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運氣真的是很奇妙的東西,但是有時候你并不能憑一時的運氣來判斷一切。
丁若蘭最近就是黴運當頭,前不久早上騎自行車上班,在一個十字路口被一位剛買了新車、還沒來得及上牌照的新手司機給撞了。還好,丁若蘭除了身上多處擦傷、再加上有點輕微腦震蕩外,倒受沒更嚴重的傷,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很快趕到的警察根據現場判斷,責任完全在司機。那位新司機也是倒黴,剛買了新車,還沒過瘾就先得給人治病。就這樣,丁若蘭從上班路直接去了醫院,一住就是一個多星期。
“當時我都吓傻了,腦子裏一片空白——也許這就是常說的瀕死體驗吧!後來過了好半天我才緩過來,腦子裏隻想到老公的電話号碼,不過當時隻記得這号碼本身,是誰的可記不起來!”幾天的醫院生活把她養得白白胖胖,精神也好了很多。這不,她正吐眉飛色舞地向前來探望她的朋友講述當時的情形呢!
一看也沒什麽大礙,在征得醫生同意後,丁若蘭終于出院了。就像一隻重新獲得自由的小鳥,在出院的當天晚上,丁若蘭就迫不及待地到外面遛彎。由于老公出差去了外地,家裏隻有她一人,與其悶在屋裏,真還不如到外面透透氣。而且,由于已經一個多星期都沒邁出醫院大門一步了,她此刻的心情别提有多興奮了。興緻一上來,她居然遛出了很遠,眼看天色已晚,她才發覺自己來到了平時晚上根本沒人走的偏僻小巷。
“救命啊!”巷子裏傳來一個女子沙啞而急切的呼救聲。
“怎麽辦?”丁若蘭本想上前看個究竟,但轉念一想,自己也是個大病初愈的弱女子,真的遇到危險也不頂用,再說了,最近也有很多利用人們的善心來騙人的圈套,于是她便停下了腳步。此時,呼救聲越來越近,隻見一個挺着大肚子,還懷抱一個嬰兒的婦女踉踉跄跄地跑了出來。她穿着一身農村婦女特有的碎花對襟襖,臉色蒼白,披頭散發,神情非常慌張,懷裏的嬰兒就用一塊破布包着,還在不斷地啼哭,但是顯然有氣無力。
“這位大嫂,你怎麽樣?”看到此副情景,丁若蘭心中的正義感不禁油然而生,她決定問個清楚。
“啊!”那位婦女一驚,顯然她此前并沒有注意丁若蘭,但她馬上給丁若蘭跪下,抱着丁若蘭的腿說:“好心的太太,求求您千萬要救救這個孩子啊!”
“大嫂,快快請起!請問這是怎麽回事?”
“您不答應我就不起來,我給您磕頭了!”那個婦女說着還真要給丁若蘭磕頭。
“别這樣!你還沒說是怎麽回事呢!我會盡力幫忙的!”丁若蘭一把扶助那位身懷六甲的婦女。
那位婦女一站起來,就一把将手中所抱嬰兒塞給丁若蘭,帶着哭腔道:“有惡人在追殺我們母子,我腹中還有一個孩兒,實在照顧不了兩個……求求您暫時代我照顧這個娃兒!等這場劫難過後,我一定會來接他!”
