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Direction


整個晚上,我就在空無一“人”的校園裏遊蕩,不過收服的都是一些懶得去理的低級魔物——比如什麽求替的讀書人、跳樓的亡魂、四處遊蕩的雕塑、廁所裏的花子、教室裏的無腳人……反正沒什麽真正有威脅的。就憑這些東西,是不可能造成大批魂魄無緣無故消失的,因爲他們即使害人,頂多也隻能緻死,根本不具有吞噬魂魄的能力。正當我興趣漸無,準備班師回朝的時候,校園裏突然湧現出淡淡的霧氣,而且有越來越濃的趨勢。我嗅了嗅,似乎有高級魔物的味道,一下子又來了精神。

我循着霧的來源跑去,在接近圖書館時,聽到了呼嗬之聲,像是有人在打鬥。我縱身提氣,輕輕躍上圖書館邊高大的楊樹,向草地那邊望去。

隻見林青松還是白天那身打扮,卻右手執桃木劍、左手搖鈴,正在和一個魔物纏鬥。不看還好,一看真要把我氣死!那個死林青松,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量,居然敢和一個死于清明節的紅衣厲鬼鬥,明顯不是對手嘛!那女鬼很有心計,法術也高明,我可以肯定林青松百分之百會吃虧,失敗隻是時間問題。

那披頭散發的厲鬼怨氣沖天,一面以修長的、鈎子般指甲抵擋着木劍的攻勢,一面佯裝敗退。與此同時,從她身體上釋放出的黑氣卻已經像蜘蛛網一樣,将四周緊緊圍繞起來,隐隐布成困住法師的陣勢。表面看上去她是無心戀戰,且戰且退,而實際上卻是将林青松引到陣中去!

就在傻乎乎的林青松去送死的前一刻,我掏出手機,找出圖片目錄,打開預設的符咒大全,然後找到五雷符,按下“打印”按鈕。内置的小型打印機立刻将那符打印出來,我接住從機身下方吐出的紙,然後把它折成紙飛機,運力擲向那鬼。

林青松得感謝碰上了我,而我扔紙飛機又很有準頭。此時他正出劍刺那女鬼,本來這刺沒什麽威力,可是飛來的紙飛機已經紮到了那厲鬼的身上,頓時雷光四射,那鬼化作青煙飛散,她所布下的陣勢也自然化解了。林青松還在暗自奇怪自己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好的本事,哪知道剛才他已經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

霧越來越濃,林青松看樣子要收兵了,我也準備跟着他回去——他這種水平,如果隻求自保都是勉強,可他這半吊子卻偏偏要學人家捉妖!不被妖捉去當俘虜才怪呢!妖魔可沒有什麽善待俘虜的《日内瓦公約》,捉到你頂多就是“咔嚓”一口咬死吃了……唉,好人做到底,看在同窗份上,我還是保護他回去吧!

我借着風吹樹葉産生的婆娑聲音的掩護,輕輕地從一棵樹頂躍到另一棵樹頂,護送他這個連緊箍咒都不會念的“唐僧”回宿舍。但又一次高高躍起時,我發現了異常的現象——圖書館南面有一座樓裏隐約有什麽東西在發光,而那座樓周圍居然沒有霧!

今天看來沒時間去那裏了,我決定明天先查查那裏的底細再說。

回到宿舍已經是後半夜了,陰氣的比例逐漸下降,而陽氣越來越多,鬼怪們的活動也該逐漸減少了。于是,我躺在床上準備把這些事好好想一想。不過,混亂的思緒容易導緻困倦,在我理清思緒之前,就已經進入了夢鄉……

清早醒來,神清氣爽,本來我這種身體可以不睡覺的,可是我還是成長中的少年嘛,多睡一些也總是有好處的(自己找理由)。我跑到隔壁,從被窩裏拉起林青松,一起去上課。林青松因爲晚上折騰着捉妖,現在還是疲憊不堪,到了教室繼續趴在桌子上睡覺。

“喂,大師,給我講講學校的事情好嗎?爲什麽天黑之後就不能出去?爲什麽我的房間不好?”

