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倫站在那人身後,越覺得此人背影身形如此熟悉。等等,他用鼻子輕輕嗅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朋友,别不說話,轉過身來,讓我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呀?”
他說着,另一隻手打開了屋裏的燈。而另一隻手上的刀略微一松,那人以爲江倫松懈,猛地一矮身緊接着一個前竄,逃向了一邊。可是他沒發現,江倫在松懈那一刻微微冷笑了一聲。
“嘿,老五,跟哥哥我開了這麽大的玩笑,這回去可怎麽和你嫂子解釋呀?”
那人轉過身站在江倫面前,從身上掏出一塊手絹,擦了擦脖子上破皮流出的一絲血痕。
“二哥?”
江倫驚詫的看着眼前的人,不是他二哥于燕華還是誰。盯着莫西幹的發型,微厚的嘴唇給人很踏實的感覺,略微偏小的眼睛總是笑眯眯的,但是在這笑眼背後卻總是數不盡的陰謀算計。這也就是他被人稱謂笑面狐的原因。
江倫也把刀插回刀鞘,順手從飲料櫃中拿出一瓶礦泉水扔了過去,說道:“我說,二哥。你怎麽大半夜跑到我這,還跟做賊似的。對了,你不會是破門而入的吧?”
于燕華接過水瓶,小眼一瞥,有些怨氣的說:“給你打電話不是暫時無法接通,就是通了沒人接。還以爲你出了什麽事,我能不來看看嗎?”
他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有些玩笑的說道:“再說了,我連你小子這門都進不來,還怎麽做壞人呀?呵呵!”
聽到這句話,江倫表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但是眼神深處卻流露出深深的陰霾。
“抱歉了,二哥!不小心把你給傷了,不過話說,你可是退步很多呀!”江倫看着剛剛于燕華的脖子,用手比劃下斬首的手勢。
于燕華擺了擺手,一臉的的無奈。
“是你小子進步太快了,我可打不過你。”
背對着于燕華走進客廳的江倫腳步微微一頓,笑着轉過臉:“走吧!反正也沒什麽事,都這個點也餓了,咱們去吃點東西。”
“吃東西?”
跟過來的于燕華有些猶疑的停住了腳步。
“是呀!”
“咱倆可是好久沒去“桐記”喝羊湯了,也就那份最夠味,還從晚上十二點開到上午九點。”
說着江倫随手将刀具與槍套摘下扔在了門口的鞋櫃上,上來就摟住于燕華的肩膀,帶着他向門口走去。
“你不是最喜歡那份嗎?怎麽了?”
江倫的力量有多大就不必再次說明,被他摟住的于燕華下意識的向外一掙,竟然沒有掙脫,那隻手就像鐵鉗一樣牢牢鉗在他的肩膀上,更不要說好像鐵箍一樣的臂膀。于燕華心中一顫,就絕了再次掙脫的心。
“當然沒問題了,現在就走。”
于燕華笑着扶了扶臉上的平鏡,用哥幾個的話說,他帶這副眼鏡,就是爲了掩飾他眼中狡詐的目光。
說着兩人走向門口,江倫先是把于燕華讓了出去,然後自己轉身出了門。當他們來到門口,于燕華有些奇怪的問:“怎麽?你今兒不開車?”
江倫卻是無所謂的打開車門,看着還站在車前沒有動身的于燕華,笑着說道:“你都開車了,還用我在開一輛呀?”
于燕華聽了,也是好像對他的無賴習以爲常的搖了搖頭,走到江倫傍邊給了他肩膀一下:“你小子傷了哥哥,還想讓哥哥給你當司機?”他拽開江倫,自己做到了副駕駛。“你小子快開車去,哥哥我可是傷員。”
江倫笑鬧着一敬禮,嬉皮笑臉的說道:“遵命,長官!”說完,便單手一撐,直接從車頭上翻到了另一邊,進來駕駛室,沖着于燕華嘚瑟的一眨眼,就開着車駛向目的地。
這個時候正是淩晨四點多,也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路上的車輛少的可憐,任何時候在這時候開車上路的有車一族,都會大呼“痛快”,往日的堵車與喧嚣在這個時候可是看不見的。
江倫已經開了将近二十分鍾,道路越來越偏,而坐在一邊的于燕華神情上卻有些不自然,他不着痕迹的看向車子的後視鏡,幾次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什麽。直到煩躁的有些坐不住時,江倫才在一個建在郊區的大學門口停了下來。
“每次來都需要開這麽長時間車,還記得上次麽?咱們哥幾個冒着大雨開了半小時車過來,竟然發現沒有出攤。”
江倫随意的說着下了車,向着大學對面唯一還支着帳篷的大排檔走了過去。于燕華含糊的回答跟在了他的後面,可是眼神卻是陰鸷的盯着江倫的背影。
來到大排檔前江倫停住了腳步,對着于燕華指了指帳篷門口的大排檔招牌,有些一味的說道:“看了麽!這塊招牌可是有百年了,老張可是做了三十幾年的羊湯,在咱沿海絕對是這個!”說着,他豎起了大拇指。
瞥了眼于燕華,江倫一邊走進帳篷,嘴臉沒閑着,說道:“如果用四個字來形容的話,你猜是什麽?”
跟在身後的于燕華,搖了搖頭,發現江倫沒有看到,這能接口随意說:“其味無窮。”可他剛說完,江倫突然回頭,那一刻他們離的很近,江倫臉上突然現出有些怪異的笑容。“不,那四個字應該是‘正宗真貨’!”