“好吧……”雖然婦女所說的聽起來簡直就像天方夜譚,但不知怎的,丁若蘭想都沒多想,就鬼使神差地接下了嬰兒。那個婦女最後看了一眼那個嬰兒,眼中的淚水轉了幾圈,然後一咬牙一跺腳,轉身跑向遠方。
“真奇怪……這年頭還有惡人追殺?”丁若蘭這才開始琢磨婦女所說的話。但這時,巷子裏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不一會,另一個跟剛才的婦女穿着差不多的年輕女子也抱着一個嬰兒跑了出來,她慌不擇路,一下子被一個凸起的石塊絆倒,跌在地上。但母親的天性使她在危難時刻還首先想着保護孩子,她把孩子摟在懷裏,甯可自己身子着地。
“逃也沒有用的!”一個冷冰冰地聲音從裏面傳來,就像一柄利箭劃破夜空,筆直地穿透人心。
“噗!”一道閃電般的劍光過後,鮮血濺到小巷兩本的牆上,在牆上畫出兩道“優美”的紅色弧線。嬰兒被穿透在一柄明晃晃的長劍上,然後高高挑起。
丁若蘭被眼前的變故吓呆了,她不敢動,也動不了——恐懼使她根本挪不動腳步。她用一隻手捂住嘴,使自己不至于當場吐出來,另一隻手抱緊婦女所托付的嬰兒——不保護他的話,這個小生命恐怕也會在一道刀光中消散吧?
“消滅了一個孽種。”執刀之人說道。從這裏看不清他的臉,隻能知道他是個身高足有一米八以上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大衣,像個黑鐵塔一般站在倒在地上不住哆嗦的年輕女子面前。
那個女子此刻連“饒命”也說不出來,隻是像篩糠一般不住顫抖,用目光哀求來者憐憫。但是那人的辭典中根本沒有“憐憫”二字,在冷冷的說了一句“哦,肚子裏還有一個”後,閃起了又一道劍光……
丁若蘭閉上了眼睛。等她再次睜開眼睛時,那個男子的劍上已經串了兩個死嬰。他舉起劍欣賞了一下,然後用力一甩,嬰兒撞到牆上,再反彈到地上,滾到被開了膛的女子身邊。剛才還是活生生的人,現在3個卻都成了刀下的冤魂。
男子跨過地上的屍體,踏着遍地的鮮血,徑直朝丁若蘭走來。丁若蘭這才真正體驗到死亡的威脅。
丁若蘭抱緊懷中的嬰兒,但是出乎她的意料,那個男人在她面前停了下來,然後用疑惑的眼光從頭到腳打量丁若蘭。接着,他伸出手,在丁若蘭眼前晃了晃。
丁若蘭被眼前這男人的奇怪舉動吓壞了,她不知道對方到底要幹什麽,所以連大氣都不敢出,隻是直勾勾地盯着對方。說實話,如果不是剛才看到了他殺人不眨眼的冷酷,也許走在大街上丁若蘭都會多看那個男子幾眼呢——對方确實是個美男子,還有着令人羨慕的健碩體形。
沒想到,那個男子突然歎了口氣,将手中的長劍收回劍鞘。
“你看得到我嗎?如果聽得到我說話,就把嬰兒交給我!”他說。如果不是殺人的印象先入爲主,他的聲音應該算是頗悅耳的男中音。
“不!我拼死也要保護他!”丁若蘭更将嬰兒摟緊,那嬰兒也頗懂事,停止了啼哭,老老實實地不動不鬧。
“唉!”男子輕聲歎了口氣,然後說道:“也許是一切皆是定數……好,我不逼你,不過你可不要後悔!”
“我從不後悔!”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丁若蘭大聲喊道。
那個男子搖了搖頭,然後留下“不準報警、不準将你看到的一切說出去,否則就要了你的命”的話,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了。
那個有如惡魔一般的男人就這麽放過了自己和嬰兒?丁若蘭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再次确定後,她趕緊帶着嬰兒離開了這條陰暗的小巷。
一連幾天,她都悉心照料着嬰兒,每天晚上還到小巷口去等候嬰兒的親生母親。不過,她保守着那晚的秘密。說來也奇怪,第二天再去看,那裏便已打掃幹淨,沒留下絲毫痕迹。
“啊~~~~”丁若蘭打了個哈欠,又踏上去小巷的路程。照顧嬰兒還真是項累人的工作呢,一連幾天下來,别人都說她憔悴了很多,她自己也覺得經常犯困。不過,看着剛來時還明顯營養不良的嬰兒臉色紅潤起來,一天天茁壯成長,她還是感到很欣慰。
“謝天謝地,總算來了!寶寶馬上就要見到媽媽了!”丁若蘭終于盼來了嬰兒的親生母親。那母親還是穿着上次的衣服,不過今天形象好多了,不過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但看看她手中又抱了一個嬰兒,馬上就能明白那隻是産後的虛弱。
“娃兒長得真好!”婦女很高興,丁若蘭也替她高興。但她馬上發現婦女的笑容不太正常,婦女把另一個孩子也硬塞給丁若蘭,說道:“那麽,請您再照顧一個吧!”
