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傍晚。
黑壓壓的雲團籠罩着天空,雲中還不時傳來一聲聲悶雷。進入秋天,很少會有這樣的天氣,眼前的景象不禁讓人感到不安。
“你肯定真的沒問題麽?”一見到姗姗來遲的蘭德爾,葉穎就劈頭蓋臉問道。他倆約好在麥當勞裏碰面,蘭德爾卻遲到了足足20分鍾。
“本來應該沒問題的,可是……”蘭德爾有些心神不甯,“就怕學生會沒把那個釘插回去……”
“你也這麽想?那我們還是去确定一下好了!”葉穎見到連蘭德爾也沒有把握,便拍案而起。
“好吧……”
兩人來到了主樓前,果然見到學生會的人還在繼續封鎖主樓,巡查的人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一倍不止。可這阻擋不住兩人前進的步伐,他們輕車熟路地從頂層進入樓内,然後摸到了地下室。
剛一踏上與主樓上下颠倒的白骨靈堂内的樓梯,他們就聽到“乒乒乓乓”釘釘子的聲音,兩人面面相觑。葉穎用老辦法,取出PDA,然後釋放出遙控的甲蟲型攝像機前去調查。兩人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畫面傳回。
大廳的地面上橫七豎八擺滿了棺材,一個頭發花白、衣衫褴褛的邋遢老者正蹲在地上,用錘子給一具棺材釘釘子。葉穎和蘭德爾都感到一陣寒意——不死的守靈者複活了。不用說,那些棺材裏躺的,就是原本守在樓裏的學生會成員。他們應該比樓外巡邏的人能力更高,卻還落得如此下場,可見如果放任守靈者出去,後果會有多嚴重。
還沒等他們拟定出行動計劃,那守靈者卻先察覺到了偵察用的甲蟲,他猛地一回頭,幹癟而醜陋的臉,險些讓葉穎吓得叫出聲來。
“有生人氣。”他那沒有血色的、兩片幹腐竹一樣的嘴唇蠕動着,露出嘴裏殘缺不全的牙齒。然後,他丢下手中的錘子和釘子,站起來,緩步走向樓梯。
見到被發覺,蘭德爾決定主動出擊。他抽出雙刀,疾奔上前,交叉X斬。沒想到,守靈者的身體比想象中還要不結實,一招下去,就像切割腐朽的軟木一樣,他的身體就被割成4塊,也沒有血濺出來。
蘭德爾做出漂亮的收招,将雙刀插到一起,得意地向葉穎打出OK的手勢。
“小心!”沒等葉穎叫完,兩隻手就分别抓住蘭德爾兩隻腳腕。蘭德爾低頭一看,守靈者的屍體又拼合在一起,怪不得他叫做“不死的守靈者”。不過這還難不倒蘭德爾,他擡腿甩開抓住他腳的手,然後趁勢回轉身體,施展連環飛腳。守靈者一下撞門外,在樓外的台階上摔成幾段,半天不能愈合。
葉穎見勢連忙沖上樓梯,将“女神之吻”摘下,化作銀色的肩扛式導彈發射器,然後朝守靈者開火。
“轟”的一聲巨響,要不是蘭德爾及時拉了葉穎一把,滾在一旁,爆炸的沖擊波差點連将葉穎本人也震飛。好一會,銀色的粒子還伴随着煙塵四處飛散。
“咳咳,我說穎姐姐,你這發導彈的威力實在也太猛了點……”蘭德爾爬起來後,還在不住咳嗽。他半開玩笑地說:“這下您老人家可以載入史冊了,我還真沒聽說誰除魔用導彈的。”
“哼,這次你總算聽說了吧?這叫跟得上時代!”葉穎将手中的導彈發射架托起,空氣中銀色的粒子重新在這裏凝聚,然後守所爲銀絲手镯。她将手镯套回右腕,然後親吻了它一口,得意地說:“我這搭檔可是什麽都能變!來,我再給它個女神之吻!”
蘭德爾向門口外張望,此時樓外已經面目全非,不僅台階被像是被怪獸咬去一大塊,樓前廣場上還多出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别看啦,剛才的爆炸中心,分子都會分解成原子的。要不是我威力控制得好,這裏都難保。”葉穎喜形于色。
蘭德爾一臉無可奈何,雖然葉穎所說“威力控制得好”雖然讓人哭笑不得,但看樣子,怎麽不死的家夥也不會幸存下來了。即使是最強的魔族,也不可能在完全分解爲原子之後,還能恢複原樣,除非能剩下至少一聽點組織。
“走吧!沒事了,我們出去後,這次由我來封印這裏過過瘾。”葉穎拉着蘭德爾走向樓梯。
“如果你消滅了盤踞在這裏的魔族,就不用再費什麽力氣封印了。别忘了,魔族是和遺迹聯系在一起的,一方消亡,另一方也不能繼續存在……”蘭德爾一邊走一邊嘟囔。話音未落,這個建築就開始搖晃起來,呈現出崩潰的征兆。
“怎麽樣?我說我消滅那個守靈者了吧?你還不信!哼,告訴你小子,你老姐我以前可厲害啦!”葉穎狠狠地刮了蘭德爾的鼻子一下,興高采烈地說着。
“高興得像個小孩子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吹牛……”蘭德爾還在嘴硬。
“你……”葉穎已經拐下了樓梯,剛要再說什麽,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别突然停下啊!”蘭德爾險些撞上葉穎。
