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四周沒人後,淩天擡起左臂,将手表湊到嘴邊念了一聲“變身”,同時用右手按下了表盤下方的條狀按鈕。
手表融化作金色的薄膜,從手腕延展到全身,淩天很快就被全部包裹在金色的卵中。接着,金色的光芒代替了金屬構成了卵的外殼,金屬收縮到内部形成貼身的輕薄铠甲,鷹的外形逐漸浮現。
幾秒鍾後,鷹從光之卵破殼而出,矗立在地上。略微舒展了一下背後的羽翼,鷹毫不猶豫地跑向觸響警報的地方。
24層埃及展廳。
聞聲而來的幾名警衛已經倒在血泊中,緻命的傷口在胸前,心髒被挖了出來,插上了潔白的羽毛。
一個身着寬大的白色長袍、用兜帽遮住頭部的老者敲碎了堅實的防彈玻璃,怡然自得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從裏面抓出一件原來戴在法老木乃伊上的金面罩,用手貪婪地撫mo着。
“你最好還是放下它。”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
“哼,我以爲是誰呢,原來隻不過是一隻叽叽喳喳的小鳥。”老者背對着站在門口的鷹,并沒有回頭。
鷹沒有理他,而是伸直雙臂,說道:“戰輪射出!”他雙臂铠甲上各彈起三個明晃晃的利爪似的物體,一齊發射出去。它們是大約圓周1/3長度的圓弧,在空中一節節展開,然後連接成圓環,并在周圍伸出分布均勻的三個利刃。六個戰輪高速旋轉着,浮在空中,鷹伸手一指,它們立刻從不同方位射向老者,眼看形成了絕對無法閃避的包圍網。
不料,老者卻哼了一聲“雕蟲小技”,從懷中抽出一根頂端鑄成蛇型彎鈎的黃金權杖,看似随意地揮舞幾下,就輕而易舉地撥打開了六個戰輪。但戰輪的鋒利一下顯示出來,它們如同切豆腐一般,輕輕一劃就割開防彈玻璃展櫃,深深插入牆中。
還沒等鷹重新用意念對念動感應戰輪下達指令,老者一把扯下長袍,露出了裏面的法老服飾。望着打扮古怪的老者,鷹沒弄明白這是要幹什麽。老者卻沒有停止行動,他伸手在頭上佩戴的鷹蛇王冠邊上一按,王冠兩側各伸出一半薄薄的金屬,組成覆在臉上的金面罩。面罩是仿照老者的容貌制作的,描金彩繪,如果帶在法老木乃伊臉上純屬正常,可活人戴上就有說不出的詭異。而且,那雙用紫水晶和象牙拼嵌出眼睛不僅天衣無縫,而且像真人的眼睛一樣炯炯有神,似乎裏面有水在流動。
鷹有些不知所措,卻聽見老者怪笑一聲,高高舉起權杖,叫道:“神靈附體!”轉瞬之間,他頭上的王冠連同面罩就一起融化,然後重組成了一顆狼首。
“肉體的死亡爲靈魂開啓通往永生的大門!”伴随着老者忘我的吟誦,一道金光劃過的鷹的胸前,鷹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就是這一步,保住了他的性命。等老者一擊得手、躍回原位後,鷹胸前的铠甲由肩至腹裂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開始幾秒還沒什麽,但鮮血很快就從胸前的傷口中迸了出來,順着铠甲不斷流淌。
“怎、怎麽?!”铠甲内的淩天還從未遇到過這種情形,這身鷹之铠産生的重力波護盾甚至能零距離抵擋核爆,怎麽現在如此不堪一擊?他捂着傷口,卻發現傷勢比想象中嚴重,血止不住地流,他眼前竟然一陣陣發黑——這是失血過多的征兆。“我還肩負着重任,不能死在這裏!絕對不能死!”自從第一次穿上鷹铠以來,他竟然第一次想到死。他勉強挪動步伐,想逃離這個展廳,卻發現自己越來越虛弱。
“剛才的一擊沒有鈎出心髒呢,讓我再來一次,引導你将前往的死亡的國度吧!”雖然看不到面容,但聽得出來老者在得意地笑。他将閃爍着寒光的權杖向後一擺,然後一字一頓地說:“對了,你将前往的死亡的國度,不是冥府,而是——天國!”
