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又是讨厭的雨天。雨下個不停,雨水順着街道走勢嘩啦啦不停地流淌,而柯裏的心情也如同這雨一樣,糟糕到了極點。
“真是的,這麽大雨還要出來巡邏,我又不是管社會治安警察……再說,應該不會有賊笨到選這樣的天氣來作案吧!”雖然他此刻坐在車裏,風吹不到、雨淋不着,但這樣的雨天,除了某些愛好比較特别的人,一般人的心情是不會怎麽好的。由于需要最周密的保安措施的世界各國首腦雲集于這個城市召開會議,這裏警力嚴重不足,最後隻好連柯裏這樣專門負責調查神秘案件的特殊行動小組成員也出動了。
正在柯裏在心裏不斷抱怨時,對講機裏突然傳來命令:“X001号,緊急情況!請立即前往星羅大街的商業銀行,有人搶劫運鈔車。”
“媽的!真倒黴!”柯裏一邊咒罵這不會選天氣的笨賊,一邊驅車前往星羅大街。
等他到了星羅大街,先到的警員已經将現場圍了起來,但看樣子劫匪似乎已經逃脫。不過令柯裏感到疑惑的是,這裏絲毫沒有警備森嚴的感覺,而是彌漫着一種詭異的氣氛——不僅目擊搶劫的路人們像是受了很大驚吓,一個個蜷縮在角落,就連一些年輕的警察的臉上也驚惶失措的神情。
“這是怎麽了?”柯裏一邊思索着,一邊從車的後座上抄起一把傘,走下車。他徑直來到一位老警察面前。這人是辛普森警長,柯裏的老朋友,是位經驗豐富、膽識過人的警察,不過他的臉上的神情也有些不正常。
“老兄,情況怎麽樣?”
“跑了……他們跑了、全跑了……”辛普森喃喃地說。
“爲什麽不開槍?”
“開槍?”辛普森轉向柯裏,苦澀地笑了笑,說:“當然開了,能不開麽?我們沒到時,押車的武裝保安就開槍了,可是,那有用嗎?打在他們身上,連吭都不吭!”
“新型的防彈衣?”
辛普森搖搖頭,說:“不像……我們剛才檢查過了,地上沒有彈開的子彈,子彈應該還嵌在他們身上……可是,不知道爲什麽,他們就像是沒受傷!”
“像是沒受傷?”柯裏特别注意辛普森的用詞。
“唉,我不能确定他們是否受了傷,甚至……”說到這裏,辛普森突然停頓了一下,忘了忘四周,然後小聲對柯裏說:“我甚至不能肯定他們是不是人……”
“怎麽?你有這樣的感覺?”這句話才真正喚起了柯裏的興趣。
“嗯,他們的力氣大得出奇!他們有4個人、而押車的武裝保安有6個。看到開槍沒用,保安就想上去肉搏,可是一下子就被扔出去好遠,1個輕傷、4人重傷,剩下的一個運氣不好——肋骨折了戳到心髒裏,登時就死了……”
聽到這裏,柯裏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明白了爲什麽目擊者和後來趕到的警察都是這副神情了。
“所以,我命令手下,即使開槍不管用,也千萬不要搏鬥……”辛普森頓了頓,問柯裏:“老弟,你說我做得對嗎?我居然下了這麽荒唐的命令,完全沒盡到警察的義務……那些官老爺們要是知道了,大概都會笑話我這個膽小鬼吧!”
柯裏将手搭在辛普森肩上,安慰道:“您做得很對。明知道不敵卻還要硬上,那是沒腦子的莽漢的做法,是不智。雖然警察的職責是保護市民的生命财産,但這種情況,恐怕不是那麽簡單,即使拼了命也是無謂的犧牲。”
雨還在下,又有警察陸續趕到。沒看到搶*況的警察自然能保持冷靜,他們有條不紊地維持秩序、安慰着受到驚吓的市民。
“報告,我們發現了一些情況,可是……”辛普森手中的對講機裏傳來聲音,這是前方負責追蹤的警察傳回來的報告,不過對方的語調很不自然,說起話來也欲言又止。
“發現什麽就快說!”辛普森大聲命令到,将一直以來的郁悶統統發洩到對方身上。
“可是……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我們不知道究竟發現了什麽……”
“什麽?!”辛普森簡直想大罵手下飯桶,可是柯裏卻按住了他,示意不要發怒。
“老弟,你……”辛普森有些不解。
柯裏說:“事情有些蹊跷,我看我們還是去現場看看好了,也許真的就無法用語言形容呢!”
