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


終年籠罩在黑暗當中的城堡世上不隻一座,但加上“被血之海、骨之林所環繞,歸屬在魔物統治之下”的限定條件,那說的就是唯一的地方了。

羅克沙夏城,一個人類根本不敢說出口的名字。即使在文獻裏,它也隻能被人滿懷恭敬和畏懼地寫作“□”,以至于後人根本無法得知它的真正名稱。

可是現在就有一個人踏上了這片人類不敢涉足的土地。他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年紀雖輕,身上卻已經有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威懾力。有人說,王者,是天生的。

護城河中流淌着泛着泡沫、滿是腥味的血水,少年視而不見;那用釘在木樁上的屍體整齊排列成的不見邊際的死亡之林,少年毫不猶豫地穿越,連眉頭也不皺一下。他踏過之處,無人敢阻攔,也無人能阻攔。“沉睡在時間的牢獄裏吧!”少年自言自語着,用可怕的法術禁锢着妖魔。

當城堡的主人、号稱手下有十萬魔衆的六眼心魔端坐在寶座之上,用水晶做成的餐具小心翼翼切割下一條剛烤熟的人肉,正要伴着人血釀成的美酒送入嘴中時,房間的大門上傳來“啪”的一聲,然後化成了灰燼。

身穿黑色大衣的少年出現在已經沒有門的門口,他的黑色眸子中閃爍着變幻不定的光芒。

“我是來要你命的。”雖然聲音還略顯稚嫩,但那傲視天下的王者之氣卻讓人不得不由衷感到敬畏。

六眼心魔睜開平時一直緊閉的另外四隻眼睛,想看破對方的弱點,卻看到了他平生最怕看到的景象——一柄劍飄浮在少年的身前,而且那劍是一條龍彎轉身軀形成的。

誰能成爲龍王劍的主人,誰就擁有了與天下爲敵的權利——這是三歲小孩都知道的,但此前卻還沒有誰看到過真正的龍王劍。

就在六眼心魔努力回想着他所知道的一切關于龍王劍的傳說時,他看到那劍化爲巨龍,伸開五爪向他撲來。他用盡全力回避着巨龍的攻擊,但無論怎樣騰挪,龍始終能保持對他一擊必殺的優勢。

當他精疲力竭,閉上所有眼睛,束手待斃時,卻發現自己并沒有如期死亡。

“難道我看到的都是幻象?”雖然臉上的肌肉還在不由自主地抽搐,但他已經産生了僥幸心理,覺得自己可能高估了對手。

“也許是吧?我手中并無劍,劍在心中。”少年站在原地不動,神定氣閑地對這位殺過無數人、十天前還用手撕碎了東南方小國伊尼斯人崇拜的雷神的魔王微笑着。

“心中?哼!”六眼心魔之所以叫做“心魔”,就是因爲他誕生自人類心靈中的黑暗。他有着能看穿人心的眼睛,也最懂得利用心靈的力量來攻擊對手,他覺得别人說“心中”簡直是班門弄斧。

不過少年卻說:“是的,劍在心中。不過,不在我心中,而在你心中!”

六眼心魔這才感到心頭掠過一絲涼意。他低頭一看,不知道什麽時候,那龍王劍已經穿透了他的胸膛。

“好劍……”他贊道,嘴角淌下魔族的鮮血。

龍王劍的主人,就是别人生死的主宰。

“你這次雖然殺死了我,但我還有機會……”六眼心魔用盡最後力量,擡起挖出了自己的一隻眼珠,用法術傳送了出去。他還想再說點什麽,但身體已經散爲無數微粒,永遠消失了。

“機會?”少年輕輕“哼”了一聲,用嘲弄的口吻說道:“沒錯,隻要人類内心中還存在黑暗,就還會誕生出新的惡魔,但你能确定複生的一定是你嗎?”