“你們就想這麽一走了之?”原來是有人擋在葉穎面前。
葉穎一步步後退上來,蘭德爾這才看到對方的臉。一臉陰沉的席曉鵬一改前幾日風度翩翩的文弱書生形象,渾身都散發出咄咄逼人的火yao味。
“你要幹什麽?這裏馬上就要崩潰了!”蘭德爾可不管席曉鵬的臉色怎樣,他拉開葉穎,直接面對席曉鵬。
突然,席曉鵬撥開蘭德爾,沖上了樓梯,大聲嚷道:“丁劍超、徐飛、馬昆、肖長海……你們在哪裏?快出來啊!快回答我啊!”他一遍遍呼喚着一長串名字,最後聲音都嘶啞了。葉穎和蘭德爾歎了口氣,明白他是在尋找留守這裏的學生會成員,也知道這是徒勞的。
“你……看看棺材裏吧……”葉穎小聲把這個殘忍的事實告訴他。
“不!”席曉鵬的喊聲中充滿恐懼,他顫抖着抽出黃金十字劍,劈開一具棺材。“劍超!”看到裏面躺着的人,他徹底絕望了。他奔走在大廳裏瘋狂地破開其他棺材,然後得到一次又一次更大的打擊。
葉穎用同情的目光默默注視着席曉鵬,心中在爲他祈禱。而蘭德爾而像個局外人一樣,擺出輕松的姿勢,靠在牆上。
“……是、是誰幹的?”席曉鵬轉過頭,眼中充滿血絲。
“當然是不死的守靈者啊!誰叫你們不拔釘子插回去……”蘭德爾滿不在乎地說着。
“全是你的錯!”聽到這話,席曉鵬瘋了似的,輪劍像蘭德爾砍來。
“關我什麽事!”蘭德爾雖然驚訝,但反應蠻快,揮起黑刀格擋,白刀則直指席曉鵬咽喉。
“你殺了我吧!讓我随他們而去,再也沒有牽挂……”席曉鵬閉上眼睛等死。蘭德爾則撤回刀,苦笑着說道:“我殺你幹什麽?”
“是你!是你把‘天堂穿心釘’吞沒到了異次元空間,這才釀成這次慘劇……”席曉鵬帶着哭腔說道,淚花在他眼眶中打轉,“我的同學,一個個都是熱心而善良的好人……他們爲學校付出了一切,最後連性命陪上……而這一切,都是因爲你!是你這惡魔害死了他們!”說罷,他又再度輪劍砍來。他的攻擊毫無章法可言,可滿懷怒意的瘋狂劍法卻着實讓人害怕。蘭德爾絲毫不敢懈怠,揮開雙刀使出“陰陽輪轉”,構成完美的防禦。
“要不是蘭德爾救了你,你在當時救死在不夜芳園裏了!不僅今天的慘劇無法避免,更大的悲劇也會出現!”葉穎想上前勸解,卻無從下手,隻能在一邊大喊。此時整個白骨靈堂已經搖搖欲墜,水晶吊燈從天花闆上墜落,摔了個粉碎。可席曉鵬已經被悲痛和憤怒沖昏了頭腦,什麽也聽不進去,隻是一根筋要和蘭德爾拼命。
“穎姐姐,你先一個人逃出去!這個空間随時都會崩潰!”交戰中,蘭德爾還不忘葉穎的安危。
葉穎心頭一酸,又想起了雷:“如果換作是他,此時肯定也會讓我一個人先走吧?”
“不從惡人的計謀,不站罪人的道路,不坐亵慢人的座位,唯喜愛耶和華的律法,晝夜思想……”席曉鵬念起《聖經》中的詩篇,手中的黃金十字劍開始綻放出金色的光輝。蘭德爾幾次想逃,卻被席曉鵬緊緊粘住,脫不開身,他隻得一個勁示意葉穎先走。
“轟!”一塊樓闆砸在兩人中間,揚起陣陣灰塵,蘭德爾看準機會,将葉穎推下樓梯。不料,已經殺紅了眼的席曉鵬像野獸一般從煙塵中沖出,挺劍像蘭德爾刺來。沒辦法,蘭德爾隻得再戰。
葉穎被推到分隔兩個空間的門外,剛出來,門就消失不見——裏面的空間完全崩潰了。
“蘭德爾!”葉穎大叫着,盡全力用拳頭捶着牆壁,雖然她也知道這無濟于事。“我不想再一次失去親密的朋友了!”盡管隻有短暫幾天的接觸,盡管這個少年并不是她所追尋的雷、盡管蘭德爾也有不可愛的時候……可葉穎已經把他當作是最重要的朋友了。随着時間推移,蘭德爾和席曉鵬生還的希望逐漸渺茫。于是,淚水模糊了葉穎的雙眼,她抱膝癱坐在地上。
“爲什麽……”葉穎在嗚咽。已經決定永遠堅強、不再哭泣的女神,卻因爲失去朋友而不能遵守自己的誓約。
“漂亮的小姐,哭泣會損傷你的美貌。來,笑一個,讓花兒爲自愧不如而哭吧!”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葉穎驚訝地擡起頭,隻見蘭德爾正笑嘻嘻地站在他面前。不,不對,那不是蘭德爾,那氣質分明是那晚出現的冷酷之人獨有的。
“我叫做黯,不是黑暗的暗,而是黯然神傷的黯。”他的聲音成熟而富有磁力,如果沒見過他施展力量,葉穎一定會爲他傾倒。而此刻,葉穎隻是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地望着他,想不出是該笑還是該哭。
“如果可能的話,真想和你約會……不過……今晚恐怕是不成了”黯的神情微微有異,他搖搖晃晃地邁出幾步,然後一頭栽倒葉穎懷裏。葉穎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躲,最後還是沒躲。她望着在懷中熟睡的蘭德爾,一種奇怪的心情湧上心頭,回憶起黯提到的約會,她真希望這是雷說的,也希望現在懷中所擁的,是那個充滿傲氣、但内心無比善良的雷……;