“既然老弟你這麽說了,那我們就跑一趟吧!”辛普森歎了口氣,不過他馬上又說:“如果真是那些家夥廢物,老弟你包庇他們,可得罰酒!”
“沒問題!”柯裏笑了笑,可是心情卻很沉重,因爲無論憑經驗和直覺,他都知道這件事情遠沒有單純的搶劫那麽簡單。
十幾分鍾後,柯裏駕車将辛普森帶到了郊外一個廢棄的工廠——這裏就是負責跟蹤劫匪的警員們彙報有情況的地方。他們走下車來,這時候雨已經停了,天空逐漸放晴,但空氣中卻似乎彌漫着一股腥臭味。
“不對,這不是雨後的泥土腥味……似乎是腐爛的屍體的味道!”柯裏嗅了嗅,說道。
“你太敏感了吧?老弟……”辛普森先是向四周望了望,繼而也聞到了怪味,看來感覺要遲鈍一些。“哦,沒錯!我也聞到了!是不對!”
這時候,已經有先到的警察趕過來,遞上噴了香水的口罩。柯裏接過口罩帶上,然後自顧自快奔到廢棄的廠房裏,看來他們口中的奇怪東西就在那裏。
地上橫卧着4具屍體,有人正在給屍體拍照,其他人則眉頭緊蹙,看上去遇到了什麽疑難的問題。
“不就是些屍體嘛!你們這些小子就愣是不說,還得讓我們親自來看!”辛普森有些不滿。
“可是,他們……從外表看上去……應該、應該就是匪徒……”一個年輕的警察吞吞吐吐地說道,言辭十分謹慎。
“開什麽玩笑!從屍體的腐爛程度看,外行也知道,他們至少死了兩個星期了!”辛普森感到受了愚弄,大聲叫道。
“稍安勿躁。”柯裏并沒有着急,他問周圍的警察:“你們可以肯定,就是他們搶劫銀行嗎?”
一個帶隊的警察點了點頭,說:“嗯。我們是從犯罪現場一直追到這裏的,因爲有些……害怕,所以保持了一段距離。但我們确實親眼看到他們4個人進了這裏,而且體态特征都符合。再說,他們搶走的錢就都原封不動放在這裏。”
“嗯。你們有沒有仔細搜查這裏,看有沒有逃跑的秘道?這可能是匪徒金蟬脫殼的計謀,想用屍體瞞過我們……不過可能性很小。”柯裏想了想,說。他自己也覺得這推理不怎麽成熟,匪徒如果想脫逃,爲什麽會找腐爛的屍體呢?這根本不符合常理,達不到目的啊!還有,匪徒們搶的錢并沒有拿走,那麽假設4人真的逃走,那他們的作案動機是什麽呢?難道隻是單純爲了尋求刺激?這都說不通!
正當他思考的時候,負責鑒定屍體的法醫遞過來現場初步驗屍的報告,柯裏翻了翻,突然擡頭道:“恕我大膽推測,這是一起極爲不尋常的案件!”
現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他頓了一頓,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是屍體作案,也就是說,現在發現的屍體就是剛才的劫匪!”
“老弟,你别開玩笑了!”辛普森大聲喊道。
“你自己看!”柯裏将報告拿到辛普森眼前,辛普森一把奪過來,帶着嘲弄的神情看。看着看着,他頭上就滲出了汗珠。
“告訴我這不是真的!”辛普森拿着報告,哆哆嗦嗦地說道。
“在他們身上發現的那些子彈就是保安的子彈,數目也對得上,你還能說這是别的屍體嗎?你當時不是也覺得子彈打中他們了嗎?”柯裏問道。
“可是那不一樣啊!”
