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抵抗聖級法寶的誘惑，連烏魔修自己都不行，更不用說沈鳳書了。
這一點，烏魔修很确定。
他就想看看，沈鳳書要是知道自己随便送出去的東西是一件聖級法寶，而且還是因爲他自己不識貨送去出的，本應該屬于他的東西，沈鳳書的心态會不會崩。
有時候，人心就是這樣的脆弱，經不起一點點的挑逗和戲弄。如果自己從未擁有過，也許不會覺得可惜，可一旦那是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卻被自己不識貨送了出去，那種失落感，足以讓一個人悔之不及。
殺人誅心，莫過如是。在一切開始之前，烏魔修就想要看看沈鳳書的表情，那一定很精彩。
“聖級法寶？”沈鳳書的驚訝不是假的，看起來他之前的确是不知道。
烏魔修十分享受又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我也是煉化了一重解開了一重封印之後才發現的。”
“哦！”沈鳳書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
烏魔修還等着沈鳳書的追悔莫及，結果就等來沈鳳書這輕描淡寫的一聲，感覺就像蓄滿全力的一拳直接打在了棉花上一般難受。
“哦什麽？”烏魔修忍不住提高了嗓門：“聖級法寶啊！”
“這種東西，家裏一劃拉一大把。”沈鳳書一臉不在意的表情，完全就是一個敗家子一般：“沒封印拿起來就能用的一抓一堆，誰還有閑心解什麽封印？”聖級法寶，一劃拉一大把？有封印的太麻煩？
烏魔修差點一口老血噴出十丈遠。明明是他想要殺人誅心，看看沈鳳書後悔的模樣，結果反倒是自己先破防了。
說謊？隻看沈鳳書随手拿出來的生花筆和稱心紙就知道這家夥是真的沒把聖級法寶當回事。有哪個正兒八經的修士會把那種等級的法寶沾染各種亂七八糟氣息的？人家那是真不在乎。
烏魔修堂堂魔洲聖級高手，能拿出來的聖級法寶也不過就是手頭上兩三件而已，其中有一件還是剛剛拿到手的混元卵，聖級高手還不如一個金丹小輩，這叫人情何以堪？
想要讓沈鳳書破防，結果烏魔修自己倒是先道心失守了。
事實上，沈鳳書自己都十分驚訝。
無論是無憂齋的宗主還是蔣大宗師，都隻是準聖巅峰的水準，還沒到聖級，沒想到他們給出來的東西竟然是聖級的法寶。對自己一個區區小金丹下這麽大的本錢，所圖絕非小事。
“心态，烏前輩，心态。”沈鳳書還不忘記給烏魔修已經失守的道心上再踩一腳：“你還是不是聖級高手？身外之物，沒了也就沒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何解？”烏魔修沒聽過塞翁失馬的故事，當然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就是有一個住在邊塞的老翁，丢了一匹馬……”沈鳳書飛快的将塞翁失馬的故事講述了一遍，才如同預告一般笑呵呵的說道：“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對我來說，少了一件法寶未必是禍，對你來說，多了一件法寶也未必是福，将來的事情，誰知道呢？”
烏魔修忽然間覺得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好像自己心心念念想要給沈鳳書上一課，結果沈鳳書反過來直接給他來一句“同學們請坐，我們從哪個地方講起。”郁悶的不要不要的。
“不用這麽看我。”沈鳳書當然看到了烏魔修的表情，開口寬慰道：“我不知道有多羨慕你們。”
“羨慕我們什麽？”烏魔修臉色好了一點，心情也舒暢了一點，脫口問道。
“不用承擔因果啊！”沈鳳書說的很随意，但内容卻着實的驚人：“像你的那些下屬，想殺就殺，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更不用擔心日後飛升的時候要承擔因果。哪像我們，随随便便就得考慮各種各樣的恩怨情仇，報恩報仇，飛升之前沒有一刻解脫。”
當沈鳳書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稱心天地裏無論是美女師祖還是劉前輩，又或者是姜老頭山老頭龍見心，全都豎着耳朵，生怕錯過一個字。
“這家夥要幹什麽？”美女師祖發現天劫奈何不了沈鳳書，已經趁着剛剛天劫的忙亂回到了稱心天地中，這會聽到沈鳳書說起因果，當即瞪起了眼睛。
