭,右手微一用力将刺入敵兵脖頸的短刀抽了出來,“招呼兄弟們随我悄悄地殺進去,不能放走一個人!”
…………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丁奉的襲營之戰就已大獲全勝,營中的百多名江東士兵盡被斬殺。睡夢中的江東士兵,在遭遇了丁奉的偷襲之後,全然組織不起來半點反抗,許多人甚至在夢中便被砍掉了腦袋。爲了保證大軍渡江突襲的消息不被洩露,魏延已事先知會丁奉不必留任何活口。
“立即發出信号,招呼魏将軍率軍登岸!”确認了營中再無敵軍之後,丁奉立即大聲喝令道。
“是!”負責發信号錦帆兵取出背負在身後的小型手弩,搭上一支特制的響箭,乘着雷聲的間隙迅速地開弦将響箭射了出去。
不多時,搭乘着千餘名步卒的近20艘運輸船隻,在錦帆軍走舸戰船的引導下,緩緩駛至牛渚口。
“承淵,怎麽樣了!”率先登岸的魏延大步走進已被錦帆兵奪占的軍營,見到丁奉,急切地問道。
“魏将軍放心,百多号人一個不剩全幹掉了!”配合着自己的話,丁奉用左手在脖子上擺了橫抹的動作,“兄弟們沒有一個傷亡!嘿嘿!”
“好小子,幹的漂亮!”魏延笑着說道。
“嘿嘿!”丁奉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嘿笑了兩聲,随即說道:“魏将軍,這裏已經沒我什麽事了!末将帶兄弟們繼續趕往蕪湖口了!”
“承淵,不必着急!讓兄弟們休息半個時辰再出發,别趕到蕪湖口時已經沒力氣打仗了!”魏延攔住了丁奉。
“恩~!”丁奉略一思索後,點頭說道:“那魏将軍什麽時候動身奔襲蕪湖?”
“也是半個時辰後!”魏延沉聲說道:“這樣的風雨天,坐船在江上呆上個多時辰真不是人受的。不讓兄弟們休整一下,根本沒辦法奔襲蕪湖。”
“魏将軍,兄弟們已經全部登岸,立即動身前往蕪湖嗎?”廖化大步來到魏延跟前,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後,出聲問道。爲了避免因動作太大而打草驚蛇,先期渡江突襲蕪湖的任務隻能使用少部精兵去完成,所以魏延毫不猶豫地将廬江軍中三大精銳之一的狼牙營“借”了過來,狼牙營統領廖化也因此而随行于魏延左右。
“不着急!元儉,先讓弟兄們到營帳裏休整休整,烤烤火,吃點幹糧!半個時辰後咱們再出發!”
“好!我這就去安排!”沒有說半點置疑的廢話,廖化立即應聲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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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望着丁奉率領近20艘走舸戰船駛離牛渚矶、逐漸消失在風雨交加的夜色中,魏延轉頭對身旁的廖化說道:“元儉,咱們也該出發了。一定要在兩個時辰内趕到蕪湖,乘江東軍最疲乏困倦的時候,殺他們一個出奇不意!”
“魏将軍放心!隻要不走錯方向,這種天氣狼牙營趕兩個時辰内15裏路絕對不成問題!”廖化自信地說道。
“恩!出發,兵進蕪湖!”魏延點了頭,沉聲喝令道。
“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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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三日晨,子醜之交,冒雨急行了一個半時辰後,魏延和廖化率軍終于趕至江東巡江水軍——蕪湖大營之外。
此時的蕪湖水軍營中,大半官兵已然入睡,隻有爲數不多的值哨軍兵在把守營門,平日裏都會派出的巡邏隊也由于大雨的緣故沒有在營中巡邏走動。
遙遙地對蕪湖軍營作了一番勘察之後,魏延确認江東軍的确是處于沒有防備的狀态。嘴角微微一咧,面上現出興奮而冷酷的笑意,魏延低聲對身旁的廖化說道:“元儉,你我分兵兩路,各領500人,我從東門殺入,你從南門殺入,不必留手,速戰速決!誰先殺到江東水軍的船塢,就立即将船塢控制起來,然後招呼承淵那小子從水上策應!那小子應該已經到蕪湖口外了!”
“全憑魏将軍吩咐!”廖化點頭低聲應道。
“好,咱們分頭行動!我動手時會以響箭爲号,你一聽響箭聲,即揮軍進攻!”
“是!魏将軍多加小心!”兩人相互一拱手,各引狼牙營一部潛往蕪湖軍營的東、南兩面的營門。
淅淅瀝瀝的雨聲、遠方隐隐的雷聲,将狼牙營士兵行路的腳步聲完全掩蓋了下去。不多時,魏延已領兵潛行至距離東營門不足200步的地方。
“2…3…4…!把守營門的總共4個人!”魏延伏在泥濘的地面上,全然不顧被雨點擊打起的泥漿水不斷地漸在自己臉上,仔細地觀察着營門口的動靜,口中輕聲低喃道:“元儉也該就位了!”
“帶手弩的,随我上前,把門口的四個家夥幹掉!”魏延掉頭低聲說道。緊随在魏延身後7、8名士兵接令後,立即将自己的兵刃和盾牌交給其他同伴,取出身後的手弩,學着魏延一般匍匐着向營門靠近過去。至還有5、60步時,停止了前進,取箭上弦,舉手弩瞄準了值守營門的四名江東士兵的要害處。
“放!”魏延一聲輕喝,自己手中的弩箭率先射了出去,其餘士卒稍緩半步也先後松開了弩弦!
“嗖!”“嗖!”“嗖!”
冒雨值守營門的4名江東軍士兵早已疲憊不堪,隻能靠聊天來驅除困倦,渾然不知危險已然來臨,對破空疾襲而至的弩箭沒有絲毫的防備。
“呃~!”“啊~!”
分工明确的9支弩箭準确無誤地擊中那4名江東士兵,魏延親自射出的那一箭更是從一名士兵的後腦勺射入、箭頭從口中探出。隻一瞬間,4名江東兵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呼聲便生機全無。
“殺!”魏延即刻起身,扔掉手裏的弩機,抽出身側的短柄刀,厲喝一聲後率先往營門方向沖了過去。潛伏在後的狼牙營軍士也迅速起身,揮刀挺盾緊随着魏延殺進蕪湖軍營!
“嗖!”一名持手弩的兵卒迅速将一支響箭射向天空。
“殺!”喊殺之聲迅速從蕪湖軍營的南門處響起。
襲營之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