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清楚,但小白小青可是清楚的很,沈鳳書毀掉的小天地畫卷,就是璇玑書院某位大宗師的,這是人家找上門了?不羁公子也十分意外,上九洲的璇玑書院竟然會派出這位首屈一指的清流君子首席弟子來找沈鳳書?是了,以沈鳳書的文采畫技,哪個書院不希望收入囊中?就
算沈鳳書資質不佳,可這世上各大書院在各地的客卿凡俗宗師還少嗎?
“把人客客氣氣請進來!”沈鳳書吩咐一聲,自己招呼不羁公子到客堂等候。
對方這是依禮拜會,沈鳳書當然不會失禮。
大宅子一直有仆人照看,還有老太監平常照拂,不羁公子還在這裏住了一個月,十分幹淨,根本不用擔心髒亂差不能見客。
不羁公子也沒和沈鳳書說自己的事情,隻是先把這位謝青的名号給沈鳳書介紹了一番。
沈鳳書也有些驚訝,竟然是璇玑書院這一代最出色的清流君子,找上了自己,這是沖着小天地畫卷來的?
不管如何,沈鳳書還是十分客氣的站在客堂門口等着迎客,對方禮數周到,沈鳳書也不能怠慢。
胡冷霜領着一位年輕英俊的書生走了進來,遠遠的沈鳳書就看到了對方的相貌。堂堂正正的國字臉,劍眉星目,果然一表人才,氣質風采十分出衆。
“在下沈鳳書,見過前輩!”沈鳳書客客氣氣的招呼着。
對方也是拱手見禮,再次報上名号,禮節一絲不苟,絲毫不因爲沈鳳書隻是一個不入流的修士而輕視,态度真誠,讓人感覺十分舒服。當然,少不了介紹不羁公子的身份。對方似乎一點都不驚訝,顯然也是提前知道,畢竟不羁公子已經在這裏住了一個月,對方掐着點趕過來,肯定不是倉促行動
,而是提前就有所準備。
一番客套之後,分賓主坐下,小白小青奉上香茶各自退下,謝青這才表明來意。“沈公子才華橫溢,文采風流,字字珠玉,奇文瑰句層出不窮。”謝青一開口就是把沈鳳書誇的花團錦簇:“我書院上下盡皆歎服,沈公子出身書院一系,可惜琅
嬛書院無福,我璇玑書院虛位以待,懇請沈公子加入,不知沈公子可否賞臉?”
旁邊不羁公子心中一寬,果然,還是來邀請沈鳳書加入的,不是什麽大事。這小家夥倒是真有這個本事,能讓璇玑書院那些老頑固都能放下架子。
“承蒙前輩看得起!”沈鳳書卻是臉上苦笑,口中謙遜。
加入璇玑書院?就憑上次那個黑袍書生的那種強迫手段,沈鳳書就對這個璇玑書院沒什麽好感,加入?怎麽可能!
沈鳳書這個表情和話語,謝青就知道,邀請沈鳳書加入肯定是不可能了。果然,沈鳳書開口就是拒絕:“璇玑書院來遲一步,在下之前已經承蒙無極宗李前輩垂青,推薦在下到忘憂齋拜師學藝,雖然還未成行,但也不敢拂逆前輩好意。
這,總要有個先來後到。”
雖然是拒絕,但至少不是那麽生硬,理由也很充分,謝青就算是想發火都發不出來。傳說沈鳳書被李聖人推薦拜入忘憂齋确有其事,也不是沈鳳書胡謅,理由很強大,他還能說什麽?沈鳳書你不要把李聖人的話當真?别忘了,身邊還有個無極宗
出身的小丫頭就在旁邊呢,總不能當着人家無極宗弟子的面,讓沈鳳書别把無極宗聖人當回事吧?身爲謙謙君子,養氣功夫了得,肯定不能當場失态,即便被拒絕,謝青也依舊好修養,臉上的笑容都沒少一絲:“那卻是有些遺憾了。我璇玑書院确實是求才若渴
,沈公子若是修行,我書院法門其實最合适不過,浩然正氣,琴棋書畫盡可入道,忘憂齋隻鑽研棋道一項,還望沈公子周知。”
“璇玑書院天下聞名,有機會定當上門拜訪。”沈鳳書也是客氣的回應了一句。
對方這個時候上門,顯然并不僅僅隻是邀請自己加入璇玑書院,肯定還有别的事情,小天地畫卷是被自己毀掉的,所以沈鳳書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應對。
“沈公子的這個翠玉蛙配飾倒是别緻,不知可否讓老夫上手一觀?”果然,邀請一事不成,謝青立刻把話題轉到了翠玉蛙身上,毫不拖泥帶水。
“這個?可以啊!”沈鳳書卻是毫不在意,直接伸手,将翠玉蛙從手串上摘了下來,放在桌上,輕輕推了過去。
對方果然還是沖着小天地畫卷的事情而來的,隻不過不提小天地畫卷,而是從翠玉蛙入手而已。
翠玉蛙是棋癡輸給自己的,雖然經過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祭煉已經有了根本性的不同,但表面的樣子并沒有太多改變,對方懷疑也正常。