誰也不曾想到,昨天還矗立在這片大地上的偌大惡魔之城竟在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那一片的散發着泥土芬芳的草地就是昔日的血河屍林。當陽光驅走了永恒的黑暗時,路過的人驚訝于這景色的美麗。漸漸,這裏出現了村莊、城市,再度繁榮起來——不過這次興盛的是人類的文明。

誰都知道,這不是結束,隻是開始。

幾萬年過去了,文明興盛又衰落,衰落又興盛,連山川、河流都被歲月不斷改變,也許隻有高高在上的神才會默默注視着這一切吧!消失于一夜的羅克沙夏城已經不知道湮沒于何方,此時,在埃及附近的沙漠中,一隻探險隊正驅策着駱駝艱難地前進。

“呸!什麽破車,新玩意靠得住麽?最後還不是得靠人腿和駱駝?”隊伍中一名年老的向導咒罵着。要不是他執意帶上的這些駱駝,當所有汽車都在沙漠中抛錨時,他們整支隊伍的生存希望都會渺茫。

“是啊,真是諷刺啊!在如今這科學發達的年代,我們居然還要靠雙腳在滾燙的沙子上行走!”有人應和着。

領隊的斯卡博士正愁眉不展,聽到這些話,他狠狠地瞪了抱怨者一眼。原來抱怨的人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黃皮膚、黑頭發,标準的東方人面孔。他名叫徐晶,今年二十五歲,是斯卡博士的學生之一。他是從小被斯卡博士收養的孤兒,一直将斯卡博士當作父親一樣尊敬,隻是他性格天真率直,才在無意中說錯話得罪了斯卡博士。當他看到斯卡博士的眼神時,也知道博士不滿自己的言語,連忙躲到後面。

“老師,您别着急,照這樣再走兩天,我們就能到達那裏了。”一個戴眼鏡、文绉绉的金發年輕人連忙上前安慰斯卡博士。他叫斯圖亞特,父親是個有錢的貴族,現在他也是斯卡博士的學生。

斯卡博士“嗯”了一聲,自從得到了那張古老的地圖,他日思夜想的就是找到傳說中的“惡魔之眼”。雖然他并不爲了追求名利,但對考古學的狂熱多少讓他有點喪失理智。

“我覺得博士有點變了……”老向導低聲對徐晶說。

“他都是了研究消失的古代文明,我理解他。”雖然遭了博士的白眼,但徐晶還是很尊敬這位像父親一樣的人。

在确定了前進的方向後,一行人繼續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沙漠中前進。

在繼續行進一天多後,衆人眼前出現了一個綠洲。有些人變得興奮起來,心中開始計劃如何在樹蔭下好好休息一番,并痛飲甘甜的泉水。

“是海市蜃樓罷了,别被它迷惑。”老向導卻連正眼瞅都不瞅。

“不,向那裏進發!”斯卡博士斬釘截鐵地說。

“可是老向導有經驗……”

徐晶說這話可不是故意頂撞老師,可在斯卡博士眼裏卻是成心和他作對。這話馬上就引起斯卡博士的強烈反應,他從駱駝上跳下來,揮着拳頭大吼道:“在這個隊裏,我的話就是命令!誰不聽的話,就滾蛋吧!”伴随着旅程的進行,他的脾氣變得越來越壞,經常焦躁不安,還會爲一丁點小事暴跳如雷,這就是他最近一次發威。吼完,斯卡博士皺着眉頭,環顧隊伍,隻見衆人一片死寂。他覺察到了一些人臉上現出的驚訝和恐懼,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他努力着勉強笑了笑,說道:“如果你們給我好好幹,回去我會加發工錢!”

斯圖亞特帶頭歡呼,斯卡博士點點頭。趁人不注意,他還朝徐晶擠眉弄眼,顯示自己的高明。

“這個隻會拍老師馬屁的家夥!”徐晶心中暗罵。現在他也不得不承認,斯卡博士的脾氣确實和以前不同了。

老向導無奈地搖搖頭,對憤憤不平的徐晶說:“年輕人,走吧!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跟着這樣的瘋子,天知道會有怎樣的前途……唉,算了,要不是爲了掙點錢給我的小孫女買她一直想要的項鏈,我才不會拼了老命回到這種鬼地方來……”

徐晶同情地望着這位滿臉滄桑的老向導,這才知道他的苦衷。

“如果萬一我遇到什麽不測……”老向導沉默了一陣,才說:“我會把我祖傳的護身符留給你,希望你能借助它的保佑活下去……”

“怎麽說這麽悲觀的話呢?我們隻是考古而已!放心,你不會有事的,我們都不會有事。”徐晶笑着說。

“但願如此……”老向導歎了口氣,“等回去後,我就把我的小孫女介紹給你,她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呢!好多小夥子都在追求她!”隻有說到這個話題,老向導臉上才浮現出喜悅的皺紋。