四個字仿佛大錘般敲在于燕華心上,他下意識的退後一步。
江倫卻是轉過身坐到桌子前,這時候棚裏依然有四五個人在“呼呼”的喝着濃白噴香的羊湯,一口大餅一口羊腸真是在這有些寒冷的半夜,吃的人胃裏心裏都熱乎乎的。
做這羊湯的卻是夫婦倆,看起來也就三十左右的樣子。他們看到二人進來,都開心的笑了起來,那男人更是放下手裏的活,笑着過來打了招呼。
“哎呦,是二爺和五爺來了,真是好久沒見着您二位了!怎麽,今兒還是老樣子?”
于燕華看到老闆過來招呼也是一愣,他回頭看看江倫,江倫也在看着他,那意思是他做主。
“哈!老張這買賣還是不錯呀!我哥倆這不是好久沒來,實在向你們這口,這不才大老遠過來。别廢話了,就老樣子,快點上吧!”
他的話音剛落,卻發現那老闆夫婦和江倫都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心裏一緊。左手下意識的摸向後腰。
“哈哈!行,老張,就按二哥說的,老樣子,兩碗三十的!”
“嘿!好嘞!沒問題,馬上就好。媳婦,老樣子,兩碗三十的切着。”
那張哥聽了江倫的話也是笑着回道,隻不過兩人在說話間卻是眼神流轉,似是而非的完成了交流,尤其是說話間那“兩碗三十的”話音很重。
江倫看交代完,轉頭沖着于燕華一笑。
“二哥今兒可是有胃口,平時你自己都吃十五的,這飯量什麽時候都和我一樣了?”
“當然得多吃了,我今兒可是傷員,要知道這被你一吓,我可是消耗了很多卡路裏,這可都得補充回來。”于燕華也不在意,很是自然的說笑着。
“好!好胃口!”
江倫沖着他呲了呲牙,實在不知道如何評說,隻能豎起了大拇指。就在這時,帳篷外又進來兩人,都是高高壯壯,一個還是碧眼金發皮膚白皙的外國人,另一個看膚色眉眼卻是與大華人相同,隻不過行走站坐間江倫卻是看出,這卻是大華周邊一個島國上的民族。
他們隻是打量了棚内人幾眼,由那個島國人操着正宗的大華官話要了兩碗羊湯,坐到了帳篷的角落。江倫看到他們隻是冷笑一聲,沒有過多理會,而是專心的消滅起眼前的食物。還不時的看眼一旁吃的津津有味滿頭大汗的于燕華,眼中的陰霾更深了。
不一會兒,二人便将兩碗慢慢的羊湯消滅完。
于燕華打了個飽嗝,擦了擦嘴笑着說道:“這樣躺真心不錯,沒想到還……”說到這,他突然臉色一變,停下了話頭。
“沒想到還真好吃,是吧!”
江倫卻是眯着眼睛點了顆煙。
“你每次吃完都這麽說,煩不煩呀!我都聽煩了!嘿!”
于燕華看了江倫一眼,沒看出什麽變化,就跟着笑了幾聲。
“老五,咱回去吧?”
他看江倫還不想動,便站起了身,這時天邊已然泛白,路上車輛行人也見增多。
“你先回去吧!”
江倫屁股也不擡,他擡頭看了眼于燕華,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個師傅就住這附近,每次我都得去他那看看。我這坐會兒,等他老人家起來了,順便給他打包一份兒過去。”
于燕華眼顯喜色,打了個招呼就走出棚外,隻不過他隐晦的看向那倆個外國的眼神,卻是清晰的出現在江倫眼中。不一會兒,外面響起汽車的發動聲。又過了好一會兒,那倆外國人也起身結賬走出了帳篷,江倫這才看向剛才剛才給他們做羊湯的老張。
“張哥,怎麽樣?”
這時棚内已經沒有人其他人,那張老闆卻是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變化。他吩咐自己媳婦到門外收了牌子,今兒早早收攤,自己就坐到了江倫對面。
“五少感覺沒錯,那的确不是我們家二少。我也向老宅那邊問了,二少從昨天傍晚就失去了訊息,緊接着少夫人也跟着失蹤。對外都一直隐瞞,怕引起混亂,内宅自己的人手在尋找。”
說着,張姓大漢雙眼放出嗜血的光芒,他狠狠地咬了咬牙。
“他媽的,别讓我張老虎知道是綁了二少,要不我非得讓他嘗嘗老子的骨肉分離刀。對了,五少,剛才怎麽不留下那三個崽子,就憑咱哥倆的伸手絕對沒有問題。”
江倫有點上了一顆煙,眼中也全是狠辣,他拍了拍張老虎的肩膀,聲音平靜的說:“我早就看出那小子就是假的,哼!身上一股廉價香水味,就算我二哥不懂,就我那嫂子還能在這個方面不懂?”
他望着挂在棚頂的燈泡,吐了口迷藍的煙霧接着說道:“話裏話外的破綻更多,我家鑰匙哥幾個都有,那還用得着别的方法進門?哪怕他從來沒有打過我,嘿嘿,可是有哪一次嘴上服氣過。更别說他連你都不認識,還老張?哼!而且,最重要的,他對羊就根本沒有愛,從來不吃跟羊有關的一切食物,每次來都是和你唠嗑。”
江倫站起了身,伸了個懶腰就要往外走。張老虎不樂意了,起身吵吵着就要跟着去救真的于燕華,江倫卻是一笑。
“張大哥,你就等消息吧!那些人跑不了,我做了手腳,他們到哪我都會知道!而且,我也有準備。放心,我一定會給你把那兩口子完整的帶回來。”
說着,江倫走出了帳篷,和張老虎的媳婦打了個招呼,就走進了一條漆黑的胡同。
“不管是誰,隻要敢動我兄弟一根汗毛,我就用你的命爲我兄弟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