沈鳳書從沒想過要将翠玉蛙藏藏掖掖,對方既然找上門來邀請,并沒有上來就大打出手,也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否則不會這麽客氣的要上手觀察。
從沈鳳書拿下翠玉蛙到推過來,謝青一直盯着沈鳳書的臉在看,隻可惜,他看了半天,也沒發現沈鳳書有什麽心虛的表現,這讓他有點失望。小白和小青恰好不在這邊伺候,否則估計會有些緊張,被謝青看出來。可惜,謝青從自我代入出發,總覺得真要是那麽大的事情,沈鳳書絕不可能讓自己的侍女
知道,所以并沒有關注小白小青的表現。一上手,謝青就意識到,這恐怕不是他知道的那隻翠玉蛙。棋癡的翠玉蛙是宗門前輩偶然所得,沒什麽特殊用處,所以才放在小天地畫卷中給了棋癡的,也就是
普通的挂飾,和這個平靜表面下彌漫着恐怖氣息的翠玉蛙迥然不同。
可是,這樣子,這形狀,卻偏偏又和他曾經見過一眼的翠玉蛙一模一樣,煉制手法都是名教的文意祭煉法門,真要說完全不是,謝青也無法斷定。
“東西倒是别緻,祭煉也花了心思。”謝青最終還是決定問一問,摩挲着翠玉蛙饒有興味的問道:“隻是不知沈公子卻是從何處所得?”“說來也是好玩,是一個老頭下棋輸給我的。”沈鳳書笑着回答道:“有段時間在各地遊玩,經過一處陌生地界,遇上一個老頭,聽說我會下棋,非要纏着我下棋
,用這個東西當賭注誘惑我,還出言不遜,開口譏諷,說我根本不懂下棋,他讓我九子赢了都是勝之不武。”“别的事情上還好說,下棋上,還有人敢這樣小觑咱。哈!”說起這個來,沈鳳書就有點眉飛色舞的樣子,頗有點洋洋自得:“本來覺得他年紀大可憐,沒打算和
他較真,可他竟然這麽說,是可忍,孰不可忍?小爺我當場擺開架勢,和那個可惡的老頭結結實實的下了三百多盤。”
謝青明顯已經有些小興奮了,纏着人下棋?這豈不正是棋癡的性格和習慣?這小子當時遇上的莫非就是棋癡?這翠玉蛙就是出自棋癡之手?
“結果呢?”謝青附和一般的詢問了一句,急切的想知道結果。“東西已經在我手上了,你說結果如何?”沈鳳書啪一聲打開了芷青魔女送的折扇,假模假式的扇了幾下,趾高氣揚的說道:“不是我誇口,但凡那小老頭他能赢
下一盤,這蛤蟆也到不了我手上。哈!什麽阿貓阿狗也敢說自己是棋道高手了?”
“後來呢?”謝青聽着沈鳳書的話,忍不住把手裏的翠玉蛙攥的緊了一點。
蛤蟆?這可是有蒲牢血脈的翠玉蛙,怎能叫的那麽粗俗?“後來還用說?”沈鳳書折扇都搖的快了幾分,愈發的不可一世:“一口氣把那吹牛的小老頭下到面如土色,我一提和他再下一盤他都吓的哆嗦,再不敢在我面前
提下棋二字,最後掩面狼狽而逃。哈!也就是小爺我尊老愛幼,沒打算趕盡殺絕,否則定要讓他在棋局中嘔血數升,當場死在棋盤上。”
“逃,逃了?”謝青當場吓了一跳,嗜棋如命愛棋成癡的棋癡,竟然被沈鳳書下棋下到落荒而逃?怎麽可能?
謝青自己也進過小天地畫卷,也和棋癡下過棋,深知棋癡底細。棋癡那種水平的棋藝,被人下棋赢到不敢再提下棋二字?這得是有多誇張?
“算他跑得快!”沈鳳書說的那叫一個暢快:“要是他再不跑,那就得看看他身上還有沒有别的值錢玩意了。”真正的謊言,想要人信,半真半假絕不夠,至少得是九真一假,絕大多數都是真的,隻有某個微不足道的地方是輕輕的一筆帶過,卻能讓最缜密的高手都極難分
辨。
不過,很可惜,沈鳳書還沒達到最高境界。說謊的最高境界,那就得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比如沈鳳書在地球上聽過的那句——中國男子足球隊從來沒有在世界杯的點球大戰中失敗過。也沒有任何一支球隊能在世界杯賽場上擊敗過中國隊兩次。即使是像巴西這樣的世界頂級強隊也隻戰勝過中國一次。在過去的90年裏,中國男足隻在世界杯的賽場上丢過9個球,比那些老牌強隊巴西、意大利都厲害得多。像法
國、西班牙、德國這樣的歐洲強隊從來沒有取得過與中國隊交戰的資格。等等等等,這樣的最高境界謊言,沈鳳書能總結出來上萬句。
很顯然,目前沈鳳書撒謊的境界還是大大的不足啊!段位不夠,最多隻能是個及格。但應付眼前這家夥,應該是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