就這樣,一行人繼續向綠洲走去。可是,向海市蜃樓進發,是怎麽也到不了目的地的。

“老師,這綠洲快到了吧?”斯圖亞特雖然一味讨好斯卡博士,但他也知道不可能到達海市蜃樓,而且得保證自己不會死在沙漠裏。

“那是海市蜃樓,難道我不知道嗎?”斯卡博士沒好氣地說:“很快你們就知道我們爲什麽這麽走了!”看來他還有事瞞着所有人——包括他最得意的門生。

“停!”斯卡博士叫道,他取出古地圖察看了一下,然後出人意料地将那張發黑的、不知用什麽材料制作的地圖抛向空中。衆人都不明白他怎麽會将一直當作命根一樣珍藏的地圖丢掉。

隻見斯卡博士閉上眼睛,心中默默禱告。就在地圖還沒飄落到底時,一陣突如其來的小旋風卷起那地圖,将地圖扯得粉碎。就像說了“芝麻開門”的咒語一樣,綠洲的景色竟然真實起來。

“天啊!這不再是海市蜃樓了……”老向導驚訝得目瞪口呆。

近在眼前的綠洲令每個人欣喜若狂,誰不在幻想着能讓清冽甘甜的泉水滿足了冒火的喉嚨,讓溫暖濕潤的空氣滋潤了幹裂的肌膚?衆人抖擻精神,加快行程,不一會就走進了這片沙漠中的天堂。

可是,誰都沒有注意斯圖亞特臉上那難以被人察覺的詭異笑容,即使是他的老師、興奮異常的斯卡博士。

果不其然,在綠樹的掩映下,一泓清泉猶抱琵琶半遮面地挑撥着衆人的yu望。斯卡博士帶頭奔向泉水,其他人自然不甘示弱。

可是,斯卡博士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迫不及待地捧起泉水送到嘴邊,而是直奔泉水正中,扭動了中央矗立的一個法老雕像。

“嘩……”原本近乎平靜的水面突然産生了漩渦,泉水的面積迅速縮小。随着水面降低,衆人才發現法老雕像的全貌:手握權杖、威嚴站立的法老,原來是站在一頭不知名的怪獸身上,怪獸有九個長着人頭的長頸,蔫頭耷腦地匍匐在地上。那些頭張開大口,似乎在吐出最後一口氣,但此刻卻還成了出水口,将沙漠中像生命般珍貴的泉水引向地下。

在沙漠中摸爬滾打了一輩子的老向導将水奉若神明,他忍不住上前大叫道:“沙漠中最寶貴的就是水!綠洲的存在也是靠水源!你怎麽能……”

“砰!”沒等他說完,他頭上就多了一個槍眼,血順着額頭流淌下來。

“煩死了!我說過了,你們隻要乖乖做就行了!這裏我說了算!我的命令絕對沒有錯誤!”斯卡博士吹掉槍口冒出的青煙,将那把做工考究的木柄手槍插回懷中。雖然他表面上還是保留着學者的矜持,但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卻掩飾不住内心的瘋狂。

徐晶的心這才徹底涼了,他的老師已經被古代寶藏迷惑得完全瘋狂了。

斯圖亞特也見識到了斯卡博士那充滿殺意的眼神,他楞了一下,然後跑到博士身邊,轉向衆人,喊道:“誰要違抗老師的命令,下場就是這樣!”

徐晶的心再涼了一次,雖然他早就知道斯圖亞特是見風使舵的小人,沒想到真的發生時卻還是難以接受——人類的内心就是如此脆弱。

除了斯圖亞特和徐晶這兩名學生,其他人都隻是斯卡博士雇傭的人,他們當中雖然有的人與老向導有些不錯的交情,但非親非故,此刻還不想因爲得罪雇主而失去應得的工錢,更何況那雇主随時可能開槍殺人呢?