“……嗯?”睡眼惺忪的林青松擡了擡頭,說了句“上課後我再給你講,趁現在清靜我先睡一會,”然後倒頭接着睡。

好容易等到上了課,我這才明白這家夥爲什麽選擇現在講故事——老師在前面自顧自地講着陳腐的内容——在我眼中更是錯誤百出,根本不管學生們聽不聽。林青松恢複了點精神,悄悄跟我說起學校的故事。

并不遙遠的100年前,這裏是亂墳岡,後來因應城市發展的需要變成了大型校園。起先一切還很平靜,但漸漸地,這裏便不那麽太平了,經常會不明不白地死人,死相千奇百怪、慘不忍睹。有人說是清理亂墳時得罪了死者;也有人說是原本在地下長眠着的可怕妖魔蘇醒了;甚至有人說當時挖出來的屍體燒成的骨灰沒埋入土中,卻都混在水泥裏蓋了房!後來,學校隔不久就會請一位道行高深的高人來降妖捉怪,并定下晚上不許出門的規矩,怪事發生的幾率才越來越小。

“當然,少并不等于說沒有。”林青松一本正經地解釋說,“比如最近一次吧,外語系的一個女生,叫什麽來的?哦……叫郭曉芳,就失蹤了幾天。後來被發現時,雙肩被洞穿——好像是古代用來鎖琵琶骨的鈎子造成的傷口,不過緻命的傷口卻在脖子後,像是被管子似東西插進去了,全身的血都被抽幹了!”

他這麽講着,“郭曉芳”三個字卻在我腦海裏回蕩……怎麽那麽熟悉呢?

“機械系有個叫許富的男生,死得才叫惡心呢!現在回想起來我都渾身起雞皮疙瘩……他臉上糊滿了蟲卵,将原來的面孔都遮蓋了起來。被人發現時,蟲子剛好孵化出來,一個個破殼而出,爬滿臉上……”

他的形容沒有吓倒我,而“許福”的名字卻像一塊大石頭,在我心中激起千層浪!

這些人,就是那天系統出錯時報出的名單中的!這絕對不是系統的BUG,更不是巧合!看來,這些死者的魂魄并沒有回歸冥府,而是在中途被什麽東西劫走了,我要找的,就是應該是這東西!不管是食魂的魔物也好,還是吸魂的妖器也好,總之,我一定要查出它到底是什麽,然後消滅它!

有了目标,前進的道路就一下子變得明朗起來。我一高興,突然想起了昨晚看到的那幢小樓,于是便推推林青松,問道:“哎,你知道圖書館旁邊的那幢灰色小樓是什麽地方嗎?”

“圖書館邊上……”林青松想了想,說道:“那是學校的教務處啊!校長的辦公室也在那裏。”

“校長?……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你見過嗎?”

“嗯……”聽到這個問題,林青松忽然來了精神,眼中甚至放出了光芒,他說:“要知道,這位老校長可是我輩中人,早年曾在慈雲觀學藝,法術高強。聽說是當初慈雲觀的老觀主親自推薦他來到這裏鎮妖的,自從他來了之後,死亡事件比以前大幅度減少了——當然,你也知道,事件還沒完全停息,這畢竟不是憑一人之力就可以辦到的……”

看着他眉飛色舞地述說老校長的“光輝業績”,我能看得出他對老校長的崇拜不是一輕半點。“呵呵,那你是以老校長爲榜樣而努力啦?”我說。

“是啊!學道之人就是要以除魔衛道爲己任,我努力的方向就是成爲老校長那樣受人敬仰的……”

“那你是以受人敬仰爲目的喽?”我打斷他的話,故意挖苦他。

他摸着頭嘿嘿笑着:“當然不是、當然不是,修行的人嘛,要把功名利祿置之身外。”

看到他傻笑,我知道他隻不過是太崇拜老校長了,在他憨厚的心中還沒有争名奪利的念頭,更不知道世上有着“功名利祿”四枚yu望戒指的存在,随時等待重新侍奉無比貪婪的主人……于是,我便不再打擊他,說道:“受人敬仰也沒什麽不好,因爲這說明你有本事,并且肯替别人謀幸福。但你要記住,這并不意味着你應該自得或驕傲。”

“我一定記住啦。”他又是報以傻笑,我真服了他,他和傻郭靖有得一拼啊,任憑我怎麽欺負也不生氣。

通過談話,我又了解了很多事情,也對老校長好奇起來。他,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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