這種話題也是能輕易和朱魔修說的？讓烏魔修參透其中的奧妙，豈不是魔洲又要多一個飛升級的高手？
“你們叫我們魔修，那你說，什麽是魔？”烏魔修轉頭看了沈鳳書一眼，似乎沒想到沈鳳書一個區區金丹竟然會說出這種等級的話題來。
“邪惡！做壞事。”沈鳳書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一點也不怕這回答讓烏魔修惱羞成怒：“奪慧命，壞道法功德善本，是爲魔。”
“那我的修爲道行有沒有被奪？”烏魔修問道。
“沒有。”沈鳳書也不得不承認，烏魔修雖然是魔修，但能到聖級境界，絕不是修爲道法被奪的。
“所以我不是魔。按你說的标準，我不是魔。”烏魔修白了沈鳳書一眼：“你膚淺了。”
“那你還不把手下性命當回事？”沈鳳書大惑不解，這樣的做事方式，難道還不是魔？
“你可以說我是個壞人，但并不能說我是魔。”烏魔修輕笑一聲道：“壞人的身份讓我做壞事，并不是我喜歡做壞事，這裏面有很大的區别。”
很容易理解，法警和劊子手會殺人，但并不是他們喜歡殺人，隻是他們的身份讓他們殺人，所以他們不是魔。
烏魔修承認自己是壞人，所以會做一些殺人放火之類的壞事，可不是他發自内心的喜歡做這些事，那就是另一種性質。
“你自己也說了，物競天擇，适者生存。”烏魔修接着道：“你喝酒吃肉，殺了多少生靈，豈不也是魔？如果不是，那你說什麽是魔？”
這問題不光沈鳳書和烏魔修在讨論琢磨，連稱心天地的幾位前輩都在考慮。
“我見過域外天魔。”沈鳳書想了想：“的确和你們不一樣。”
“有什麽區别？”烏魔修笑問道。
“它們，隻剩下欲望。”沈鳳書想了想總結道：“在欲望驅使下，爲所欲爲。”
“所以我們其實都一樣，也是在欲望驅使之下，竭盡所能。”烏魔修很是點頭贊同：“區别是你們約束的多一點，我們約束的少一點，而那些天魔就是完全沒有約束。”
這個所謂的約束，也就是大家約定俗成的道德标準。道門佛門書院什麽的，在書院劃定的框架内，道德水準高所以算正派，神門稍稍低一點，就是邪派，而魔洲這裏直接降到了水平線以下，所以就成了魔修。
按照這個标準一捋，大家發現好像還挺順。而沈鳳書則是發現，書院貌似真的很厲害，不知不覺間，就把道德水準的定義權給接管了，而其他修士居然還沒有異議。
這就厲害了！
“所以你們并不是不承受因果，隻是承受的因果和我們的程度不一樣？”有些東西是一通百通的，沈鳳書馬上觸類旁通想明白一些關于因果的不同。
“你看到受傷的動物，會不會去救？見死不救是不是就是惡行，是不是入了魔？”烏魔修淡淡的笑了笑，盡顯聖級高手本色：“如果你救了，可等着這個動物屍體充饑的另一隻動物是不是就要餓死？那你到底是救生還是殺生？是行善還是作惡？要有因果，承擔哪個因果？”
烏魔修的話題直接擴大到了食物鏈上，但唯獨沒有圈在人類自身當中。或許是狡辯，或許是他真的是把人和其他生靈一視同仁，誰知道呢？
不過，沈鳳書已經不想探究烏魔修到底是出于什麽考慮才說出這番話，腦海中隻閃現出了兩句對于地球上現代華夏人很熟悉的語句。
稱心紙悠忽出現，沈鳳書擎着生花筆，行雲流水般的落筆。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刍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爲刍狗。”
烏魔修目瞪口呆的看着沈鳳書寫完字收起紙筆，然後就是一陣需要他傾盡全力才能夠壓制的聖言異象，以及身遭傳來比之前的幾次還要狂暴不知道多少倍的天地靈氣，直接傻了眼。
這小家夥到底有多靈性？才會随手寫下畫下的都是聖言？
現在烏魔修都顧不上太多的驚駭和震撼，隻能一邊領悟沈鳳書寫下的内容，一邊瘋狂的借助這最純淨的天地靈氣來洗刷自身的同時，一邊煉化那幾件法寶。尤其是混元卵。
烏魔修發現，當自己這樣修行的時候，同時使用混元卵，效果簡直出類拔萃，比起平常正常的修行，無論是靈氣調動還是神識凝練，至少都能倍增。
得到混元卵這才幾天，烏魔修就已經有了一點離不開的趨勢。不是說沉溺在混元卵帶來的神識靈氣恢複的舒爽中，事實上，當他解開混元卵封印的時候，就已經徹底不擔心混元卵會對他造成什麽影響了。現在，他隻是喜歡混元卵的修行增幅效果。
混元卵這種修行增幅的效果，和沈鳳書寫字畫畫引發天地靈氣有什麽區别？隻不過一個是法寶，一個是書畫而已，本質上不都一樣嗎？
成瘾危險？笑話！
在一個聖級高手面前說一件死物危險，實在是有點太好笑了。
不過，這麽厲害的小家夥，貌似真不能讓他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