“我能幹什麽呢?”鷹,不,淩天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渺小。可歎啊,自認爲穿上這铠甲就是無所不能的英雄,卻仍然還是有無助的時候。這面具不僅蒙蔽了敵人,也蒙蔽了自己。虛幻的強大讓輕敵之心滋長,而将那最初的目的遺忘。
“但是,我還不能死……因爲,我還有必須完成的使命……”
雖然這麽想,但他已經再也支撐不住,向後倒去。
那一刻,他看到了母親黯然神傷的容顔,還有……父親的微笑……
可是,老者的權杖并沒有落下,而是在中途停住,無聲地滑落。“當啷”一聲過後,清脆的回聲響徹空空蕩蕩的展廳。
“拉美西斯零世,很久不見了。”一個聲音很有禮貌地說道,緊接着,淩天剛才見過的那個白發少年緩緩步入展廳。
拉美西斯用腳尖從地上挑起鑲滿各色寶石的黃金權杖,握緊在手中,但在這過程中,他的眼睛始終沒離開過少年。
“嗬,用阿努比斯(Anubis)附體來換取一擊必殺的戰鬥力麽?不過,在真正的冥府使者面前,這可是沒用的。”少年笑了笑,臉上的神情分明在訴說着不屑和嘲諷。
拉美西斯臉上的狼首頭罩變回王冠,金面罩也縮了回去,看得出,他的眼神裏充滿敵意。可盡管他全神貫注地盯着少年,争取在氣勢不輸對手,但最後還是不禁後退一步,這表明他的心理防線業已崩潰,隻是口頭還沒認輸而已。其實他自己也知道,一直沒有從言語上反擊是生怕一旦洩氣,就馬上會渾身癱軟坐倒在地。此刻,不僅汗水濕透了後背,還順着他的臉頰肆意流淌下來,手心裏的冷汗讓他險些無法握緊權杖。
“這麽多年不見了,你還是一副不長進的樣子。”少年冷笑着,不無鄙夷地說道:“哼,請神附體的人,永遠不會成爲真正的神。”
但拉美西斯并不在意少年的冷嘲熱諷,而是将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少年的手上。
“你在找什麽?”少年也覺察到了他的目标,幹脆将雙手攤開,展示給他看,“呵呵,想看我手上有沒有武器?給你看清楚算了。”
“您可真會開玩笑……”雖然極力掩飾,但拉美西斯的聲音還在不自然地顫抖。
“不要裝了,你怕了呢。”少年打斷了他,身體飄浮起來,逐漸逼近拉美西斯。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欣喜若狂的喊聲:“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咦,拉美西斯師傅……”印度裔男孩喬達摩雙手捧着一個高大的泥塑佛像跑了進來,卻看到鷹倒在血泊中、白發少年腳不沾地逐漸逼近拉美西斯。
“快跑!”拉美西斯焦急地用力擺手,沒弄清情況的喬達摩卻一時愣在那裏。就在這時,白發少年已經改變了目标,像一頭矯健的獵豹一般弓身竄了出去,伸出右臂,張開五指抓住喬達摩的頭,然後借助沖擊的威力将他推到牆上,并重重一磕。頭部的撞擊還不是唯一,就在幾微秒之後,少年的膝蓋又毫不留情地頂到喬達摩的腹部。狠辣的招術帶來的劇烈疼痛讓喬達摩把持不住手中的泥塑,泥塑一下掉在地上,摔成幾截。
“咦?!”少年和拉美西斯同時發出驚呼,甚至壓過了喬達摩的呻吟。隻見破碎的泥塑中,露出了還被泥包裹着的黑色金屬雕塑。雖然還看不清那雕塑的完整樣子,但裏面那像宇宙中的星光一樣閃爍的細小光點,證明了它就是他們都想争奪的東西。
“我來阻擋他,你拿了東西就快跑,别回頭、别管我!”拉美西斯的眼中兇光畢露,看來爲了這件東西,他肯不顧實力的差距拼命。他從懷中取出一件精巧的金柄鐵刃匕首插到權杖末端,并一拉權杖的杆,将它伸展成一件一端是鋒利的鈎、一端是利刃的長柄兵器,單手旋轉起來。鈎子和匕首閃爍着寒光,但少年卻熟視無睹,反而滿不在乎地捋捋頭發,自負地說道:“你最好還是再找個什麽神附體,不然沒戲。”
雖然再次施展神靈附體就像是乖乖聽從少年的吩咐,但拉美西斯在尊嚴和勝利之間,還是選擇了勝利。他閉上眼睛,頭上的鷹蛇王冠變成高聳的帽子,臉上的神情也變得莊嚴肅穆,當他再度睜開眼時,滿臉竟然散發出金色的光澤。
“阿蒙·拉(Amun-Ra),想用太陽的光輝驅散黑暗麽?”少年輕哼了一下,像是要褒贊,但馬上又來個轉折:“不過,與真正刺破黑暗的光明比,還差得遠呢。”
“我管你是誰,去死吧!”一個還略顯稚嫩的聲音聲嘶力竭地叫着。喬達摩從牆上掙紮起來,揮舞着一個镌刻着梵文、鑲嵌着寶石的金環從少年背後撲了過來。但少年隻是輕輕一揮手,就将他扇開。喬達摩想在空中調整姿勢,不料少年眼中精光乍現,手中竟然發出了一道黑色的氣息,那氣息就像實體的絲帶一般,緊緊纏繞在喬達摩身上,将動彈不得的他拍進了對面牆上的展櫃裏,與裏面陳列的用亞麻布層層包裹的法老木乃伊來了個親密接觸。有着幾千年曆史的可憐木乃伊立即粉碎,揚起一陣昏黃的煙塵。
此時,黑色氣息已經收回了白發少年的手中,他本人也恢複了泰然自若的輕松神情,剛才那一瞬間的淩厲目光已然深深隐藏到了那雙碧藍眸子之下。
拉美西斯見勢不妙,改變了剛才的計劃,自己不顧喬達摩的死活,飛身上前去搶那碎片中的雕塑。沒想到,一條銀龍般的長索卷住了雕塑,飛向門外。等拉美西斯回過味來時,雕塑已經捧到了一名身穿亮晶晶的黑色皮質超短裙、足蹬黑色高統皮靴的妙齡少女手中。
“拉美西斯零世,很久不見了。”這是一天之中第二次有人這麽說。
可是,拉美西斯卻不願見到這些“老熟人”。
他咬牙切齒地望向冷冰冰的少年和笑嘻嘻的少女,雖然肺都快氣炸了,卻無計可施。剛才連一個都打不過,更何況又多了一個呢?