“沒有什麽不一樣!是屍體的話,一切就都說得通!”柯裏像個揭穿真相的偵探一樣,略帶得意地說道。
“這麽說……”辛普森想了想,覺得這确實是惟一說得通的解釋。有的警察也紛紛首肯,隻有少數人還半信半疑。
“不過,我還有一個疑問。”柯裏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我還沒有完全弄懂這些屍體究竟是什麽。如果說是僵屍,那現在怎麽不動了呢?難道是雨停了的緣故?或者……”
“你們不用繼續猜測了!現在這個案子已經交給我們全權負責了!無關人等請立即撤離并徹底忘掉這一切!”正在這時,有人帶着隊伍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喔,我當是誰呢!原來柯裏組長!”帶頭的人假惺惺地笑着,他就是負責調查離奇案件的特别行動小組——地獄犬組的負責人,名叫加布。而柯裏則是白銀虎組的組長,兩人算是競争對手。“這個案子上頭已經委派我們全權負責了,不過柯裏組長願意的話,盡管參觀——互相觀摩學習才能提高嘛,不過立功的機會就非我們莫屬了!哈哈哈哈!”
“那就多謝了!”柯裏笑了笑,答道。他雖然無意和加布搶功,但這個案件本身确實勾起了他的興趣。即使沒有人褒獎,能夠調查出真相也是最大樂趣吧!這就是柯裏的想法,怪不得有時候他的手下都經常說他辦起案來就像個天真的孩子。由于他就是這種“實幹派”,不會溜須拍馬迎合上司,才沒有當上更高的官職。不過這種直接隸屬于政府的獨立調查機構的權利也夠大了,調查案件還很便利,柯裏也就滿足了。
一個一身黑衣的瘦削老者從加布後面走出來,在屍體面前蹲下,翻來覆去仔細檢查屍體。他連口罩都不戴,直接用鼻子去嗅屍體的氣味,還現出一副陶醉的神情。
“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們組的财富——人稱“屍體的朋友”的郭老師。”加布得意地說道。
“哦?”柯裏也曾聽過這位郭師傅的大名,據說他最擅長從屍體上得出線索,對屍體的了解不亞于對最親密的朋友的了解——這也是外号的由來。
“郭老師,您好!”出于禮貌和對前輩的尊重,柯裏上前和郭師傅握手,郭師傅卻仿佛沒看見。
“哈哈,沒用的!郭老師一見到屍體,别的就全忘了!他根本沒看見你伸手!”加布狡黠地笑着說,其實他很高興看到柯裏自讨沒趣。
柯裏沒說什麽,他不在意這些小事,反而很好奇郭師傅都發現了什麽。
“屍體就像我的朋友,他們會說話……對,我能聽到他們在說話,述說自己看到的、經曆的一切……”郭師傅一邊察看屍體,一邊用低沉的、陰森森的語調自言自語道。加布送了聳肩,示意無奈。的确,旁人聽來,說這些話的人神志肯定不怎麽正常。
“那他們說了些什麽?”柯裏問道。
“我并不是最擅長屍體的語言的人,我隻能聽到他們說,卻無法和他們交談……”郭師傅仿佛沒聽到柯裏說話,還是自顧自檢查屍體,當然沒忘了自言自語:“那些能和屍體交談的人,叫做‘屍語者’,他們才是真正了解屍體的人。他們不是屍體的朋友,而是屍體的……主人。”說到這裏,郭師傅突然側頭望了柯裏一眼,嚴重充滿失望和悲傷,柯裏渾身一哆嗦。
柯裏站了起來,加布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不必在意,郭老師就是這樣,太投入了,所以精神方面有些……哈哈,柯裏組長對工作也不要太投入了喔,這就是教訓!”
“哦,好的。謝謝!我還有别的事,先走一步了!”柯裏見也無法得到更多有用的情報,便胡亂應了幾句,離開了現場。他需要找個地方好好靜一靜,思考一下事情的經過。
“那就不送了!”加布還是那副皮笑肉不笑地神情,雖然表面上客客氣氣,但總讓人感到不怎麽舒服。不過,此刻的柯裏可是顧上上理會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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