這時,傳自地下轟隆隆的巨響打破了這裏的沉靜。泉水已經全部幹涸,被扭轉的法老雕像徐徐向後倒退,露出下面掩蓋的洞口。原來扭動法老像就是打開泉水的閥門,讓水流走;而當水流向地下時,就順便發動了地下的機關;水流盡,便打開了通往地下的大門。至于地下究竟有些什麽,是否真的存在斯卡博士日思夜想、爲之瘋狂的“惡魔之眼”,現在還不得而知。

“走!下去!”斯卡博士變得激動起來,他渾身都在顫抖。斯圖亞特向衆人揮手,指揮大家走下洞口。

當衆人拴好牲口,像木偶一般順從地跟随斯卡博士走進地下時,隻有徐晶強忍着淚水,将老向導的屍體移到一棵樹下。

“未知的命運在等待我,我要走了。請您在天堂保佑我!”他将老向導的屍體擺平,心中默默禱告。就在他将老向導的手臂擺到胸前作出安詳的誰姿時,他發現老向導緊握着什麽東西,也許是那個祖傳的護身符吧!因爲老向導說過将它送給自己,徐晶便小心地掰開老向導的,去除了那枚黑色的護身符。

除了看得出年代久遠,這枚護身符黑黝黝的,一點也不起眼。它的外形像是一隻镂空的眼睛,頂端系了一根短繩,徐晶粗粗端詳了一下,也沒看出什麽特别,就将它套在了腕上。這時,隊伍已經有大半下到了地下,徐晶連忙跟在隊伍末尾。

地下的空間還挺寬敞,是用磨得光溜溜的花崗岩堆砌而成的,牆壁兩邊揮滿埃及風格的壁畫,上面有無數用象形文字寫成的咒語。不可思議的是,當人走近時,壁畫和文字就自動發出柔和的光,照亮道路。徐晶不禁對這超時代的文明感到驚訝和贊歎,而沒讀過多少書的雇員則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至于斯卡博士,他進一步堅定了找到“惡魔之眼”的自信,摩拳擦掌,口中自言自語着“我就要找到你了”、“我知道你就在那裏”、“你别想跑”。

順着緩慢下坡的通道七扭八拐,徐晶隻覺得自己像是走在漏鬥型的漩渦當中,兜着越來越小、越來越往下的圈子走向中心。那中心又有什麽呢?

當一切豁然開朗時,徐晶發現衆人已經置身于一個偌大的大廳中。整個大廳是正方形的,四周有一圈鋪着花崗岩的平台,中央是一個兩層樓高的石制金字塔。金字塔塔尖正對着的,就是頭朝下倒懸在天花闆上的怪物雕像,怪物懷中摟抱着一個石壇。

“我來啦!”斯卡博士不顧一切,連跑帶爬地登上金字塔,伸手去夠那石壇。當他将壇子摘下來,用雙手捧在胸前時,卻感到胸口一涼,鮮紅的血染紅了壇子。

“對不起,老師……”斯圖亞特學足了他殺害老向導的樣子,吹着槍口的青煙。

“你……”斯卡博士再也說不出别的,從金字塔上滾落下來。

不管斯卡博士變成什麽樣,他總是徐晶心目中的父親。徐晶不顧一切地撥開衆人,上前用一把揪住斯圖亞特的脖領,揮右拳将他打倒在地:“你這混蛋,竟然殺害了自己的恩師!”

“别說得那麽難聽,我的老同學!”斯圖亞特一邊哼笑着,一邊用手抹去嘴邊的鮮血。他盯着徐晶,用嘲弄的口吻說道:“難道你不想殺了他,爲老向導報仇嗎?這樣的瘋子,本來就不配作爲你我的老師,我隻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

徐晶一時找不出理由辯解,雖然他從沒想過殺斯卡博士,但斯卡博士殺害老向導卻是他心頭難以抹去的痛。

斯圖亞特冷笑着爬了起來,踢了踢斯卡博士的屍體,發現斯卡博士臨死還把壇子死死抱在胸前,怎麽也掰不動。

“老東西,死了還想獨吞寶藏!”斯圖亞特一邊咒罵,一邊抽出瑞士軍刀。

“你……”徐晶剛要撲上去,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頓時跌坐在地上。

“老同學,忘記告訴你了。這幾天我怕你們中暑,就在你們的飲食當中加了避暑藥……”斯圖亞特放肆地猙獰着笑着,他割斷斯卡博士的手指,取下壇子。

“你居然下毒……”徐晶轉眼一望,其他人也都跌倒在地上,怪不得斯圖亞特連手槍都收了起來。

“下毒?唉呦呦,說得多難聽啊!隻是一些藥物罷了,唉,誰讓我好心節約子彈呢!”斯圖亞特盡情地嘲弄着衆人。

他高高舉起石壇,将它扔到地上。“嘩啦”一聲後,他從石壇的碎片中撿起一個黑色的長方形金屬匣。

“這是什麽?這就是惡魔之眼?”正在他嘀咕之際,整間大廳劇烈地搖晃起來,進來時的入口已經關閉。與此同時,大廳正中的金字塔開始搖搖晃晃地下沉,地下不斷湧出沙子填補着縫隙。