他一雙眼滴溜溜轉着,迅速環視四周,突然發現了可以用來脫身的物品。他斜着竄出,揮起權杖擊碎一個展櫃,将裏面的一個描金箱子打落在地,許多小人像從裏面滾落出來。
他将權杖夾在臂彎,低聲吟誦着咒語,那些小人像竟然動了起來,湧向少年和少女。就在少年擡起手要用法術擊碎這些小人像時,拉美西斯突然尖叫一聲,小人像立刻像炸彈一樣産生劇烈地爆炸,拉美西斯趁機抱起喬達摩,在牆上開了一個大洞,逃離了現場。等少年撥開煙霧時,他們已經蹤影全無。
“是沙比特,在法老的來世做奴隸的人俑。拉美西斯如果不會用他們才怪了。”少女說道。剛才臨時變出的巨型銀色盾牌自動變回手镯,纏繞在少女的右腕。她一亮雕塑:“隻要這個在我們手上,他們逃走也無所謂。”
“快看看是不是真的吧,别像上回一樣是赝品,害得老大都白忙活了一場。”少年緩緩降落到地面,說道。
“雷,見到你,我真的好高興。”少女突然擡頭望了白發少年一眼,深情地說。她的眼中,似乎有晶瑩的淚花在打轉。
少年背過身去,用手輕輕揉了一下眼睛:“葉穎,你看到蘭德爾跟看到我有什麽區别?”
“不一樣、很不一樣……”葉穎輕輕說道。
雷轉回身來,神情已經恢複了平靜:“現在不是傷感的時候,你确認東西,我救那個鷹。雖然喬達摩解決了這裏的保安,但警察應該快到了。”他的話音剛落,聽覺超好的他們就聽到了樓外響徹的警笛聲。“嗬,還來了不少人呢,足足有500多。不過,要不是我們在,他們人再多也都是白送死。”他無情地嘲弄着。
葉穎小心翼翼地拂去殘留在黑色金屬雕塑表面的泥土,終于見到了它的本來面目——一個和外形和“力之塔”博物館幾乎一模一樣的雕塑。隻是,那赤裸巨人所背負的星球不是地球,而是一個像是黑色玻璃構成的半透明球體,裏面隐隐流動着星光。“沒錯,就是它!讓我們找了那麽久的星路航标!”葉穎興奮地大叫起來。
“好!”正俯下身子察看鷹的傷勢的雷點點頭。他将手按在鷹的手腕,然後說道:“強制解除!”鷹的铠甲馬上收縮成金屬薄膜,然後重新在淩天左手腕上凝聚成手表。但傷口并沒有随着铠甲的收縮而消失,淩天胸前的衣服已經被割破,露出那吓人的傷口。但铠甲解除後,很快,傷口中就不再滲出鮮紅的血液,血的顔色逐漸變爲金色,傷口在自動愈合。眨眼功夫,傷口竟然完全消失,連傷疤也沒留下。
“果然如此。”雷的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該撤退了,警察已經到了22層,别讓他們以爲是我們殺了人又偷了東西。”葉穎催促道。
“知道了。”雷抱起昏迷不醒的淩天,自言自語道:“我帶你回家。”
等遲到的警察沖入一片狼藉的埃及展廳時,這裏已經空無一人,就連地上的一灘血迹也在逐漸消失。吓呆了的警察們甚至忘了采集樣本,直到血迹完全不見才追悔莫及。至于博物館裏的監控錄像,則被不明幹擾,隻留下一堆雪花。
“疑案。”帶隊的老警官隻說出兩個字,就撤退了,有關卷宗不久後也被打入冷宮,所有人都矢口不提此事,就像它從未發生過一樣。是啊,雖然打破了幾個展櫃、丢了幾件東西、死了幾個保安,但隻要用錢能擺平的,就全屬于小事。無論是博物館方面還是警方,都是保官要緊。毫不聲張地糊弄過去就完了,費勁破案哪值得呢?而受害者家屬在得到巨額補償後,自然也讷口不言。至于這筆錢從何而來,不檢查博物館内是否是丢了文物,是查不出來的。再說,即使有人查,根據已經被抹去的記錄,又能查得出來什麽呢?
反正,也沒幾個人關心真相,息事甯人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