那個新生的嬰兒隻有幾天大,十分瘦弱,身上的皮膚皺皺的,像個小猴子。丁若蘭正想推辭,嬰兒突然轉過頭,用腦袋上那不成比例的、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盯着她。“奇怪!”丁若蘭被這個奇醜無比的嬰兒的眼神盯得有些發毛,她心裏升起一陣涼意。嬰兒伸出小手抱住丁若蘭的胳臂,然後張開嘴——才出生幾天,嘴裏竟然布滿細密的牙齒——不!那絕對不是正常人的牙齒!
嬰兒咬住丁若蘭,用力吮吸起來,丁若蘭馬上便感覺到渾身無力,她漸漸看不清東西了,隻聽到那婦女陰森森的聲音:“吸吧!吸吧!孩子是要付出生命來撫養的……”
後面的就聽不到了,因爲丁若蘭昏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丁若蘭才悠悠的醒轉過來,她發現自己居然躺在地上,身子下墊着一件黑色大衣。
“你醒了?”一個很熟悉的冷冷的聲音問道。
“是你!”丁若蘭一下坐起來,馬上感到手臂上一陣疼痛——但手臂上已經纏了紗布,被精心包紮過了。
“嗯。”上次那個神秘男子一邊用布擦拭長劍一邊回答,“感覺怎麽樣?後悔了嗎?”
“這、這是……”
“他們不是人,是鬼和鬼胎,”男子一指不遠處的3具新屍體,“你與衆不同,你有陰陽眼,所以能看到他們,也能看到我。”
“這麽說,你也是……”丁若蘭用手捂住嘴。
“别這麽大驚小怪,我是陰間的秘密警探,專門負責對付這些害人的鬼。”男子将長劍收起來,站起來說,“你要知道,一般的嬰靈沒有什麽思想,隻懷着對世界的憤恨,因此比很多鬼都強大。但是,懷孕時死去的婦女沒能生出來嬰兒比一般的嬰靈更強大,如果能用邪法使他們在陰間出生,然後吸活人陽氣成長,就能制造出威力極大的惡靈。我們的職責就是在他們成長之前消滅徹底他們。”
丁若蘭一下子覺得眼前的男子變得好高大,不禁對他肅然起敬。
“不過,我以前可從來都不知道我有陰陽眼……”
“那你最近都幹過什麽?”
丁若蘭仔細想了想,說:“難道是因爲那場車禍?”
“一次車禍爲你帶來能看穿陰陽的眼睛……嗯,這就是通常所說的‘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你今後的生活也将會爲此而大大改觀,你會看到,世間的一切并不是表面的那樣。”男子說。
“世間的一切……并不是表面的那樣。”丁若蘭喃喃的重複着。
“對。”男子一招手,地上的大衣穿過丁若蘭的身體,回到男子手中。男子披上大衣,說道:“我要走了,再見!”
一陣風吹過,丁若蘭揉揉眼睛,卻發現男子、地上的屍體、手臂上的紗布統統不見了,手臂上隻留下一圈紅紅的小牙印,也在迅速消退。
“就像一場夢一樣。”她坐在地上,自言自語道。
不管怎麽樣,今後再看到奇怪的人和事時,丁若蘭是肯定不會妄下結論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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