“惡有惡報,你就和我們一同葬身于這墳墓吧!”徐晶仰面朝天閉上雙眼,他此刻已經淡漠了生死。

“不!我擁有了惡魔之眼,傻瓜斯卡以爲這隻是有價值的文物,卻不知道我們家族世代流傳的傳說!誰擁有惡魔之眼,誰就得到古代魔王的力量,擁有君臨天下的力量!”斯圖亞特一隻手抱緊金屬盒,另一隻手掐住徐晶的脖子,搖晃着大喊。這時候,徐晶從斯圖亞特通紅的眼裏,再度見到了斯卡博士那時的瘋狂神情。

“你瘋了、瘋了……”

金字塔轉眼之間就沉入地下,地面被沙子完全填平。斯圖亞特突然發現整個房間居然不見了,自己和衆人就在沙漠中,頭頂就是炎炎烈日。

一個驚訝還沒完,另一個驚訝接踵而至。

地面上,伸出無數隻手,很快就有人從地下爬了出來——錯!不是人!而是脫水的幹屍!

斯圖亞特早已吓得魂飛魄散,他擺弄着手中的黑色金屬盒,卻怎麽也打不開。沒容他多想,就有兩具幹屍撲了上來,将他壓倒在地,盒子也脫手而出。

徐晶由于中毒,身子連挪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早就做好了死的準備。沒想到,黑色的金屬盒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他上。還沒等他喊第一次疼,第二次痛楚就傳到他身上。第一次是沉重的金屬盒砸到手上欲斷的疼痛,而第二次疼痛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咬他的手,酸痛、腫脹頓時傳達到整條手臂,緊随而來的還有鑽心的麻癢和針刺般的痛感。

“啊!”徐晶一邊大叫,一邊坐了起來——奇怪,疼痛過後自己居然能動了。他定睛一看,原來是金屬盒子張開了,像一張大嘴一樣死死“咬”在他上。他忍住疼痛,用右手掰開盒子,才感到手背有種難以忍受的灼熱感,伴随而來的,還有一股燒焦皮時發出的焦臭。

“怎麽?燙死了!”他一檢查自己的,手背上居然被烙上了一個眼睛形狀的烙印。再一看那張開的盒子,原來裏面空空如也,隻有一面像是有帶圖案的烙鐵,另一面挖有剛好可以容納手掌的凹槽。不用說,徐晶背上這奇異圖案就是盒子的傑作了。等等,這眼睛怎麽好像在哪裏見過?

徐晶從腕上取下老向導留下的護身符,放在背上一對比,兩者的圖案果然一緻!還沒等他開始想這兩者之間的聯系,那護身符就融化在手背了!他的手背先是鼓起一個包,然後從中裂開一條縫,像是上下眼皮一樣睜開。一隻人眼冒了出來,還“咕噜噜”轉着,好像盯着徐晶看!

“啊……”徐晶用盡最大的力氣叫着。

他的叫聲引來幹屍們的注意,但撲上來的幹屍一碰到徐晶的,就都化爲了碎片!

就這樣,徐晶像個白癡一樣呆呆坐在那裏,太陽從他頭頂升起又落下,足足過了三日三夜。

“嘩啦!”一盆冷水澆在他頭頂,讓他再度清醒過來。

“我是誰?我在哪裏?我在幹什麽?”他望着面前站着的黑衣美女,首先想到了這三個問題。

“唉,”美女歎了口氣,“暫時性的失憶而已,慢慢想,都會想起來的。既然是你的命運,你就必須坦然面對。”

逐漸的,徐晶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父母雙亡,流落街頭,遇到了他的救命恩人,也是日後的恩師——斯卡博士。他又想起了,自己十歲那年,斯圖亞特坐着豪華汽車出現在老師家門口,“你們今後就是同學了,要互相關照啊!”恩師露出慈父般的笑容。他還想起,自己十四歲那年,斯圖亞特的父親來拜訪恩師,帶來了一張他們家族世代相傳的、據說能找到失落的古代文明的古老地圖——誰知道日後竟然隻帶來了無盡的噩夢……從此以後,癡迷于考古研究的恩師着了魔一般地研究地圖、籌備這次旅行。回憶起後來的旅行,徐晶想哭,卻哭不出來……大家都死了,隻有自己還活着,可是某種迹象已經表明,他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他了……

“想在像起來,一切都是有預謀的。斯圖亞特一定知道更多關于“惡魔之眼”的傳說,卻隻告訴斯卡博士這是古代文明的遺産。嗯,他一定早就計劃好利用老師奪寶,然後自己獨吞……”徐晶自言自語着。

“寶?是無盡的噩夢才對!”那個黑衣女郎冷笑着說道。

徐晶擡起自己的,這才發現整隻手掌已經成變得皮包骨頭,而且完全是黑色,形象可憎。手背正中那隻眼睛已經閉合,隻看得見上下眼皮。眼睛周圍突起着粗大的筋脈,黑色血管一樣的筋脈在随着脈搏一下下跳動。

“快收起你這醜陋的!看到它,我就忍不住有破壞的yu望。”女郎從口袋裏摸出一雙白手套丢了過來。

徐晶順從地帶上手套,連他自己面對自己的都冒出一頭冷汗。

“你真的不知道什麽是惡魔之眼?”不知什麽時候,女郎手上已經多出了一柄銀色的雙筒獵槍,直指徐晶。

“我對天發誓,真的不知道!”

“不用發誓了,”女郎放下槍管,平靜地說道:“反正你也欺騙不了我。”

“唉……這到底是什麽……”徐晶腦中一團亂,他真希望這一切隻是一場真正的噩夢、可以夢醒時分的噩夢。

女郎仔細看了看徐晶,說道:“這是魔王的一隻眼睛,所以叫‘惡魔之眼’。很少有人知道,需要黑匣和心眼護符兩樣東西,還有适當的人體媒介,才能使惡魔的眼睛重新回到這個世界,并寄生在人身上。而且,一直以來,尋找黑匣的地圖和心眼護符這兩樣東西由兩個不同家族保管,它們最終還能保存下來并聚到一起,不能不說造化弄人啊!”

“那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我可是這世界上數一數二的自由魔物獵人啊!要是連這點消息都不知道,還怎麽狩獵呢?”女郎笑了笑,得意地說道:“就連這惡魔之眼的來曆我都一清二楚呢!它是很久很久以前,走投無路的六眼心魔臨死時挖下來的,它希望能借助這隻殘眼再度複活。”

“啊?!這能讓他複活?”徐晶驚訝萬分。

“是啊,我沒說過麽,這眼睛是寄生在你身上。雖然你現在有了長生不老的身體,并且能用這隻吸收其他魔物的力量,但這隻是在給魔王準備複活的材料而已。當這黑色的筋脈長到你的心髒時,魔王就開始能控制你的思想,并逐漸将你取代——就像冬蟲夏草一樣。”

“那你現在就殺了我吧!我不想害人!”想到未來的命運,徐晶決定現在就選擇死亡,反正他已經不怕了。

“急什麽,要殺也不是現在。再說了,你現在如果還有一顆善良的心,可以反過來利用魔王的能力,消滅其他魔物。”女郎狡黠地一笑。

“這……”徐晶感到有了新的希望,至少自己的生存是有意義的。

“不過,一旦魔王真要複活了,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女郎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嚴肅地說,“葉穎和她的‘女神之吻’會毫不留情地給于他緻命的打擊!”

“好,一言爲定!一旦它長到心髒,我會請你來殺掉我!”徐晶心中也充滿豪邁。

“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不過,在那天到來之前,先做個魔物獵人吧!”葉穎恢複了爽朗的笑容,她伸出手,獵槍融化成銀絲,然後在她右手腕上纏繞成手镯。

“這就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此後又過了280年。”化名範佐守的徐晶自言自語道,他結束了回憶,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掩蓋住快接肘部的黑色筋脈。

“咚咚咚”門外響起敲門聲。

“請進!”

“範頭兒,自殺現場的目擊證人到了。”一位女警官帶領一名學生模樣的青年走了進來。

“請坐!”

從來者身上,徐晶察覺到了他熟悉的氣息——他的輕微有些顫抖。“是魔物殘留的氣息,看來我又有的幹了……既然命運如此安排,我隻有勇敢地面對未知的前程。在約定的那日到來之前,我還要繼續做好這份工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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